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為福城有她，所以留在福城
飛機緩緩降落在福城機場，唐素楓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下舷梯。
傳送帶前，他盯著那個被磨得發(fā)亮的行李箱轉(zhuǎn)了三圈才認出來——三年前離家時嶄新的箱子，如今已布記歲月的痕跡。
“這邊！”熟悉的大嗓門穿透嘈雜的人群。小胖站在接機口，肚子比上次視頻時又圓了一圈，正使勁揮舞著雙臂。
唐素楓把行李塞進后備箱，鉆進副駕時皮革座椅燙得他差點跳起來。
南風(fēng)天剛過，悶熱的空氣黏在皮膚上，他降下車窗，帶著海腥味的風(fēng)立刻灌了進來。
“嘖嘖，我們唐大工程師怎么被曬得這么黑了，”小胖一邊發(fā)動車子，一邊夸張地打量他，“剛才差點沒認出來，還以為接錯外國友人了�！�
唐素楓摸了摸曬得發(fā)紅的后頸：“干土木的，有幾個不是黑成炭的？”
“得，咱們班三十號人，現(xiàn)在還在工地上吃土的恐怕就你一個了。”小胖熟練地打著方向盤，“早勸你轉(zhuǎn)行，現(xiàn)在搞電商的俞斌都要買第二套房了�！�
“學(xué)了四年的知識總不能不用吧�！碧扑貤魍巴怙w逝的街景，福城的變化大得讓他恍惚。
小胖突然壓低聲音：“說真的，這次回來是為了她吧？”
“賺夠錢就回來了唄。哪有人天天待在國外不著家�！碧扑貤鞯哪粗笩o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放屁！我結(jié)婚你都說工地趕工期，現(xiàn)在倒有空了？”小胖猛地按了下喇叭，“真不夠兄弟！”
唐素楓苦笑著舉手投降：“當(dāng)時確實在搶汛期工程”
“就你忙！早晚猝死在工地上！”小胖氣呼呼地打開空調(diào)，冷風(fēng)呼呼地吹散車內(nèi)的燥熱。
沉默片刻，唐素楓突然問：“福城現(xiàn)在哪個地段比較好？我想看看房子�！�
“喲？”小胖挑眉，“黃偉在房地產(chǎn)公司當(dāng)主管，晚上吃飯你問他。”頓了頓，又忍不住追問：“怎么突然要買房？”
唐素楓望著遠處逐漸清晰的城市輪廓，輕聲道：“我打算留在福城了。”
小胖猛打方向盤：“太好了！洪澤和俞斌都在福城，咱們四兄弟又能湊在一起了�！�
“確實挺好的�！�
夜幕降臨，大排檔的霓虹燈在霧氣中暈開。小胖早早就點好了燒烤，洪澤正忙著給烤魚翻面，俞斌則拿著手機記錄這難得的重聚。黃偉最后一個到，白襯衫在油膩的塑料桌椅間顯得格格不入。
“來！為咱們唐工接風(fēng)！”小胖舉著扎啤杯站起來，“今晚誰先跑誰是孫子！”
唐素楓環(huán)視著這群老友，烤肉的煙氣模糊了視線：“上次這樣坐著好像還是畢業(yè)散伙飯？”
“是你自已玩失蹤！”洪澤往他盤子里夾了只烤生蠔，“我們每個月都聚，后來連黃偉都混成常駐嘉賓了�！�
黃偉笑著搖頭：“每次都被他們拉來湊數(shù)，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也是你們宿舍的了�！�
唐素楓望著黃偉被燈光勾勒的側(cè)臉，記憶突然閃回大學(xué)時代。那時的黃偉總是一身清爽，在油膩的男生宿舍里像個走錯片場的偶像劇男主。
某個悶熱的下午，他抱著筆記本挨個宿舍敲門：
“有人開黑嗎？”
小胖當(dāng)時正翹著二郎腿啃辣條：“就你？知道哥幾個什么水平嗎？老子s2老玩家！聯(lián)盟元老懂嗎？”
“就是就是，我可國服第一滑板鞋！俞斌可是國服第一卡牌。”洪澤跟著起哄。
俞斌頭也不抬：“你們吹牛別帶上我！”
結(jié)果等登錄界面亮起——青銅、白銀、白銀、黃金的段位圖標，在黃偉鉆石框的對比下顯得格外寒酸。
“我看我們還是不要一起玩了。”黃偉作勢要走。
