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我已經(jīng)長大了”
酒店外，救援隊已經(jīng)在申請外援。
原因不明的大樓傾塌，原因不明的磁場混亂，原因不明的救援障礙。
所有的危機都原因不明的情況下，還有程家胥家那兩個祖宗不停地施壓。
程桑桑已經(jīng)快急瘋了。
“不然這樣，你們把救援服給我，我進去找人行不行？”
“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不是要擾亂你們工作。”
胥白也跟上，“這樣，我們不用你們擔(dān)責(zé)，一找到人我們就出來，或者……我們只要確認(rèn)我們的朋友在不在里面，行不行！”
而一旁，看起來冷靜，沉著的青年竟然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就在這時，幾米開外檢測磁場的工作人員忽然激動道：“信號好像……恢復(fù)了！”
所有人瞬間看過去。
“真的！真的恢復(fù)了！”
“等等，距離上次大樓晃動是不是過去六分鐘了！”
“對，對對！已經(jīng)超過三分鐘了！所以是不是可以安排正常的救援活動了！”
對比剛剛一分鐘就要晃動兩三次的頻率，這個現(xiàn)象無疑給了他們一個積極的信號。
“小叔，你聽到了沒有！”
胥白連忙跑回來，激動道：“正常了！”
而和胥白，程桑桑的激動，興奮不同，胥池看著這棟靜默的大樓，神色卻忽然沉了下來。
十一樓，一地的人緊緊挨在一起，遲遲不敢抬頭。
多次的驚嚇后，時間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等同于虛無。
比起最初的驚慌逃竄，現(xiàn)在，所有人都一動不動，神色幾近麻木。
南柯視線緊緊盯著手表，已經(jīng)超過十分鐘了……
又是一分鐘過去，大樓依舊平靜。
他果斷起身，越過擁擠的人群往上走。
剛到十二樓，就撞上了迎面跑來的林樾。
“二哥！”
南柯把人拉過來上下打量：“怎么樣？受傷了沒？”
林樾連忙搖頭：“沒有，二哥，你看到大哥了嗎？”
南柯立刻看向上方，搖了搖頭。
“大哥還在上面。”
樓下已經(jīng)傳來救援人員呼叫的聲音，南柯和林樾同時往樓上跑
十三樓，地面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細碎的玻璃。
涂朝夕只身懸掛在兩道橫桿之間，身下是光滑的，幾乎呈一百八十度的平面玻璃，只要他脫手，他就會沿著玻璃下滑，繼而掉出窗臺。
手心已經(jīng)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也無法衡量任何支撐的力量。
他只憑著本能的慣性去緊握住。
終于再也撐不住，手心徹底脫力的一瞬間，兩股強勁的力道突然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哥！”
涂朝夕艱難地抬起頭，上方，是南柯和林樾，一左一右牢牢托住了他！
“哥！抓緊！別松開！”
涂朝夕緊緊閉了閉眼睛，再睜開。
……不是幻覺。
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
“快來！這里還有人！”
終于，涂朝夕重重地松了口氣。
近一個小時的擁堵，疏散起來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涂朝夕傷勢過重，手臂幾乎粉碎性地骨折，渾身都是被玻璃劃開的傷口。
南柯和林樾也有不同程度的傷口，兩人攙扶著涂朝夕走出酒店。
程桑桑和胥白立刻跑過去。
“涂老師！”
兩人眼眶都紅了，“怎么這么嚴(yán)重！”
程桑桑趕緊催促：“快上救護車！”
三人原本昏沉的目光卻在一瞬間清晰。
涂朝夕忍著疼問：“……涂小毛呢？”
南柯抬眼，精準(zhǔn)地看向胥白。
林樾沉默地抬頭，也求證一般地凝視著程桑桑。
程桑桑微愣，一瞬間，心口就像被砸了一塊巨石，又悶又疼，她無意識地掉下了眼淚。
“沒……涂小毛………還沒找到，我……”
還沒說完，三人立刻轉(zhuǎn)身就走。
胥白連忙伸手?jǐn)r人。
可攔得住一個，就攔不住另外兩個。
“小叔！”
他本能地求助胥池。
可這一回，胥池卻遲遲沒有反應(yīng)。
胥白忽然地心慌，又喊了一聲，“……小叔？”
胥池微微回神，他抬眼看向天邊。
霧氣在逐漸消散，天色逐漸明朗。
“……等等吧�！�
過了會兒，他喃喃道。
像是安慰著三兄弟，更像是自我安撫。
