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瘋狂的大臣

    不過須臾，那些方才在宮門前匆匆告退的大臣們，竟齊刷刷出現(xiàn)在鎮(zhèn)北王府朱漆大門前。站在門前，眾人面面相覷，緋袍紫蟒交疊，一時間誰也沒先開口。

    戶部侍郎率先打破沉默，他半開玩笑地斜睨著身旁的禮部侍郎說道：“吳大人，方才不是說令尊今日壽辰，急著回家操辦？”

    話音未落，周圍便響起幾聲意味深長的輕笑。

    禮部侍郎撫著腰間的蹀躞帶，似笑非笑地回敬：“陳大人不是說衙門公務(wù)堆積如山？倒是巧，咱們竟在這碰著了�！�

    他目光掃過眾人緊繃的神色，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

    這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層層漣漪。

    大臣們心中皆是一凜——原來自家那套說辭，在同僚眼中不過是欲蓋彌彰的笑話。

    他們突然意識到，彼此都在暗中窺探風(fēng)向。

    空氣中彌漫著微妙的火藥味，每個人都在揣測對方此行目的，表面寒暄，實(shí)則暗自提防，生怕落了下風(fēng)。

    眾人寒暄間，鎮(zhèn)北王府朱漆大門“吱呀”緩緩開啟。

    葉無霜身著一襲月白勁裝，目光掃過眾人，微微欠身道：“各位大人，我家公子有請�！�

    大臣們連忙整了整衣冠，魚貫而入。

    穿過九曲回廊，踏入雕梁畫棟的大廳時，只見林九州負(fù)手立于水墨屏風(fēng)前，玄色錦袍上暗繡的云紋隨著動作若隱若現(xiàn)。

    見眾人到來，他唇角揚(yáng)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抬手抱拳行禮：“諸位大人親臨，蓬蓽生輝！”

    話語雖客氣，眼底卻暗藏審視，暗自思忖著這些朝堂老狐貍突然造訪的意圖。

    “叨擾世子，實(shí)在惶恐�！�

    工部尚書率先拱手，余光掃過廳中陳設(shè)，然后說道：“此番不請自來，不會打擾世子了吧？”

    其他大臣紛紛附和，臉上堆滿笑意，卻難掩眼底的試探。

    林九州笑著擺了擺手，姿態(tài)閑適自然：“說的哪里話！諸位大人肯賞臉，是本世子的榮幸�！�

    他側(cè)身示意，朗聲道：“來人，看茶！”

    話音未落，身著翠色襦裙的侍女們已端著青瓷茶盞魚貫而入，然后將一杯杯茶放到了諸位大臣面前。

    林九州輕抿了一口新茶，抬眸掃過在座眾人，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諸位大人難得齊聚，不知今日到訪，可是有要事相商？”

    戶部侍郎率先打破沉默，他放下青瓷茶盞，杯碟相碰發(fā)出清脆聲響。

    只見他整了整緋色官袍，堆起滿臉笑意：“實(shí)不相瞞，下官今日前來是想求親的！我看世子如今已到了成家立業(yè)的年歲�！�

    “不瞞您說，下官膝下有個女兒，年方二八，生得溫婉賢淑，知書達(dá)理，平日里最是仰慕世子的風(fēng)采，所以下官想要與世子結(jié)下秦晉之好�！�

    話音未落，廳內(nèi)便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禮部侍郎“啪”地拍案而起，說道：“世子莫要輕信這老匹夫！他女兒仗著幾分姿色四處招搖，哪是什么溫婉賢淑？”

    他斜睨著漲紅臉的戶部侍郎，轉(zhuǎn)頭又笑著說道：“倒是下官小女，與您生辰契合，詩詞歌賦無一不通，管家理事更是一把好手，這才是真正的賢妻人選！”

    “夠了！”

    鎮(zhèn)威將軍猛地捶了下幾案，震得茶盞里的茶水濺出，大聲說道“我家小孫女雖說愛舞槍弄棒，可性子最是柔順！嫁過來必定事事以世子為先，當(dāng)個賢內(nèi)助！”

    他話音未落，御史中丞便冷笑出聲：“將軍莫不是忘了？令孫女上個月在校場與男兒比試，把個世家子弟打得鼻青臉腫，這也叫溫順？”

    霎時間，廳內(nèi)炸開了鍋。

    文官們引經(jīng)據(jù)典地夸贊自家女兒的才情，武將們則拍著胸脯保證孩子的品性。

    有人扯著嗓子爭辯生辰八字，有人高聲反駁對方家風(fēng)不正，原本莊嚴(yán)肅穆的王府大廳，此刻倒像是市井里的菜市場。

    林九州看著這些人在那里爭吵，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底盡是了然。

    他早該想到，圣旨一下，這一品誥命夫人的殊榮，定會引得滿朝權(quán)貴趨之若鶩。

    宋伊人悔婚的消息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此刻這些人巴巴趕來，哪里是為了所謂的“良緣”，分明是沖著那頂金燦燦的誥命冠冕。

    身旁的葉無霜緊攥著腰間軟劍，指節(jié)泛白。

    看著這群人為了將女兒塞進(jìn)王府爭得不可開交，她只覺胸口像被一團(tuán)亂麻緊緊纏住，連呼吸都有些發(fā)悶。

    此刻那些刺耳的求親話語，卻像根刺般扎進(jìn)心里。

    “我這是怎么了？心里為什么會……”

    喉間泛起苦澀，她猛地咬向舌尖，刺痛感讓她清醒幾分，強(qiáng)行將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壓回心底，可垂落的眼睫下，仍藏著一抹連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黯然。

    林九州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滾燙的茶水在舌尖打了個轉(zhuǎn)，他抬手虛按，朗聲道：“各位大人！請聽我一言！”

    聲音雖不高亢，卻帶著鎮(zhèn)北王府特有的威嚴(yán)，將廳內(nèi)沸反盈天的爭執(zhí)硬生生截?cái)�。大臣們面紅耳赤地喘著粗氣，這才如夢初醒般停下爭辯。

    “諸位美意，林某心領(lǐng)了。”

    林九州放下茶盞，目光掃過眾人，神色從容地說道：“只是如今鎮(zhèn)北王府諸事繁雜，我實(shí)在無暇顧及兒女私情。娶妻之事，還望容后再議。”

    話音未落，廳內(nèi)氣氛驟然凝滯，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眼底皆是藏不住的失望。

    禮部侍郎最先回過神來，強(qiáng)笑著整了整官袍：“世子以家國為重，令人欽佩！既是如此，下官就不叨擾了�！�

    他從袖中摸出一張灑金名帖，恭敬地放在幾案上。

    “小女近日在府中辦詩會，若世子得閑，還望賞光�！�

    其余大臣見狀，紛紛效仿。鎮(zhèn)威將軍將腰間玉佩解下，重重拍在桌上：“世子持有此物就可以直接上門，不必通報(bào)了！”

    眾人一邊客套著，一邊將寫有自家女眷信息的拜帖、信物堆滿幾案，直到林九州再三拱手送客，這群人才意猶未盡地起身，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叮囑：“世子千萬記得，我家小女可是……”

    待最后一個身影消失在王府大門外，葉無霜看著滿地狼藉的拜帖，忍不住輕哼一聲。

    此時一個人坐在不遠(yuǎn)處的一個茶攤，眼睛死死地盯著鎮(zhèn)北王府的大門，時刻關(guān)注著那邊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