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溫柔亦涼薄
九王府,風雅筑內(nèi)。
云筱然半躺在貴妃椅上,正吃著葡萄。
李嬤嬤低頭走了進來,屏退了其他丫鬟后低聲道,“縣主,宋夫人已經(jīng)急火攻心吐了血,您不去瞧瞧?”
云筱然冷哼一聲。
“瞧什么?她心里向著江清婉那個掃把星,這就是報應(yīng)�!�
李嬤嬤不放心的勸道,“可這事必然會連累到王府,若是……”
云筱然卻絲毫不慌,隨手將盛著葡萄的琉璃盞丟給她,悠然的坐了起來。
“急什么?太上皇不死,這九王府就塌不了天�!�
“我就是要讓墨云寒看清楚,他選的那女人究竟會給他帶來了什么樣的災(zāi)禍?等適當?shù)臅r候,我會去太后那里求情�!�
“至于鄭成業(yè)扛不扛得住刑罰,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最好打死了,把這責任背在江清婉身上,讓墨云寒親手殺了她!”
一想到這個結(jié)果,她就忍不住癲狂般大笑起來。
李嬤嬤急忙制止。
“縣主,老奴對外聲稱您憂心王爺起不得身,樣子還是要裝一裝的�!�
云筱然不爽的甩了下袖子。
“再去探,江清婉被押入皇宮時,本縣主要即刻去求見太后�!�
……
江清婉還在回京的路上。
遞到墨云昭桌案上的折子就已經(jīng)有十幾份。
他隨意扒拉著看了看。
都是些言官冗繁的陳詞,夏宇更是連續(xù)上了三份折子,字字血淚皆怒指九王府的罪行。
甚至還搜集了些江清婉懂玄門道術(shù)的證據(jù),其中一張就是秦明朗父親呈表的供詞,可信度極高。
墨云昭盯著他折子里最后一句。
“懇請皇上順應(yīng)天道,誅邪災(zāi)禍,護衛(wèi)大周百世綿長�!�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面。
御書房殿外,他的貼身太監(jiān)總管腳步匆匆的躬身走了進來。
墨云昭立刻抬頭。
“如何了?”
總管太監(jiān)搖了搖頭。
“太上皇還是那句話,您是大周的皇帝�!�
“啪!”
墨云昭狠狠的將手里的奏折摔在了桌案上。
“又是如此敷衍朕,真當朕怕了那枚虎符嗎?”
總管太監(jiān)嚇得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九王殿下終歸是您最疼愛的幼弟,一時為情所困,犯了錯,您打罵教訓便是,莫要傷了龍體�!�
墨云昭起伏不定的胸口緩緩沉了下去,又重新拿起一份奏折隨意翻開,卻并未看上面的內(nèi)容,儒雅的面容上帶著幾分冰冷的殺意。
“未行禮祭祖,那江氏,還算不得皇家媳�!�
……
兩匹快馬,三人一狐。
臨近京城的時候,墨云寒拉住了韁繩。
獵鷹嘶鳴一聲揚起前蹄,隨即晃動了一下馬頭。
鬃毛順滑晃動,如一只準備迎戰(zhàn)的黑色雄獅。
墨云寒眸色冷厲的看著不遠處的城門。
這一路他想了許多,從讓他去調(diào)查金鉤彎刀的匪患,事情便是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
他原先以為,是墨云昭扛不住太后威壓,借此將他支開,好趁機讓云筱然入府。
可到了如今,這所有矛頭針對的都是九王府。
演了這么多的兄友弟恭,表面的浮華平和,終于是要破了。
身旁夜七湊近低語。
“王爺,暗衛(wèi)營已經(jīng)準備就緒,蘇掌柜也通過淮樓散出消息,若皇上真要動您,我們就反給他看。”
江清婉皺了皺眉。
一路顛簸,她雙腿疼的厲害。
好在腰能靠著墨云寒,倒是影響不大。
否則這會兒身體都能散了架。
她抱著小紅仰起頭看向墨云寒。
“是為了我,還是其他?”
男人回神低頭,黑沉的眸子略有不解。
“你想說什么?”
江清婉移開目光,看向城門口進出的百姓。
“若為我,大可不必。此事還沒到血流成河的地步。若為其他……墨云寒,別拿我當借口,這個孽債,我背不起。”
她的聲音很柔和,可又說不出的涼薄。
夜七聽得有些不舒服。
“王妃,王爺自然是為了你。燕云青深得皇上信任,今日之事,他定會告狀,而且王爺跟御林軍已經(jīng)動了手,此事本就無法善了,我們必須早做……”
墨云寒卻抬手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
隨即探身將窩在江清婉懷里的紅狐貍提起丟給了他。
“此事聽王妃的,所有人按兵不動,等本王消息。入城后,你不用跟了。”
他說完雙腿一夾馬腹,獵鷹揚蹄而去。
夜七手忙腳亂地接住紅狐貍,心急如焚。
“王爺,您不能就這樣入宮啊。”
一直不遠不近跟著的燕云青已經(jīng)踏馬而來,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并沒有為難他。
只是停住馬瞥了他一眼。
“公然抗旨已屬忤逆,你還準備帶上兵馬隨九王殺入皇宮不成?”
被說中心事,夜七氣的干瞪眼,卻又不能反駁。
只能眼睜睜看著燕云青帶著大批御林軍緊跟著獵鷹入了城門。
城門口數(shù)個探子看的真切,當下隱在人群中,去匯報各自的主子。
墨云寒掃了一眼,緩緩放慢速度。
“你知道這座京城,有多少人希望本王死嗎?”
兩個人貼的很近。
江清婉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氣息的壓抑。
他在生氣。
可她有她要遵守的原則。
輕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頭頂又傳來低沉的笑聲,極盡張揚,又極盡諷刺。
“從本王出生,便有無數(shù)人想要本王死,那時本王只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孩童,可你知道本王為什么沒死嗎?”
即便有太上皇力保他一條命,可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想弄死一個嬰兒,輕而易舉。
江清婉依舊沒有回答,只是心口莫名扯得有些疼。
頭頂?shù)穆曇羰樟诵�,透著幾許自嘲。
“其實本王也不知。京中無數(shù)雙手比戰(zhàn)場上的刀劍斧戟更難抵擋,可本王卻活到了現(xiàn)在。江清婉,你說,是本王難殺,還是他們另有所圖?”
江清婉的心頭一緊。
從初次見墨云寒,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絕不是暴戾的莽夫。
她抬手,輕輕握住了身前牽著韁繩的那只大手。
“我?guī)煾冈f過,人心若生出貪念,便如阿鼻地獄的無盡深淵,永不會消融,所以真相,一定會出現(xiàn)�!�
墨云寒反手牽住她。
“云天機說的?”
懷中身體僵了僵。
“快走吧,你那表弟身子孱弱,若扛不住刑罰,會出事的�!�
墨云寒低低笑了笑,沒再追問,拉緊韁繩,加快了速度。
半個時辰后,獵鷹停在了宣武門前。
御林軍手拿長槍橫擋在前面。
墨云寒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身上的金色鎧甲。
“連皇兄的御用親衛(wèi)隊都用上了,真是好大的陣仗!給本王讓開!”
他話音剛落,弓箭拉動的咯吱聲就在左上方響起。
宮墻哨崗處立著一排同樣身穿金色鎧甲的人,手持長弓,已經(jīng)拉滿。
態(tài)度很明顯。
若有異動,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