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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升仙大會上,我眼前忽然出現一行大字。

    【宗主乃劍道真仙,只收劍修】

    當眾人皆手持長劍參加考核之時。

    考核長老掃視一圈,冷笑連連:

    凡是手持長劍者,一律就地屠殺!

    漫天劍刃叮當墜地,百余名報名者面如土色。

    刀光閃過,一時間血流成河,空氣中滿是揮散不開的血腥味......

    山門前懸浮的青銅巨鼎噴涌著混沌靈氣,化作七彩虹橋橫亙天際。

    我攥著殺豬刀站在隊伍末尾,粗布衣衫沾滿了殺豬留下的血漬,與周遭錦衣玉袍的眾人格格不入。

    遠處云臺上青云宗三個鎏金大字吞吐霞光,映得青云宗錦衣玉冠的修士們愈發(fā)仙姿縹緲。

    還有半個時辰。青云宗弟子揮動玉牌,青冥之氣在廣場結成九重試劍臺。

    我摸向腰間的兵器——家傳的玄鐵剁骨刀尚帶余溫,心中頓時信心大增。

    突有金光自眉心炸開,玄奧篆文在識海凝成實體:【宗主乃劍道真仙,只收劍修】。

    我瞪大眼睛看向四周,發(fā)現大家的表情同樣是一臉驚詫。

    難道大家都能看到這行字

    我連忙看向我身旁的發(fā)小陳朝瑞。

    他此刻正攥著斑駁紅纓槍,槍桿上鎮(zhèn)遠鏢局四個燙金大字正在褪色。

    他手中的這桿祖?zhèn)鏖L槍曾挑翻過三十匹烈馬,此刻卻像根腌菜似的蜷在他肩頭。

    你剛剛有看到字嗎

    嗯,我看到了宗主乃劍道真仙,只收劍修。

    陳朝瑞瞳孔泛著青碧,那是常年走鏢練就的鷹眼。

    我也是看見了這行字。

    可我這次只帶了一柄槍,這次恐怕是要落選了。

    陳朝瑞臉上露出苦笑,眼中卻閃爍著不甘的光芒。

    我?guī)Я藙�,放在我房間里,你去拿吧!

    我此次前來帶了三把武器,一把祖?zhèn)鞫绻堑�,一柄劍鞘鑲著劣質靈玉的普通長劍,一把屠戶解牛用的柳葉刃。

    但說實話,我并不會用劍,當初買劍只是單純覺得它好看,買來做裝飾罷了。

    而且我來這里只是碰運氣的,不像發(fā)小陳朝瑞,他家是開鏢局的,如今瀕臨倒閉。

    如果他能夠成功進入青云宗,或許就能讓家中鏢局東山再起。

    可把劍給了我,你不就……

    不必擔心,我不擅長用劍,劍放在我手上也是浪費。

    我將房間的鑰匙遞給他,讓他自己去拿,我則是提著刀,跟著參加考核的眾人來到了大廣場。

    大廣場上站滿了負責維護秩序的青云宗弟子。

    半個時辰后,考核長老御劍而來,青袍獵獵似垂天之云。

    當他目光掃過滿場手持長劍的考核者,突然冷笑如寒泉擊石:凡持劍者,就地格殺!