“……或許還有轉(zhuǎn)機呢。”
萬一呢……
……
黑霧的消失就像他的出現(xiàn)，是瞬間的事情。
涂窈看著已經(jīng)消失一截的胳膊，一屁股坐到地上，盡管有準(zhǔn)備，可還是有一瞬間的茫然。
“小爹，我是不是要消失了�！�
又立刻改口：“小爹，我不怕消失�！�
就是……早知道今天早上走得慢一點了，多跟哥哥們待一會兒也好。
……也不該和小池說那些話。
不過小池這么聰明，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的。
還有出來了這么久，應(yīng)該回仙鶴村看看的。
給羅媽買的衣服，給大胖買的糖還沒帶回去。
不管涂窈愿不愿意，這一刻，她的心里還是浮現(xiàn)了一些遺憾。
110:【會后悔嗎？】
……
酒店外，涂朝夕已經(jīng)等不下去了。
他把外套甩到地上，托著已經(jīng)抬不起來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就要往里沖。
“涂老師！”
“哥！”
胥白和程桑桑趕緊一左一右地拉住他。
涂朝夕死死盯著酒店大門：“別攔我！我得進去！”
“我已經(jīng)把她弄丟了一次了，難道還要丟第二次嗎！”
胥白語無倫次地勸：“涂……涂老師，救援隊都查過了，大樓里一個人都沒了，大姐……大姐她可能就在趕來的路上。”
“要不這樣，我再給她打幾個電話……”
可不知怎么的，越說，胥白的底氣越來越虛。
眼看就要攔不住，胥池忽然看向天邊。
圍繞在云層外的黑霧正在逐漸退散，天色由昏轉(zhuǎn)明。
向來敏銳，運籌帷幄的目光第一次出現(xiàn)了茫然。
耳邊響起微微轟鳴的聲音，仿佛一把重錘在漫無目的地?fù)舸蛩乃季w。
一陣輕微的風(fēng)吹過，揚起他風(fēng)衣一角。
是刺骨的一股冷意。
他張了張嘴，輕聲道：
“……進去吧�！�
“沒有危險了�！�
或許，再也沒有危險了。
原本要跑進酒店的南柯步子瞬間一頓，他身體微僵，緩緩回頭。
靜謐的天幕一片晴朗。
他看向手心，這一刻，竟然冒起了久違的冷汗。
沒了限制，涂朝夕，林樾，程桑桑和胥白立刻沖進酒店。
黑暗的廊道中，涂窈看著所有人在她面前跑過一次，兩次……
她靜靜地看著每個人臉上一次又一次，因為一無所獲而失落的神情，搖了搖頭。
“不后悔�！�
“我能接受離開�！�
“我已經(jīng)長大了�！�
“……我只是擔(dān)心他們不能接受�！�
想了想，她用還完整的那只手掏了掏小包，掏出來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
艱難地寫了幾行字。
大哥好好工作，好好寫歌唱歌，要保護二哥，小哥。
二哥和小哥要注意身體，好好掙錢，要保護大哥。
要多多地陪外婆和科米爾。
頓了頓，她又寫下兩個字。
小池。
下一秒，紙條被一道無形的光暈籠罩，從一角開始化成細密的紙屑
涂窈呆呆地握住筆。
小爹……
紙屑飄到半空，繼而消失。
緊接著，握著筆的手也開始被光暈包圍。
涂窈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她好像明白了。
當(dāng)她不被這個世界承認(rèn)的時候，什么都留不下。
110：【對不起�！�
涂窈停頓了一秒，立刻輕快地聳了聳肩，“不寫也沒關(guān)系，不留好像更好一些。”
【對不起。】
祂做到了對涂窈之外的所有人公平，公正。
雙手已經(jīng)完全消失。
涂窈移開視線，看向藍熒熒的光體，有些得意地問：“小爹，我是不是又幫到你了！”
110：【是�！�
身體在黑暗里一點一點分解。
“我是不是很勇敢？”
110：【是�！�
涂窈想了想，繼續(xù)問：“那我還是你最好的孩子嗎？”
有碎片漂浮到半空，鉆進看不到的通道。
110凝視著四散的碎片。
涂窈也下意識地順著方向抬眼。
光霧中，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漂亮，刺眼到讓她睜不開眼的光線。
在迸發(fā)的剎那，又溫和到讓她流下了眼淚。
……
在所有碎片徹底消失的一瞬間，整棟大樓的限制被破開。
涂朝夕手機上的定位忽然出現(xiàn)。
他腳步一僵，緩慢地轉(zhuǎn)過身。
“……涂老師？”
所有人也跟著他看過去。
就在一米之外，他路過無數(shù)遍的地方。
黑暗的廊道里，躺著一個眼熟的小包。
到處是縈繞的光點。
絢爛，璀璨。
有顫抖的機械音響起。
【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