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長空
界淵內一片漆黑,混亂的空間之力切割著二人的護體靈光。
她單手結印,紫色靈光籠罩住軀體,開始仔細尋找路徑。
大團空間之力,在虛空中翻騰分裂,這里的靈氣也比外面狂暴,無法被修士吸收使用。
沿著空隙,她迅速飛過。
忽然,她體內的法力流轉停滯了一息,一道細微的空間裂縫劃過她的右臉,留下一道血線。
半步飛升修士的軀體強大,即使是靈器也無法破開防御。
奈何空間之力穿透一切,輕易就割破了她的臉,好在未等血液流出,傷口就愈合了。
旁邊的明霄看到,皺了皺眉頭,下一剎,金色的靈光擴散開來,把她一起罩住。
“我可以的。
”她想要拒絕,界淵內法力消耗極大,而且無法補充。
“無妨,我已經恢復,倒是你,法力滯澀,應當是靈臺有損,養(yǎng)好前不要輕易動用法力。
”青年清潤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關切。
她沒有繼續(xù)爭辯,反正左右不過片刻就可以通過。
正在此時,忽然前方一陣波動,一道碩大的銀灰色漩渦割裂空間,巨大的吸力轉瞬間把二人吞噬。
漩渦內一片黑暗寂靜,只有無數由空間之力凝結的結晶。
公冶情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劇烈的翻滾下墜,她試著想飛起來穩(wěn)住身形,可是體內的法力就像一潭死水,無法調動。
周圍密集的空間結晶就像細小的刃,不斷割在她的身上。
修士軀體的修復能力也有上限。
她蜷成一團,盡量減少和外界的接觸。
然而她很快還是傷痕累累,渾身是血。
這時,她感覺手腕上的鏈子被拉緊,接著明霄從背后抱住了她。
“得罪了。
”他聲音低沉有些發(fā)顫。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周圍的死一樣的黑暗終于透出幽幽的光,隱約能看到下方的大地。
她試著運轉了一下法力,還是無法運轉。
明霄也注意到了,他面色一變,化成一丈長的巨型狐貍,擋在下面。
一人一狐,重重砸在地上,蕩起重重塵霧。
狐貍終究不是貓,無法優(yōu)雅平穩(wěn)的從高處落地。
赤紅的狐貍,側躺在地,嘴微微張開,溫熱的血很快就把地面浸濕了一片。
她伸手摸了摸狐貍,毛絨絨的軀體逐漸變冷,連忙掏出一瓶療傷的丹藥,全部倒進狐貍的嘴里。
狐貍雙目緊閉,背毛被血液浸透,黏成一片。
她這才發(fā)現他背上布滿了細碎的傷口,連忙又給傷口涂藥。
過了許久,狐貍悠悠轉醒。
金色神輝一閃,明霄化成人形。
他面色慘白,身形有些搖曳,勉力睜開狹長的眸子,望向公冶情:“你沒事吧?”“我無事,只是法力不能用了。
你呢?”她看著明霄,他的樣子好像下一秒就會原地咽氣。
“我也沒事,一樣無法調動法力。
”他平日里最愛干凈,總是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衣。
如今,他倚著一棵樹,虛弱的身體緩緩滑坐在地上。
看到公冶情依舊是滿臉擔憂,明霄仰起頭,伸出一只手拽拽她的袖子,臉上擠出一個安慰的笑:“你剛才說要打破我的狐貍皮,沒想到這么快就應驗了。
”公冶情注意到,他袖口下面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全是縱橫交錯的血口子。
這個笑話,真的是一點也不好笑。
這個地方毫無靈氣,當務之急是找機會出去。
她四下張望,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天色陰沉沉的,明霄微闔雙眼,似乎在閉目調息。
等等,她注意到他背后靠著的樹,有些眼熟。
想了想沒有記起來,她索性掏出來六界靈草靈植圖鑒,核對著查看。
暗灰色的樹皮,羽狀的復葉。
查到了!這不是樹。
她一個箭步,攬住明霄,給他挪了個位置。
“你這小姑娘,倒是敏銳。
”樹干上,緩緩浮出一張獸面。
“槐鬼離侖,這里是幽冥界嗎?”她沉聲詢問。
槐鬼離侖悠悠嘆了口氣:“是呀,很久沒有見到鮮活的人了。
”公冶情心頭一沉,幽冥界是六界中最神秘的一界,即使是仙魔,也無法憑借自己力量來幽冥界。
可是她不愿意放棄,她向離侖施了一禮:“前輩,請問如何能離開幽冥界呢?”“無需擔憂,從來的地方去即可。
”離侖的臉緩緩消失,槐樹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是謎語人,哦。
不!是謎語鬼。
正在她絞盡腦汁思考離侖的暗示時,忽然間,天邊閃過幽藍色光輝。
一個復雜而玄奧的符文緩緩從虛空中浮現出來。
她只看了一眼,就感覺頭暈目眩,神魂震蕩,連忙低下頭。