    霎時百劍墜地,血霧蒸騰。

    我望著手中剁骨刀,刀刃映出天邊赤霞,竟與滿地血光融成一片。

    我們青云宗副宗主最討厭的就是劍修,一個個的還帶劍前來考核,桀桀桀,真是自尋死路。

    長老拂袖轉身,混沌鼎噴涌的靈氣竟化作血色長虹。

    我踉蹌后退,撞見兩名灰袍弟子拖拽無頭尸體,斷頸處滴落的鮮血在青磚縫里蜿蜒如蛇。

    一時之間,我有些呆住了。最討厭用劍的人,那之前所看到的那行大字,是什么意思

    等等,拿劍之人就地屠殺,那發(fā)小陳朝瑞那邊

    我開始有些擔憂起來,連忙在廣場內尋找他的身影。

    但參加考核的人員實在太多了,縱然我掃視了一遍又一遍,也沒能找到他的身影。

    此刻,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替他祈禱,希望他沒有過來廣場這邊。

    除了持劍參加考核的人員之外,其他人都通過升仙大會初選,恭喜各位了。

    接下來,大家可以回各自的房間里稍作歇息了。

    在回房間的路上,我見到了許多無頭尸體,那驚悚的場景,讓我差點把昨天晚上吃的飯都給吐出來。

    把這些無頭尸體送去煉器峰,煉制成傀儡。潮濕的青磚縫隙里凝結著暗紅色血痂,我踩著黏膩的臺階轉過回廊,隱約間,我聽到了青云宗弟子的話語。

    我攥著刀柄的手心沁出冷汗,幾乎是踉蹌著撞開自己房門的。

    木門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扭頭望去,原本我放在架子上的長劍已然不見了蹤影。

    我頓時心頭一緊,連忙朝外面走去,若是去得早了,興許還能幫陳朝瑞收個尸,去晚了,只怕他也被煉制成傀儡了。

    然而,剛跑到門口,便被青云宗的弟子攔住了去路。

    在復選結束前,所有人都不得隨意離開這座院子,違者斬立決。為首弟子聲如寒冰,劍柄上的云紋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我喉結滾動,強作鎮(zhèn)定:我有東西落在大廣場了。

    話音剛落,便見那弟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玄鐵劍嗡鳴著歸鞘:能被落下的,想必不會是什么重要的東西,請回吧!

    那復選什么時候開始我急切追問。對方忽然側首,眼尾丹鳳紋在夕陽下詭異地扭曲,似笑非笑道:你覺得呢

    這輕飄飄的反問讓我后頸泛起寒意,轉頭望去,原本空曠的院落不知何時已被青云宗弟子填滿。

    退回房內時,我掌心已沁出冷汗。

    窗欞外掠過幾道黑影,我將耳朵貼在冰涼的墻壁上,只聽見此起彼伏的衣袂摩挲聲。

    就在思緒紛亂間,叩門聲驟然響起。

    開門便見青瓷藥瓶遞來,送藥弟子面無表情:這是辟谷丹,里面有三顆,一天一顆可以保持溫飽。

    瓷瓶啟封的瞬間,苦澀藥香裹挾著硫磺氣息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屏住呼吸。

    這個味道,我有些不太喜歡。

    好在我自己有帶一些肉干干糧過來,倒也不至于淪落到吃這辟谷丹。

    忽聽門外傳來瓷器碎裂聲,夾雜著尖刻嘲諷:這辟谷丹味如嚼蠟,狗都不吃!我家的丹藥碾成粉沖水都比這強百倍,青云宗莫不是拿叫花子的口糧糊弄人那尖細嗓音裹著三分酒氣,正是隔壁房的姜熙健。

