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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求子心切

    山東歷城東門外,五十歲的土財主李德福正坐在堂屋里長吁短嘆。窗外春光明媚,院中桃花開得正艷,他卻無心欣賞。管家李忠端來新沏的龍井,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李德福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李家三代單傳,到我這里眼看就要斷了香火。這偌大的家業(yè),將來要傳給誰啊

    正說著,妻子王氏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她雖已年近五十,卻保養(yǎng)得宜,穿著絳紫色的綢緞襖裙,發(fā)髻上插著一支金鳳釵。

    老爺又在為子嗣的事發(fā)愁王氏在太師椅上坐下,我昨兒聽隔壁張嬸說,城南新來了個算命先生,人稱張半仙,算得極準(zhǔn)。不如請他來算一算

    李德福皺眉道:這些江湖術(shù)士,十個有九個是騙子。

    寧可信其有。王氏勸道,我娘家表姐多年不孕,就是聽了算命先生的話,改了臥房方位,第二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

    李德福沉吟片刻,終于點頭:也罷,就請來看看。

    三日后,張半仙乘著轎子來到李府。他約莫四十歲上下,身穿藏青色長衫,手持一柄烏木折扇,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完全不像尋常瞎子那般渾濁。

    在正廳落座后,張半仙要了李德福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半晌,突然面露喜色:恭喜老爺,賀喜老爺!

    李德福連忙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張半仙捋著胡須道:老爺命中注定有子,而且是個富貴雙全的命格。我細(xì)推流年,明年開春必有喜訊。

    王氏喜形于色:先生此話當(dāng)真

    千真萬確。張半仙信誓旦旦,此子命帶文昌,將來必定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不過...他突然欲言又止。

    李德福急切地問:先生但說無妨。

    此子命格太貴,需得先破后立。老爺需多做善事,廣積陰德,方能保他平安長大。

    王氏連忙吩咐丫鬟取來十兩銀子作為酬謝。張半仙推辭不過,只得收下,臨走時又說:待貴公子降生,我再為他細(xì)批八字。

    送走張半仙后,李德福興奮地在廳中踱步:若真如他所言,我定要重金酬謝!

    王氏卻暗自憂心。她月事已斷多年,如何還能生育但看著丈夫期盼的眼神,她咬了咬牙,心中已有了主意。

    當(dāng)夜,王氏悄悄喚來心腹丫鬟春桃:你去打聽打聽,附近可有剛出生的男嬰記住,要找父母雙亡的孤兒...

    春桃會意,悄聲應(yīng)道:夫人放心,奴婢這就去辦。

    窗外,一彎新月掛在樹梢,照在李府高墻深院內(nèi),映出一片清冷的光。

    2

    假孕風(fēng)波

    轉(zhuǎn)眼三個月過去,王氏的肚子依舊平坦如初。這日清晨,她對著銅鏡輕撫腹部,眉頭緊鎖。春桃端著燕窩進(jìn)來,見狀低聲道:夫人,老爺今早又差人去藥鋪抓了安胎藥...

    王氏猛地將梳子拍在妝臺上:這該如何是好!她咬著嘴唇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春桃,你去把劉婆子悄悄請來。

    劉婆子是東街有名的穩(wěn)婆,與王家有些遠(yuǎn)親。晌午時分,她鬼鬼祟祟地從后門溜進(jìn)內(nèi)院。王氏早已備好茶點,見劉婆子進(jìn)來,連忙起身相迎。

    老姐姐,王氏拉著劉婆子的手坐下,我這兒有樁難事...

    劉婆子聽完來龍去脈,綠豆小眼滴溜溜一轉(zhuǎn):老身倒是有個主意。城南閔家媳婦前日難產(chǎn)死了,留下個男嬰,閔老二窮得揭不開鍋,正想尋個好人家...

    王氏大喜:就這個孩子!不過...她猶豫道,老爺精明,如何瞞得過

    劉婆子拍著胸脯保證:夫人放心,老身接生幾十年,保管做得天衣無縫。她從袖中掏出一個棉墊,先用這個充數(shù),待月份足了,就說早產(chǎn)...

