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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溫爾攀上他的肩頭回應(yīng)，兩人唇齒交纏，靠得極緊。

    她感覺到他整個上半身都在輕微地發(fā)熱，像是把所有壓抑都化作動作。

    可就在她微微往他懷里壓了一點(diǎn)時，謝丞禮猛地收住動作。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身體往后靠，額頭貼著她的肩膀，聲音極輕：“爾爾。

    ”溫爾怔了怔。

    她抱著他，輕輕摩挲他背后已經(jīng)僵硬的肌肉線條。

    他是真的累了。

    她抬起頭，親了親他耳側(cè)，輕聲說：“那我們就到這樣。

    ”他沒應(yīng)聲，只把她拉得更緊。

    靠得太近了，她甚至能聽到他心跳紊亂的頻率。

    她閉上眼，輕輕貼著他。

    沒人再更進(jìn)一步，但快要燒穿夜色的親昵，卻比任何一次擁抱都更強(qiáng)烈。

    沒有“我愛你”做宣言，沒有欲望的交纏。

    此刻的兩顆心卻一起抵達(dá)了終點(diǎn)。

    謝丞禮再次抱上來的時候，溫爾正準(zhǔn)備下床去撈起叮當(dāng)作響的手機(jī)。

    不過手還沒碰到手機(jī)，就被推著輪椅靠近的男人一把扣進(jìn)懷里。

    “你干嘛呀。

    ”她笑著推了他一下，卻在下一秒又被吻住。

    謝丞禮吻得不急，但力道很重。

    她本能反應(yīng)地貼過去，手順著他脖子滑進(jìn)衣領(lǐng)，整個人坐上他腿。

    這一吻沒有技巧，但有壓著脊骨的力道。

    他手不靈活地扣著她后頸，把她拉得更近。

    唇齒交纏之間，溫爾主動探舌，像是要捉住他所有的忍耐和后退。

    重心往下一壓。

    他忽然僵住。

    不是猶豫，而是身體突如其來的劇烈抽搐打斷了一切。

    像是腹部以下忽然被潑了一桶冰水。

    他下意識扣緊她后腰，但膝蓋卻不受控地猛地一彈，小腿外旋著向前直直地踢去，“砰”地一聲悶響，砸在床邊。

    “謝丞禮？”溫爾停下動作，跳下他的腿，臉色一變。

    謝丞禮閉了閉眼，語氣還算平穩(wěn)：“……沒事。

    ”“又說沒事。

    ”，她低頭去檢查謝丞禮的腿剛才有沒有踢傷。

    一眼就看到他膝下小腿外側(cè)鼓起個小包，那是導(dǎo)尿袋貼綁在小腿外側(cè)，已被灌滿的袋體幾乎呈半透明飽脹狀態(tài)，橙黃色的液體頂著袋口，像隨時要炸開溢出。

    好歹知道謝丞禮截癱后她在巴黎的康復(fù)中心當(dāng)了一學(xué)期的志愿者，怎么會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她沒說話，抬眼看他。

