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ike id="es0ms"></strike>

第8章

    林野的牛皮靴踩斷一截枯枝時(shí)，陳武的樸刀已經(jīng)橫在他身側(cè)。

    "野哥，這味兒不對(duì)。"陳武抽了抽鼻子，喉結(jié)滾動(dòng)，"變異狼的腥臊混著松脂味，

    "像像有人故意把狼群往這兒引。"

    林野沒應(yīng)聲，火把在他掌心壓出紅痕。

    東南方的幽藍(lán)火光比半時(shí)辰前更亮了些，像塊燒紅的玉墜子嵌在墨色林子里。

    他能感覺到自己脈搏跳得重——不是害怕，是那種獵物就在附近的敏銳。

    上回在青牛嶺追雪豹，他也是這種心跳，雪豹藏在樹杈上，爪子搭著剛出生的豹崽，眼睛綠得像淬毒的刀。

    "胡三。"他突然停步，火把照出腳邊三枚新鮮的狼爪印，爪尖帶倒鉤，比普通變異狼深兩寸。

    "到！"小個(gè)子從樹后竄出來，松脂竹筒在手里轉(zhuǎn)得呼呼響。

    他額角還沾著白天和野豬群搏斗時(shí)蹭的泥，此刻眼睛瞪得溜圓，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松鼠。

    "你帶李老漢回果園。"

    林野把火把塞給陳武，從腰間解下獵刀遞過去，"守好地窖口，要是狼群追來——"

    他指腹蹭過刀刃，"別想著報(bào)仇，撒腿往西邊跑，明白？"

    胡三的喉嚨動(dòng)了動(dòng)。

    半個(gè)月前他還縮在廢宅里啃發(fā)霉的窩窩頭，是林野用半塊鹽巴換他帶路，后來陳武把他從變異鼠群里撈出來時(shí)，他褲襠都濕了。

    可現(xiàn)在他捏著獵刀的手穩(wěn)得很："野哥放心，我要是跑慢了，您回來抽我筋！"

    李老漢摸出旱煙桿敲了敲胡三的腦袋："小崽子胡說什么。"

    他朝林野笑，眼角的皺紋里還沾著白天曬草藥時(shí)落的碎葉，"我這把老骨頭經(jīng)得住顛，你顧好霜丫頭。"

    林野沒接話，轉(zhuǎn)身時(shí)衣角掃過陳武的胳膊。

    兩人都是老獵戶出身，不用多言，陳武的樸刀已經(jīng)斜斜挑起，刀鞘磕了磕林野的后背——這是他們定的暗號(hào)：我在你后面。

    火光近了。

    林野的腳步突然頓住。

    風(fēng)卷著血腥味撲過來，像有人把腐爛的魚腸子砸在臉上。

    他看見二十步外的空地上，七匹變異狼圍成半圓，中間那道身影正單膝跪地。

    是林霜。

    她的月白裙裾染成了深褐，左袖被狼爪撕開，露出的小臂上翻著紅肉。

    右手的青鋒劍還攥得死緊，劍刃上掛著狼血，在幽藍(lán)火光里泛著冷光。

    最讓林野心跳漏拍的是她的發(fā)——那縷總翹著的碎發(fā)貼在額角，沾著血，像朵蔫了的紅蓼花。

    "嗷——"

    頭狼的嚎叫像根針戳破夜色。

    林野看清了，七匹狼里有三匹前腿纏著粗麻，麻絮上還沾著褐色藥漬——是林霜的止血藥。

    她肯定是故意引狼到這兒，用傷狼拖延時(shí)間等救援。

    "陳武，左邊三匹。"林野的聲音啞得像砂紙，他摸向腰間的獸皮袋，里面裝著今早采的野藤根，"我右邊四匹。"

    "得嘞！"陳武的樸刀劃出半輪銀月，"野哥你悠著點(diǎn)，別又把命搭進(jìn)去！"

    林野沒回，他盯著最近的灰狼。

    那狼正弓著背，尾巴夾在兩腿間，是要撲的前兆。

    他閉了閉眼，指尖觸到掌心的老繭——這是第三次使用"萬物復(fù)蘇"了。

    "起。"

    他低喝一聲。

    腳邊的灌木叢突然抖了抖，枯枝"噼啪"爆響，嫩綠的新芽從樹皮里鉆出來，藤蔓瘋了似的往狼腿上纏。

    頭狼的爪子剛離地就被纏住，"砰"地摔在地上。

    林霜抬頭。

    她看見林野逆著火光沖過來，獵刀在左手，右手還掐著訣——那是他用能力時(shí)的習(xí)慣動(dòng)作。

    他的粗布短打被夜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眉骨上有道新傷，血正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她腳邊的泥土里。