    當(dāng)夜,王氏悄悄將棉墊綁在腰間。次日清晨,她故意在丈夫面前作嘔。李德福喜出望外,親自扶著妻子到院中賞花,又命人備下十全大補湯。

    轉(zhuǎn)眼到了臘月,王氏懷孕已近七個月。這日大雪紛飛,劉婆子匆匆趕來:夫人,閔家孩子染了風(fēng)寒,怕是不行了!

    王氏驚得打翻了茶盞:這可如何是好

    老身又尋到一個,劉婆子壓低聲音,西街賣豆腐的周家媳婦剛生了雙胞胎,養(yǎng)不起...

    正月初八這天,王氏突然臨盆。劉婆子帶著兩個幫手在內(nèi)室忙活了兩個時辰,終于抱出個哇哇大哭的男嬰。李德福在門外聽得喜訊,激動得老淚縱橫。

    恭喜老爺,是個大胖小子!劉婆子將裹在錦被中的嬰兒遞過來,雖說是早產(chǎn),可壯實著呢!

    李德福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見那嬰兒面色紅潤,完全不似早產(chǎn)兒,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喜悅很快沖淡了疑慮,他當(dāng)即吩咐管家準(zhǔn)備三牲祭祖,又命人打造神機妙算的金匾送給張半仙。

    滿月宴這天,李府張燈結(jié)彩。李德福抱著兒子接受賓客道賀,忽然門房來報:老爺,有個叫孫大富的求見,說是張半仙的老相識。

    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大步走進(jìn)來,沖著張半仙嚷道:好你個張瞎子!五年前你說我孫大富必定發(fā)橫財,我等到今日卻成了叫花子!他指著李德福懷中的嬰兒,這孩子分明是...

    張半仙臉色驟變,急忙打斷:孫兄醉了!轉(zhuǎn)身對李德福拱手,此人瘋癲,胡言亂語,還望老爺見諒。

    李德福不悅地?fù)]手讓下人將孫大富趕走,卻沒注意到王氏瞬間慘白的臉色。待賓客散盡,王氏悄悄喚來劉婆子:去查查那個孫大富,看他都知道些什么...

    3

    溺愛成禍

    李富貴三歲那年,一場高燒險些要了他的小命。王氏整夜守在床前,眼淚將繡花枕巾浸濕了大半。李德福更是急得團團轉(zhuǎn),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請了個遍。

    老爺,小少爺這是命格太貴,需得格外呵護。張半仙掐指一算,煞有介事地說,要破此劫,需用金器鎮(zhèn)魂。

    第二日,李德福便命銀樓打了副純金的長命鎖,沉甸甸地掛在富貴脖子上。孩子病愈后,夫妻倆更是視若珍寶,連走路都怕他磕著碰著。

    爹,我要騎大馬!五歲的富貴扯著李德福的胡子。

    好好好。已過天命之年的李德福當(dāng)真跪在地上,任由孩子騎在背上滿屋爬。老腰疼得直不起來,臉上卻堆滿笑容。

    王氏在旁看得心疼:老爺仔細(xì)腰傷!

    不妨事。李德福喘著氣說,我兒將來是要中狀元的,現(xiàn)在寵些也無妨。

    轉(zhuǎn)眼富貴七歲,該開蒙讀書了。李德福特意請了落第秀才周先生來家坐館。第一日認(rèn)字,富貴將《三字經(jīng)》撕得粉碎。

    小少爺性子活潑...周秀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解釋。

    無妨無妨。李德福擺擺手,我兒天資聰穎,這些粗淺學(xué)問不學(xué)也罷。

    臘月里,富貴吵著要吃鮮荔枝。李德福派人快馬加鞭從南邊運來,花費的銀錢夠?qū)こ0傩占页园肽�。荔枝送到時已有些變色,富貴抓起就砸在仆人臉上:狗奴才拿爛果子糊弄我!

    混賬東西!李德福怒喝一聲,卻是沖著跪在地上的仆人,還不快去換好的來!

    這年冬至,李德福帶著十二歲的富貴去祠堂祭祖。孩子趁人不備,將祖宗牌位推倒一片。族老們氣得胡子直抖,李德福卻笑道:童言無忌,祖宗不會見怪的。

    與此同時,城南破廟里,孫大富正裹著稻草瑟瑟發(fā)抖。自那日在李府鬧事后,他愈發(fā)窮困潦倒,連棲身的茅屋都被債主拆了抵債。

    張瞎子害我不淺!孫大富啃著發(fā)霉的窩頭咒罵。忽然廟角閃過一道金光,他撥開雜草一看,竟是個銹跡斑斑的鐵匣子。撬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二十錠雪花銀!

