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有了陸正鳴的支持,陸正曦的考慮就變得不那么重要了,陸正鳴愿意賭上整個陸家的未來,換取陸繁星一絲可能存活下來的機(jī)會。
賀蘭開車將陸母與陸綾送到了長寧集團(tuán)。
長寧集團(tuán)制度嚴(yán)格,前臺的微笑如沐春風(fēng),然而做事很有章程,堅決不肯放行,堅持沒有預(yù)約不能見謝珵寧。
賀蘭無奈只好致電謝珵寧,不一會兒,謝珵寧的助理就下來接他們。
見到謝珵寧的那一刻,陸母千萬言語都不知從何說起,無奈哽咽著說:“謝珵寧,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我欠她太多了,她現(xiàn)在病得很重。
”陸母泣不成聲,這個母親救女的決心依然沒有打動謝珵寧分毫。
“抱歉,我不是醫(yī)生,救不了您的女兒。
”謝珵寧冷冷淡淡扔下一句話。
他原本真的愿意憑著那點念想,去留住陸家那個女孩子的命。
可是他的繁星死得那么無辜,每次想起來他都會心痛,他也要陸家人嘗嘗眼睜睜失去自己最重要最愛的人的痛苦。
面對謝珵寧的無動于衷,賀蘭沒有生氣,只將所有的病例報告和陸觀紜的遺書放在了謝珵寧的面前,向謝珵寧坦白了陸家所做的一切。
謝珵寧漫不經(jīng)心拿起那些報告,他的臉色隨著一頁頁的報告翻去而變得不同。
當(dāng)看完最后一頁,謝珵寧憤怒得把所有的東西揮落在地。
“你們有什么資格替她決定過什么樣子的人生,你們有什么資格強(qiáng)迫她丟掉原來的一切去過另一種人生?”謝珵寧憤怒問出口。
“她回到陸家的方式不是我們想看到的,可是你不能否認(rèn)她是陸家人。
”賀蘭仍舊希望說服謝珵寧接受現(xiàn)實。
賀蘭的話并不能說服謝珵寧,怒火攻心的謝珵寧抓過賀蘭的衣領(lǐng),一字一句認(rèn)真地說:“賀蘭,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一定和陸家不死不休。
”說完,謝珵寧撈過車鑰匙奪門而去。
在疾馳去醫(yī)院的路上,謝珵寧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的繁星還活著,一直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始終不知她還活著。
以他對陸繁星的了解,又豈會不能理解她的痛苦。
而這一切,他早該想到的,可是偏偏想岔了。
他想起那天在小工廠,陸繁星怕他擔(dān)心,還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可是他該死地沒有想到她會是他的繁星。
真相的揭開,讓謝珵寧明白此前種種的異常。
謝珵寧原計劃是要將陸氏集團(tuán)摧毀的,可是陸母三人的到來讓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來不及去善后,他只知道他的繁星等著他去救她。
往后幾天,謝珵寧一直在醫(yī)院衣不解帶照顧陸繁星,一遍遍擦拭她因高溫而發(fā)燙的手臂、額頭。
看著陸繁星依舊毫無反應(yīng)地躺在那里,謝珵寧既難過又心疼。
“你一定要好起來,陸繁星,我愛你。
”說完,謝珵寧流著淚輕吻了陸繁星的額頭。
他最愛最愛的她,原來一直在他的身邊,可是他一次次與她擦肩而過。
不知是昏迷中的陸繁星聽到了謝珵寧的話,還是她也不曾放棄過自己。
第二天,陸繁星的體溫降了下來。
接到陸繁星病危的消息,曾天擇風(fēng)塵仆仆趕了回來。
在過來醫(yī)院的路上,陸正曦已經(jīng)將事情都坦白告訴了曾天擇。
曾天擇眼神里俱是痛意:“陸正曦,繁星是你的妹妹啊,你如果當(dāng)年告訴我真相,我又怎么會我們每一個都是傷害她的劊子手。
”接下來的路程,兩個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在病房里,曾天擇親眼看到謝珵寧對陸繁星一點一滴的照顧熟稔又細(xì)致,不禁心下一軟。
“繁星當(dāng)年受傷比你想象中的還要重,能夠留下半條命都是上天給的造化了。
”曾天擇看著昏迷不醒的陸繁星,沉痛地說道。
謝珵寧絲毫不意外在醫(yī)院再次見到曾天擇,這個當(dāng)年給過他一句安慰的人。
當(dāng)年曾天擇看到謝珵寧因為自己故布疑陣,以為陸繁星真的死了哭得很難過,出于惻隱之心還是告訴他:“若你們有緣,也許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
”一句話欺騙了謝珵寧九年。
謝珵寧看著沉睡不醒的陸繁星,沒有發(fā)一語。
曾天擇直言不諱:“謝珵寧,我希望你能冷靜點,陸家長房需要陸繁星這個后人,她一定是陸家的陸繁星,這一點是不可能改變的了。
”謝珵寧的手握緊又松開。
許久,他才問了一句:“繁星她是失去了記憶嗎?”曾天擇搖搖頭:“她沒有失去記憶,可她的確毀容了,是我的私心強(qiáng)迫她變成了陸家的陸繁星,可是我真的希望她和我的姐姐能夠互相取暖。
我沒想到她才是”“沒想到她才是陸家血脈相連的孩子,對嗎?你們真是殘忍,每一個人都以愛為名來傷害她,她卻為了你們每一個人死守了這個秘密。