    謝丞禮面無表情地坐著，背脊微微撐著。

    整個人看似鎮(zhèn)定，額角卻出了一層汗。

    他很少有情緒被她看到這樣真切的時刻。

    “我……剛才是不是踢到了你？爾爾，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

    別被我傷到了。

    ”“不是因?yàn)槟�，”他嗓音略啞，“是我大意，從飛機(jī)下來后沒來得及處理。

    ”溫爾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帶沒帶新的尿袋？我?guī)湍銚Q。

    ”“不用了。

    ”他迅速低頭，“我來。

    ”“你來什么，你現(xiàn)在腿都還在痙攣。

    ”她蹲在他膝前，輕輕壓住他小腿，確實(shí)能感到肌肉仍在不規(guī)則地顫動，用生疏的手法替謝丞禮拉伸按摩。

    謝丞禮沒吭聲，只拉過護(hù)理助理幫忙放在床側(cè)邊的旅行袋，拿出一個扁平護(hù)理包，動作熟練。

    她讓開半步，看著他戴手套、換袋，手法利索。

    舊袋從管口被取下時，他的腳不受控地又抽了一下，整個下肢呈脫力狀往外耷拉著，貼著踏板碰撞發(fā)出很輕的響動。

    換好新袋后，謝丞禮將舊袋封進(jìn)袋中，側(cè)身放在床底邊緣。

    那袋子完全地被尿液充滿袋體，顏色明顯偏深，有些混濁。

    溫爾氣惱自己的粗心大意：“等下湯圓送過來我高低把湯圓的湯全灌給你。

    ”溫爾站起來，伸手去拿。

    “你等我一下，我去倒了。

    ”“別碰。

    ”他迅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卻清晰，“我自己來。

    ”溫爾皺眉：“你現(xiàn)在還在痙攣。

    ”謝丞禮握得更緊：“你別做這些事。

    ”“為什么？”溫爾蹲在他身邊，順手一下一下地揉著肌肉四處亂跳的腿。

    她不愿意居高臨下地看他，所以每次和謝丞禮在一起，她不是坐在輪椅邊上，就是蹲在他腳邊。

    “我不是想照顧你，是這袋尿放在這兒你等下又要不舒服了。

    ”“爾爾，你不是我的護(hù)工。

    ”他盯著她，“這些事不需要你來做。

    ”“可你現(xiàn)在做不了這些事。

    ”她仰頭望著他，“你這是逞什么強(qiáng)？”他沉默一瞬：“我不想讓你習(xí)慣這些。

    ”她沒說話。

    過了幾秒，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動作不輕不重地一下下地按摩著抽搐的腳：“謝丞禮，咱倆都需要習(xí)慣。

    而且，護(hù)工不會像我一樣在你腿上滾來滾去的。

    ”他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只垂下眼：“我知道這身體不太像樣。

    ”“我告訴你謝丞禮。

    ”她咬著牙，“你今天沒被我打全靠中國人的一句‘大過年的’。

    ”他終于有點(diǎn)反應(yīng)，抬手按住她在自己腿上揉捏的手：“你兇什么？”“我就兇你。

    ”她眼眶有點(diǎn)紅，壓著情緒，“你小腿腫成那樣，還想拖著不讓我看不讓我碰？你要不要照照鏡子你現(xiàn)在什么表情？”謝丞禮怔了一下。

    “你是怕我心疼，又怕我不心疼。

    你真別扭的可以。

    ”他喉結(jié)動了一下，沒回。

    一整天的疲憊，飛行的壓強(qiáng)，失溫的小腿，脫力的下肢，還有眼前軟成一團(tuán)卻倔得要命的女孩。

    他沒力氣再遮掩。

    “現(xiàn)在，袋我來倒。

    ”他搖頭：“等會兒我自己……”她抬頭盯他：“你再攔我試試。

    ”謝丞禮看著她沒說話，只是松了手。

    溫爾起身，把舊尿袋拎起來，走去浴室倒掉，再回來時，他正撐著輪椅扶手，試圖重新調(diào)整腿的角度。

    他下肢完全沒有主動控制力，得一只手壓住膝蓋，另一只手將痙攣后掉下踏板的腳拖回合適的位置。

    他移動時，癱軟的右腿像是被抬著的棉布娃娃腿，毫無重量感，只能靠上肢動作。

    她站在他身邊，沒插手，只蹲下來，看著他吃力地把那條浮腫的癱足塞回輪椅踏板。

    “不想我?guī)湍懵铮俊薄拔蚁搿?br />
    ”他說，“但我更想你的手是抱著我的脖子，而不是搬我的腳。

    ”她頓了一下，起身靠進(jìn)他懷里。

    “好。

    ”她低聲說，“以后你不想我動，我就不動。

    ”他抱住她，終于沒再說一句話。

    窗外煙花炸得不遠(yuǎn)，像是故意響給他們聽的。

    謝丞禮沒讓她從他腿上下來。

    溫爾也沒提。

    她窩得很舒服，右手勾著他衣領(lǐng)，左手在他胸口一下一下輕輕蹭，像貓一樣。

    電視里的主持人在說：“祝全國人民新春快樂！”溫爾仰頭看他，輕聲說：“你想不想知道我剛剛許的愿？”謝丞禮嗓音低�。骸澳悴皇窃S愿的時候說出來就不靈嗎？”“我愿意破例告訴你啊。