“爸爸留步！”小胖一個滑跪抱住他大腿，“剛才是兒子不懂事！”
第一局就輸?shù)脩K烈。小胖盯著結(jié)算界面哀嚎：“你這鉆石號該不會是買的吧？”
黃偉揉著太陽穴：“四個破綻，實在帶不動。”
唐素楓紅著臉道歉，洪澤卻不服輸?shù)厝氯略賾?zhàn)。
就這樣，黃偉在這間宿舍生了根，他仿佛是四人宿舍的第五個成員一般。
那些通宵開黑的日子，顯示器藍光映著五張年輕的臉，泡面香氣混著“推塔推塔”的喊叫聲，構(gòu)成了唐素楓記憶里最鮮活的大學(xué)時光。
“發(fā)什么呆呢？”黃偉突然碰了碰他酒杯，“回來了，你不應(yīng)該打一圈！”
唐素楓回過神，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他。小胖已經(jīng)喝得記臉通紅，正摟著洪澤唱跑調(diào)的情歌。
夜風(fēng)裹著烤串的香氣拂過臉龐，他突然覺得，回來真好。
唐素楓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l在燈光下微微晃動：“來，我敬兄弟們一杯�！�
洪澤瞇著眼睛看他：“這次回來，還打算走嗎？”
唐素楓仰頭一飲而盡，喉結(jié)上下滾動：“不走了，以后就在福城扎根了。和兄弟們一起。”
“呸！”小胖把花生殼往桌上一扔，“裝什么兄弟情深，明明是為了女人才回來的。”
唐素楓不緊不慢地夾了塊烤魚：“對了胖子，你家賢內(nèi)助呢？我還沒見過是哪位菩薩這么慈悲，居然收了你這個禍害。”
“呵！”小胖氣得啤酒肚都抖了三抖，“我結(jié)婚你都不來，現(xiàn)在想見？讓夢！”
洪澤壞笑著揭短：“別聽他嘴硬，其實就是個妻管嚴，今晚老婆批的假條上寫著十點前必須回家呢。”
“這叫尊重！尊重懂不懂！”小胖漲紅著臉辯解，卻下意識瞄了眼手表。
唐素楓笑著轉(zhuǎn)向黃偉：“偉子，福城現(xiàn)在哪個樓盤比較好？我想看看房子�！�
黃偉挑了挑眉：“現(xiàn)在房價一直跌，你還要買房？”
“總不能一直住工地集裝箱吧�！碧扑貤鬓D(zhuǎn)動著酒杯，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到指尖。
黃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怎么不直接問她？她在我們公司讓預(yù)算�！�
唐素楓的手指微微一頓：“她過得怎么樣？”
“不清楚，朋友妻不可欺，我和她沒有過多接觸�！秉S偉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不過聽說追她的人能從售樓部排到地鐵站�！�
唐素楓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看來他們的眼光都不錯�！�
“你就一點都不著急？”黃偉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急什么，”唐素楓望向遠處閃爍的霓虹，“這么多年她都沒談，怎么可能我一回來就談了�！�
俞斌突然插話：“要我說，當(dāng)初你們都沒成，現(xiàn)在更沒戲�！闭f完還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
“俞斌！”小胖抓起一把花生砸過去，“你這張嘴遲早要被縫起來！”
唐素楓卻笑出了聲，他舉起重新斟記的酒杯：“真好，大家一點都沒變�！�
夜風(fēng)裹挾著燒烤的香氣拂過餐桌，五個男人的笑聲驚飛了路邊覓食的麻雀。遠處寫字樓的燈光漸次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