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蘇趁今天還來錄ost？」攝影助理問。

    「聽說來啊，剛剛制作人在後臺說他上午錄完去跟沈念飛會合了�！�

    「唉唷，那個飛趁cp已經(jīng)熱到轉(zhuǎn)發(fā)量破表耶!」

    工作人員一邊走一邊聊，沒發(fā)現(xiàn)池彥康正從側門走過，清清楚楚聽見了對話。

    他腳步?jīng)]頓，但手中的劇本紙緣被捏出了一道褶痕。

    候機時間，池彥康坐在片場帳篷里，一言不發(fā)喝水。

    他剛剛拍完的戲，仍殘留一身硝煙氣味。

    手機震了一下。

    【su】：今天劇情那場應該拍很久吧？記得多喝水，不然喉嚨會乾。

    池彥康盯著螢幕，沒回。

    蘇趁的訊息總是這樣，不長、不黏人，也不帶壓力，卻不知怎麼地，總能讓他多看幾眼。他沒回，但把手機收進口袋。

    工作人員路過，隨口問：「池哥，剛剛那場好辛苦，要不要我?guī)湍隳脽崴�？�?br />
    他搖搖頭：「不用�！�

    但喉頭的燥，像卡了一整天。

    偏偏，蘇趁發(fā)了一篇限時動態(tài)，是與沈念飛錄音室的合照。

    底下配字：「合作默契到無話可說，未來可以組團了吧？」

    網(wǎng)路再度炸開：

    【他們是不是太熟了？】

    【蘇趁這表情太甜了吧】

    【沈念飛和蘇趁就是真的啦!!!!】

    有人在粉絲討論區(qū)貼出對b圖。

    一邊是蘇趁與沈念飛的合照，笑容洋溢；另一邊是池彥康與蘇趁的雜志封面，距離略顯冷淡。

    留言下方，有人打出：「一個像夏天，一個像冬天。」

    池彥康半夜點開那張對b圖，久久沒關上螢幕。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情從悶，到煩躁，到一種說不出口的……空虛。

    像是某個屬於他的東西，被無聲地、悄悄地拿走了。

    可他什麼都沒說，也不能說。

    因為他連一句我們是什麼關系？都還沒問出口。

    只是，沈念飛的名字出現(xiàn)以來，在他腦中，染上了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甚至反感及厭惡。

    他不是不懂自己在意什麼。

    他只是還沒找到足夠冠冕堂皇的理由。

    隔天拍攝間隙，化妝師在幫他補妝時，忍不住小聲開口：「你最近……看起來有點累，是不是拍太多夜戲了？」

    池彥康沒回答，只輕輕點了點頭。

    她也不再多問，只心想：這人連疲憊都收得這麼安靜，是不是連累了，也不會吭一聲？

    另一邊，燈光組的兩個小哥在機架後面小聲討論著：「你知道嗎？我nv朋友現(xiàn)在從池蘇粉變成飛趁粉了�！�

    「真的假的？不是說池哥那種冷臉才有禁慾感？」

    「nv生都說現(xiàn)在喜歡會笑的男人，什麼高冷是過氣的。」

    這段話意外飄進池彥康的耳里。

    他沒有過多難受的情緒，但那一瞬，心口像被針扎了下。

    他明白，自己正逐漸失去某種主動權。

    而那個始終主動靠近他的蘇趁，現(xiàn)在也可以輕松地對別人那樣笑了。

    當晚收工，他獨自一人回到公寓。

    將手機放在桌上，站在客廳許久沒動。

    蘇趁沒有傳訊息來。

    他打開le，一頁頁滑過之前的對話紀錄。

    那些調(diào)侃、關心、無意間的問候，簡短、自然、不費力。

    池彥康忽然覺得，那些訊息就像風。

    吹來時不覺察，停了才知道冷。

    他將手機丟回沙發(fā)，坐下來望著天花板。

    這場情緒無名，也無聲，像是落雨天里窗戶沒關緊，風雨不疾不徐地潛入t內(nèi)，直到皮膚發(fā)冷，心緒發(fā)麻。

    隔日早上，他還在化妝時，蘇趁終於傳來訊息。

    【su】：聽說你這兩天情緒戲超難演。還好嗎？

    池彥康盯著那行字，良久才回覆：還行。

    然後他補了一句:我有聽到那首歌，你跟沈念飛……配合得不錯。

    對方過了五分鐘才回。

    【su】：那不是什麼很難的合作。只是音樂而已。

    然後又遲疑了好幾秒：【su】：你在意嗎？

    池彥康沒有回，但他想了很久。

    這種在意，該如何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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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彥康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想多看幾眼這件事，也會有落空的時候。