    我屏住呼吸,將雕花木門推開半寸。

    月光如水漫進走廊,照見十余個錦衣少年圍在姜熙健身側,他們腰間玉佩隨動作輕晃,金絲繡紋在夜色里泛著微光。

    作為村里首富之子,姜熙健此刻正將鎏金扇骨重重拍在廊柱上,指尖直指守院弟子:我爹上個月剛捐了三萬兩黃金給宗門,就換來這種貨色

    青云宗弟子們如泥塑木雕,玄色衣擺被穿堂風掀起,卻無人回應。

    這詭異的沉默似火上澆油,姜熙健猛地將青瓷藥瓶摜在青石板上,丹藥滾落的脆響驚飛檐下宿鳥。

    其他富家子弟見狀,也紛紛甩著廣袖退散,繡鞋錦靴踏碎滿地月光。

    兩顆渾圓的丹藥骨碌碌滾到我門檻前,深褐色藥體上隱約可見云紋暗刻。

    我貼著墻根張望,見巡夜弟子的燈籠已轉過月洞門,才閃電般探出半截身子,將丹藥捏進掌心。

    這東西在鎮(zhèn)上周掌柜的藥鋪里,可是要用整匹蜀錦來換的稀罕物。

    更漏聲里,整座院落沉入死寂。我枕著藏在被褥下的丹藥入眠。

    恍惚間聽見檐角風鈴輕響,卻分不清是夢是醒。

    晨光剛爬上窗欞,我便攥著衣襟疾步沖向院門。

    玄鐵劍寒光再一次橫亙眼前,劍鋒上凝結的霜花映得守院弟子面容愈發(fā)冷硬。

    我想出去轉轉。我的聲音在晨霧中微微發(fā)顫。

    為首弟子紋絲不動,云紋劍穗在晨風里輕輕搖晃:請回房。

    我選擇退出考核還不行嗎我提高聲調,掌心緊握著藏在袖中的五顆辟谷丹。

    那些深褐色丹藥在暗處泛著幽光,仿佛已經化作了白花花的銀錠。

    憑這些,足以在鎮(zhèn)西買下間小鋪子,每日溫酒煮肉,安穩(wěn)度日。

    考核一旦開始,除了死亡之外,沒有退路。弟子的聲音像淬了冰,伸出的手掌如同鐵鑄。

    我想起前日他們揮劍時帶起的腥風,喉結滾動著后退兩步。

    晨光灑在弟子腰間的令牌上,青云二字刺得人眼疼。

    第三日卯時,我又一次站在緊閉的院門前。晨霧漫過青石板,將青云宗弟子的影子拉得很長。

    何時才能離開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回答我的,依舊是那句冰冷的請回房。

    回到空蕩蕩的房間,我癱坐在吱呀作響的木椅上。

    窗外傳來烏鴉的啼叫,忽想起這幾日異常的寂靜。

    沒有考核的鑼聲,不見其他參賽者,唯有那些無處不在的青云宗弟子。

    除了死亡,沒有退路……我反復咀嚼這句話,后頸突然泛起一陣寒意。

    斑駁的陽光透過窗紙,在青磚地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考核,或許已經開始了。

    第四日的晨霧裹挾著腥甜,屋檐下懸掛的銅鈴不再輕響,唯有此起彼伏的腹鳴在死寂中震顫。

    當第一縷陽光爬上斑駁的院墻,所有人都意識到:那些曾按時送來的辟谷丹,徹底斷供了。

    吃的呢為什么今天沒有吃的沙啞的質問從東廂房炸開,緊接著是桌椅翻倒的巨響。

    數十道身影如困獸般涌入院中,姜熙健金絲繡紋的廣袖在人群中翻飛:放我們出去找吃的!堂堂青云宗,連丹藥都供不起

    守院弟子依舊如雕塑般佇立,玄色衣擺被穿堂風掀起又壓下。

    領頭者終于開口,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各位請回房間,辟谷丹等時候到了自然會送。

    我偏要出去!姜熙健突然暴起,腰間玉佩撞碎在青石板上。

    寒光閃過的剎那,鎏金扇骨還懸在半空,姜熙健的頭顱已咕嚕嚕滾出三尺遠。

    溫熱的血濺上廊柱,在云紋雕飾上綻開詭異的紅梅。

    尖叫聲刺破蒼穹,人群如炸窩的蜂群四散奔逃。

    我死死抵住房門,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哭喊與重物倒地聲。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在地面勾勒出蛛網般的裂痕,而那些裂痕里,似乎正滲出姜熙健未瞑目的瞳孔。

    自那之后,院落徹底淪為囚籠。

    有人趁著夜色扒上墻頭,卻在觸到銅鈴的瞬間被釘成血葫蘆;有人蜷縮在房內啃食床板,木屑混著血淚吞進肚里。

    第五日黃昏,當最后一縷陽光被烏云吞噬,我眼前突然浮現出天書字跡。

    你們真是我見過最差的一屆選手!

    沒東西吃不會去搶嗎你沒有吃的,不代表別人手上沒有吃的。

    而且,同類的肉,如果烹飪得當的話,味道也不會差的呢!

    友情提示一下,有個姓李的,還有個姓劉的,他們房間里可有不少吃的。

    究竟是誰呢嘻嘻,好好找吧!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呢!

    第六日,青云宗弟子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大廳中。

    都把身份銘牌掏出來,做個自我介紹!不知是誰扯著嗓子喊了一嗓子。

    沒錯!看看誰姓李、誰姓劉!立馬有人附和,聲音里滿是在饑餓驅使下滋生的瘋狂與貪婪。

    我認識一個姓李的,李毅之,對吧一個尖細的聲音劃破嘈雜,仿若一把利刃,瞬間將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李毅之身上。

    李毅之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雙腿止不住地打顫,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在這帶頭聲中,那些姓氏并非李、劉的人,紛紛忙不迭地掏出身份銘牌,高高舉起,好似在展示自己的清白,生怕被無端卷入這場因饑餓引發(fā)的風波。

    我也順勢拿出自己的身份銘牌,上頭刻著張三瘋三個字。

    實際上,我本名李子涵,只是當初報名時,覺著這名字太過普通,毫無修仙者該有的仙氣,便在填寫資料時,偷偷給自己改成了張三瘋。

    未曾想,當初這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如今竟成了我保命的關鍵。

    磨磨蹭蹭的,藏著身份銘牌干什么心里有鬼一道充滿懷疑與敵意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雙手緊緊攥著衣角,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冒,眼神閃爍不定,顯然十分慌張。

