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次我多擋著點
周六上午，天氣不錯，陽光透過云層，別墅院子里的草坪上。
洛錦舟站在落地窗前接完電話，眉間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交男朋友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跟家里說一聲？”電話那頭，老太太語氣不重，卻句句帶著拷問。
“……我不是沒說，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彼曇羝届o，壓住情緒，“而且我現(xiàn)在不是在告訴您嗎？”
“你要是從小就這副態(tài)度，我們早就不管你了�；仡^外人當(dāng)著面問我細(xì)節(jié)，一問三不知，簡直不像話�！�
洛錦舟掛了電話后，收起手機，調(diào)整了下表情，然后拎起包包往外走。
她心里其實并不輕松。但她太習(xí)慣在別人面前表現(xiàn)得冷靜了。
門外，沈長昭靠在車邊，已經(jīng)等了一會兒。
看到她出來，立刻注意到她臉色不太對，走過去幫她拉開副駕門：“電話那頭誰呀？又把你教訓(xùn)了一頓？”
洛錦舟沒否認(rèn)，只是淡淡說：“提前告知得不夠早，所以被批了�！�
沈長昭挑了下眉，打開車門前還不忘開玩笑：“那我這種不守規(guī)矩的人，要真去了你們家，會不會被你爺爺奶奶當(dāng)場趕出去？”
“有可能�！甭邋\舟別過頭，聲音里難得帶了一點笑意。
“那我得提前打預(yù)防針�！彼贿吷宪囈贿呎f，“比如我吃飯會打游戲、在家經(jīng)常躺尸、早上起不來、衣服不疊……”
洛錦舟靠著椅背，側(cè)頭看著他。
“我還喜歡點奶茶不去拿，讓外賣員打三遍電話才慢悠悠出門。”
洛錦舟忍俊不禁：“那你真的很難通過審核�！�
“你呢？”他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問，“你在他們眼里，是個怎樣的存在？”
洛錦舟沉默了幾秒：“本來是不聽話，不守規(guī)矩，如果你去了的話，可能是乖巧懂事吧”
“那不挺好？”
她搖頭：“好到……沒有真實感�！�
車一路向西開，城市的繁華逐漸被老城區(qū)的寧靜取代。
到達(dá)洛錦舟爺爺奶奶家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中午。
老宅是兩層的獨立小樓，門前有個小小的院子，圍墻上爬滿了青藤。院子里種了幾盆花，修剪得極有章法，一看就知道主人愛干凈、講究。
他們一推門進去，院子里靜悄悄的。
屋里傳來腳步聲，下一秒，一個穿著棉麻衫的老太太走出來。
“回來了。”她語氣平穩(wěn)，看著兩人點了點頭。
沒有熱情，也沒有冷淡，就是那種剛剛好的禮貌。
沈長昭禮貌地打招呼：“奶奶好，我是洛錦舟的朋友，沈長昭。”
老太太點頭：“進來吧�！�
屋里木地板擦得一塵不染，書柜里整齊擺著成套的線裝書，墻上掛著書法和山水畫，墨香撲鼻。
沈長昭小聲問：“你從小在這長大？”
“嗯”洛錦舟的聲音壓得很低。
沈長昭看著這四平八穩(wěn)，到處充滿油墨氣息的屋子，忽然覺得后背一涼。
這個環(huán)境——確實不是他能輕松應(yīng)對的類型。
老爺子從里屋走出來，頭發(fā)花白，身板還挺直。他掃了一眼沈長昭，點了點頭：“年輕人，坐吧。來下盤棋？”
沈長昭一愣：“現(xiàn)在？”
“有什么事比棋更能了解一個人？”
“……好�！�
沈長昭笑著答應(yīng)下來，跟著老爺子進了書房。
老太太則把洛錦舟帶去了廚房，一邊燒水一邊淡淡問：“就是上次打電話來的那個沈什么？”
洛錦舟點點頭：“沈長昭。”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三個月”
“三個月？”老太太盯著她，“可那次打電話來的時候，你手機里都沒存他號碼�！�
洛錦舟一下被噎住。
“你不會是拿我們老人家當(dāng)傻子吧？”老太太語氣不重，卻字字帶刺，“說在一起三個月，連電話都不存？怕是半個月都不到。”
“不是……”洛錦舟正要解釋，就聽見外頭書房傳來棋子落盤的聲音。
緊接著沈長昭的聲音傳來，帶著點笑意：“我輸了。這棋太巧了�！�
老爺子聲音沉穩(wěn)：“年輕人能甘心認(rèn)輸，倒也難得�！�
沈長昭起身，邊走邊說：“爺爺，您是高手，我在這簡直被吊打�！�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洛錦舟站在廚房門口，一臉要被老師罰站的樣子。
沈長昭立馬走過去，一臉歉意地對老太太笑：“奶奶，那時候是我惹她生氣，她把我號碼刪了，我打電話是借朋友的手機�！�
