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伐廟
二丫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稚嫩的臉上全是恐懼,聲音發(fā)顫。
“他們有很多很多人�!�
“還有刀�!�
“有一次我爹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
照晚霜:“這些人眼里就半點(diǎn)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
蘇文的腦袋從車窗里伸出來,淡淡道:“有的地方王法可沒有家法大。”
“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要把各地的官員任免權(quán)收回來嗎?”
滄瀾州和鏡州某些情況是相似的。
滄瀾州刺史的位置,必須要由枯竹殿舉薦,然后朝廷從他們送上來的名單中挑選一個。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朝廷在滄瀾州一點(diǎn)威嚴(yán)都沒有,從上到下,都是枯竹殿的人。
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堪稱無法無天。
“蘇霸�!�
蘇文開口:“給那老婦送些銀兩吧�!�
“諾�!�
蘇霸從腰間取出一枚銀錠遞給老婦人,后者雙手顫抖地接過。
“夠你們繳香火稅了嗎?”
蘇霸問道。
“夠了夠了�!�
老婦和老漢跪下,熱淚盈眶:“多謝貴人�!�
“二丫,蓮生�!�
老夫朝自己的一雙兒女道:“你們要好生服侍貴人�!�
倘若有的選擇,這世上沒人會愿意賣兒賣女,難就難在沒有選擇的余地。
交不上香火稅,不止他們的田地要被收回去,二丫和蓮生也要被拉去寺廟做奴仆。
與其如此,還不如賣個好人家。
老婦一步三回頭,滿是不舍,可最后還是被老漢強(qiáng)行拉走。
“爹�!�
“娘。”
二丫和蓮生哽咽。
“晴兒,帶他們?nèi)ハ匆幌�。�?br />
蘇文開口。
“諾�!�
兩個小家伙把臉上的泥污洗去,論模樣倒是長得極為不錯,二丫清秀,蓮生濃眉大眼。
馬車內(nèi)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臭味,二丫和蓮生緊張地坐在角落里。
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們都沒有坐過馬車,頂多坐過驢車和牛車,連車廂內(nèi)都鑲嵌著金銀絲線。
葉雅兒取出一些精美的點(diǎn)心遞給兩人道:“剛才肯定沒吃飽。”
“謝謝姐姐�!�
二丫開口。
“不對�!�
蓮生道:“以后要改口叫夫人和老爺�!�
“你們爹娘教的嗎?”
蘇文好奇。
“嗯�!�
“娘說的,我們賣出去了,就是奴婢,不能亂喊�!�
蓮生點(diǎn)頭。
他:“蓮生,你們每年要繳多少的香火稅?”
“香火稅不是按年繳的,而是按季節(jié)。”
蓮生小口小口地吃著糕點(diǎn):“春天要繳的少些,夏天和秋天繳得最多,因?yàn)榍锾煲e辦法會�!�
“去年秋天,爹娘繳了三兩銀子的香火稅,今年開春買了種子,交了天稅之后,家里實(shí)在是沒錢�!�
“需要繳納香火稅的人家多嗎?”
“多�!�
孩童點(diǎn)頭:“我們村子和周圍幾個村子,都是租的靈感寺的地種,每年除了要繳納香火稅之外,還要挑一些長得好看的男子和女子送去寺中,服侍菩薩�!�
“誰家的子女被選中,就能免去三年的香火稅,家家戶戶都爭著搶著把自己的子女送去�!�
照晚霜和葉雅兒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色。
蘇文繼續(xù)問道:“那這些被送去服侍菩薩的人回來過嗎?”
“沒有�!�
蓮生搖頭,眼神黯淡:“我要是能被選中就好了,這樣爹娘也不用為香火稅發(fā)愁了。”
葉雅兒:“看來滄瀾州還有許多事是我們不知道的�!�
“嗯�!�
他把玩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中途馬車停下
蘇文叫來蘇霸,小聲和他說了幾句話,不多時(shí),蘇霸就領(lǐng)著幾個相府的護(hù)衛(wèi)脫離車隊(duì),掉轉(zhuǎn)方向,沿著來時(shí)的路折返回去。
他靠在馬車墻壁上閉目養(yǎng)神,腦海中思緒翻飛。
歷年來,滄瀾州錦衣衛(wèi)遞給北鎮(zhèn)撫司的折子上,都沒有提過香火稅這種東西。
要么就是北鎮(zhèn)撫司衙門出了叛徒。
要么就是滄瀾州的錦衣衛(wèi)已經(jīng)被徹底滲透。
蘇文更愿意相信后者。
畢竟滄瀾州是枯竹殿的地盤,身為佛門傳承最為久遠(yuǎn)的圣地之一,枯竹殿的實(shí)力深不可測。
想要控制滄瀾州錦衣衛(wèi),并不是一件難事。
錦衣衛(wèi)不可用
就只能調(diào)滄瀾州之外的力量。
“去滄瀾城�!�
他突然睜開眸子,朝駕車的老山頭說道。
滄瀾城
滄瀾州的州城
就連城墻上原本的大殿都被一座廟宇取而代之,里面供奉著諸多菩薩羅漢相。
大白天的時(shí)候,烏泱烏泱的人群沿著馬道登上城墻,燒香禮佛,縷縷青煙盤旋在城頭廟宇上空。
“這些禿驢吃了熊心豹子膽�!�
照晚霜道:“竟敢把廟宇放在城頭�!�
城墻乃是軍事重地,代表著朝廷的顏面,可那些禿驢卻在城頭建了一座寺廟。
豈不是意味著佛門還在大周朝廷之上。
“看來這兩百年,還是對他們太寬容了�!�
蘇文收回目光,慢悠悠地開口。
“停下。”
車馬勒住韁繩,蘇文叫來一個護(hù)衛(wèi)道:“去叫滄瀾州刺史尹大同來見我�!�
“諾。”
護(hù)衛(wèi)領(lǐng)了命令,徑直朝著守在城門前的兵丁而去。
“你過來�!�
他指了指其中一個兵丁。
這些士卒早就注意到蘇文一行人,六七十個騎士,個個人高馬大,腰間佩劍,殺氣騰騰,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正猜測其身份時(shí),就被黑衣武士指著。
“什么事?”
