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章 玄冰觀

    暴雨把山路澆成了泥湯子。陸沉背著阿囡深一腳淺一腳往山上挪，道袍下擺早被荊棘扯成布條。李不言在前頭舉著酒葫蘆當燈籠，葫蘆嘴噴出的磷火照見塊殘碑，碑文被苔蘚吃了大半，只剩個"玄"字。

    "這地界陰氣比老太監(jiān)的裹腳布還重。"老道往嘴里扔了顆蒜，"你倆跟緊點，踩著我腳印走。"

    阿囡突然揪住陸深耳朵："沉哥兒，樹杈上有眼睛。"她指尖凝出冰片甩過去，"咔嚓"釘在槐樹枝頭——是只三腳烏鴉，斷爪上還套著銀環(huán)。

    "晦氣！"李不言甩出銅錢打落烏鴉，"這是引魂使，有人在盯著咱們。"

    道觀殘破的門匾斜掛著，冰霜順著"玄冰觀"三個字往下淌。陸沉剛跨過門檻，懷里的鎮(zhèn)龍鎖突然結(jié)霜，凍得他胸口發(fā)麻。貓耳少女的斷尾在阿囡手腕上纏緊，絨毛根根豎起。

    正殿供著尊無面神像，神龕上積著寸厚的灰。李不言用袖子擦出塊地方，露出供桌上一盞青銅燈："乖乖，這是千年鮫人油，點著了能照見陰司路。"

    “別碰！"陸沉抓住阿囡伸向燈臺的手。小丫頭指尖的冰晶映出燈身上細紋——哪里是什么花紋，分明是密密麻麻的咒文在蠕動。

    噬靈l突然自行運轉(zhuǎn)，陸沉感覺有東西在吸自已靈氣。供桌下竄出條黑影，定睛看是只禿毛黃皮子，叼著半截人指骨。畜生眼珠子綠得瘆人，尾巴尖上拴著個銅鈴鐺。

    "是守觀靈！"李不言甩出捆仙繩，"抓活的能問話！"

    黃皮子"吱"地尖叫，銅鈴炸出音波。陸深耳膜生疼，斬龍劍脫手插進地磚。阿囡突然雙手拍地，冰霜順著磚縫凍住黃皮子后腿。貓耳少女趁機撲上，一口咬斷鈴鐺繩。

    "道爺跟你打個商量。"李不言摸出燒雞腿晃悠，"說說這觀里藏著什么寶貝，雞腿管夠。"

    黃皮子人立而起，前爪比劃著："三更天，冰燈燃，無面神君睜眼時"突然渾身抽搐，七竅冒出黑煙。李不言甩出符紙已晚，畜生化作灘腥臭膿水。

    子時的梆子卡在風里。供桌上的青銅燈"噗"地自燃，綠火把神像照出三重影。無面神像突然裂開嘴，黑洞洞的腔子里爬出團冰晶凝成的人形。

    "是觀主的殘魂！"李不言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快找陣眼！"

    冰晶人抬手一指，地面竄出冰刺。陸深抱著阿囡滾到香案下，噬靈l吸到刺骨寒氣，經(jīng)脈像被針扎。阿囡突然把小手貼在他丹田："沉哥兒，跟我念——氣走督脈，冰封紫府。"

    寒氣突然溫順起來。陸沉福至心靈，掌心血紋結(jié)成冰花。揮拳轟向冰晶人，拳風裹著冰碴子，竟把對方胳膊凍住三息。

    "好小子！"李不言趁機甩出八卦鏡，"乾位釘魂，坤位鎮(zhèn)魄！"

    冰晶人炸成漫天冰霧。有道青光鉆入供桌下的暗格，露出個寒玉匣。阿囡打開匣子瞬間，觀外驚雷炸響——是那日皇陵見過的血雨，雨滴凝成"擅動者死"四個字。

    匣中躺著卷冰蠶絲道經(jīng)。李不言剛摸到封皮就縮手："他娘的，是《玄冰渡劫錄》！難怪要拿千年寒玉鎮(zhèn)著"話沒說完，道經(jīng)突然展開，字跡化作冰蛇纏住阿囡手腕。

    "別動！"陸沉用噬靈l吸冰蛇，卻吸來刺骨寒意。五臟六腑結(jié)霜的瞬間，阿囡突然咬破指尖，金血點在冰蛇七寸。道經(jīng)"嘩啦啦"翻頁，顯出幅經(jīng)絡(luò)圖——正是壓制噬靈l反噬的法門！

    三更的梆子響了。無面神像突然睜眼，眼眶里燃著綠火。李不言扯開道袍，胸口北斗紋身缺了兩星："丫頭凍住神龕！小子按經(jīng)絡(luò)圖運功！"

    陸沉盤膝入定。噬靈l第一次順著特定經(jīng)脈游走，吸來的靈氣不再橫沖直撞。背后龍紋泛起藍光，竟凝成冰甲覆l。阿囡雙手按地，冰霜順著神像腿往上爬，卻在爬到心口時崩裂。

    "還差一味藥！"李不言突然抓起貓耳少女的斷尾，"借點靈獸血！"

    血珠灑在道經(jīng)上，冰蛇化作青煙鉆入陸深眉心。他猛地睜眼，瞳仁結(jié)記冰花。斬龍劍自行飛入手中，劍身覆記霜紋，揮出的劍氣竟把神像凍成冰坨。

    道觀突然地動山搖。供桌下沉陷出密道，寒氣凝成階梯直通地底。阿囡腕上的貓尾突然立起，指向密道深處："下面有東西在叫我"

    暴雨突然轉(zhuǎn)雪。陸沉抹了把眉間冰碴，發(fā)現(xiàn)手背血管泛著藍光："這功法在改我的血脈？"

    李不言往嘴里灌了口酒，酒水剛出壺就凍成冰柱："玄冰觀千年傳承，倒是便宜你小子了。"老道眼底閃過憂色，"只是這冰脈噬靈的路子，怕是比噬靈l還要兇險"

    密道深處傳來嬰啼。阿囡懷里的冰蠶絲道經(jīng)突然浮空，拼成個"祭"字。貓耳少女的斷尾開始滴血，在地面畫出幅星圖——正是那日皇陵里見過的紫薇帝星隕落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