    真...真的發(fā)財了孫大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忽然想起張半仙當(dāng)年的話:你要先敗到寸草不留,方能時來運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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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孫大富穿著新做的綢緞長衫,昂首挺胸走進(jìn)張半仙的算命館。正在喝茶的張半仙見到他,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先生真乃神算!孫大富將十兩銀子拍在桌上,這些年來我錯怪您了!

    張半仙捻著胡須,高深莫測地笑道:命理之說,豈是凡夫俗子能參透的

    消息傳到李府,李德福對王氏感嘆:張先生果然神機妙算!卻沒看見妻子眼中閃過的憂色——自從孫大富出現(xiàn)后,她夜夜難眠,總怕當(dāng)年的秘密被揭穿。

    而此刻的西廂房里,李富貴正指揮小廝把他不喜歡的飯菜倒進(jìn)茅坑。窗外春光正好,照在他脖頸上沉甸甸的金鎖,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4

    算命解惑

    孫大富暴富后的第三日清晨,他特意換了身嶄新的杭綢長衫,腰間系著白玉佩,乘著新買的青布小轎來到張半仙的算命館。館前那棵老槐樹正開著串串白花,香氣撲鼻。

    先生救命!孫大富剛跨進(jìn)門檻就高聲喊道,把正在打盹的張半仙驚得一哆嗦。

    張半仙瞇著盲眼循聲望去:這不是孫老弟嗎大清早的...

    我有十萬火急的事!孫大富從袖中掏出一個紅綢包袱,嘩啦啦倒在桌上——竟是十個锃亮的銀元寶,這是謝禮,求先生指點迷津!

    原來前日孫大富在茶館偶遇一個上海來的布商,邀他合伙做洋布生意,承諾一年可翻三倍利錢。

    張半仙摸著銀元寶,眉頭漸漸皺起。他讓孫大富報了生辰八字,掐指推算良久,突然哎呀一聲。

    如何孫大富緊張得額頭冒汗。

    你今年命犯水厄,尤其忌東南方向。張半仙壓低聲音,上海地處東海之濱,你若去了,輕則破財,重則...

    有性命之憂孫大富臉色煞白。

    張半仙神秘地?fù)u搖頭:比那更糟。你命中將發(fā)的橫財,怕是會化作泡影。

    正說著,門外傳來馬蹄聲。李府的家仆來請,說老爺要給小少爺批流年。張半仙匆匆收拾卦筒,對孫大富道:你且回去,三日內(nèi)莫要做重大決定。

    到了李府,張半仙剛下轎就聽見后院傳來哭喊聲。管家苦著臉解釋:小少爺非要騎狗,被咬了一口...

    書房里,李德福正為八歲的富貴擦拭傷口。孩子哇哇大哭,一腳踹翻了藥箱。

    先生來得正好!李德福如見救星,這孩子近來總是受傷,您給看看是不是沖撞了什么

    張半仙要了富貴生辰,排開八字細(xì)細(xì)推算。忽然他手指一顫,茶盞被打翻,褐色的茶湯在宣紙上暈開,像一灘血跡。

    不好!張半仙失聲叫道,小公子命帶將軍箭,這煞氣�?四卸�,六歲前最是兇險!

    王氏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這可如何是好

    需得做七天法事化解。張半仙掐著手指,還要打制純金護身符,刻上北斗七星...

    李德福連連點頭,當(dāng)即吩咐賬房支取二百兩銀子。正要細(xì)問,忽見小廝慌慌張張跑來:老爺不好了!小少爺把祠堂的祖宗畫像都扯下來了!

    待眾人趕到時,只見富貴騎在供桌上,手里揮舞著撕破的畫像,地上散落著香爐燭臺。李德福剛要發(fā)火,想起張半仙說的煞氣,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反而溫言相勸:我兒快下來,仔細(xì)摔著...

    當(dāng)夜,李德福輾轉(zhuǎn)難眠。他披衣起身,悄悄來到富貴床前。月光下,孩子睡得正香,脖頸上的金鎖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李德福輕嘆一聲,為他掖了掖被角。

    老爺還不睡王氏不知何時站在身后。

    我在想...李德福猶豫道,富貴這性子,是不是我們太嬌慣了

    王氏立刻變了臉色:胡說!張先生不是說了嗎我兒命格貴重,自然與尋常孩子不同!