士卒壯著膽子問道。
“啪”
護(hù)衛(wèi)手里的馬鞭重重地抽在這個士卒的臉上,直抽得皮開肉綻,血肉橫飛。
當(dāng)即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打滾哀嚎。
剛剛下車的二丫和蓮生被這一幕嚇得臉色蒼白。
他們跟著爹娘來過兩次滄瀾城,入城的時(shí)候,務(wù)必要討好這些兇神惡煞的士卒。
卻沒想到,自家老爺?shù)氖窒赂夷帽拮映樗麄儭?br />
凄厲的慘叫讓其他士卒先是愣了愣,緊接著便是大怒,七八人提著長槍圍過來,還有更多的士卒從城門背后的馬道沖出。
蘇文麾下的武士也不是吃素的,當(dāng)即策馬上前,排出騎兵沖鋒的戰(zhàn)陣,齊齊拔出腰間的鋼刀,勒住韁繩。
隨時(shí)準(zhǔn)備沖鋒。
以他們的實(shí)力,只需要一輪沖鋒,就能把看守城門的士卒全部斬殺。
“你們想做什么?”
“要造反嗎?”
城門小吏領(lǐng)著三四十個甲士和相府的黑衣騎士對峙。
進(jìn)出滄瀾城的百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四散而逃。
“你�!�
黑衣護(hù)衛(wèi)指著小吏道:“滾過來�!�
如此霸道和狂妄的口氣,反而讓小吏拿不準(zhǔn)虛實(shí),暗道:“這是哪家的權(quán)貴�!�
門吏臉色陰晴不定,正要開口,就看到黑衣護(hù)衛(wèi)手中長鞭一揮,將他卷起,拖到護(hù)衛(wèi)的面前。
反手掏出鑄鐵的腰牌晃了晃,上面相府行走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讓城門吏亡魂大冒。
急忙制止麾下的士卒,爬起來換上諂媚的笑容:“原來是京城來的大人�!�
“大人有什么吩咐?”
護(hù)衛(wèi)收回腰牌,冷冷道:“讓滄瀾州的刺史尹大同滾出來。”
“好好好�!�
“小的這就去。”
城門吏哪里敢遲疑,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往城內(nèi)去。
也就一炷香的時(shí)間,就看到小吏領(lǐng)著個身穿刺史官袍的那人騎馬狂奔而來。
“馭”
尹大同勒住韁繩,不待胯下馬匹停穩(wěn),翻身落地,三步并作兩步地?fù)涞今R車前。
“卑職滄瀾州刺史尹大通,見過相爺�!�
尹大同額頭全是汗水,官袍被浸濕,低著頭,惶恐道:“卑職不知相爺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望恕罪�!�
大周宰相蘇文
兇威赫赫
誰能不怕
雖然滄瀾州刺史這個位置是枯竹殿舉薦的,可若是惹惱了馬車內(nèi)的男人,尹大同吃不了得兜著走。
這些時(shí)日
鏡州和滄州的事情,早就在江南各地傳開。
強(qiáng)如鏡湖書院,不也得低頭?
滄州世家更是被蘇文收拾得險(xiǎn)些家破人亡,據(jù)說好些個家主不是被砍了手臂就是被割了耳朵。
江南的豪門士紳人人自危。
尤其是蘇文還和枯竹殿不對付,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尹大同豈能不怕。
簾子掀開
蘇文躬身走出來
淡淡地瞥了眼尹大同,隨即抬手指著城門樓子上青煙繚繞的廟宇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誰立的廟?”
“是何居心?”
“竟敢把廟修到城墻上頭,我看你這位滄瀾州刺史,是不是嫌自己命長了。”
蘇文每問一句
尹大同便嚇得一顫
四聲連問之后,這位滄瀾州刺史已然臉色煞白,滿頭大汗,不知所措。
“相爺�!�
“卑職�!�
“卑職不知啊�!�
尹大同顫顫巍巍地開口。
“真不知?”
蘇文冷哼:“等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時(shí)候,你恐怕都不知道吧�!�
“夫人,以淫邪祭祀玷污國之重器,該當(dāng)何罪?”
他問道。
葉雅兒紅唇微啟:“按謀反處置。”
聞言
尹大同嚇得渾身癱軟,連連擺手辯解:“相爺,不是淫邪祭祀,在滄州府衙門報(bào)備過的�!�
扣上謀反的帽子
不是抄家就是族滅
反正沒有好下場就對了。
“尹大同�!�
蘇文逼視著他,目光如炬:“別忘了,你身上穿的是大周的官袍,領(lǐng)的是朝廷的俸祿,效忠的是大周天子�!�
“是是是�!�
尹大同如蒙大赦,急忙起身朝周圍的士卒吼道:“還愣著做什么。”
“趕緊把城頭的破廟給我拆了�!�
“誰要是敢阻攔,統(tǒng)統(tǒng)緝捕�!�
“這?”
士卒們面面相覷,可看著尹大同鐵青的臉色,不敢猶豫,立馬登上城頭,將里面的香客驅(qū)散。
開始拆除廟宇。
看著士卒們小心翼翼地將里面供奉的神像抬出來,蘇文語氣不容置疑:“把這些泥胎木塑統(tǒng)統(tǒng)給本相搗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