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是來要債的
林九州看著沉默不語、神色各異的宋家兩父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
葉無霜再次開口,打破了這壓抑得近乎死寂的氣氛。
“怎么,都啞巴了?你們宋府的仆人跑到我王府門前撒野,俗話說得好,‘子不教,父之過’,奴才不懂事,你們主子也得擔著。我家世子向來仁慈,也不要你們像犯錯之人那般,下跪奉茶認錯,怎么,如今連張嘴道個歉都不會了?”
葉無霜語氣輕松,卻字字如刀,直直刺向宋家父女的心窩。
宋遠之聽了這話,只覺一股熱血直沖腦門,瞬間氣血上涌。
他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去將林九州撕成碎片。
就在他正要開口反駁時,宋伊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湊近宋遠之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說道:“父親!冷靜一點,依我看,林九州所言不像是在撒謊�!�
“倘若真如他所說,是咱們的人在這鎮(zhèn)北王府鬧事,一旦這事兒傳到陛下的耳朵里,咱們可不好交代��!如今之計,我看不如暫且向他道個歉,先把他打發(fā)走算了�!�
“就算是林九州無理就把我們的下人全給殺了,那我們也沒辦法啊!畢竟鎮(zhèn)北王府雖然已經(jīng)沒落了,可是名頭還在��!人家一個鎮(zhèn)北王世子,還能因為你一個家仆受刑罰是咋的?”
宋伊人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余光偷偷觀察著林九州的反應。
宋遠之聞言,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與不甘而微微抽搐:“想當初,林九州那廝每次見我,大老遠便滿臉堆笑,一路小跑過來,腰彎得都快成蝦米了,一口一個‘宋叔叔’叫得那叫一個甜,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可如今呢?如今卻要我反過來對他俯首低眉,這口氣憋在我胸口,壓得我喘不過氣,滿心滿肺都是屈辱。今日在眾人面前,他三番五次讓我下不來臺,我的顏面已然掃地。如今,竟還要我放下身段,去低聲下氣求他,我……我就算是死,也絕難咽下這口氣!”
宋遠之越說越激動,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滿心的怒火似乎隨時都能將他點燃。
宋伊人看著父親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樣,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她再次湊近宋遠之耳邊,耐心勸說道:“父親,您著相了。林九州如今不過是個落魄世子,以咱們宋家在朝中的權(quán)勢,想要整治他,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咱們不過是暫且讓他得意這幾天罷了,待日后尋得機會,定要讓他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代價。”
宋伊人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話語里滿是算計。
宋遠之聽了女兒這番話,沉默了片刻,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
過了許久,他才極不情愿地微微點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緩緩走到林九州面前。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極為扭曲。
最終,他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小聲的說道:“林九州,這次是我宋家不對,請你原諒。”
宋伊人亦是滿心不爽,美眸中滿是嫌惡,尤其是瞥見葉無霜如空谷幽蘭般站在林九州身旁,那清冷絕美的模樣,更是讓她心里像被狠狠扎了根刺,疼得厲害。
林九州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卻依舊不語。
反倒是葉無霜故意提高音量,拉長語調(diào)說道:“宋遠之,你這是沒吃飯��?大點聲都不會?這么小聲,我家世子近來疲累不堪,耳力稍有減退,可聽不見吶!”
“你!”宋遠之看著葉無霜這副欺人太甚的模樣,牙都幾乎快咬碎。
可葉無霜卻冷聲道:“怎么?我家世子又沒讓你奉茶磕頭賠罪,這就忍不了了?你還這副半死不活的態(tài)度?連俯首作揖這點禮數(shù)都不懂?”