    "走！"林野撈起她的腰，獵刀架在她頸側(cè)——這是假裝制住人質(zhì)的把戲，狼群最恨被獵物反制。

    林霜沒反抗，反而借力往他懷里靠了靠，溫?zé)岬难�透過他的衣服滲進(jìn)來，"后面有狼王。"

    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我在狼崽子耳朵里下了迷藥，它最多再忍半柱香。"

    林野的瞳孔驟縮。

    他聞到了，比普通狼更腥、更臭的味道，混著鐵銹味，從樹林深處漫過來。

    這聲嚎叫比之前的高了八度，震得林野耳膜發(fā)疼。

    他看見那東西從樹后走出來：足有兩人高，皮毛像塊結(jié)了痂的破布，左眼是個(gè)血窟窿，右眼泛著幽綠的光，獠牙上還掛著半塊狼肉——是被林霜?dú)⒘酸套拥睦峭酢?br />
    "野哥！"陳武的樸刀劈在狼王前爪上，火星子濺了他一臉，"這畜生皮厚！"

    林野把林霜往樹后一推："躲好！"

    他摸出懷里最后一把野藤根，碾碎了撒在地上。

    藤蔓從泥土里鉆出來，像無數(shù)條綠蛇纏上狼王的后腿。

    狼王吃痛，甩尾掃斷三根碗口粗的樹，其中一根正朝林霜砸去！

    "小心！"

    林野撲過去。

    他聽見自己肋骨發(fā)出"咔"的一聲，然后是林霜的尖叫。

    但他顧不上疼，盯著狼王的右眼——那是它唯一的弱點(diǎn)。

    "陳武！引它抬頭！"

    陳武吼了一嗓子，樸刀直刺狼王咽喉。

    狼王果然仰頭，露出下頷。

    林野咬破舌尖，血珠滴在腳邊的枯枝上："萬物復(fù)蘇！"

    枯枝瞬間抽條，長(zhǎng)成拇指粗的尖刺，"噗"地扎進(jìn)狼王右眼。

    狼王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前爪亂揮，卻再也站不穩(wěn)，"轟"地栽倒在地，震得林野耳朵嗡嗡響。

    "死了？"陳武踹了踹狼尸，樸刀上的血滴在狼頭上，"奶奶的，比上次那只熊還難啃！"

    林野沒說話。

    他感覺眼前發(fā)黑，額角的汗把頭發(fā)黏在臉上。

    第三次使用能力的后勁上來了，心臟像被人攥住了揉，每跳一下都疼得他直抽氣。

    "林野"

    他低頭，林霜正攥著他的衣角。

    她的臉白得像紙，手指卻燙得驚人，"我我背不動(dòng)你。"

    林野笑了，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

    她輕得像片葉子，他甚至能數(shù)清她睫毛上的血珠。"你睡會(huì)兒。"

    他說，"等醒了，給你熬參湯。"

    回果園的路走了整整一個(gè)時(shí)辰。

    林霜在他懷里燒得迷糊，嘴里念叨著"藥柜第三層""止血散要加三七"。

    陳武在前面開路，刀上的狼血滴在地上，像串紅瑪瑙。

    快到果園時(shí)，胡三從地窖口竄出來，手里舉著火把："野哥！

    李爺爺說霜姑娘的藥箱里有好東西！"

    李老漢正蹲在篝火旁，藥箱敞著，里面整整齊齊放著幾十種草藥。

    他抬頭時(shí)，火光映得他眼眶發(fā)紅："霜丫頭的筆記在這兒，寫著用紫背天葵配血竭，可緩生機(jī)耗損。

    野娃子，你總說用能力后心慌，許是能試試。"

    林野沒接話。

    他把林霜放在草席上，看李老漢給她包扎傷口。

    她的手還攥著那柄青鋒劍，指節(jié)白得發(fā)青。

    深夜，篝火噼啪響著。

    林野坐在石頭上，手里捏著那頁筆記。

    紫背天葵他認(rèn)識(shí)，后山陰坡有一片；血竭得去南邊的紅杉林找。

    他摸了摸胸口——心跳還是重，像揣了只垂死的兔子。

    "水"

    他猛地抬頭。

    林霜正撐著身子坐起來，頭發(fā)散在肩上，眼睛在火光里亮得驚人。

    篝火的影子在她臉上搖晃，林野聽見自己喉嚨動(dòng)了動(dòng)，想說的話卡在嗓子眼里。

    而林霜的目光掃過他攥著的筆記，又落在他發(fā)白的指節(jié)上，嘴角動(dòng)了動(dòng)，最終只是輕聲道："明天我和你去紅杉林。"