符文的方向猛的傳來牽引之力,她不由自主的騰空飛起,朝著符文的地方去了。
明霄也在這巨大的變故中清醒過來。
經過剛才的小憩,現在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可是眼中卻多了一絲精神。
他攥住公冶情的手,低聲道:“無妨,我們一起。
”片刻后,他們逐漸接近符文。
只見符文下面,有一座懸浮在空中的的石制祭壇,祭壇周圍有大小不同、錯落有致的六個圈。
祭壇通體繪滿了花紋,幽藍色和銀灰色光芒,輪番閃爍,神秘而瑰麗。
有一個看不清身影的人靜靜站在祭壇中間。
祂抬頭看向兩人,釋然道:“終于齊了,可以開始了。
”下一剎,公冶情和明霄落在相鄰的兩個圈里。
她這才發(fā)現,剩余的四個圈里都站著人。
其中一個容貌俊美的人影,赫然是她的師父南宮宸。
她驚訝的望過去,今日師父的衣著格外正式,難得沒有佩玄霜鏈,而是正式的戴了一頂冠。
南宮宸看到公冶情,卻是面色平靜。
他輕輕一笑,做了個“噓”的動作,就繼續(xù)看向祭壇中間的人影。
她繼續(xù)觀察,剩下三個位置,分別站著一個滿臉胡子的落拓中年人、一個帶著面紗的青衣明眸少女,以及一個緋衣的昳麗少年,額心有一個赤色額印。
公冶情盯著少年看了幾眼,總感覺似曾相識的,但是卻想不起來了。
祭壇中間的人影拍拍手,眾人將注意力集中在祂身上。
人影開口道:“吾名虛寰,今日鬼、人、妖、仙、魔、神齊聚,吾將與此界別。
”說罷,他伸手指天,天空中的符文炸開,幽藍色的光芒散射消失。
人影逐漸淡了下來,祂轉過頭,望向公冶情,一道恢宏的聲音響徹在她的神魂海中:“真是麻煩你了!”祂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很快消散。
祭壇上的幽藍色光芒黯淡下來,銀灰色光芒大盛。
她心頭產生明悟,即將要傳送離開了。
“師父!”公冶情轉頭看向南宮宸,急切的喊了一聲。
她有很多話,迫切的想要和師父說。
想問明師伯和明霄的事,想問師父為什么在這里,想知道剛才的人影自稱虛寰,是不是那個司掌空間的神明。
可是不等她開口,就被傳送了出去。
公冶情最后只看到師父眼中盈滿了溫和,向她揮揮手。
銀灰色光芒閃過,她回到了界淵。
現在的界淵,異常平靜。
她架起明霄,撐起靈光護住倆人。
隱約看到界淵外面的人影,穿著繡山巒暗紋的月白羽衣,沒有道子端木清那件華麗。
但是也能確定,是玄天劍派的修士在看守界淵。
公冶情暗道一聲晦氣。
仙門眾多門派中,目前和她結仇的只有玄天劍派,恰巧就碰到了。
狐貍這會已經掏出來鐘罩,輸入法力后,鐘罩變大,罩住倆人。
下一秒,界淵表面蕩漾了一下。
公冶情和明霄,無聲無息站在玄天弟子中間。
小心翼翼,從人群中往外走。
光罩法器遮掩的能力很強,玄天弟子面色如常,按著既定路線巡邏著,毫無察覺。
就在即將離開的時候,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他們面前。
“道友為何不現身一見?”端木清朗聲。
明霄手里浮出一團金色的法力光輝,她按住狐貍,傳音道:“他未必真看到了,可能只是察覺到了氣息,快走。
”狐貍拽著她的手,快速繞開了端木清。
端木清換上了嘲諷的神色,他揮劍一斬,二人身前的地上頓時出現一條深深的溝壑。
他譏誚道:“好濃郁的妖氣,還想掩飾不成?”公冶情暗道不妙,剛才明霄在界淵受傷太重,渾身是血。
玄天劍派的功法又以擅長追蹤妖族而聞名,端木清作為道子,察覺到了明霄。
看來是無法善了了。
她開始給無影灌注法力,同時傳音明霄:“一會我來,你抓住機會趕快跑。
我認識他,他不會把我怎么樣。
”看到明霄點頭后,二人散去了隱身。
端木清看到明霄,有些訝然:“是你。
”接著看到明霄后面的公冶情,臉色沉了下來。
等注意到捆在二人手腕上的赤金鎖鏈。
端木清終于臉色大變,眼中閃過寒光。
他旋身躍起,三尺青鋒對準明霄斬落,雪色的劍氣震得空氣嗡嗡作響,劍光閃爍,仿佛要斬落星河。
這一擊若是落實,狐貍肯定十死無生。
公冶情心中嘆息,之前準備的招式不夠用了。
她一把推開明霄,祭出無影,快速念誦咒語:“太虛寰極、大千湮塵,敕!”烈陽般的紫色神輝和雪色劍氣撞擊湮滅,空氣中出現了細碎的黑色裂縫。
這一擊竟然擊碎了空間。
連續(xù)催動太虛湮塵,她委頓的吐了口血,揮手將無影插在地上,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端木清滿臉不可置信,他怔忡出神的望著公冶情,又深深望了眼明霄。
隨即,他輕笑釋懷,雪色劍氣瞬間消融。
紫色神輝撞在他的胸口,貫穿身軀,血染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