宋遠之只覺一股熱血直沖腦門,心中憋屈得快要爆炸,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身后的宋伊人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趕忙伸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宋遠之咬了咬牙,狠狠咽下這口氣,極不自然地彎下腰,向著林九州作揖,再次道歉,那姿態(tài)僵硬得如同被操控的木偶。
林九州卻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眼前的宋遠之是空氣一般,目光悠悠地掃向其他人。
眾人心中一緊,以為林九州這是示意他們也得彎腰賠罪,無奈之下,只得紛紛不情不愿地作揖道歉。
這時,林九州才慢悠悠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戲謔:“你們這是做什么?侯府老太爺都親自道歉了,哪還用得著你們賠不是。我剛才看你們,是想著讓你們扶起宋遠之呢�!�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林九州狠狠戲耍了一番,可礙于他的威勢,只能敢怒不敢言,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林九州自進了這宋府大門,這是開口的第一句話。
不想這句話,卻把整個侯府戲耍了個遍。
宋伊人實在忍不住了,不想繼續(xù)被他羞辱下去,于是開口說道:“林九州,歉我們也道了,你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林九州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其實我也想立刻就走,畢竟待在這腌臜不堪的地方,渾身都覺得不舒服。不過,我的事都還沒辦完,怎能就這么輕易離開?”
他特意加重了“腌臜不堪”四個字的語氣,眼神輕蔑地掃視著四周。
宋遠之聽到林九州竟敢將自己的侯府比作腌臜之地,頓時氣得滿臉通紅。
他猛地伸出手指,指著林九州,嘴唇顫抖著,正要破口大罵:“林九州,你”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伊人一把拉住。宋伊人深知父親此刻正在氣頭上,若再任由他發(fā)作,局面恐怕會徹底失控。
現(xiàn)在只求趕緊將這尊大佛趕走,不要再生事端。
她用力拽了拽宋遠之的衣袖,示意他冷靜,隨后強忍著內(nèi)心的憤怒,看向林九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林九州,你還有什么事,趕緊說!”
她的眼神中卻依然藏著難以掩飾的幽怨,緊緊盯著林九州,仿佛要將他看穿。
宋伊人話音剛落,林九州神色平靜,看向了葉無霜。
葉無霜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份疊得整整齊齊的賬單。
那賬單紙張泛黃,邊緣有些許磨損,看得出時日已久。
她輕輕抖開賬單,眼神掃過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隨后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宋家父女,說道:“我手上的這些,便是這些年來,為了與你們宋家往來,我家世子在各處花費的銀子明細。一樁樁,一件件,都記得清清楚楚,足足八十多萬兩銀子�!�
“所以,還請你們宋家,將這八十多萬兩銀子,一分不少的全部還給我家世子�!�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賬單遞向宋伊人,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聽到葉無霜這話,宋伊人和宋遠之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靂擊中,震驚得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宋遠之的嘴巴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么,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堵在了嗓子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宋伊人反應稍快,她回過神來,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一抹怒容,不假思索地大聲反駁道:“不可能!林九州,你這是赤裸裸的誣陷!”
“我們宋家與你往來,雖說有過一些開銷,但怎么可能花了你這么多錢?你莫不是窮瘋了,想借此訛詐我們宋家!你若是再這般胡攪蠻纏下去,就休怪我不顧往日情分,對你不客氣了!”
她眼神中滿是憤怒與不屑,似乎想用這強硬的態(tài)度,將林九州的“無理要求”壓下去。
面對宋伊人的厲聲質(zhì)問,林九州卻再次置身事外。
葉無霜神色波瀾不驚,平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宋侯爺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查賬。這些賬目,每一筆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來龍去脈明晰,全部都能追查得到。”
“若宋侯爺信不過我家世子,覺得從中做了手腳,也無妨,咱們大可以讓官府的人一同介入調(diào)查,屆時是非曲直,自有公斷�!�
聽到這話,宋伊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她心中暗自叫苦,倘若真讓官府介入此事,一旦證實林九州所言非虛,那這樁丑事必將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屆時,宋家在京城權(quán)貴圈里苦心經(jīng)營的顏面與威望,必將蕩然無存,淪為他人茶余飯后的笑柄。
想到這兒,宋伊人只覺一陣寒意從腳底直躥心頭,她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與猶豫。
一時間,宋伊人父女倆被林九州這一招逼得啞口無言,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盡顯窘迫。
而林九州則氣定神閑,雙手抱胸,靜靜地站在一旁,與他們陷入了無聲的對峙,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
就在這僵局持續(xù)之時,府外突然傳來一個下人的高聲通報:“武國公府,無雙侯陳將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