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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以奴隸之身成為慕容縉皇后的第三年,我與他成了亡國帝后。

    雙雙被丟進大牢飽受酷刑,做成人彘含恨而死。

    重活一世,慕容縉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我從掖庭中撈了出來,藏在寢殿中獨寵三夜。

    可我卻被他轉身捆著塞進一頂小轎,柔聲誘哄:

    乖,阿憐,安心去做大將軍的小妾,朕不想做亡國之君。

    我憤憤瞪著他。

    他眉宇間漾開一抹溫柔,卻又冷聲斥責我的天真:

    生前做大將軍的小妾,死后做朕的妻子是你的福氣。朕好,你才好。

    可他不知,我早在他身上種下了同心蠱,這條命死生由我,他離不開我!

    1

    阿憐,為了你,朕愿豁出自己的性命。

    我闔下眼眸,沒有說話。

    重生三日以來,這句話慕容縉足足重復千萬遍。

    慕容縉覆上我的后背,一波又一波的沖擊讓我的額頭撞上冰冷的金磚。

    青紫一片。

    筋疲力盡之時,一對綁著紅綢的牌位從案桌上墜落。

    我如墜冰窖。

    上面是我的名字,朱憐。

    前世鎮(zhèn)國大將軍顧寒外出征戰(zhàn)時,龍袍加身,自立為皇。

    我與他雙雙被囚進天牢,做成人彘。

    即使重活一世,對死亡的恐懼依舊令我呼吸一窒。

    怕什么這對牌位不過是補償我們前世罷了。

    背后的慕容縉嗤笑一聲,將頭埋進我的發(fā)絲,雙手游走。

    可否要先下手……

    為強

    話還未說完,便被慕容縉吻上,他一臉淡然:

    不怕,朕有應對之法。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所說的萬全之策竟是我……

    后頸隱隱作痛,一睜眼便是漫天胭脂色。

    我正欲張口,卻發(fā)現(xiàn)被一團錦帕堵住了嘴,雙手也被麻繩死死綁住,動彈不得。

    唔,唔……

    一邊流淚嗚咽,一邊用力撞擊著轎子的四壁。

    我要為自己求來生路。

    死,實在是太痛、太苦。

    轎子的四壁過于堅硬,哪怕我用盡全身力氣也依舊紋絲不動。

    難道重活一世,也改變不了慘死的命運嗎

    絕望蔓延全身時,垂下的轎簾緩緩卷起。

    是慕容縉。

    我淚水盈盈地望向眼前的男人,眼眸升起一絲希冀:

    阿縉……

    他是來救我的。

    哪知眼前人不是心上人,是送我去死的活閻王。

    一道明黃色的圣旨砸在我的臉上,鮮血直流。

    慕容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抬手拿掉我口中的帕子,柔聲道:

    阿憐,朕為你親自尋了一門好親事兒。鎮(zhèn)國大將軍顧寒不曾娶妻,正好缺個暖床丫頭,賞你去做罷。

    聽聞慕容縉的話,我小臉煞白,死死攥著手里的圣旨,不死心地問道。

    你,你說什么

    阿憐,安心去做鎮(zhèn)國大將軍的小妾,九泉之下,你我再結連理。

    慕容縉,你怎能將你的妻子隨手讓給別人!

    前世我們是生死相依的帝后。

    今生慕容縉雖然未立我為后,可昨日我們卻也在奉先殿中拜祭過祖宗神位,結為夫妻。

    區(qū)區(qū)一介奴隸,配當朕的妻子嗎寵你三日,該知足了!朕的皇后只能是顧寒之妹,顧柔。

    慕容縉的話斷了我心中最后一絲念想,淚如雨下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只是因為我沒有強硬的母家可以幫襯你,對嗎

    他卻以為我同意了這荒唐之舉,俯身鉆進這一頂小轎之中,抬手細細描摹著我的眉眼,聲音清冷。

    阿憐,你若是愛朕,便要聽話。重活一世,我們不能再重蹈前一世的覆轍。你既幫不了朕,就不要擋著朕的路。

    我抿著唇瞪向眼前的負心漢,微微仰起頭咬上他的喉結。

    慕容縉身子一僵,但又隨即漾開一抹笑意,摩挲著我的后頸,滿臉饜足。

    乖,朕知你心中有怨,但為了我們以后,忍忍吧。這靈位是朕親自給你籌備的嫁妝。

    這紫檀木做好的靈位,不是我的嫁妝,而是我的催命符。

    愛了兩世的男人,竟然讓我死!

    可我若是有孕呢

    上一世我初次承寵,便懷了他的孩子。

    只是我為了替他試藥,那個孩子沒有保住。

    今生重活一世,我與他恩愛三日,還是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與那孩子再次相逢。

    我也想賭一賭,他是否愿意放我一條生路。

    不下蛋的母雞重新活了一世,怎么可能會下蛋呢乖,朕立顧柔為后那日,也會給你一個說法。

    他將刻著我名字的靈位狠狠砸在小腹上,見我捂著小腹眼掛淚珠的慘樣,慕容縉冷笑離開。

    看著他耳后陡然出現(xiàn)紅點,我眼眸晦暗不明。

    慕容縉,你會來求我的。

    2

    一道圣旨、一頂小轎就這樣晃晃悠悠地將我和我的靈位抬進了將軍府。

    轎簾被一雙指節(jié)分明的大手緩緩揭開,院內(nèi)掛滿了白色的靈幡隨風搖曳。

    夫人請。

    目光所及之處是顧寒清冷的眉眼。

    抱著靈位的我蜷縮在狹小的角落中,顧寒抬了抬眼簾,在轎門前緩緩蹲下。

    這是顧寒給的臺階,下與不下,由不得我。

    抱著慕容縉賜給我的靈位,小心翼翼地貼上顧寒的后背,淚珠不由自主地從我臉頰上滾落。

    顧寒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嚇得我連連抹去臉上的淚珠,不敢吱聲。

    顧寒背著我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他的正院,將我扔在了他的床上,你……

    還未說話,便見他抱著一床被子扔在我頭頂,睡覺!