    這幾天，他照常來片場，照常提前換裝、看劇本、拍攝、走位、午休時間不多話。

    沒人覺得他有異樣，畢竟他本就話少、面癱、不擅寒暄。

    唯一不同的是：蘇趁沒再出現(xiàn)。

    那個偶爾蹲在場邊亂畫筆記、下戲遞水、配樂棚跑來亂的家伙，好幾天都沒在現(xiàn)場晃過。

    他也沒傳訊息，沒更新限時，連制作群組里的出沒都安靜。

    「蘇老師好像跑去跟沈念飛錄音了�！鼓程熘形�，有工作人員在便當車旁聊天。

    「真的假的？我看昨天有個直播片段，是他們兩個在棚內(nèi)玩音效合成耶�！�

    「欸你不覺得他們cp感有點重嗎？不輸戲里耶�！�

    「我剛剛滑dcard也看到有人剪他們同框畫面當片頭，配蘇老師寫的那首歌，超有感�！�

    「對�。∵�有人發(fā)文說他們是文藝版的互補系雙男主，一個唱一個寫，根本可以組團出道�！�

    那句「cp感」三個字，在池彥康腦中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他沒出聲，也沒cha話。

    只是站在道具架後，低頭翻著劇本的手，動作慢了幾拍。

    收工後的車上，助理小吳習慣x滑著手機，忽然小聲出聲：「哥……這個你要看嗎？」

    他遞過去的是一篇論壇文，標題是：

    【沈念飛x蘇趁真的不是在一起？這些互動太不單純了吧】

    內(nèi)文是一系列截圖，有錄音棚里蘇幫沈調(diào)耳機的位置、有兩人一起笑到趴在混音桌上、還有一張疑似飯後散步的側拍。

    池彥康沒接手機，只輕輕搖了下頭。

    「關我什麼事？」他語氣很淡，像是陳述一個事實。

    但他知道自己撒謊了。

    他太清楚了，那種落空的情緒，是因為在某個時間點，他居然期待了。

    期待那個總是跳tone、說話沒邊、又ai亂跑的家伙，會繼續(xù)停在他身邊，哪怕只是短暫駐足。

    他知道蘇趁最近忙，聽說那首新歌反響不錯，留言區(qū)全是：

    【這旋律配這歌詞，太殺了！】

    【沈念飛根本唱出了蘇趁的靈魂啊～】

    【天啊我要嗑飛趁，這組合太絕�。。�！】

    甚至連粉專都開了專頁，名為《飛趁制作所》，簡介寫著：「我們等你們出雙人專輯�！�

    他不是沒看到，也不是不知道這種炒作有多容易推波助瀾。

    但他在意的，不是這些聲音。

    而是蘇趁的那些笑容，從沒這麼輕松地對著自己展現(xiàn)過。

    他們之間的對話總是帶著一種不確定的火花，蘇趁說話總是試探、總是笑著藏意。

    可面對沈念飛，他笑得太直接、太真實、太無防備。

    這種不公平的熟稔感，像針一樣，扎進他平靜多年的情緒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隔天早上，池彥康接到一通未顯示號碼的電話，猶豫了兩秒後接起。

    「喂？」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被沈念飛搶走了吧？」

    對面?zhèn)鱽硖K趁那懶洋洋的聲音。

    「……」池彥康沉默。

    「我最近沒出現(xiàn)，是因為錄音真的卡爆了！沈念飛那小子唱歌時氣音太重，我調(diào)到快脫窗！跟他吵了不知道幾百回？！」

    池彥康眉頭微動，顯然對他倆之間的事毫無興趣：「你找我g嘛？」

    「就想問你一句話�！�

    「什麼？」

    「你最近是不是覺得我故意不找你？」

    池彥康沒回答。

    「所以我來找你了�！固K趁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笑，「你是不是該獎勵我一下？」

    「你想要什麼？」

    「一個說實話的你�！�

    池彥康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

    半晌，他才開口：「我確實在意。」

    「真的？在意我嗎？？」

    「你跟他同框的時候……笑得太自然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後，蘇趁有些撒嬌意味的解釋道：「朋友間相處本來就是這樣，在你面前我我必須盡量維持形象嘛……」

    池彥康一怔，低聲道：「做你自己就好�！�

    「遵命～」

    這通電話之後，他們沒再多聊什麼。

    但那晚，池彥康在關燈前，習慣x打開手機，看見一條新訊息：

    【su】：周末深夜空嗎？我想請你看電影，深夜包場，就我們兩個人。

    他回了兩個字：【有空�！�

    那瞬間，池彥康忽然不那麼煩躁了。

    因為他知道，那些未說出口的情緒，其實不是「沒資格」。

    只是，一直沒找到能夠?qū)υ挼姆绞健?br />
    而現(xiàn)在，好像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