    沒……沒藏著,是……是我的身份銘牌丟了!那男子結結巴巴地辯解道,聲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在這喧鬧的環(huán)境里,差點就被眾人的嘈雜聲給淹沒了。

    丟了哼!給我搜!方才出聲質疑的人冷笑一聲,臉上滿是不容置疑的狠厲。話音剛落,立馬有幾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沖了上去,如餓狼撲食一般,將那男子死死按住,隨后開始在他身上一通亂摸。

    很快,一張木質銘牌就被搜了出來。

    李鵬程,還敢說銘牌丟了看來,天書里說的房間里有食物的人,就是你了!搜出銘牌的人舉著牌子,扯著嗓子大喊,那聲音里既有發(fā)現目標的興奮,又帶著滿滿的嫉妒與貪婪。

    有好東西居然藏著掖著,只顧自己吃飽,不管大家死活,太自私了!人群里有人開始煽動情緒,一句句指責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刺向李鵬程。

    在有心人的蠱惑下,眾人的憤怒與饑餓被徹底點燃,李鵬程瞬間淪為眾矢之的,被團團圍住。

    領頭人鐵鉗般的目光再度掃過眾人:還有誰沒掏身份銘牌

    這句話像重錘砸進死寂的院落,所有人下意識攥緊懷中的木牌,指節(jié)在冷汗中泛白。

    在此等威壓下,那些原本還想藏拙的人也打消念頭,紛紛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銘牌。

    當最后一塊身份銘牌被高高舉起,空氣中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

    ——姓李、姓劉的修士竟有十人,占了在場者的三分之一。

    你們自己老實交代!

    領頭人將佩劍狠狠釘入地面,劍身震顫聲驚飛檐下寒鴉,誰屋里藏著吃的

    數十道目光如毒蛇吐信,在眾人臉上游移。有人喉結滾動,有人強裝鎮(zhèn)定,微不可察的眼神閃躲與肌肉抽搐,都在無聲訴說著秘密。

    經過輪番逼問,除了李鵬程外,還有另外兩人被列為了懷疑對象。

    清瘦的李天攥著袖口發(fā)抖,脖頸處青筋暴起。

    滿臉橫肉的劉昊則咬著牙怒目而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但領頭人突然嗤笑一聲,猛地轉身踹開李鵬程的房門:先搜這家!

    門板轟然倒地的瞬間,腐肉混著谷物的酸臭味撲面而來。墻角麻袋里滾出半袋糙米,床底木匣中藏著風干的獸肉,甚至還有半壇酒。

    眾人如餓狼撲食般沖進去,推搡間有人被撞倒,轉眼就被踩在腳下。

    我攥著分到的半個饅頭后退兩步,瞥見領頭人悄悄往懷里塞了塊熏肉,喉間溢出得意的悶笑。

    為防夜長夢多,我當著眾人面將饅頭塞進嘴里。

    粗糙的麥麩刮擦著喉嚨,卻比任何珍饈都香甜。

    余光瞥見角落里劉昊和李天的眼神,那里面燃燒的恨意,比青云宗弟子的劍光更讓人心驚。

    或許是領頭人想吃獨食,搜查戛然而止。

    眾人心中雖有所怨言,但勉強填了點肚子,也沒再多說什么。

    第七日破曉,晨霧中漂浮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當最后一抹殘月沉入院墻,大廳里僅剩下二十七道身影,昨晚死掉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李鵬程,還有一個是李天,還有一個是叫彭濤。

    眾人望著彭濤那具突兀的尸首,心中翻涌著疑惑:彭姓并不在天書提示之列,為何也成了亡魂

    就在竊竊私語間,十二道玄色身影破霧而來。青云宗弟子手中玉瓶泛著冷光,那晃動的丹藥聲如催命符,讓所有人喉結滾動,卻無一人敢踏前半步。

    前日姜熙健的尸首可還未完全腐壞,血跡在青石板上凝成暗紅的痂。

    劉昊,陳龍杰,蔡日川!

    當三個名字被念出,人群突然炸開鍋。被點到的修士如遭雷擊,撲通跪地時膝蓋撞出悶響:錯了!我們不該殺人!饒命!

    然而青云宗弟子卻彎腰將他們扶起,嘴角勾起的弧度比寒冰更冷:何錯之有這是嘉獎!