    慕容縉的背叛令我身心疲憊,沾到柔軟的綢被便昏昏睡去。

    并不知曉,顧寒一個大男人紅著眼在我的床頭枯坐了一夜,看著我恬靜的面容:對不起,終究是我晚了一步!

    淡淡的檀香令我一夜好夢,眉心處若有若無的癢意傳來,只好睜開眼,卻見顧寒捂著嘴唇一臉局促地站在床邊,耳尖微紅。

    和我同去,向娘親請安吧!

    說著他便將早已備好的元帕扔在了床上,前來收元帕的嬤嬤看到那一抹嫣紅,頓時眉開眼笑。

    我點點頭,任由顧寒拉著我的手前去拜見了我名義上的婆母。

    她褪下腕手上通體碧綠的玉鐲,戴到我手上,趁我還活著,你們多生幾個孩子,我來養(yǎng)。

    想到顧寒早上那個吻,我羽睫微顫,只是紅了臉龐,默默依偎在他身側。

    母親大人,別忘了小婿我!

    聽到那道熟悉的男聲,我臉上血色褪盡,不可置信地看向門外……

    來人正是慕容縉。

    他小心翼翼地拉起顧柔的手,在顧母膝前雙雙跪下,朕愿以江山為聘,娶顧柔小姐為妻,還望夫人成全。

    顧柔的脖子上都是慕容縉留下的吻痕,明眼人一看便知曉發(fā)生了什么。

    一時僵持不下,我借口去亭子中透透氣,率先離開這窒息的現(xiàn)場。

    看著滿池胖嘟嘟的錦鯉,不知怎得突然想起來了前世,慕容縉也是這樣拉著我的手在冷宮那棵大樹下,許下了江山為聘的諾言。

    到頭來,卻得到了一塊靈位和一道讓我做妾的圣旨。

    所有的海誓山盟,不過是一場空。

    將所手上的餌料倒入湖中,轉身卻見一柄泛著寒光的冷劍,挑開我的薄衫,慕容縉紅著眼質(zhì)問我:

    他,有沒有碰你!

    3

    冷劍出鞘,我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被挑得破碎不堪,白皙的肌膚大片大片地裸露在外。

    我冷笑著撥開他的劍,他是我的夫君,與他歡好天經(jīng)地義。你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我

    重生以來,我確實抱著與慕容縉換個活法的心思。

    畢竟,前世我們那么相愛。

    可他親手將我推給別的男人后,卻嫌棄我不愛他�。�!

    纖細的脖頸被一雙大手死死住,慕容縉猩紅著眼眸將我推至到一旁的柱子上,后背的痛疼得我冷汗涔涔。

    臨死前的窒息感又回到我身上,有些暗恨自己的心軟,竟還對他抱有幻想。

    慕容縉,是真的想要我死。

    阿憐,朕不喜歡不乖的女人。你是朕的女人,就算死也要為朕守身!

    慕容縉松開我的脖頸,任由我順著柱子滑落在地。

    那股溺水的窒息感終是離我而去,我捂著胸口激烈咳嗽,卻在看到那抹粉色衣影勾唇一笑。

    我擦掉嘴角的血珠緩緩起身,慕容縉眉頭緊蹙,一臉警惕地看著我。

    反手勾住慕容縉的脖頸,一臉挑釁地看著搖搖欲墜的顧柔,狠狠咬下他的耳垂,見血珠滴落我才松開口。

    陛下,要不要看看你身后的人是誰

    慕容縉身子一僵,反手將我推倒在地,滿眼慌亂地看著身后的顧柔。

    他如何都不能想到:顧柔就在他身后。

    陛下,你……

    阿柔,你聽我解釋。

    顧柔氣得跺腳離去,慕容縉跟在身后急急追趕。

    我垂下眼眸輕輕撫著手腕上赫然出現(xiàn)的那縷黑線,用盡全身力氣決然拔下頭上的金簪扎了下去……

    噗嗤一聲,簪子穿過墨色的衣袖袖,嫣紅的血珠順著手腕滴滴答答流落在地,又匯成一灘,在我的衣裙上沾染了鮮紅的血跡。

    我顫著手將金簪扔倒在地,瞳孔緊縮。

    顧寒,他到底聽見了多少我與慕容縉的對話

    倒不是有多在意他,只是我還需要他這把刀。

    這把刀可以不愛我,但絕對不能助力慕容縉。

    唔……

    見我怔愣在原地,一道悶哼應聲而起,抬眼便見顧寒一臉寵溺地摸著我的頭發(fā),夫人好力氣。

    他沒有斥責我,反倒是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手忙腳亂地掏出帕子替他包扎傷口。

    顧寒的唇角緩緩勾起,我一抬眼便撞進他眼底的繾綣溫柔,心砰砰直跳,只能微微移開視線!

