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刀僧
錦衣衛(wèi)和督查廠并稱為廠衛(wèi)，獨立于內(nèi)監(jiān)司之外，屬于天子親軍。
不受內(nèi)監(jiān)司掌印大太監(jiān)的指揮。
長生帝君未駕崩時，歲青便是廠衛(wèi)督主，負責(zé)監(jiān)察百官，又以詔獄來鎮(zhèn)壓江湖中的高手。
李青柳登基之后，蘇文依舊讓歲青繼續(xù)掌管廠衛(wèi)。
詔獄的存在，遠比刑部的天牢還要恐怖的多，能被關(guān)押在里面的，不是六部官員，皇親國戚，就是武林中的頂尖好手。
詔獄位于錦衣衛(wèi)衙門之內(nèi)，是一座埋入地下的深塔，攏共有九層。
由上到下，分別是九層到第一層。
層數(shù)越小，距離地面越深，里面關(guān)押的囚犯就愈發(fā)的特殊。
詔獄大門外有一對雄壯的閉眼石獅子，本就厚重的鑄鐵大門外，還用兩根粗壯的精鋼鐵板栓住。
莫說普通人，就算是宗師境武者，甚至大宗師境的強者，都沒辦法破開這扇鑄鐵大門。
“參見相爺�！�
神武朝時，蘇文和廠衛(wèi)的關(guān)系就極好，天順朝，女帝在位之后。
他大權(quán)在握，廠衛(wèi)更是蘇文手里的刀，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錦衣衛(wèi)的挎刀武士朝著馬車躬身。
蘇文下車，走到詔獄入口前，背負雙手，沉聲道：“開門�！�
“諾�！�
值班的千戶取出鑰匙，和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墨文臺一起將兩把鑰匙插入鎖孔內(nèi)，并且分別朝著不同的方位轉(zhuǎn)動數(shù)圈，方才將里面的鎖扣打開。
“推�！�
墨文臺叫來二十多個武士，使用吃奶的勁，將大門緩緩?fù)锿啤?br />
狂風(fēng)卷著暴雨，將崩碎的雨沫打入幽暗通道，一股發(fā)霉的臭味撲面而來，讓他微微皺眉。
“相爺，我留在外面吧�！�
老山頭怕有人趁他們一起進入詔獄的時候，將大門從外面鎖住。
因此打算留下來，守在外頭。
“好�！�
他輕輕點頭，朝墨文臺道：“帶路吧�！�
“進�！�
兩隊錦衣衛(wèi)武士舉著火把，在墨文臺的帶領(lǐng)下，率先踏入詔獄，蘇文緊隨其后。
通道斜著向下，上下左右鑲嵌著堅硬的青石，每一塊的尺寸極為工整。
約莫有丈長，五尺寬。
石壁之后，則用鐵水澆筑過，縱然有萬斤神力，也不可能撼動這等銅墻鐵壁。
通道上方，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拳頭大小的孔洞通向地面。
這些孔洞并不是直的，而是彎彎曲曲，因此只能透氣，并不能透光。
前頭的武士用火把將通道兩旁的火盆點燃，橘黃的光芒照出一條昏黃的小徑。
走了約莫二十步左右，來到第九層，通道兩旁的石室極為狹窄。
每個囚室上方都有兩個小孔，一個透氣，一個用來喂食。
到飯點的時候，會有人將湯湯水水倒入喂食的小孔，順著流入每個囚室。
一旦被關(guān)押進來，過得完全畜生不如的日子。
但這是詔獄
從來只有活著進來的，還沒有人能活著出去。
鎖鏈拖動發(fā)出清脆的碰撞，微光蔓延，照進一間囚室，里面蜷縮著的犯人先是捂著眼睛。
在詔獄內(nèi)，大多數(shù)時候，凡人都沒有白天和黑夜的時間觀念。
除開用刑拷問的時候，他們大多數(shù)時候都待在黑暗之中，就像茍延殘喘的老鼠。
囚室里的犯人手腳帶著枷鎖鐐銬，琵琶骨上還穿著兩根鐵索，另一端沒入身后的石壁之中。
他隔著柵欄，看到蘇文的身影，身體不住的顫抖，掙扎著，嘶吼著想要撲上去。
“蘇文�！�
“你不得好死。”
“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兵部的斂事唐文云十指死死的扣住鐵柵欄，眼神如同食人的惡魔，恨不得將囚室外的那個男人生吞活剝。
李青柳登基，蘇文掌權(quán)，皇子和那些世家勛貴被清算，唐文云身為尉遲鋒的心腹，自然被牽涉其中。
打入詔獄，不知吃了多少的苦頭。
他恨啊
可眼下仇人就在眼前，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種感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痛苦。
蘇文淡漠地瞥了一眼唐文云，區(qū)區(qū)一個兵部的斂事，從未入自己的眼。