    玉瓶開啟的瞬間,五顆渾圓的辟谷丹滾落掌心。當每殺一人得五丹,唯活至最后者可入宗門的規(guī)則被揭曉,整個大廳陷入詭異的寂靜。

    劉昊三人顫抖著將丹藥塞進嘴里,喉結劇烈滾動,而周圍投來的目光已淬滿殺意

    ,那不是看人,而是在打量新鮮的血肉。

    我們能走了嗎劉昊沙啞的聲音打破死寂。得到肯定答復后,三人如驚弓之鳥沖向院落,衣袂帶起的風里都裹著恐懼。

    果然,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轉角,大廳里便響起桌椅挪動的聲響。有人撕下衣袖結成繩索,有人磨著匕首竊竊私語。

    很快,四支隊伍如毒蛇盤踞在陰影中。

    我攥著懷中僅存的四顆丹藥,加入了西側隊伍。

    當月光爬上屋檐,我們五人如鬼魅般潛向陳龍杰的房間。

    我選擇了在外面望風。

    躲在假山旁,我緊緊握著刀,觀察著周圍的變化。

    而我的四個隊友,正在陳龍杰房間里搶奪著辟谷丹。

    短暫的打斗過后,陳龍杰不敵四個隊友,飲恨倒下。

    我啥也沒干分到了一顆辟谷丹。

    怕四個隊友對我有意見,我提出了通過殺人獲得的辟谷丹獎勵我不參與分配。

    隊友們嗜血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

    我又當著他們的面,將得到的辟谷丹服下,他們這才挪開目光,隨即往各自的房間走去。

    假山后的陰影里,我握緊腰間的刀,聽著遠處傳來的慘叫。

    今夜的月光,比往日更紅。

    第八日的晨曦染著鐵銹味,青石板上的血漬在露水浸潤下泛出詭異的紫。

    大廳里二十道人影如風中殘燭,昨夜廝殺的余韻仍在空氣里震顫。

    劉昊三人拼死護著的玉瓶終究成了催命符,而那些試圖抱團取暖的隊伍,也在反目成仇的利刃下分崩離析。

    我摩挲著腰間的刀,目光掃過三個踽踽獨行的身影。他們蜷縮在墻角啃著碎木屑,骨節(jié)突出的手指在晨光里微微發(fā)顫。

    這樣的獵物,怕是連血腥味都能引來狼群。

    第九日清晨,當薄霧漫過庭院,大廳里只剩下了十五人。

    第十日清晨,大廳里只剩下了十四人。

    當最后一名沒有參加合作的獨行客尸首被倒掛在槐樹上,這意味著想要繼續(xù)存活下去,就必須要與人合作。

    就在這時,輕叩聲驟然響起,宛如毒蛇吐信。

    我瞬間攥緊刀柄,舌尖抵著藏在臼齒間的辟谷丹,連呼吸都凝成了冰。

    敲門聲如驟雨初歇,徒留死寂在屋內翻涌。

    我屏息等了半柱香時間,才用刀刃挑開門縫。

    泛黃的紙條如信鴿般飄落,紙條上的字跡力透紙背:我是陳劍明,咱們之前合作過的。

    現在人越來越少,考核也不知什么時候才結束,只有合作,才能夠活到最后。

    我已經聯系了之前一起合作過的另外兩個人,如果有意合作,今晚九點花園不見不散。

    墨痕暈染處,合作二字被反復描粗,仿佛在無聲嘶吼。

    我反復摩挲著紙條邊緣。花園里的邀約看似誘人,卻暗藏殺機。

    誰能保證等待我的不是四個大漢

    思索了許久,我決定去找陳劍明當面問個清楚。

    指節(jié)叩在雕花木門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陳劍明!是我!喉嚨里擠出的聲音干澀沙啞,驚飛了梁間的寒鴉。

    死寂如潮水般漫過庭院,唯有我的心跳聲在耳畔轟然作響。

    木門輕推即開,血腥味撲面而來,宛如實質般刺痛鼻腔。

    陳劍明仰面倒在窗下,青衫浸透暗紅,右手仍保持著抓握的姿勢,指縫間殘留著幾根褐色毛發(fā)。

    我蹲下身,指尖剛觸到他頸側的脈搏,寒意便順著指尖爬上脊背。

    尸身早已僵硬,凝固的血痂在月光下泛著黑紫色的光。

    風從虛掩的窗欞灌入,我猛地攥緊腰間刀柄,后知后覺的寒意從尾椎竄上頭頂。

    或許,在收到紙條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踏入了精心編織的羅網。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環(huán)視四周,案上茶盞尚未傾覆。

