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捅不破的窗戶紙
從護(hù)城河到王府，坐馬車都要一個時辰，走路回去，腳都能磨破。
沒走多遠(yuǎn)，江清婉就停了下來。
前面男人也跟著停下腳步，好整以暇的側(cè)頭看向她，
“想變刺猬？”
江清婉眸光清亮。
“你生什么氣？”
男人頓覺不自在，避開她的眸子輕哼一聲。
“并沒有�！�
江清婉逼近站定在他對面，仰著脖子看他。
月色之下，男人冷白的肌膚仿佛蒙著一層圣潔的神光。
本就俊美無雙的臉，更像個能惑人心神的妖。
饒是看過很多次，此刻，江清婉的心跳依舊有些不受控制。
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一張臉。
許是鬼迷心竅，又許是氣氛使然。
她忽地又往前湊了湊，墊著腳，一張小臉，幾乎接近男人的唇。
“墨云寒，你是專門來接我回去的嗎？”
她身上的幽香和男人身上的冷香糾纏在一起，像是催化了一切情緒。
墨云寒本想后退的腳尖停在了原處，低頭看去，黑沉如海的眼底旋著未可知的風(fēng)暴。
片刻后啞聲開口。
“你是本王御賜的王妃，與男子混跡畫舫，成何體統(tǒng)�！�
江清婉眼底的光漸漸淡了下去。
她有些懊惱，有些煩躁。
從秦府離開后，她是真的挺傷心。
情情愛愛于她像一把扎進(jìn)身體里的刀，拔出來，傷口愈合了，還留著疤，嘲笑著她堂堂諸葛門天下第一神算當(dāng)年的愚蠢。
可是眼前的男人，過分的好看，過分的縱容，過分的維護(hù)。
似乎待她與旁人不同。
像極了陪她一起長大的師兄們，可她又知道，這和師兄們并不同。
又許是今日調(diào)侃她的人有些多，讓她心里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情愫。
可男人的話卻在此刻，又一次嘲笑她記吃不記打的愚蠢。
她眼中的柔光徹底消散。
兇巴巴吸了吸鼻尖。
“總有一日抓你回山，養(yǎng)在籠子里。”
“你說什么？”
墨云寒聽得一頭霧水。
江清婉撤回腳站定在一步開外。
“我累了，你背我�！�
男人都給氣樂了，冷峭的唇角勾起，醉人的像釀了百年的酒。
“本王為何要背？”
“因?yàn)槲沂悄阌n的王妃，夫君背娘子，理所應(yīng)當(dāng)�！�
江清婉依舊仰著小臉，帶著些她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嬌縱。
那聲夫君聽得人耳尖發(fā)麻。
男人喉結(jié)滾動，繁雜的情緒擠壓在心口，幾乎脫困而出。
“全城宵禁，誰在哪里？”
忽有厲喝傳來。
是巡防京城的衛(wèi)兵。
江清婉只覺眼前一花，慌亂中來不及抱住男人的脖子，腦袋差點(diǎn)被甩出去。
本就酒勁上涌，這會兒暈的想吐。
等站定在高高的房頂，月色下，男人的雙手鉗在她的肩膀上，有些用力。
聲音沉沉的，帶著幾分的啞。
“江清婉，本王好像對你……”
“墨云寒，我想吐！”
所有漣漪的氣氛都在此刻被敲了個粉碎。
墨云寒看著她蒼白著的小臉還有因?yàn)槿棠投奔t著的眼角，很無奈的在心里嘆了口氣，大手運(yùn)了些內(nèi)力輕輕撫上她的后背。
沒幾下，那種眩暈反胃的感覺就消了下去。
巡邏的衛(wèi)兵沒看到人就走了，周圍寂靜的偶爾能聽見幾聲蟲鳴。
皎白月光映襯中，星星都顯得有些少。
墨云寒怕她不舒服，并沒有著急繼續(xù)走，想讓她稍稍緩一緩。
夜風(fēng)微涼，吹得人心漸漸從剛剛的情感的浮躁中平靜下來。
“江清婉，你還能見到云杳杳嗎？”
后背上還殘留著男人掌心的溫度，江清婉側(cè)頭看他。
