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該給他什么獎賞

    聽到沈清月的詢問，景泰帝微微嘆了口氣，神色間帶著幾分凝重，緩緩開口，將林九州方才在宋府的種種經歷，事無巨細地講述了一遍。

    沈清月靜靜聆聽，開始時，神色還較為平靜，可當聽到林九州在面對宋陳兩家的刁難時，不僅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據(jù)理力爭、步步緊逼，臉上不禁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

    那神色中，既有驚訝，又帶著幾分好奇，仿若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

    她忍不住出聲道：“之前聽聞，林九州對宋伊人那可是百依百順，要星星不給月亮，怎么這次，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話說到一半，沈清月突然頓住，腦海中快速閃過林九州此番的表現(xiàn)，她這才驚覺，自己以往對林九州的認知太過片面。

    原來，林九州并不是那種毫無主見、只知討好的“死舔狗”，而是個有著十足魄力與膽識的人物。

    聽到沈清月的話，景泰帝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微微瞇起雙眼，目光穿透御花園中絢爛的繁花，似是看向了遙遠的過去。

    曾經還沒登上皇位的時候，他與林九州無話不談，彼此分享著心底最隱秘的心事，情誼深厚無比。

    林九州更是在他爭奪皇位的艱難歷程中，傾盡全力，出謀劃策、奔走相助，成為他登頂之路的最大功臣。

    可如今，隨著他登上皇位，局勢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人身份的變化，讓他們之間漸漸生出了隔閡。

    宋伊人做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林九州竟寧可獨自去宋府討債，也未曾進宮向他傾訴求助，這無疑是兩人關系疏遠的鐵證。

    景泰帝想到此處，心中滿是苦澀，長嘆一聲：“朕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覺得，生在皇家是這般不幸。曾經無話不談的摯友，如今卻因身份的天差地別，漸行漸遠，離心離德。”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無盡的落寞與無奈。

    “孤家寡人！孤家寡人��！”

    景泰帝眼中那一絲惆悵愈發(fā)濃郁，仿若化不開的墨色。

    沉吟良久，景泰帝內心的愧疚如潮水般翻涌，于是暗自思忖：雖然現(xiàn)在朕與林九州漸行漸遠，不過始終他都是幫過朕。到時候給林九州一些實實在在的好處，以此來慰藉一下他吧！

    而沈清月就靜靜地凝視著滿臉憂愁的景泰帝，雙唇緊閉，始終未發(fā)一言。

    她的眼眸猶如靈動的黑寶石，不停地轉動著，顯然正在絞盡腦汁思索著什么。

    恰在此時，剛剛退下的那個太監(jiān)又急匆匆地走了回來。

    他輕手輕腳地靠近景泰帝，微微俯身，將嘴巴湊近景泰帝耳畔，小聲說道：“陛下，刑部侍郎常大人前來求見。”

    景泰帝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聽到太監(jiān)的通報，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微微頷首，神色恢復了幾分帝王的威嚴，沉穩(wěn)地說道：“將他帶進來吧！”

    太監(jiān)領命，恭敬地點點頭，隨后轉身快步退下，去傳刑部侍郎常大人。

    幾分鐘轉瞬即逝，那太監(jiān)腳步匆匆，引領著常穎來到了景泰帝面前。

    常穎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景泰帝近前，俯身行了個大禮，恭敬道：“微臣常穎，拜見陛下�！�

    景泰帝目光如炬，上下打量常穎一眼，開口問道：“愛卿此番前來，莫不是北疆武國一事，有了新消息？”

    話語中帶著一絲急切與期待。

    常穎在聽到景泰帝的話之后，立馬應道：“正是！微臣特來向陛下稟報這個好消息。”他的聲音清朗有力，在御花園中回蕩。

    景泰帝一聽，原本因林九州之事而緊鎖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一掃方才的陰郁之氣，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欣喜，連忙說道：“愛卿，快坐下說話�！�

    緊接著高聲吩咐道：“來人，賜茶！”

    話音剛落，一旁候著的太監(jiān)手腳麻利地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穩(wěn)穩(wěn)地放在常穎面前。

    常穎雙手接過茶杯，微微欠身，向景泰帝致謝：“多謝陛下�！�

    隨后輕抿一口，潤了潤喉，神色鄭重地說道：“陛下，北武那幫人聽聞您下詔，令北疆屯田兵士嚴陣以待，擺出一副不懼開戰(zhàn)的架勢后，立馬慌了神，遣使來報，稱要派人前來與我朝和談�！�

    聽到常穎帶來的消息，景泰帝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綻放出燦爛笑容，旋即仰頭撫掌大笑起來，那笑聲爽朗且充滿快意，在御花園中久久回蕩：“好好好！愛卿這次你干得很不錯！”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語氣一個比一個加重，臉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眼睛里閃爍著明亮的光彩，滿是對常穎辦事得力的贊賞。

    實際上，北武之事已困擾景泰帝許久，這幾天他常常深夜難眠。

    如今聽聞北武主動示弱，派人前來和談，他那懸了多日的心，此刻終于穩(wěn)穩(wěn)落回原地，只覺渾身的重擔一下子卸了下來，整個人都輕松暢快不少。

    一旁的沈清月，原本也在默默關注著事態(tài)發(fā)展，此時見景泰帝如此高興，也盈盈一笑，上前一步，祝賀道：“臣妹在此，恭喜陛下了。此番北武愿意和談，實乃我朝之幸，陛下圣明，方能不費一兵一卒，化解邊疆危機�！�

    聽到沈清月的恭賀，景泰帝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思緒瞬間飄遠。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林九州的身影，回想起不久前林九州進宮，向他獻上讓北疆屯田兵士擺出備戰(zhàn)姿態(tài)、威懾北武的計策。

    當時，林九州言辭懇切，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采納后，果真收到奇效。

    可如今，林九州那邊卻因宋伊人之事陷入困境，而自己身為帝王，竟未能及時察覺并妥善解決，這讓景泰帝心中的虧欠之意愈發(fā)濃重。

    他開始在心底反復權衡，思索著究竟該賜予林九州何種獎賞，才能稍稍彌補這份愧疚。

    沈清月一直留意著景泰帝的神情變化，見他突然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復雜，不禁再次開口詢問：“陛下，是還有什么問題嗎？瞧您這神色，莫不是還有心事？”

    景泰帝回過神來，擺了擺手，嘆了口氣，如實說道：“朕只是在想，該給林九州什么獎賞罷了。畢竟此番化解北武危機之策，是他所出。若無他的奇思妙想，朕還不知要為北疆之事，頭疼多久�！�

    他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與感慨。

    站在一旁的常穎和，聽聞此言，微微低下頭，默不作聲。

    他們深知景泰帝與林九州之間復雜而微妙的關系，曾經親密無間的好友，如今因身份的變化，相處起來竟多了幾分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