老太太狐疑地看著他。
“現(xiàn)在她手機里都給我備注了呢”沈長昭一臉真誠，“從‘沈先生’到‘親愛的’”
老太太沒說話，但臉色稍緩。
沈長昭順勢補刀：“這不就是吵架情侶的常規(guī)流程嘛，您年輕時候肯定也……”
“閉嘴。”老太太輕輕瞪了他一眼。
但明顯沒那么咄咄逼人了。
洛錦舟站在一旁，忽然有點發(fā)怔。
她沒想到，他能編得這么自然，還編得這么恰當(dāng)。
也沒想到，原本該是高壓的一天，被他輕松地一一化解了。
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人為她擋下這一切。
午飯是老太太親自下廚做的。
菜色不多，卻極為講究，每一道都切工細(xì)致、色澤分明。
沈長昭剛坐下，筷子還沒碰到菜，老爺子就開口：“聽說你父親是沈氏現(xiàn)在的掌權(quán)人”
“是，爺爺”沈長昭如實回答，笑容從容。
“你也在家族公司？”
“是的，目前在臨城分部做副總。”
老爺子點點頭：“年輕人有擔(dān)當(dāng)是好事，但別仗著家底厚就心浮氣躁�！�
沈長昭笑著應(yīng)下：“您說得對，我也一直這么要求自己�！�
一頓飯下來，氣氛雖不算輕松，但也沒有再起波瀾。
洛錦舟一直沒說太多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吃飯。
沈長昭看得出來她情緒不高，幾次想轉(zhuǎn)移話題活躍氣氛，都被她用一個輕輕的眼神壓了回去。
吃過飯后，老太太收拾餐桌，老爺子則坐在客廳一角翻書。
沈長昭主動過去幫忙，被老太太推開：“你這年輕人，還是多陪錦舟說說話吧�！�
他只好作罷，轉(zhuǎn)頭看向洛錦舟。
她站在窗邊，看著外頭院子里的那幾株盆栽，陽光透過樹影灑在她身上，整個人看起來靜靜的、淡淡的。
沈長昭走過去，站在她身側(cè)，沒說話。
過了半晌，她才輕聲問：“你剛才為什么幫我？”
“你是說手機號碼那事？”
“嗯�！�
“因為我看你快被你奶奶問蔫兒了”
他頓了頓，語氣輕松地說：“雖然我怕你爺爺，但我可不怕你奶奶�！�
“……你來的時候不是還說怕她？”
“那是戰(zhàn)術(shù)性低頭，關(guān)鍵時刻的反擊�！�
洛錦舟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
“你以前是不是經(jīng)常跟長輩交戰(zhàn)？”她抬眼看他。
“我家有四個老古董，輪番上陣，從小跟他們斗智斗勇�！彼麛偸�，“我在這種修羅場里練出來的�！�
“所以你很會說謊？”
“那不算說謊，只是……臨場應(yīng)變�！�
洛錦舟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又沉默了片刻。
沈長昭忽然轉(zhuǎn)頭問她：“你小時候真的一直在這里住？”
“嗯。爸媽忙，我六年級開始就搬過來了，一直到現(xiàn)在�！�
他點點頭：“怪不得你說你喜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讀書、一個人住�！�
“這里看起來太規(guī)整了，規(guī)整得像個樣板間�！�
洛錦舟垂眸：“這里很安全，但也……很壓抑�！�
“他們對你很好。”沈長昭說。
“很好。”她點頭，“只是他們喜歡的不是我，而是那個‘我應(yīng)該成為的樣子’�！�
沈長昭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她：“那你現(xiàn)在還想成為那個樣子嗎？”
她緩緩搖頭：“我想成為我自己�！�
“那就好�！彼�。
這話說得很隨意，卻像一顆石子砸進湖面。
臨走時，老太太把他們送到門口。
“下次來的時候，早點打電話。”她還是那副平穩(wěn)的語氣，“別總讓人家等�！�
“好。”洛錦舟點頭。
沈長昭站在一旁，笑著揮手：“奶奶再見，下次我來帶奶茶，您可別罵我不懂規(guī)矩�！�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我可不喝那玩意兒�！�
“那您下次試試無糖的，養(yǎng)生還好喝�！�
老太太沒忍住，嘴角翹了一下，但還是板著臉：“趕緊走。”
等車開出老巷，駛?cè)胫髀窌r，洛錦舟一直望著窗外，沒有說話。
沈長昭沒打擾她，只是放了一首很安靜的輕音樂。
“累嗎？”
她輕輕點頭：“有點�！�
“以后這種事，如果你不想來，可以跟我說。”
洛錦舟轉(zhuǎn)頭看他，眼神里有一點點疲憊，但也有一點點溫柔：“但我還是得來。這是我成長的一部分�！�
“那下次我多擋著點�！彼p聲說，“讓他們沒機會批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