    書架上的典籍整齊排列,唯有墻角的燭臺歪向一邊,燭淚在青磚上凝成詭異的漩渦。

    兇手沒有翻找財物,也沒有留下打斗痕跡,顯然是沖著取命而來。

    退回走廊的瞬間,后背撞上冰涼的廊柱。

    如果回房,無異于自投羅網;

    但若留在原地……目光掃過陳劍明尚未闔上的雙眼。

    我突然轉身,扯下帳幔堵住窗縫,將桌椅堆疊成簡易屏障。

    又用匕首在門檻下挖出暗坑,撒上碎瓷片和麻繩。

    最后,我蜷進床底,懷中緊攥著祖?zhèn)鞯拇蟮�,仔細聽著外屋的動靜。

    夜色濃稠如墨,月光在門縫間切割成細碎的銀線。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混著壓抑的慘呼。

    我屏住呼吸,感受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才敢從床底爬出。

    門外空無一人,唯有晨霧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像是對我無聲的嘲笑。

    第十一日的晨霧裹著鐵銹味漫過屋檐,我蜷縮在床底。

    聽著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漸漸消散。

    陳劍明凝固的血跡在腳下蔓延,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我困在這間死寂的屋子。

    我本想就這樣熬到最后,直到虛空中驟然浮現的血色文字,將最后一絲僥幸碾成齏粉。

    這一屆怎么這么廢物,過了這么多天,居然還剩下八個人,這一屆看來沒什么狠人啊!

    再次給大家宣布一下本次考核的規(guī)則,青云宗的弟子在精不在多,你們之中,只有五個人能夠進入最終的考核。

    究竟是哪五個人呢,真是讓人期待��!

    我數著懷中僅存的兩顆辟谷丹,喉結滾動時聽見自己干澀的吞咽聲。

    窗外的日影從東墻挪到西墻,每一寸移動都像是死神的倒計時。

    暮色四合時,我將丹藥含在舌下,刀刃在燭火上泛著幽藍。

    敲門聲乍響的瞬間,我后背的冷汗瞬間浸透衣衫。

    那聲音像是毒蛇吐信,一下下叩擊著神經。

    我屏住呼吸,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靜靜地聽著門外的動靜。敲門聲持續(xù)了幾秒后,突然停了下來。

    我松了一口氣,或許只是在試探罷了。

    然而,正當我慢慢放松警惕之時,門外突然傳來踹門的聲音。

    我整個人連忙死死抵住柜子,聽著木屑飛濺的聲音混著粗重的喘息,我心中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提前做了準備,用柜子堵住了房門。

    否則,此刻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踹門聲漸漸停歇,外面的人似乎是累了。

    門外似乎傳來了幾聲低語。我心中緊張到了極點,生怕他們還要接著踹。

    但好在,他們似乎放棄了,只是簡單地交流了幾句后,便離開了。

    我靠著柜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慢慢放松了警惕。

    哐當!

    一聲巨響傳來。

    我猛地抬起頭,心中一驚。

    只見窗欞在重壓下轟然炸裂,碎木屑如火星子般飛濺。

    月光里,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寒光映著他獰笑的臉。

    多年殺豬練就的本能在此刻爆發(fā),我揮刀的軌跡精準如尺,刀刃切開脖頸的悶響混著溫熱的血雨撲面而來。

    但血腥味徹底點燃了黑暗中的獸性。

    另外兩道身影如鬼魅般閃入,彎刀上淬著熒熒綠光。

    我們像困獸般對峙,彼此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里交織成網。

    我盯著他們腰間晃動的玉瓶,突然想起陳劍明至死未闔上的雙眼。

    在這場用命換丹藥的賭局里,誰先露出破綻,誰就是下一個祭品。

    考核結束,請最后存活的五人前往大廳。

    天書再次出現。

    我攥著染血的大刀踉蹌后退,另兩人也是急忙拉開距離。

    青衫翻飛的青云宗弟子自云端降落,腰間玉牌折射的光芒刺得人眼眶發(fā)燙,大家緊繃的神經這才像斷了線的風箏驟然松弛。

    穿過掛滿青銅燈盞回廊,大廳穹頂垂落的水晶珠簾叮咚作響,早到的兩人正抱著酒壇大快朵頤,油膩的嘴角還沾著烤肉碎屑。

    張三瘋是哪位

    我的脊梁瞬間繃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在數十道目光的聚焦下,我顫抖著舉起仍在滲血的右手。

    青云宗弟子自袖中取出檀木盒,盒面暗刻的云紋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幽光。

    宗主親傳弟子吩咐,務必親自交到您手上。

    木盒帶著余溫落入手心,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原來藏得這么深!