反而墨文臺極為驚恐。
“屬下辦事不力，讓這賊子驚擾了相爺�！�
說罷，墨文臺揮了揮手，身旁的兩個武士打開大門，進入囚室。
頃刻間
整個詔獄第九層都回蕩著唐文云凄厲的慘叫。
這一層里面，關(guān)押的大多是世家勛貴，有以前就被蘇文收拾的，還有前些時日被皇位爭奪牽連進來的。
第八層關(guān)押的則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員。
第七層
第六層
第五層
第四層
一直下到第一層，也就是詔獄的最后一層，這里距離地面足足百米深。
就連空氣都極為壓抑，腳步聲響起，陣陣回音激蕩。
第一層并不大
總共只有三個囚室
出乎預(yù)料，這里竟然能看到光
一條小孔位于最中間那個囚室的上方，些許微弱的日光夾雜著潮濕的水汽涌進來，搭在囚室中犯人的身上。
第一層
已經(jīng)有許多年沒有來過人
不管是囚犯還是差役
許多人都快遺忘了這個地方
兩座火盆被點亮，燃起爆裂的火光，錦衣衛(wèi)的武士端來一張椅子，擺放在囚室外。
蘇文掀起衣袍落座。
“相爺小心，這人有些兇悍。”
墨文臺提醒。
他知道自家相爺乃是第五境，凝聚出武道金丹的強者，囚室內(nèi)的這個犯人，哪怕全盛時候，也不層踏足第五境，根本不可能傷到蘇文。
但墨文臺還是要說這句話。
刷好感度總歸是沒錯的。
“關(guān)押在詔獄二十五年，前前后后有十多個差役死在他的手里�！�
墨文臺臉色凝重。
對面囚室內(nèi)的地面，還有許多腐朽的骨頭，大小不一。
那不是野獸的骨頭，而是人骨，準確的說是看守詔獄的錦衣衛(wèi)的骨頭。
囚室的犯人似乎已經(jīng)死去
盤膝而坐著，雙眼緊閉，臉上裹著一層厚厚的污垢，頭發(fā)蓋住大半個身子。
骨瘦如柴，形容枯槁，連半點生氣都沒有，如同腐朽的木雕。
就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不會死了吧。”
錦衣衛(wèi)武士小聲說道。
“小心些，這老東西極為狡猾，好幾次裝死騙咱們的人進去，然后暴起出手�！�
有錦衣衛(wèi)的老人開口。
“打開牢門。”
蘇文開口，語氣不容置疑。
墨文臺取出鑰匙，親自上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手心浸著冷汗。
生怕里面的老人突然醒來。
鑰匙插入鎖孔內(nèi)，輕輕轉(zhuǎn)動，機拓發(fā)出細微的聲音，在這狹窄的牢房內(nèi)，顯得格外的刺耳。
那些個錦衣衛(wèi)的武士個個將心提到嗓子眼，手的握緊刀柄，隨時準備拔刀出鞘。
一滴汗水自墨文臺的額頭滴落，打在地上厚厚的灰塵上，牢房內(nèi)的犯人并沒有醒來。
長舒一口氣，輕輕的將精鋼鐵門推開。
這時候
蘇文從椅子上起身，背負雙手，神情從容的踏入囚室中，朝著犯人走去。
墨文臺強忍著恐懼，走在最前頭，卻被蘇文扣住肩膀，輕輕一提，便將他送出牢房。
和前面八層的犯人不同
這個犯人除了勾住琵琶骨的兩根鐵索，手腳的四根鐵索之外，還多了四根鐵索。
一根直接刺入后背，勾住脊椎大龍，另外三根則分別鎖住大腿和脖子。
這三根鐵索比較短，而且另一端是沒入堅硬的地面。
整整八根嬰兒手臂粗的精鋼鐵索，里面還摻雜了天外隕鐵鍛造而成，極為堅硬。
究竟是何等恐怖的犯人，才需要如此嚴密的關(guān)押。
蘇文邁出第二步，出現(xiàn)在犯人身前三尺。
然后第三步
踏入犯人身前一尺
就在這時，八根鐵索突然輕輕的顫抖起來。
“不好�！�
墨文臺這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臉色大變，急忙出言提醒：“小心此人�！�
話音才落
囚犯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那是一雙血色的眼珠，根本看不到瞳孔的存在，就像兩座汪洋血海。
腐朽干枯的身體內(nèi)，散發(fā)著可怕的血氣，凝結(jié)為一團團血霧，充斥著牢房，散發(fā)著刺鼻的腥臭味。
墨文臺闖入牢房內(nèi)，一刀朝著犯人斬去，然而以他宗師境的修為，這一刀竟然直接被血霧擋住。
鋼刀沾染上血霧，出現(xiàn)嗤嗤聲，萬鍛精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
囚室內(nèi)憑空生出一股惡風(fēng)，鋼刀崩碎，惡風(fēng)卷著血氣朝著蘇文撲去。
墨文臺想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