“要給她報(bào)仇？我隨時可以讓云筱然認(rèn)罪�！�
墨云寒也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眸色深濃，卻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重復(fù)問了一遍。
“你還能看見她嗎？”
江清婉搖頭。
“她的怨念散了�！�
能成怨靈，是因執(zhí)念。
人死之后的怨，源自于執(zhí)念，可以是恨，是愛，是牽掛，是不舍，也可以是不甘，憤怒等等情緒。
可由怨成靈，卻還需機(jī)緣。
白慈山莊的風(fēng)水局就是機(jī)緣，
如今云杳杳執(zhí)念已消，就算是江清婉，也不可能將她的怨再匯聚成靈。
“散了？”
墨云寒語氣很輕。
好像有些遺憾，又好像有些釋然。
“她不想讓云筱然死嗎？”
江清婉似乎讀懂了，粉潤的唇冷冷勾起。
“你也不想讓云筱然死，不是嗎？”
墨云寒長而微卷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顫了顫。
忽地笑了下。
眸色極冷。
“當(dāng)然。”
在坤寧宮的時候，他就改變了主意。
即便沒有江清婉的符，他也有法子讓云筱然去給云杳杳贖罪。
可是，就這么讓她死了。
太便宜她了。
以太后的精明和城府，墨云寒不相信，她對白慈山莊舊居內(nèi)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絲毫沒有懷疑過。
云杳杳和云筱然同樣都是云家的女兒。
一樣是她手帕交姐妹云家祖母的孫女。
江清婉提過，白慈山莊內(nèi)的風(fēng)水局并非一般道人能夠做到。
還有云筱然手里那個怪異的荷包，今日他在坤寧宮的時候，見她腰間又戴了一個新的。
鎮(zhèn)妖！
皇宮！
太后！
法師！
他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柳如知說，枯井中的白骨，已無法分辨出誰是誰，經(jīng)年散落的斷骨，也分不清來自哪具尸骨，既然云杳杳心愿已了怨念已散，此事便就此作罷，請你尋個好地方，送她們一程�！�
江清婉剛要反駁。
一疊銀票卻遞了過去。
“三千兩，夠嗎？不夠的話，你去普恒錢莊，讓莊豪給你撥，多少都可以�！�
江清婉一口氣堵在心口。
猛地抬手一把接過。
“你就這么喜歡云筱然，明知道她什么心腸，還護(hù)著她？”
墨云寒沒解釋。
眸光幽幽的看向遙遠(yuǎn)的天邊。
“死者已矣，活著的人，有他們該做的事。”
江清婉煩悶的別開頭。
她不懂。
像秦明朗那樣的背信棄義的男人，就算將整顆心刨出來放在她面前，她也絕不可能再去喜歡他半分。
可眼前這個混賬，卻在知道了云筱然做下那么多惡事之后，卻還容著她。
真是愚不可及。
混蛋王八蛋！
“我要回去�！�
她站起來，因?yàn)閯幼魈�，身形不穩(wěn)，腳下瓦片滑落，她差點(diǎn)一頭栽下去。
墨云寒迅速將她撈進(jìn)懷里。
還未說話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放開！”
懷中的女人眨眼間變成了一只豎起了滿身尖刺的刺猬。
哪還有剛剛墊著腳尖問他是不是專門接她回家的嬌俏靈動。
墨云寒知道她在氣什么，心頭發(fā)軟，卻故意繃著臉訓(xùn)斥。
“真是越發(fā)放肆了�！�
話雖說的冷硬，手上的力道卻半點(diǎn)沒減。
將人打橫抱起，飛躍過高低不平的屋檐，朝著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