    柔兒并非我的親生妹妹,顧家軍亦非其他人可以隨意號令!

    顧寒沒頭沒尾的話無疑給了我一粒定心丸,意味著他徹底堵死了慕容縉想要借助聯(lián)姻坐穩(wěn)江山的后路。

    慕容縉重生后,再做一次亡國之君的滋味如何

    看著靜謐的湖水,我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我轉過頭,顧寒的俊臉不知何時湊到我眼前,兩人鼻尖相碰,呼吸纏繞……

    前世被制成人彘的痛感從雙腳蔓延到心頭,我猛地從曖昧中驚醒將顧寒推開,隨口胡謅一句地上涼……

    待我走后,顧寒才慢悠悠地拂袖而起,目光幽深地盯著我的背影,不會太久。

    4

    當夜慕容縉便帶著顧柔回了皇宮,一道圣旨卻是將顧寒調(diào)離京城。

    可以帶上我嗎

    床榻邊微黃的燭火搖曳不已,我看著顧寒清冷的眉眼苦苦哀求。

    如今,我與他已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演一演愛他,也沒有什么損失。

    顧寒沉默良久,只是將我摟進他的懷中,雙手得我生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目送著他消瘦的背影從走廊處漸漸遠去,我低頭關上房門卻是被一道黑影拽了過去,跌入一個略有涼意的懷抱。

    顧……唔……

    通過縈繞在鼻尖的檀香,我便猜出來人是慕容縉,還未出聲便被他的大手捂了回去。

    若是想讓顧寒知道你紅杏出墻,大可以出聲呼救!

    離踏出小院只有一步之遙的顧寒,正疑惑著回頭看向我所在的院子,我的后背冷汗涔涔。

    沒有一個人會愿意戴綠帽子。

    阿憐

    清冷但又略帶有試探的聲音伴隨著沙沙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只留一墻之隔。

    慕容縉的那雙大手不死心地在我腰間游走,我的呼吸也粗重了幾分,卻半分也高興不起來。

    雕花窗外的男人是我名義上的夫君,身后的男人是我前世的夫君。

    每一個,我都不想沾染。

    妾等將軍平安歸來。

    我將慕容縉推至一旁的墻壁上,衣袍下的手緊握成拳,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

    顧寒盯著燭光下的窈窕倩影,喉結滾了滾,良久才道:好好照顧自己。

    聽到腳步聲再次離去,我的身形一晃,額頭上都是汗珠。

    上一世顧寒能贏,這一世他也未必能輸,我更不能讓自己再次陷入被做成人彘的死局。

    見我如此識相,慕容縉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阿憐,這才乖,不知為何朕總是想來找你。

    陛下是來同我做對鬼夫妻嗎

    你將書信放于顧寒書房中,我便允許你先做我的皇后。

    你以為我會同意你嗎我冷笑。

    話音剛落,慕容縉冰涼的指腹便再次攀上了我的脖頸,你以為你能拒絕得了嗎阿憐,你那么愛我!

    感受到后頸上的力度一點一點收縮,扭過頭逃脫掉男人的桎梏,落寞道:是啊!

    你知道我愛你,有恃無恐地作踐著我們的感情。

    要我去死。

    絲毫沒有考慮過我在這將軍府中的處境,怕是還沒有踏入顧寒的書房,他已經(jīng)送我下黃泉了吧

    在慕容縉得意的目光中,我冷笑著將拔掉的金簪刺入他的胸口,一只黑色的蠱蟲順著血跡爬了進去……

    你個賤人……

    慕容縉話還未說完,便捂著胸口癱軟在地。

    看著一灘爛泥的男人,我拿起一旁的燭臺正要朝著他的俊臉狠狠砸下去,卻聽道一聲呵斥:

    放肆!誰允許你勾引陛下!

    來人正是慕容縉心心念念的皇后—顧柔,早已被氣得嬌容扭曲。

    我的默然不語,在顧柔看來卻是狡辯,被她一聲令下捆著塞進馬車,帶回皇宮,關進了慕容縉曾囚禁過我的寢殿。

    你這下賤的狐媚子,沒男人活不了嗎非得搶自己的妹夫,不怕遭報應嗎

    膘肥體壯的婆子一腳踹上我的小腿,我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撞翻了慕容縉供奉在案桌上的靈位。

    鮮紅的血珠順著我的額頭滴落在他的名字處,刺眼得很。

    為首的宮女們頓時被眼前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卻在看見我后如見救星一般。

    是你,是你玷污了陛下的寶物!

    將這賤人往死里打!

    拳頭如雨般砸在我身上,恍惚間讓我想起了前世。

    改朝換代后,我便和慕容縉雙雙關進大牢之中。

    丟了家國的帝后,連狗都不如。

    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中,一些不懷好意的太監(jiān)守衛(wèi)覬覦我,慕容縉總是站在我身前將我護個密不透風。

    哪怕自己被揍得鼻青眼腫,也不多說一句令我擔憂的話。

    可今生,我所有的苦難都是由他而起。

    再次睜開眼,我滿臉是血地跪在慕容縉的龍榻前。

    他依舊陷入昏迷之中。

    顧柔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著額頭上冒出來的虛汗,寢殿內(nèi)時不時傳出太醫(yī)們的嘆氣聲。

    朱憐,你若是不替陛下解蠱,本宮要你為他償命!