    早知道就該和張兄弟結盟!

    哎喲是我們有眼無珠了,居然還想對老弟你動手,還請老弟原諒!

    恭維聲像蛛網般纏上來,我強撐著笑臉應付,指尖卻無意識摩挲著盒身凸起的紋路。

    回到獨居的竹舍,月光透過窗欞在木盒上投下蛛網般的裂紋。

    當鎏金搭扣

    咔嗒

    彈開的瞬間,熟悉的寒芒讓我呼吸驟停。

    那柄纏著褪色紅綢的長劍靜靜躺在絲絨上,劍鞘邊緣的劣質靈玉缺了個角,和我借給發(fā)小陳朝瑞的佩劍,分毫不差。

    劍柄處飄落的素箋上,潦草字跡浸著墨漬:宗主是劍修,最喜用劍之人,拿這把劍參加考核一定能入選!

    風突然灌進窗欞,將紙張卷起的剎那,陳朝瑞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難道,青云宗弟子口中所說的親傳弟子,是他

    終選當日,鉛云低垂,將青云宗巍峨的宗主大殿壓得愈發(fā)陰森。

    五方玄鐵鑄就的大門緩緩開啟。

    吱呀聲中,我緊攥著那把長劍,與其余四人一同參與這場生死試煉。

    抽簽的竹筒在眾人手中傳遞,冰涼的觸感仿佛死神的觸碰。

    當我摸到刻著

    四

    字的竹牌時,指尖微微發(fā)顫。

    第一個人踏入大殿的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那扇即將閉合的大門,期待能窺見一絲考核的端倪。

    片刻后,殿內突然爆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浪沖破云霄,驚起滿山飛鳥。

    那慘叫中飽含著絕望與痛苦,仿佛有無數厲鬼在撕扯著靈魂。

    慘叫聲持續(xù)了許久,才漸漸平息。

    隨后,一名青云宗弟子面無表情地走出,冷冷道:下一個。

    眾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恐懼與不安,那進去的人,怕是兇多吉少了。

    第二人、第三人,同樣的命運接連上演。每一次慘叫,都像重錘敲擊在眾人的心頭。

    這考核究竟是要人通過考核,還是要人命��!

    都只剩五人了,還如此殘酷,青云宗真的是在招人

    議論聲此起彼伏,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粗谌吮磺嘣谱诘茏訌娦型七M大殿,雙腿忍不住微微顫抖。

    我……

    我能放棄考核嗎

    我艱難地開口,聲音里滿是怯懦。

    哼!

    那青云宗弟子把玩著腰間的長刀,寒光在他眼底流轉,修仙者,當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如此怯懦,不如早早投胎!

    話語間的威脅不言而喻,我咬了咬牙,知道此刻后退,便是死路一條。

    第四個!

    隨著一聲厲喝,我握緊長劍,腳步沉重地踏入大殿。

    血腥味撲面而來,濃烈得讓人作嘔。

    地上躺著三具殘缺不全的尸體,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我強忍著胃部的翻涌,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臺下何人

    高臺上,一位身著青衫的老者開口,聲音如洪鐘般響徹大殿,威壓隨之而來,仿佛一座大山壓在身上。

    在下張三瘋,來參加終選考核!我竭力讓聲音平穩(wěn),卻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威壓如潮水般涌來,我雙腿一軟,險些跪地,卻咬牙硬撐著。

    嗯,有點骨氣。威壓驟然消散,我長舒一口氣。

    拿出你的武器!老者目光如電,落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抽出那把劍。

    劍身出鞘的瞬間,一道寒芒閃過,竟在殿內激起一陣微弱的靈氣波動。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劍修不錯,去測資質!