血霧速度太快
而且他也根本沒辦法阻止
這個犯人的實力極為恐怖，根本深不見底。
血霧中，一只干枯的爪子悄無聲息的朝著蘇文的胸膛刺去。
鐵索被拽動，瞬間繃緊，發(fā)出咔咔咔的聲音。
不過下一刻
犯人的一雙血河眼，竟然泛起些許不可思議。
惡風(fēng)和腐蝕血霧在即將落到那個男人身上的時候，被一股無形的屏障擋住。
干枯的爪子也在相差毫厘的地方停下。
不是他不想繼續(xù)往前，而是鐵索的盡頭到了，刺穿脊椎大龍的鐵鏈繃直，連一點余地都沒有。
他發(fā)力，想要一爪子將近在咫尺的那個男人刺穿，可鐵索拽進脊椎帶來的痛苦，撕心裂肺般。
毫厘的距離，卻變成一道無法逾越的巨大鴻溝。
不管他如何用力，八根鐵索死死的制住這具蒼老而腐朽的身體。
從始至終
蘇文都面不改色
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那戲謔的眼神滿是嘲弄譏諷之色，凡人發(fā)出嘶吼，強大的氣息彌漫，這個囚室都在顫抖。
劇烈的掙扎讓八根鐵索嘩嘩嘩的響動，身后石壁被這股氣息震的轟鳴。
蘇文輕笑：“三十年前，宗師榜上排名第一的血刀僧，就只有這點實力嗎？”
血刀僧
便是這個囚犯的名字
這么多年過去
江湖中人，恐怕早就將這個名字忘得干干凈凈。
“果然歲月不饒人啊�！�
蘇文感嘆。
血刀僧眼中血光翻涌，渾身殺氣激蕩，猶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
墨文臺和錦衣衛(wèi)的武士被這股強大的殺氣逼出囚室，只敢遠遠的站著，根本不敢靠近。
“好恐怖�！�
一名武士開口，喃喃自語，語氣中滿是驚恐。
“你是誰？”
血刀僧死死的盯著鎮(zhèn)定自若的蘇文，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好似被撕裂的破銅爛鐵摩擦。
“我叫蘇文。”
他平靜道：“大周宰相，上柱國，內(nèi)閣首輔，天子之師�！�
“也是。”
“你的主人�！�
“哈哈�！�
桀驁的笑聲響徹詔獄第一層，許久笑聲戛然而止，血刀僧臉上的污穢被震散，露出一張如厲鬼般的面孔，帶著獰笑。
“希望我親自吃掉你的時候，你還能那么的自信�！�
面對血刀僧的挑釁和威脅，蘇文只是抬起右手，屈指輕彈，從指尖迸出一道無形劍氣。
“咔咔咔”
劍氣在囚室內(nèi)游歷，須臾間，便將八根摻了隕鐵的鎖鏈盡數(shù)斬斷。
劍氣散去，他伸出手掌，朝著血刀僧抓去。
渾身束縛盡去，運轉(zhuǎn)真氣，將斷裂的鐵索逼出體內(nèi)，血刀僧肆無忌憚的大笑。
整個人瞬間消失，裹著殺氣和血霧，出現(xiàn)在蘇文的面前，迎接他的是一只白皙的手掌。
輕描淡寫的落下，精準無誤的鎖住他的喉嚨。
“轟”
一股恐怖到極致的力量灌入血刀僧的體內(nèi)，瞬間將其修為封印。
電光火石間，這位三十年前宗師榜上的天下第一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到，就被那個男人鎖住喉嚨提起來。
宛若提起一只小雞崽般輕松寫意。
“不可能�！�
眼中的殺意和血色退散，只剩下濃濃的驚恐，血刀僧顫抖：“你竟然是第五境�！�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倘若想殺死自己，只要一個念頭就行。
太可怕了
這世道怎么了
竟然有如此年輕的第五境強者
“很意外嗎？”
蘇文微微挑眉，手掌松開，血刀僧的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
被封印的修為立馬恢復(fù)。
只是他卻再也不敢向蘇文出手。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甚至不敢和那個男人直視。
半晌
血刀僧單膝跪地：“屬下見過主人。”
如果不跪
迎接自己的就是死亡
他在這暗無天日的沼獄待了二十多年，再也不想繼續(xù)待下去。
離開這里
然后活下去。
在生與死的選擇面前，卑躬屈膝算不得什么。
“很好。”
蘇文露出滿意之色，走出牢房，帶著墨文臺和其他錦衣衛(wèi)往出口走出。
“整個詔獄所有的犯人，都是你的了�！�
這句話是對血刀僧說的。
“多謝主人�！�
血刀僧狂喜，化作一道狂風(fēng)，裹著血霧沖入第八層，開始無差別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