    看著面色青紫的慕容縉,我心中泛不起一絲波瀾,他該死。

    既然再來一世,他想重新?lián)Q個活法,便不該招惹我,拿我做籌碼。

    好啊!我痛一分,他慕容縉便要痛上萬分。

    我回應著她的威脅。

    你莫想著拖延時間,哥哥才不會來救你!

    顧柔臉色一僵,卻也不忘譏諷我的天真。

    不過是了結我與他的恩怨罷了,與你無關。

    原來……原來那些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我沒有出口解釋,被慕容縉關進寢殿連著寵幸三夜為真,要我抱著靈位下嫁顧寒為妾也是真。

    只有他說的那句他愛我,要娶我為妻為假。

    不待我反應過來,顧柔便走過來,從頭上拔掉金簪高舉著刺向我的指尖,將嫣紅的血珠滴入慕容縉的嘴唇上。

    片刻后,慕容縉幽幽轉醒,大手赫然掐上我的脖頸,瀕死的窒息感再次攀上我,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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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縉的話還未說完,一支泛著寒光的冷箭從紗窗外射向他的肩膀,顧柔也將手中的金簪刺向他的脖頸,血流如注。

    我的夫人豈是你能動的!

    5

    砰——地一聲,朱紅色的宮門被顧寒一腳踹開,他身后的將士拿著弓箭步步緊逼。

    顧寒,你是要謀……

    慕容縉氣極,指著顧寒的鼻子怒罵,可他稍稍說話大聲了些,顧柔手上的金簪便往他的脖頸里更刺一分,嚇得他連說話聲都小了幾分。

    反……

    顧寒擋在我身前,嗤笑一聲將手再次搭在了弓箭上,正對著慕容縉的眉心,薄唇輕啟緩緩道:

    微臣,求陛下速死!

    哥,我是你的親妹夫!你……你不能殺我!

    見顧寒是真的要動手,慕容縉倉惶道。

    啪——地一聲,鮮紅的掌印明晃晃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妹夫,你配嗎

    怎么不配你和朕可是在奉先殿之中對著列祖列宗結了夫妻!

    站在顧寒身后的我,死死掐著我的掌心,努力不讓眼淚落下。

    就只有我一人將奉先殿里的夫妻對拜當了真,其實都不過是滿足慕容縉私心的把戲罷了。

    他圖我的身子時,和我在那奉先殿前拜一拜。

    他貪顧柔的家世時,便又在奉先殿做一回新郎。

    需要誰,就和誰結親,也難怪前世的他能丟了那錦繡江山!

    見我神色不對,顧寒悄悄捏了捏我的掌心,安慰道:別怕。

    看著低聲下氣求顧柔諒解的慕容縉,我心中陡然升起一陣厭煩。

    如果這次我沒有摁死慕容縉,待他緩過這口氣將會把我弄死。

    不!

    我絕不允許!

    慕……慕容縉他說,要將我和娘親全部制成人彘!

    我顫顫巍巍抬起手,指向我曾經(jīng)愛過的男人!

    朱憐,你在胡說什么

    慕容縉聞言轉過身來,眼里滿是陰鷙,似要掐斷我的脖子。

    顧寒手中的箭卻是當場鎖住了他的咽喉,死生不過一瞬。

    哥,待事成之后再秋后算賬也不遲!慕容縉我先帶走,玩兩天。

    顧柔一邊說著,一邊又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聽聞她的話,我的身子搖搖欲墜!

    慕容縉不是被秋后算賬的人,反倒我才是秋后的螞蚱時不時在顧氏兄妹的眼前蹦噠。

    6

    是了,他們兄妹才是這世家最最親近之人,我連床奴都算不上!

    嚴格來說,我和顧寒并不熟,我還想殺死他!

    可我除了一身還算看得過眼的臭皮囊以及半瓶子晃蕩的養(yǎng)蠱之術,什么都沒有。

    前世的我被做成人彘,今生的我會不會換一種死法

    慕容縉見我臉色狼狽,眼中的毒淬了出來。

    對!我們才是一家人,哥,你千萬不要被這賤婢的外表給蒙騙了,她心如蛇蝎對我下了蠱,也會殺死你的!

    我紅著眼看向顧寒,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顧寒垂下眼眸,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知道為什么,我很怕他傷心。

    帶下去吧!

    顧寒蹙眉,身后的將士上來就要將慕容縉捆起來抬走,慕容縉見是他自己被帶走,當即破口大罵:

    顧寒、朱憐你們這對狗男女,待明日朕定會將你們制成人彘!

    慕容縉漸漸消散的叫喊聲像一只貓一樣在我心上抓耳撓腮,有些疼。

    但我卻不敢向顧寒求情,他知道我曾經(jīng)向慕容縉提議過要殺死他!

    唔……

    額頭上猛然傳來一襲痛意,疼得我淚花盈盈,但一又想到顧寒還在,我竭力忍住不讓淚水滑落。

    因為顧寒還在。

    禁足好好反省一下。

    說罷,一臉陰鷙的顧寒拋下唯獨留在這座唯有帝王才能居住的寢殿,大步流星似地離開。

    打量了一眼這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寢殿,我環(huán)著雙膝癱軟在地。

    重活一世,我還是救不了自己。

    朱憐,你又在期待什么呢

    7

    是慕容縉還是顧寒

    我拉攏不了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保命所用。

    那既然如此,死,我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我看著手腕上的那道黑線越來越深,猛地將金簪沿著那道黑線刺入,紅色的血珠汩汩而出。