    ”她故作神秘地擠了擠眼，“我剛許了個愿。

    希望謝丞禮以后不準(zhǔn)藏事，不準(zhǔn)一聲不吭飛十幾個小時，不準(zhǔn)又逞強(qiáng)又裝沒事。

    ”謝丞禮聽完沒笑，抬手握住她手腕，將她指尖壓在自己胸口：“你碰得著我，就能看得見我。

    ”“謝總這是要用身體擔(dān)保？”“我現(xiàn)在也只能用身體擔(dān)保。

    ”他盯著她，眼里沒笑意，但呼吸緩慢而深，“你愿不愿意收下？”溫爾沒說話，只慢慢俯身，額頭抵在他下頜：“謝丞禮，我喜歡你，不是因?yàn)槟隳芨�，你飛來巴黎這些事。

    ”“那是因?yàn)槭裁�？”“因�(yàn)槟阍谖遗赃叺臅r候，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也能安穩(wěn)睡著。

    ”她貼在他耳邊，輕輕咬了一下，“因?yàn)槟憔退隳_腫得像饅頭，還要說不疼，也不肯讓我倒個尿袋。

    我喜歡你……因?yàn)槟闶侵x丞禮。

    ”她一字一句地說，像是在對他發(fā)誓，又像在告訴自己。

    他沒回話，手落在她后背，掌心一下一下順著她背骨緩緩滑動，像要把她揉進(jìn)身體里。

    她抬頭，忽然歪頭看他：“你想吃什么餡的湯圓？”謝丞禮怔了一下：“你剛剛就說什么湯圓的湯，酒店有供應(yīng)？”“不是。

    ”她笑著，“我點(diǎn)了。

    法國這邊中餐外賣現(xiàn)在卷得很。

    ”“你還提前訂的？”他挑眉。

    “當(dāng)然。

    ”她得意地晃了晃腿，“我就預(yù)感你今天會來。

    ”他盯著她：“你明明昨天興致缺缺的模樣。

    ”“那是預(yù)感你今天不來。

    ”“……你這套邏輯。

    ”“謝總，跟我談戀愛就得適應(yīng)我的邏輯。

    ”她抱著他親了一下，“我給你講哦，以前我上學(xué)的時候在巴黎過年，就點(diǎn)一份餃子，然后斥巨資點(diǎn)個四菜一湯，最后吃一半倒一半。

    沒想到今年這么幸運(yùn)，有人陪我吃湯圓。

    ”他低頭看著她。

    她這副樣子，懶懶的，嬌氣的，又黏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一個確切的節(jié)點(diǎn)徹底栽進(jìn)去的。

    但此刻，毫無疑問的是，他再也不想她一個人睡、一個人過年、一個人點(diǎn)餃子了。

    外賣門鈴響的時候，謝丞禮剛幫她披上毛毯。

    溫爾趿拉著拖鞋跑去開門。

    她拆了袋子，把熱氣騰騰的小包裝拿出來，一邊開蓋一邊叫他：“你想吃幾個？”謝丞禮看著她蹲在地上撕袋子，仿佛這間酒店突然變成了他們的家。

    “給我兩個。

    ”他回她。

    溫爾沒抬頭，只笑了下：“你現(xiàn)在都這么配合了啊？”“我怕你說我不喜歡你。

    ”謝丞禮淡聲。

    溫爾起身，把兩個湯圓小心地放進(jìn)勺子里遞給他，然后把一大盆湯端給他：“謝嬌嬌，你記仇啊。

    ”謝丞禮看她一眼，低頭咬了一口湯圓，糯米黏牙，說話慢了半拍：“這算記仇？”她樂得整個人都軟在他身邊。

    “謝丞禮，我們的新年，真的開始了。

    ”他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樣子，只輕輕點(diǎn)頭：“嗯。

    ”屋內(nèi)是糯米的香氣，外面是異國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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