    我走向那塊看似普通的石頭,手剛一觸碰,溫熱的能量便順著手臂傳遍全身,說不出的舒暢。

    石頭表面光芒大盛,從淺白漸漸轉為耀眼的藍色,光芒直沖天際。

    單水靈根,資質上乘!老者撫掌大笑,張三瘋,從今日起,你便是青云宗內門弟子!周圍傳來陣陣驚嘆,羨慕的目光紛紛投向我。

    我心中狂喜,卻也夾雜著一絲不安,這場考核的殘酷遠超想象。

    就在這時,最后一名考核者踏入殿內,他手持一根盤龍棍,神色緊張。

    你的武器是盤龍棍

    老者眉頭微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

    是。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老者冷冷道:打敗他,便可通過終選。他指了指一旁的青云宗弟子。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盤龍棍虎虎生風,卻在那弟子眼中不值一提。

    幾個回合下來,那弟子收起戲耍之心,身形一閃,一劍刺出,劍光彌漫,剎那間,持棍者便被斬成碎肉,鮮血濺滿大殿。

    實力不足,下輩子再來吧。

    老者淡淡一句,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望著已經死亡的考核者,我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為什么我和他的考核方式完全不一樣。

    今日考核便到此為止,爾等回去后,務必勤加修煉,爭取在下次宗門大比中脫穎而出。

    宗主站起身來,環(huán)視了一圈在場的青云宗弟子,緩緩開口。

    說完,宗主便轉身離開了大殿。

    我站在隊伍中,望著地上的鮮血,心中滿是迷茫。

    這青云宗的未來,究竟是修仙問道的坦途,還是暗藏無數危機的險路

    暮色如墨浸透窗欞時,陳朝瑞帶著一身寒氣撞進我的房間,腰間佩劍與玄鐵環(huán)相擊,發(fā)出清越鳴響。

    他反手扣上門閂的動作帶著幾分詭譎,燭火在他身后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某種不詳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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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青云宗的水有多深他壓低聲音,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天書所說的宗主乃劍道真仙,只收劍修確有其事,但前提是——話音戛然而止,他突然靠近,溫熱的呼吸掃過我的耳畔,得先活著見到宗主。

    我后背瞬間滲出冷汗。陳朝瑞從袖中抽出一卷泛黃的秘圖,燭火映照下,圖上用朱砂勾勒的暗巷錯綜復雜,某處宅邸被紅圈重重標記。

    副宗主豢養(yǎng)的死士遍布宗門,九成青云宗弟子皆是他的眼線。劍修越興盛,他的權柄便越搖晃,所以……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毒,凡是沒被宗主看見的劍修,都活不過當天。

    秘圖在桌上緩緩展開,那些蜿蜒的紅線仿佛毒蛇,纏繞著宗門的每一處角落。

    陳朝瑞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回到了過去:當天我持劍誤入后山,正巧撞見宗主在瀑布下練劍。當他看到我手中的劍時,眼中的光芒……

    他頓了頓,就像見到了稀世珍寶。測靈石碑亮起九道劍芒的瞬間,我才知道自己竟是百年難遇的先天劍體。

    這次終選是宗主力排眾議親自主持,本意只收劍修。

    他突然握緊我的手腕,但副宗主開局便將所有劍修斬殺,還設下只有互相殘殺才能夠獲得辟谷丹的規(guī)則,所以最后只有五人進入了終選。

    宗主只招劍修,其他修士需要打敗青云宗弟子后才能入宗。在知道考核內容后,我用靈石買通了三個青云宗弟子,才把劍送到你手上。陳朝瑞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幾塊靈氣充盈的靈石。

    月光不知何時爬上窗臺,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陳朝瑞突然起身,長劍出鞘三寸,寒芒映亮他眼底的決絕:還有就是,宗門大比十年一次,表面是切磋,實則是權力的清洗。如今劍修勢弱,怕是……他沒有說完,卻已足夠讓我明白。

    屋內陷入長久的沉默,唯有燭芯爆裂的聲響。

    我望著手中這把承載著生死情誼的劍,劍身映出我們年少時在溪邊舞劍的模樣。

    既已入局,便只能破局。

    我握緊劍柄,金屬的涼意順著掌心蔓延。

    當初我們曾說過要做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大能修士,總不能連這區(qū)區(qū)宗門都闖不出去。

    陳朝瑞突然大笑,笑聲震得窗紙嘩嘩作響:好!那我們兄弟倆便在這虎穴中殺出一條血路!他舉起茶盞,月光在瓷面流轉,敬我們未知的前路。

    敬絕不低頭的劍心!我與之碰杯,茶水潑濺在劍身上,暈開一片朦朧的光影。

    窗外,夜色漸深,風起云涌,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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