”謝珵寧諷刺十足。
說完,謝珵寧不再看曾天擇一眼,眼神專注看著陸繁星。
待謝珵寧回過神,曾天擇不知何時就安靜離開了。
第三天,謝珵寧剛出去接聽國外一位醫(yī)學(xué)專家的電話,陸繁星就醒了。
陸繁星睜開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失去了全世界,大概她是時候結(jié)束這樣的生活了。
陸繁星憑著記憶摸索著旁邊的桌子上的水果刀,偏巧被她拿到了。
陸綾進(jìn)病房看到這一幕驚叫了一聲。
“姐姐,你放下刀好不好?你嚇到我了。
”陸綾哭著哀求。
陸綾生活得很單純,完全沒接觸過生活的黑暗面,不期然看到陸繁星起了自殺的念頭,豈能不震驚。
謝珵寧聽到陸綾的驚叫,立刻轉(zhuǎn)身奔回病房。
與試圖講道理的陸綾不同,謝珵寧悄無聲息靠近陸繁星,徒手掐住她的虎口,將她的刀一把奪下。
刀被謝珵寧干凈利落地扔到了地上,他將自己的左手放到了陸繁星原本握刀的手里反握住她的手。
“繁星,你怎么能讓我看著你再一次死去?”謝珵寧握住她的手將她攬進(jìn)懷里。
“假的都是假的”陸繁星沒有掙扎,只是流著淚反反復(fù)復(fù)道著這一句話。
“我是真的,謝珵寧是真的,繁星,我愛你也是真的。
”謝珵寧抓著陸繁星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陸繁星怔愣了好久,才順著謝珵寧的手摸索到他的臉上。
不知心底確認(rèn)他是謝珵寧,還是太難過了,陸繁星突然窩在謝珵寧的胸膛失聲痛哭。
謝珵寧將陸繁星緊緊抱在懷里,也紅了眼圈,強(qiáng)忍心痛安慰她:“不怕,繁星不要怕,我在的,一直都在的。
”陸家一家子在聽到陸綾的尖叫,也都紛紛從休息室跑過來,看到這一幕心情復(fù)雜,陸母年紀(jì)大了,情緒起伏大,和陸綾的互擁著落淚。
目睹這樣的謝珵寧和陸繁星,謝珵銀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些年一直治療的人不是陸家的嫡次女,也不是陸觀紜的妹妹,而是謝珵寧心底最愛的女孩子,那個本該死去多年的陸繁星。
看到陸繁星清醒過來的種種舉動,陸正鳴身子一歪,有點支撐不住,幸而關(guān)棟扶住了他。
待陸正鳴緩過來后,關(guān)棟將陸正鳴送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陸正鳴喃喃一句:“那孩子,好像忘記了陸家的每一個人。
”面對陸正鳴的心傷,關(guān)棟卻笨拙得不知如何安慰,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很清楚,陸繁星拒絕陸家的每一個人。
在謝珵寧的安撫下,陸繁星總算愿意做了最簡單的檢查,醫(yī)生確認(rèn)她沒有再發(fā)燒,表示她可以回到家里休養(yǎng)。
傍晚,謝珵寧辦理好出院手續(xù)返回病房時,就看到陸繁星坐在病床上,眼睛空洞地睜著。
他在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最初的光,她失去了所有的快樂,又怎么還會有光。
醫(yī)生認(rèn)為陸繁星的眼睛會失明跟情緒有很大的關(guān)系,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復(fù)明。
為此,謝珵寧決定要帶走陸繁星。
謝珵寧邁著最輕的腳步來到陸繁星的跟前,想到她失明的痛苦,想到她這些年遭受過的種種,淚不期然就落了下來,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謝珵寧將陸繁星的手握進(jìn)手心里
,張開五指握住她的手,掌心對掌心。
面對心愛的女孩子,思及她多年的苦楚,說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都是廢話。
“珵寧,你哭了。
”雖然陸繁星看不見,但是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謝珵寧。
她想要給他擦去眼淚,可是他的手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那些年,過得這么凄慘的她,真的沒有想過放棄嗎?說沒有都是假的,陸繁星想過一萬次,母親這么恨她為什么還要生下她,作為女兒,她愛母親愛得這么痛。
在很多年后,她才知母親不是她的母親,她最愛的母親想庇護(hù)的是另一個女兒,所以這么多年對她不聞不問。
小時候,別人有的她都沒有,來到陸家后,她有了一切,可是到頭來,她的世界全部都是假的。
她從一個會哭泣的孩子,長成一個滿腹心事的少女。
謝珵寧將瘦弱的她攬在懷里,哽咽道:“繁星,你不要怕,我在的,一直在的。
”他想告訴她,在他的面前不必再故作堅強(qiáng),她不必再裝作一點都不痛,她不必?fù)?dān)憂自己在黑暗的世界里徘徊不能前行。
千言萬語,盡數(shù)化作眼淚,他自責(zé)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