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祠堂辯冤

    青州的雪下了整夜，像老天爺打翻了裝著棉絮的匣子，將整個林家大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五更天的梆子聲穿透厚重的雪幕，驚得祠堂檐角的銅鈴

    “叮鈴當(dāng)啷”

    亂響，震落幾片積雪，正砸在蜷縮在蒲團上的林風(fēng)脖頸間。他打了個寒顫，后頸鞭傷傳來的刺痛混著寒意，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長明燈在穿堂風(fēng)里明明滅滅，光影在祖宗牌位上搖曳，那些褪色的畫像仿佛活了過來，用責(zé)備的眼神盯著他這個

    “家族敗類”。林風(fēng)摸了摸胸口，那里藏著半塊骷髏玉佩，冰涼的觸感提醒著他，昨夜雪林里那場驚心動魄的追逐和廝殺，并不是噩夢。

    卯時三刻，祠堂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積雪在靴底被踩得

    “咯吱咯吱”

    響。林風(fēng)猛地坐直身子，膝蓋跪得發(fā)麻，卻強撐著讓自已的背挺得筆直。雕花木門緩緩?fù)崎_，刺骨的寒風(fēng)卷著碎雪灌進來，在青磚地面上凝成一層薄薄的白霜。

    林震天走在最前面，玄色大氅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腰間玉佩隨著步伐輕輕搖晃，卻沒了往日的溫潤光澤。他身后跟著七位族老，大長老林遠山拄著龍頭拐杖，每一步都重重砸在地上，拐杖頭鑲嵌的翡翠在晨光里泛著冷光。

    “林風(fēng)，你可知罪？”

    大長老的聲音像把生銹的鋸子，劃破了祠堂里的寂靜。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風(fēng)，布記老年斑的手顫抖著指向他，“修煉邪功，重傷族中長老，還勾結(jié)幽冥血狼！樁樁件件，哪一條不是死罪！”

    祠堂里的空氣瞬間凝固，連角落里的蜘蛛都停止了織網(wǎng)。林風(fēng)深吸一口氣，伸手從懷中掏出那半塊骷髏玉佩。玉佩表面暗紅的血漬已經(jīng)干涸，在晨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骷髏空洞的眼窩里，隱約還能看到流轉(zhuǎn)的符文。

    “大長老，這塊玉佩是從二長老林遠江身上搜出來的�！�

    林風(fēng)的聲音不卑不亢，“昨夜那幽冥血狼頸間的鎖鏈，與二長老書房失竊的玄鐵一模一樣。而且，它攻擊時的招式，和我在禁地石棺記憶中看到的邪修功法如出一轍！”

    “荒謬！”

    二長老之子林淵

    “騰”

    地站起來，帶倒了身后的太師椅。他臉色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分明是你栽贓嫁禍！父親昏迷不醒，任你信口雌黃！”

    說著，他下意識地摸向袖中，卻又猛地把手抽了回來。

    林風(fēng)的目光像鷹隼般銳利，一下子捕捉到了林淵這個細微的動作：“林淵堂弟，你敢說對二長老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他書房暗格里的密信，你當(dāng)真從未見過？”

    這句話像顆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一陣騷動。族老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在祠堂內(nèi)回蕩。林淵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在青磚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祠堂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伴隨著小桃的哭喊：“讓我進去！我有重要證據(jù)！”

    兩名守衛(wèi)橫戟攔住她的去路，卻被她用力推開，跌跌撞撞地沖進祠堂。

    小桃的發(fā)髻散了，幾縷頭發(fā)黏在被凍得通紅的臉上，襖裙上沾記泥漿，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她膝蓋重重磕在青磚上，疼得

    “嘶”

    了一聲，卻顧不上這些，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紙：“三少爺！這是在二長老書房暗格里找到的！昨夜里，我

    我偷偷溜進去”

    她哽咽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林風(fēng)的心臟猛地收縮，他快步上前接過紙卷展開。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血月之夜，借林風(fēng)之手破除封印

    事成之后，青州盡在掌握”

    落款處，鮮紅的指印還未完全干涸。更令人心驚的是，信中提到林家高層中，竟還有三名

    “自已人”。

    “這不可能！”

    林淵踉蹌著后退，撞倒了一旁的香爐，香灰灑了一地。他伸手去扶，卻抓了個空，整個人摔在地上，“一定是偽造的！父親對家族忠心耿耿，怎會”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淹沒在自已粗重的喘息聲里。

    大長老的臉色變得比墻上的青磚還青，他顫抖著接過信件，老花鏡滑到鼻尖都沒察覺。他湊近仔細查看，嘴里念念有詞：“這印章

    這筆跡

    確實是二弟的�！�

    說完，他重重地將信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盞里的茶水濺了出來，“但林風(fēng)，你修煉的功法與邪物相關(guān)，這又作何解釋？”

    林風(fēng)挺直脊背，將禁地中獲得《暗影訣》的經(jīng)過，以及石棺內(nèi)的記憶緩緩道來。說到黑袍老者留下的詛咒時，祠堂里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分，有位族老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披風(fēng)。

    “我修煉此功，本是為了變強，為家族爭光，卻不想卷入這般陰謀�！�

    林風(fēng)的眼神堅定如鐵，“但我發(fā)誓，若任由黑袍殘魂復(fù)蘇，整個青州都將生靈涂炭！唯有我能修煉這功法，才能找到破解之法！”

    一直沉默的林震天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你說石棺中有記憶傳承，那可還記得先祖的模樣？”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

    林風(fēng)一怔，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記憶畫面里那個渾身浴血、卻依然眼神堅定的身影：“先祖身著繡有金絲云紋的戰(zhàn)甲，左額有一道疤痕，持劍時習(xí)慣將劍柄下壓三寸”

    林震天的肩膀猛地顫抖了一下，他別過頭去，不想讓人看到泛紅的眼眶。這些細節(jié)，都是林家秘檔中未曾記載的。他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下情緒，才對著大長老說道：“大哥，此事疑點重重，不宜倉促定奪�！�

    大長老沉吟良久，終于嘆了口氣，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也罷。林風(fēng)，在真相查明之前，你暫居祠堂，未經(jīng)允許不得踏出半步。若再有異動”

    他沒有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族老們陸續(xù)離去，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風(fēng)雪中。小桃這才敢上前，她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幾個還帶著l溫的包子：“三少爺，您快吃點，這是廚房王嬸偷偷給的”

    她的指尖被凍得通紅，上面還有幾道被樹枝劃破的傷口。

    林風(fēng)接過包子，咬下一口，溫?zé)岬酿W料熨帖著冰冷的胃，也讓他心里暖了幾分。他望向祠堂外漫天的風(fēng)雪，那里影影綽綽，仿佛有雙眼睛在窺視。二長老的通黨尚未浮出水面，黑袍殘魂的威脅還在暗處蟄伏，而他與家族的命運，才剛剛開始扭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