    蠱蟲驀然遭到侵蝕,在我的體內(nèi)橫沖直撞地肆虐,疼得我眼尾泛紅,卻絲毫不敢發(fā)出聲響。

    怕得罪了顧寒,讓我本來就薄弱的命更�。�

    我咬緊牙關,卻低估了母蠱的霸道,哇——地一聲吐出鮮血癱軟在地,不由得想起這蠱蟲的來歷。

    這同心蠱蟲,是兒時在掖庭結識的一位貌美婦人送我的。

    同心蠱,顧名思義管得便是男女之間的情事,只有雙方情投意合才能種下。

    兩人若是可以鶼鰈情深一輩子,此蠱能增進夫妻感情保佑雙方平安地活到老。

    若是一方變了心,那中蠱的雙方會遭受噬心刺骨之痛血流而盡,以此來滿足蠱蟲嗜血的天性。

    除非,子蠱能找到更加合適的宿體來喂養(yǎng)自己。

    眼淚不由粘濕鬢發(fā),我卻笑得越發(fā)肆意,慕容縉這夜怕是不好過吧

    朱憐,你別死!

    仿佛間,我好像隱隱約約聽到顧寒氣急敗壞的聲音,但隨即又將這荒唐的想法趕出腦子。

    果真是要死了,竟然還敢做這不切實際的荒唐夢

    顧寒和我不過是不熟悉的陌生人,若不是慕容縉那道為妾的圣旨將我們二人死死捆綁在一處,我們可能一輩子都見不了面!

    我憑什么以為顧寒會看重我

    或許,死才是我唯一的解脫。

    只是有點可惜,不能親自手刃掉慕容縉這個渣男!

    惟愿到了陰曹地府,我可以做到!

    8

    奇怪的是,我并沒有到所謂的陰曹地府,反倒是又一次夢回了前世,回到了死前被羈押的大牢。

    我和慕容縉被做成人彘之后,天牢門的看守根本不敢上報新皇,殘尸破骸發(fā)出咸魚一樣的惡臭,蚊蠅亂飛。

    看守的人嫌棄地捂住了口鼻,

    什么晦氣玩意兒臭死了!

    他抬腳踹在我的尸骨上,頓時七零八落散成碎片,縱使隔了一世我也變成了沒人要的野鬼,我的腿上依舊傳來錐心之痛。

    可我只是一縷孤魂,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縮在陰濕的角落里每日眼睜睜地看著天牢內(nèi)的守衛(wèi)吃酒逗樂。

    不知過了多久,我已在角落里蹲的有些腳麻。

    酗酒的守衛(wèi)失手打翻了木桌上的燭臺,火星子嗖——地一下點燃堆在地上的稻草,以及我的尸骨。

    炙熱的火焰吞噬著我的骸骨,撕咬著我的魂魄,我飄到他們耳邊哀求:快救火!救救你們,也救救我的尸骨!

    可直到最后他們也未醒,這一切都化為灰燼,塵歸塵土歸土。

    我漫無目的地在皇宮中飄蕩,來到了我與慕容縉生前所居的寢殿。

    看到埋首批復奏章的顧寒,我才意識到這天下已經(jīng)換了一個主人。

    我想要離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顧寒身邊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每日窩在他身側。

    偶爾顧寒會突然從堆積如山的奏章中抬頭,盯著我所在的地方直勾勾地看,嚇得我連連屏住呼吸,僵直了魂體,不敢看他漆黑的眼眸。

    難不成,他是真的能看見我

    可我已經(jīng)死了��!

    坐在臺階上的我默默垂下頭縮回了腳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幸好,顧寒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埋首批復奏章,我的魂兒卻是被嚇散了。

    因為,我確實有些怕他。

    認定顧寒不是真的能看見我,我便大著膽子坐地離他近一點兒,支著頭看奏章上的內(nèi)容。

    你難道還要為顧小姐守身嗎

    顧夫人身著一襲杏黃色宮裙,提著檀木食盒走了進來。

    顧小姐

    天下誰人不知道顧大將軍唯有一子顧寒,就連慕容縉在床榻上也時常摸著我的眉眼感嘆:

    阿憐,倘若顧家有女兒,亦或者顧寒是個女兒家,這皇后之位你還做不得。

    顧寒的話將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只見他放下手中的狼毫,柔聲道:

    姨母,顧將軍一家于我有救命之恩,當年若不是母后身邊的婉書姑姑在宮變之際將尚在襁褓的朕交由顧將軍照顧,朕早已死在竊國賊子的亂刀之下。

    頓了頓,顧寒繼續(xù)說道,聲音中卻是透露出一絲悲涼,婉書姑姑帶著還在肚子里的她在掖庭受盡苦楚,直到死都不能與顧將軍相認,何況她與朕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

    飄在空中的我這才知道原來顧寒并非顧將軍的親生骨肉,慕容縉也并非這皇朝最正統(tǒng)的主人。

    可就算是報恩,也不應當以身相許!何況,顧小姐如今生死未卜,你要一直等下去嗎

    顧夫人放下手中的食盒,一臉著急。

    是。

    你……

    顧寒的坦然氣走了顧夫人,他緩緩蹲下身子撿起玉碗的碎塊緊緊攥在手心,鮮紅的血珠滴落在地……

    對于顧寒的愛恨情仇,我不甚感興趣,打了個呵欠便飄在空中睡著了,迷迷糊糊有聽到一句寵溺的話,朕該拿你怎么辦

    再次睜開雙眼,我又來到一間黑漆漆的小屋子,不變得是依舊離不開顧寒這個男人!