    與此同時,城南客棧里,孫大富正對著燭火發(fā)呆。桌上擺著兩份契約——一份是上海布商的合伙文書,一份是本地錢莊的入股合約。

    水厄...橫財...他喃喃自語,眼前浮現(xiàn)出張半仙凝重的表情。最終,他顫抖著手在上海契約上按了個指印,卻將文書鎖進(jìn)了箱底。

    次日清晨,孫大富頂著黑眼圈來到錢莊,在本地合約上鄭重簽字。掌柜笑道:孫爺明智,這上海人生地不熟的...

    孫大富望著門外淅淅瀝瀝的春雨,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他想起昨日聽到的消息——那上海布商的貨船在吳淞口遭遇風(fēng)浪,整船絲綢沉入海底。

    5

    法事風(fēng)波

    六月初六這天,天還沒亮,李府上下就忙活開了。張半仙特意囑咐,破解將軍箭必須選在天赦日,還要湊齊三陽開泰的時辰——卯時做法事,辰時拜城隍,巳時回府安神。

    院子里搭起了三丈高的法壇,四角掛著青、紅、白、黑四面令旗。張半仙頭戴蓮花冠,身披八卦袍,手持桃木劍,在壇上踏罡步斗。二十四個小道童分列兩側(cè),齊聲誦經(jīng),聲震屋瓦。

    老爺,香燭備好了。管家李忠捧著鎏金香案,小聲提醒。李德福點點頭,看了眼還在賴床的富貴,輕聲道:讓孩子多睡會兒,法事要緊處再叫他。

    壇上張半仙突然大喝一聲,桃木劍直指東方。一陣怪風(fēng)卷過,供桌上的燭火齊刷刷熄滅。圍觀的下人們驚呼后退,王氏更是嚇得跌坐在椅子上。

    煞氣已現(xiàn)!張半仙劍尖挑起一道黃符,符紙無火自燃,速請公子登壇!

    富貴被奶娘抱上法壇時還睡眼惺忪。張半仙將一枚刻著北斗七星的純金符掛在他脖子上,又用朱砂在他額頭畫了道符咒。孩子突然驚醒,哇哇大哭著要扯金符。

    使不得!張半仙急忙按住他的小手,這是保命符!

    辰時三刻,李德福按吩咐帶著富貴前往城隍廟。烈日當(dāng)空,他親自抱著孩子,一步一叩首。富貴穿著厚重的法衣,熱得小臉通紅,不住地踢打哭鬧。

    再忍忍,乖。李德福氣喘吁吁地哄著,后背的綢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跟在后面的王氏心疼得直抹眼淚,卻不敢違背張半仙的囑咐——必須由父親親自抱著孩子完成儀式。

    城隍廟前,李德福跪在滾燙的青石板上,將三炷高香舉過頭頂。香灰簌簌落在他的白發(fā)間,燙出幾個細(xì)小的紅點。富貴突然伸手抓香,李德福躲閃不及,一炷香正戳在孩子手背上。

    ��!富貴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李德福手忙腳亂地查看傷勢,卻聽見張半仙在身后厲喝:莫要中斷!煞氣反噬更兇險!

    直到巳時末,法事才全部完成�;馗穆飞�,李德福腳步虛浮,眼前陣陣發(fā)黑。經(jīng)過東街口時,他恍惚看見孫大富站在新開的綢緞莊前沖自己拱手。剛要還禮,突然天旋地轉(zhuǎn),一頭栽倒在轎子里。