    篝火舔著枯枝，火星子噼啪炸成星屑，落進(jìn)林野膝頭的草席里。

    他捏著那頁染了血漬的筆記，指腹反復(fù)摩挲"紫背天葵配血竭"幾個(gè)字，喉結(jié)動(dòng)了動(dòng)——后山大雨沖垮了陰坡的路，紅杉林更隔了道斷崖，單是采這兩味藥，就得耗去小半條命。

    "手別攥那么緊。"

    林野猛地抬頭。

    林霜不知何時(shí)站在篝火邊，月白裙裾被夜露打濕了半截，發(fā)梢還沾著草藥汁的青苦。

    她懷里裹著李老漢的灰布毯子，左小臂的繃帶滲著淡紅，卻站得筆直，像株被砍過枝椏仍往天上長(zhǎng)的野梅。

    他要起身，被她伸手按住肩頭。

    那手燙得驚人，隔著粗布短打烙得他肩胛骨發(fā)疼。"坐著。"

    她在他身邊坐下，膝蓋輕輕碰了碰他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覺得我今天瘋了，故意引狼入林。"

    林野沒說話，目光落在她纏著繃帶的手臂上。

    那道狼爪傷從肘彎劃到腕骨，深可見骨——若不是他及時(shí)趕到，這會(huì)子她怕是連舉劍的力氣都沒了。

    "三天前我去南邊溪谷采紫花地丁。"

    林霜盯著跳動(dòng)的火苗，聲音輕得像風(fēng)里的藥香，"林子里有股怪味，不是腐尸，是炊煙。"

    她轉(zhuǎn)頭看他，眼睛亮得驚人，"我順著味摸過去，看到片被藤蔓纏住的石墻，墻根堆著半腐的糧袋，上面印著鎮(zhèn)北軍的標(biāo)記。"

    林野的呼吸一重。

    鎮(zhèn)北軍是前朝駐守邊關(guān)的精銳，三年前末世爆發(fā)時(shí)，他們的糧倉曾是附近幸存者的救命糧。

    可半年前最后一支搜尋隊(duì)回來，說鎮(zhèn)北軍營(yíng)地早被變異獸啃得只剩白骨。

    "墻里有動(dòng)靜。"

    林霜的手指無意識(shí)地絞著毯角，"不是獸吼，是人聲。但墻外圍著二十多只變異黑獒，每只都有小牛犢子大。

    我數(shù)了三遍，沒敢近前。"

    她突然攥住他的手腕，燙得他一哆嗦，"我知道你會(huì)硬闖，所以今天故意引那群狼——想試試它們的狠勁，也試試你的底線。"

    林野低頭看她攥著自己的手。

    她的指甲縫里還沾著草藥汁，指節(jié)因握劍磨出了薄繭。

    半個(gè)月前他們?yōu)榱税氪�鹽巴在廢宅對(duì)峙，她舉著藥杵說"要么分我半袋，要么我把你腿上的蛇毒解了再捅穿你喉嚨"；

    三天前他在暴雨里背她回果園，她燒得迷糊還念叨"別碰我藥箱第三層的冰蟾膏"。

    原來那些看似莽撞的舉動(dòng)，都是刀尖上的算計(jì)。

    "所以你今天讓我救你。"

    他說，聲音啞得像砂紙，"不是走投無路，是要我看見你能撐到最后一刻。"

    林霜笑了，眼尾的血漬被火光映得發(fā)紅："我需要你信我——信我能分清輕重，信我不會(huì)把命隨便搭在野路子上。"

    她松開他的手，從毯子里摸出個(gè)小布包，打開是半塊發(fā)黑的糧餅，"這是我在墻根撿的，還帶著人啃過的牙印。"

    林野捏起糧餅。

    餅屑里混著細(xì)碎的芝麻，是鎮(zhèn)北軍特有的"鐵餅糧"，硬得能砸斷狼腿。

    他突然想起七天前陳武說在東邊林子聽見敲鐵聲——原是有人在墻里敲信號(hào)。

    "明早我去紅杉林找血竭。"

    他把糧餅揣進(jìn)懷里，指腹蹭過她發(fā)間那縷總翹著的碎發(fā)，"你帶著胡三翻后山大石坡，采紫背天葵。

    陳武守果園，李老漢配藥。"他頓了頓，"等藥熬好，我們?nèi)��?huì)會(huì)鎮(zhèn)北軍的老兄弟。"

    林霜的眼睛亮了。

    她剛要說話，忽聽果園外傳來"咔"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壓斷了枯枝。

    林野猛地起身，獵刀已經(jīng)攥在手里。

    夜色里飄來股熟悉的腥臊——不是變異狼，是更濃、更濁的獸類氣息。

    "睡吧。"他把毯子往她肩上攏了攏，轉(zhuǎn)身走向果園籬笆，"天快亮了。"

<fieldset id="aeesk"></fieldset>

<strike id="aeesk"></str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