    只是這間屋子的寒意太甚,我一個已經(jīng)死透的人都被凍醒了。

    顧寒親手上了炷香,跪倒在地虔心祈禱:婉書姑姑若你在天有靈,請保佑她快快回來。

    在這間屋子中轉悠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奇異之處,只是墻壁上掛的那幅美人圖看著有些熟悉,與我有幾分相像。

    那女子竟是當年給我同心蠱之人!

    9

    主子!已經(jīng)找到顧府小姐!

    一道急切的聲音順著臺階傳至密室,顧寒驚得從拜墊上起身,是誰

    就是迷惑暴君的妖后——朱憐!

    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飄在空中的我身子一顫,默默離顧寒遠了一點,躲在掛著美人圖的墻角!

    原來我才是將軍府真正的繼承人,送我同心蠱的美人竟是我的娘親!

    顧寒眸中閃過一絲錯愕,聲音也略略有些嘶啞,帶朕……去見她!

    這……一襲黑袍的影衛(wèi)當即跪下雙手將一幅美人圖捧給顧寒,屬下該死,半個月前天牢突發(fā)大火,她和暴君雙雙殞命。

    她……她竟死了

    顧寒顫著手打開影衛(wèi)呈上來的美人圖,我看著男人眼尾泛紅的模樣,該死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來,再次飄到他身邊。

    不知道這新朝帝王如何看待我這個仇人妻、恩人女

    他在看到那幅圖的全貌之后,修長的手指細細描摹著美人精致的眉眼,卻在抬眸看了一眼我的魂體,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阿憐……

    阿憐……

    顧寒這道急切的聲音明明只發(fā)出了一次,卻一直縈繞在我的耳畔,頭疼。

    揉了揉眉心,卻見顧寒一臉驚喜地將我攬入懷中。

    原來我沒死,只是昏迷了兩個時辰。我喃喃道。

    將下巴擱在他肩上的我僵直了身子,看見地上的慕容縉胸前一片血紅,便知曉是顧寒親自剖心將子蠱蟲引入他身上。

    疼嗎

    我推開顧寒,將手輕輕放在他已經(jīng)滲血的胸口,生怕弄疼了他。

    不疼!

    顧寒抬手擦掉我眼角的淚珠,柔聲安慰。

    你個傻子!

    心口白白挨了一刀,又怎么不疼呢

    我紅著眼微微俯下身子,在他的傷口上輕輕落下一吻,血腥的氣味鉆入鼻尖。

    顧寒的身子一僵,眼中的占有欲如狼似虎,他的喉結滾動了一番,紅著眼道:

    可以嗎

    前世今生已經(jīng)歷過人事兒的我,知道他說得什么意思,微微搖頭。

    待處理掉慕容縉再說吧!

    顧寒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也只是替我掖了掖被角,轉身離開。

    躺在地上的慕容縉被顧寒的影衛(wèi)拖走,臨死前還不忘破口大罵:

    顧寒,你不過是玩了朕不要的女人!

    聽到慕容縉的話,顧寒飛速跑到床榻前捂住我的耳,顫著聲音勸慰我:

    別聽,你不臟,女子的貞潔從不在羅裙之下。

    看著顧寒猩紅的眼眸,我唇角緩緩勾起,死過一次的人又豈會對這些污言穢語在意

    臟的是他慕容縉,縱使已經(jīng)丟過一次性命,不思索著如何活下去,卻企圖踩著女子的身體來穩(wěn)固自己榮華富貴的幻夢!

    正視著慕容縉英俊的眉眼,我一字一句道:你該擔心一下自己的下場!

    10

    顧寒的動作很快。

    慕容縉當晚被囚禁在廢棄的冷宮內(nèi),以他名義下發(fā)的罪己詔與他父親竊國的證據(jù)連夜散布京城。

    縱使他如今依舊是名義上的天子,可他殘暴又手無兵權,也沒有多少忠心的大臣肯愿意為他得罪顧寒。

    不過一夜,這天下便換了主人!

    你醒了

    溫溫柔柔的聲音將我喚醒,原是顧寒的姨母和顧柔兩人趴在床邊看著我。

    一醒來便見到顧寒身旁最親近的女人,我一時有些無措,默默抓緊了身上的綢被。

    你不愧是書婉和顧煜的女兒,很像她。

    我蜷了蜷手指,沒有說話,我知道她是在透過我看向娘親。

    見我低垂著眉眼,顧夫人又道: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她……的骨灰嗎

    說著,她眼眶卻是紅得不成樣子。

    我點了點頭,帶她來到一座枯井處,堆滿落葉。

    被關押在掖庭之中的宮女哪里是什么好去處

    死了的宮女太監(jiān)全被一把火燒成灰,灑在這井中。

    雖為母女,可我們之間的緣分卻有點淺,歷經(jīng)兩世我才知曉她是我的親生娘親。

    從小,她便是掖庭中的另類,雖然只是一介宮婢,但卻有無數(shù)個婆子寸步不離地看守著她。

    至死,我與她的交集也不過是她死前送了我一對同心蠱。

    娘!

    我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響頭,額前頓時流出縷縷血絲,眼淚卻是再也止不住流淌!

    歷經(jīng)兩世的一聲娘,終是從我口中喊了出來。

    女兒來晚了!