    老爺!隨從們慌忙圍上來。只見李德福面色慘白,嘴唇青紫,手里還死死攥著富貴的一只小鞋。

    消息傳到府里,王氏當(dāng)場暈厥。張半仙掐指一算,連聲道:不妨事,這是替公子擋了煞!他讓人取來一碗無根水,畫了道符燒化其中,給李德福灌了下去。

    傍晚時分,李德福終于悠悠轉(zhuǎn)醒。他第一句話就問:富貴...金符戴好了嗎

    守在床邊的王氏含淚點頭,指了指搖籃——富貴正玩著純金符往嘴里塞,哪還有半點受過驚嚇的樣子。

    窗外,最后一縷夕陽照在院角的法壇上。二十四個鎮(zhèn)煞用的稻草人東倒西歪,其中一個的腦袋不知何時被烏鴉啄去了,空洞洞的脖子在晚風(fēng)里輕輕搖晃。

    當(dāng)夜三更,李忠起夜時看見張半仙獨自在法壇前燒紙錢�;鸸庥痴障拢忝壬菑埧偸歉呱钅獪y的臉,竟露出幾分如釋重負(fù)的神情。

    6

    房產(chǎn)糾紛

    八月十五這天,孫大富的新宅院里飄著桂花香。他正指揮仆人掛燈籠,忽然瞥見墻角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當(dāng)年低價收他祖宅的趙掌柜。

    趙老板別急著走啊!孫大富一個箭步攔住去路,嶄新的杭綢長衫在陽光下泛著青光,今日中秋佳節(jié),不進(jìn)來喝杯茶

    趙掌柜尷尬地搓著手:孫...孫爺說笑了,老朽還有急事...

    急什么孫大富冷笑一聲,指著雕花門楣,當(dāng)年你用五十兩銀子強買我三進(jìn)大院時,可沒這么著急。

    街坊鄰居漸漸圍攏過來。趙掌柜額頭滲出冷汗,突然瞥見張半仙拄著拐杖經(jīng)過,如見救星般喊道:張先生!您來評評理!

    張半仙聽罷原委,閉目掐算片刻,突然撫掌笑道:妙哉!孫老弟,你今日之富,正源于當(dāng)日之貧��!

    此話怎講孫大富皺眉。

    若非趙掌柜買你祖宅,你怎會流落破廟不流落破廟,怎會發(fā)現(xiàn)窖銀張半仙捋著胡須,此乃天意循環(huán),趙掌柜實則是你命中的貴人!

    孫大富一時語塞。這時小廝跑來稟報:老爺,李府管家來下帖,請您明日赴宴。

    待人群散去,趙掌柜拉著張半仙鉆進(jìn)茶館,從袖中摸出個沉甸甸的荷包:多虧先生妙語解圍...

    張半仙掂了掂銀子,意味深長道:趙掌柜以后做生意,還須留些余地。

    此時李府正廳里,清脆的碎裂聲接二連三響起。十歲的李富貴坐在太師椅上,正把成套的官窯茶盞往地上砸。

    少爺,這可使不得!老管家心疼地去攔,這是老太爺傳下來的...

    滾開!富貴一腳踹翻描金茶幾,我就要聽響兒!

    內(nèi)室里,王氏對著碎瓷直抹眼淚:這月都摔了三十多個碗了...

    孩子高興就好。李德福翻著賬本,頭也不抬,讓窯廠再送兩箱來。

    突然,后院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眾人趕去時,只見書房多寶閣上的前朝青花梅瓶已經(jīng)粉身碎骨,富貴正拿著雞毛撣子戳地上的碎片玩。

    孽障!李德福第一次對兒子發(fā)了火,這是祖上從京城帶回來的!

    富貴先是一愣,隨即躺在地上打滾哭嚎。王氏立刻撲上去摟住兒子,扭頭沖丈夫嚷道:不過是個瓶子,也值得吼孩子

    你!李德福氣得胡子直抖,突然瞥見碎片中露出張發(fā)黃的紙條。拾起一看,竟是當(dāng)年祖父藏在瓶中的家訓(xùn):驕兒必敗,縱子如殺...

    話未讀完,富貴突然沖過來搶過紙條塞進(jìn)嘴里,嚼了兩下硬咽下去,得意地沖父親做鬼臉。

    當(dāng)夜,李德福獨自在祠堂跪到三更。燭光搖曳中,列祖列宗的牌位顯得格外森嚴(yán)。他摩挲著空蕩蕩的多寶閣,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響——富貴正帶著小廝,把院里的蘭花盆挨個推下臺階。

    月光照在回廊下,那些破碎的瓷片像無數(shù)鋒利的牙齒,明晃晃地閃著寒光。

    7

    生辰鬧劇

    十月初八這天,李府朱漆大門上新貼了鎏金壽字,八盞大紅燈籠在秋風(fēng)中搖晃。天還沒亮,廚房就飄出蒸壽桃的甜香,二十個廚娘忙得腳不沾地。

    再檢查一遍禮單。王氏對著銅鏡簪上一支金步搖,別漏了哪家老爺?shù)馁R禮。

    李德福正親手將張半仙新批的命單裱在紫檀木框里。錦緞上墨跡未干的八字批語龍飛鳳舞:甲午年生,文昌入命,弱冠登科,官至三品...