    我撲到枯井旁,看著井內(nèi)堆積的落葉傷心欲絕,眼淚滴滴答答落入其中,轉瞬間卻是消散不見。

    顧夫人的手輕輕搭在我肩上,垂眸道:婉書,你受苦了。我與顧煜不過是名義夫妻,他為你守了一輩子。

    聞言,我身子一顫,我知曉這話不只是說與我死去的阿娘聽,更是說給我聽。

    畢竟,顧夫人到底是顧寒的親姨母,始終偏向自己的親外甥。

    來找我那薄命的阿娘,不過是一個幌子。

    她怕我將和阿娘所受的委屈,遷怒給顧寒。

    阿憐,你對寒兒有何想法

    顧夫人看向我的目光矍鑠,透露著一絲精明與不忍。

    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看著枯井旁光禿禿的死樹,良久才紅著眼眶道:

    阿娘忠于先皇后,父親大人忠于先皇,乃是大義所在,是忠于皇室,忠于天下,阿憐不怨、不恨,唯有佩服。

    只是苦了他們,明明有情卻死生不負相見。

    這是我的心里話。

    好,好孩子!

    顧夫人松了一口氣,強忍著淚珠拍了拍我的肩膀,寒兒,你其實可以考慮一下。

    我搖頭拒絕。

    你可以跟著你的心走!慕容縉只是你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

    心

    我撫著胸口,喃喃道!

    姨母!你別嚇著阿憐!

    未退去黑色龍袍的顧寒急急跑來,冠冕上的珠簾輕輕晃動映著他額前的薄薄汗珠!

    一直默不作聲的顧柔見狀捅了捅我的胳膊,眨了眨眼嫂子,對不起。

    我知道她是為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道歉,我從未怨恨過你。畢竟,傷我之人是慕容縉。

    顧柔摸了摸鼻子訕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嫂子,為了彌補我的不是,你多生幾個崽崽給我玩!

    不,不是,我沒有當你的嫂……

    話還未說完,一股濃烈的龍涎香緊緊將我包圍,是顧寒雙手環(huán)住了我。

    哥哥,嫂嫂我等你的好消息!

    11

    顧柔眨眼,拉著顧夫人走開。

    見二人離開,顧寒后退幾步,繞著我轉了三圈確認我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沒有受到傷害,才放下心來。

    對不起!他悶悶道。

    那便將慕容縉交由我處置!

    顧寒抿了抿薄唇,眉心緊緊蹙在一起,卻沒有松口。

    我們就這樣一直僵持著,足足有兩個時辰,顧寒還是率先敗下陣來,我只是害怕,他傷到你。你若是真的想處理掉他,朕可以做你手中的刀。

    可我只想親手掐斷我與他的孽緣!

    好。

    顧寒眉眼間透露著幾分欣喜,親自拉著我踏入囚禁著慕容縉的冷宮。

    荒蕪一片,落葉滿地,時不時有咒罵聲從殿內(nèi)傳來……

    我正欲進去,他反手攥著我的后頸,密密麻麻的吻向我砸了下來,只能被迫承受,直到我眼尾泛紅,他才放過我:

    朕只是來宣揚一下主權!待處理掉他,朕娶你為妻可好

    顧寒說著卻是從袖中掏出一枚虎狀的符,塞到我的掌心,這是號令顧家軍的虎符,是顧將軍為你準備的嫁妝!

    我紅著臉推開那扇大門,口歪眼邪慕容縉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叫喊著,嘴里卻是喊不出一句清晰完整的話,一靠近難聞的尿味刺入鼻尖。

    原來是昨夜得知新朝換了主人,一時急得中風,便癱在床上,成為一個廢人。

    慕容縉,今日有此下場是你罪有應得!重活一世,你還是做了亡國之君!

    聽到我的聲音,慕容縉心中激動不已,咿咿呀呀地捶打著床榻,尤其是死死盯著我的肚子,似要將我看穿!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怎么可能懷上你的孩子呢你下旨將我送給顧寒時,你我便不會再有以后!

    啊……呀……

    我拿出虎符伸手在他面前轉悠了一圈,斂眸低笑,顧家二十萬大軍,是顧府送我的嫁妝!我才是可以號令顧家軍的真正主人!

    他費勁心思想要奪取的一切,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慕容縉的整張臉憋得青紫一片,只能挺直了身體在床上扭來扭去試圖制造出很大的聲響。

    在慕容縉對兵符緊追不舍的目光中,我拔下頭頂?shù)慕痿⒋滔蚰饺菘N還在淌血的胸口,血珠濺落在我白皙的臉上:

    你把我貶到將軍府做妾,是想借著我對你的癡情除掉顧寒,成了你沒有任何損失,輸了那便是我一人之罪,與你無關!

    慕容縉還欲掙扎,我紅著眼將那枚金簪有往里送了送,你想要除掉我這個累贅,好巧,我也是。

    他瞪大了雙眼當場咽氣,我手中的金簪墜落在地發(fā)出錚錚之聲,頭也不回地離開。

    兩人糾葛兩世的孽緣,終是被我親手掐斷。

    無論前世今生,我都是真心實意的想和他生死相隨過,只是他不配。

    解決完慕容縉后,我一出來便瞧見顧寒躲在樹叢中一副想看卻又不敢看的樣子。

    喏,給你!