    老爺!管家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小少爺把新裁的壽袍剪成碎片了!

    前院里,李富貴騎在石獅子上,正用剪刀絞著一匹云錦。見父親來了,他咧嘴一笑:這些花兒丑死了,我要穿繡老虎的!

    巳時剛到,賓客們捧著賀禮魚貫而入。李恩德帶著族學(xué)先生跨進(jìn)門檻時,正聽見張半仙在廳上高談闊論:小公子這八字,放在京城也是萬里挑一的貴格...

    哦李恩德捋著花白胡須,卻不知《論語》讀到哪里了

    廳內(nèi)霎時一靜。王氏手中的茶盞當(dāng)啷落在案幾上。李德福強笑道:孩子還小,開蒙晚了些...

    十歲還小李恩德從袖中取出本《千字文》,來,給叔公背一段。

    富貴一把打掉書冊:老不死的!誰要背這個!

    滿座嘩然。王氏霍然起身,護在兒子身前:我家富貴是要當(dāng)大官的,學(xué)這些勞什子作甚!

    荒唐!李恩德拐杖重重頓地,李家世代詩禮傳家,豈能出個白丁

    二叔這話差了。王氏冷笑,張先生早就算過,我們富貴是文曲星下凡,不學(xué)也會!

    李恩德氣得胡子直顫,指著墻上命單:就憑這江湖術(shù)士的鬼畫符

    來人!王氏厲喝,送客!

    丫鬟小廝面面相覷。李德福剛要打圓場,富貴突然抄起硯臺砸向李恩德。老秀才躲閃不及,前襟頓時潑滿墨汁。

    反了!反了!李恩德在族人的攙扶下往外走,回頭怒道,這般孽障,遲早敗光李家!

    宴席不歡而散。待最后一頂轎子離開,富貴突然蹦上桌子,把剩下的菜肴挨個掀翻。油湯濺到墻上的命單,墨跡漸漸暈開,三品二字化成一團烏云般的污漬。

    夜深人靜時,李德福獨自在書房摩挲著祖?zhèn)鞯亩顺�。窗外飄來富貴咯咯的笑聲——孩子正指揮小廝把祠堂的供果扔進(jìn)茅坑。月光照在硯臺上詩書傳家四個陰文小字上,忽然被一片烏云遮沒。

    偏院里,張半仙正數(shù)著今日收到的謝銀。燭光下,他眉頭突然一跳——銅錢卦象顯出離卦。掐指一算,暗道不好,連夜收拾卦筒匆匆離去,連說好的五十兩尾銀都沒敢要。

    8

    賭場風(fēng)云

    十三歲的李富貴一腳踹開賬房大門時,李德福正在核對地契。臘月的寒風(fēng)卷著碎雪灌進(jìn)來,吹散了滿桌文書。

    又要錢李德福看著兒子貂裘上沾的酒漬,聲音發(fā)顫,昨日才支了二百兩...

    少啰嗦!富貴抓起硯臺砸在青磚地上,墨汁濺得像一灘污血,劉掌柜的賭坊等著開盤呢!

    管家貓著腰遞上銀票,被少年一把搶過。臨出門時,富貴突然回頭咧嘴一笑:爹,西跨院借我用用老劉家場子太小...

    正月剛過,李府西跨院就日夜響著骰子聲。八張黃花梨賭桌邊擠滿了城里的浪蕩子,丫鬟們端著金漆托盤往來送酒。后墻根下,賣豆腐的周老二天天蹲著撿富貴扔出來的剩菜。

    這日清晨,李德福在庫房發(fā)現(xiàn)祖?zhèn)鞯奶锲跎倭艘话�。他跌跌撞撞沖到賭坊,只見兒子正把一疊地契拍在天牌上:全押!

    畜生!李德福眼前發(fā)黑,那是祖產(chǎn)...

    開牌的歡呼聲淹沒了他的呵斥。富貴大笑著攬過銀票,隨手賞了陪賭的妓女兩張地契:賞你爹種著玩!

    二月二龍?zhí)ь^這天,縣衙的捕快踹開了西跨院大門。李德福聞訊趕來時,正撞見兒子被鐵鏈鎖著拖出來。王捕頭抖開緝拿文書:李大少爺涉嫌勾結(jié)江洋大盜...

    冤枉��!李德福跪在雪地里磕頭,我兒才十三歲...

    十三人群里突然響起冷笑。孫大富撥開衙役走出來:李老爺,這孩子真是你親生的

    雪越下越大。李德福癱坐在冰水里,恍惚聽見孫大富說當(dāng)年閔家媳婦難產(chǎn)而死,聽見劉婆子臨終懺悔,聽見周老二哭訴雙胞胎被偷的往事...最后炸在耳邊的,是富貴醉醺醺的嗤笑:老東西,早知道你不是我爹!

    一口鮮血噴在雪地上,像極了那年富貴摔碎的朱砂瓶。李德福最后看見的,是兒子被押走時還在向妓女飛吻的輕佻模樣。

    當(dāng)夜,李家祠堂的梁柱突然斷裂,列祖列宗的牌位砸得粉碎。守靈的老仆說,老爺咽氣前一直攥著半張被血浸透的田契,上面詩禮傳家的印章紅得刺眼。

    而此時的縣衙大牢里,李富貴正用金紐扣跟獄卒賭骰子。窗外飄來的紙灰沾在他臉上,少年嫌惡地擦了擦:晦氣!

    9

    家破人亡

    清明這日,李家大宅飄著細(xì)雨。王氏躺在病榻上,聽著窗外族人清點財產(chǎn)的吆喝聲。自從李德福氣絕身亡,族老們便以異姓亂宗為由,帶著縣衙文書來收宅院。

    夫人,該吃藥了。宋嬤嬤端來藥碗,卻被王氏一把打翻。

    吃什么藥!王氏嘶啞著嗓子,我兒還在大牢里...

    話音未落,院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族人正指揮工匠拆除祠堂匾額。那塊詩禮傳家的金匾摔在地上,裂成兩半。

    宋嬤嬤突然跪在床前,老淚縱橫:老奴對不起夫人!當(dāng)年劉婆子臨終前說...說小少爺其實是...

    住口!王氏猛地坐起身,枯瘦的手指掐進(jìn)被褥,我兒是要當(dāng)大官的!張半仙明明算過...

    窗外雨聲漸密。突然傳來一陣嘈雜,只見幾個衙役押著李富貴走進(jìn)院子。少年衣衫襤褸,腳鐐磨得血肉模糊,哪還有半點貴公子模樣。

    娘!富貴撲到窗前,快拿銀子打點!縣太爺說交五百兩就放人!

    王氏哆嗦著去開妝奩,卻只摸到幾枚銅錢。身后傳來族老的冷笑:宅子地契都已過戶,哪來的銀子

    雨幕中,張半仙的徒弟慌慌張張跑來報信:師、師父昨夜被孫大富捅死在算命攤上!孫爺說...說被騙了二十年...

    王氏突然狂笑起來,笑聲混著雨聲格外凄厲。她一把扯下帳幔,露出床底暗格——那里藏著一包當(dāng)年劉婆子寫的認(rèn)罪書,和半塊染血的襁褓。

    兒啊...王氏顫抖著摸向窗欞,你本姓周...

    富貴卻突然暴起,抄起花盆砸向母親:老賤人!誤我前程!瓷片劃過王氏咽喉,濺起一道血線。

    三日后,人們在破廟發(fā)現(xiàn)孫大富的尸首。這個曾經(jīng)的乞丐新貴,死時懷里還揣著張半仙當(dāng)年寫的命書,上面富甲一方四字被血浸得發(fā)黑。

    而李富貴最終流落街頭,成了個見人就傻笑的瘋子。每逢雨夜,總能在李家廢墟前聽見他嘶啞的喊聲:我娘說了...我是要當(dāng)大官的...

    秋風(fēng)卷著枯葉掠過殘垣,將那些算命紙灰吹得紛紛揚揚。其中一片殘紙上,文昌入命四個字依稀可辨,正巧蓋住了墻角一株新長的野草——那是周家當(dāng)年被偷的雙胞胎弟弟,如今在廢墟里悄悄扎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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