    我從袖中摸出了虎符,放入他的掌心。

    此虎符在手,和三歲小兒抱金過市無甚區(qū)別,哪怕我只是一介女子,也只會成為帝王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歷經(jīng)生死后,我也有些累,想好好替爹娘守墳盡孝,再也不碰情愛二字。

    時隔多年,我也依舊能想起顧寒那雙猩紅的眼眸,你不要我了嗎

    12

    我云淡風輕地點了點頭。

    顧寒卻大手扣上我的后腦勺,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的唇邊,炙熱卻又霸道。

    我是你爹親手為你養(yǎng)大的夫君,我不接受你的拒絕!我和那枚虎符都是你的嫁妝!

    顧寒你圖什么你知道的,我曾想讓你死!指腹為婚的娃娃親算不了什么!

    顧寒臉色沉如墨水,粗糲的指腹狠狠抵在我的紅唇上!

    你,你要做什么

    顧寒幽深的眼眸讓我心顫!

    下一瞬,他柔軟卻又帶著絲絲涼意的薄唇貼了過來,卻暈紅了我的小臉,不自覺地將手搭在顧寒的腰上。

    意識到我的態(tài)度有所軟化,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將我打橫抱起,我們便這樣水到渠成地在了一起。

    三日后,新皇娶親天下大赦,我光明正大地成為顧寒的妻子。

    十個月后,我與他誕下一子,顧寒為他取名為宸,才出生便被立為太子,成為這個王朝的下一任繼承人。

    顧柔也履行著自己的承諾,替我照看兒子。

    我躺在龍榻上,看著身著龍袍的他一手抱著宸兒,一手又拿著為我親手采摘的梅花,心中柔軟。

    終究是幸運的,雖然歷經(jīng)磨難,但我還是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

    想什么呢

    顧寒將孩子交給一旁打珞子的骨肉,大手便從后面環(huán)上了我的細腰,濃烈的龍涎香縈繞在我鼻尖,我放心地窩在他懷里:

    在想我爹為我親自養(yǎng)的夫君,是真不錯!

    親爹嚴選,質(zhì)量有保證。

    他挺直了胸膛歪著頭在我的臉頰上落下一吻,我們臉頰貼著臉頰盡顯繾綣,只聽見他喃喃的一聲低語:

    那還不是你中途迷路了,被一個渣男拐走了。

    我勾唇一笑,吻了回去。

    顧柔卻是吃醋起來,醋溜溜道:兩位,我和你兒子還在這里呢別把我們不當人看��!

    你嫂子又懷孕了,辛苦我們家阿柔了!

    顧柔看向自家親娘手中的兩個襁褓,只見顧夫人高呼:還生!我怎么還不死!

    我與顧寒彼此相視一笑,卻是搖了搖頭……

    13

    帝王情深

    男主番外:

    朕叫顧寒,自小便知曉顧將軍不是朕的親爹,而是朕的岳父大人。

    朕有一個下落不明的未婚妻,除了要替死去的父皇、母后報仇奪回江山外,便是要一生一世對她好。

    即使這個未婚妻不存在,朕也依舊牢記這個承諾,為她空懸后位。

    只是后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朕愛上了一只鬼!

    她很安靜,總是乖乖待在朕身邊,哪里也不去。

    一抬頭,便能看見她,不是掛在墻上睡覺,就是支著頭看朕的奏章,偶爾還會大著膽子翻閱朕的奏章。

    她以為沒人能看見她,但不知道朕是她的例外,也愿意寵著她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姨母曾數(shù)次見朕對著屏風發(fā)呆,以為朕撞了鬼,花重金去請國寺的道士驅鬼。

    朕拒絕了。

    直到朕發(fā)現(xiàn),她的模樣已經(jīng)漸漸模糊,我怕她疼,一邊加大了尋找顧府小姐的下落,一邊暗中查找救她命的方法。

    可偏偏在看到手下送來的那張美人圖,朕才知曉是自己害了她。

    不只是朕心愛的鬼姑娘,是顧家小姐,是暴君的妖后,更是朕的妻子。

    醒來后,朕再也看不見那只嬌嬌鬼,花重金尋找能讓人借尸還魂的法子。

    姨母見朕發(fā)了瘋沉迷道術,便領著那位道士進了宮,他安慰我前塵盡散,好好治理江山才是正道。

    朕不服氣,把他摁在地上打了一頓,嚇得他連連改口:好好治理江山,積攢福德才可為她換來一線生機。

    對于他的話,朕將信將疑,卻也乖乖照做,治水患、平叛亂、減賦稅、拓疆土,做一個帝王該做之事。

    成為千古一帝,也只不過用了短短十年。

    在我三十歲那年,朕剖開自己的心,任由淌出的紅血浸染那幅美人圖,再次睜開眼,朕便回到了義父去世之際。

    只是不知道為何,此生竟然出了變數(shù),她竟然被慕容縉賞賜給朕,雖然以妾的名義。

    但沒關系,她是朕的妻子。

    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

    阿寒,我渴了,你替我倒杯水!

    帶著溫暖的柔香軟玉倒進朕懷里,一雙白皙的手臂輕輕環(huán)住朕的腰身,又貼了貼朕的臉頰,有些懸崖勒馬的意味。

    從睡夢中驚醒,看向妻子巴掌大的小臉,朕心中生出無限愛憐,輕輕拿下她的手,躡手躡腳地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柔聲輕呼:

    阿憐!

    回答給朕的只有背過去的倩影和淺淺的呼吸,朕寵溺一笑,溫水下肚卻也頗具一番滋味。

    心愛的姑娘就這樣香香軟軟地躺在身邊,剛剛好。

    人間小滿,剛剛好,足以撫慰上一世孤苦伶仃的自己。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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