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墳頭蹦迪

    奶奶的墓地在西山腳下，與爺爺合葬在一起。

    青山碧水之間，兩座墓碑靜靜佇立著，莊嚴(yán)肅穆。

    沈硯清身穿淡粉色襯衫和大花短褲，在一眾穿黑白色的人群里格外顯眼。

    眾人祭拜完，有序離開。

    沈星野和江明月走在前排，大哥沈君澈、沈硯清和宋錦書緊跟其后。

    好久不見大哥，似乎比之前瘦了些。

    男人眼眶紅紅的，宋錦書心里沒來由的哀傷。

    大哥沈君澈是沈星野婚前的私生子。

    沈星野和江明月結(jié)婚后，很長一段時(shí)間，江明月都沒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才費(fèi)盡千辛萬苦找到大哥，認(rèn)祖歸宗，當(dāng)自己的孩子撫養(yǎng)。

    怎料接回大哥后才半年，江明月就懷孕了。

    有了自己的孩子，大哥便成了礙眼的人。

    江明月本想把大哥送走，奈何被廟里的大師阻止了。

    大師說，江明月命中無子女，但是大哥有兄妹，若是把大哥送走了，腹中的孩子怕不也跟著一起走。

    迫不得已，江明月只能留大哥到沈家，送到奶奶那撫養(yǎng)。

    宋錦書被奶奶收養(yǎng)那年，大哥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二人只有偶爾周末和寒暑假才能見上面。

    小時(shí)候，宋錦書最盼望的就是大哥回家。

    奶奶去世，大哥無疑是最悲痛的。

    宋錦書輕聲安慰道：“大哥不要太悲傷才好，奶奶是最活潑開朗的人，肯定不想看到……”

    話還沒說完，沈硯清突然轉(zhuǎn)過身，面向她，似笑非笑。

    “老婆，你看到我的帽子了嗎？”

    雖然天熱，太陽也大，可宋錦書不記得他戴過帽子。

    更何況，戴帽子也是對逝者的不尊重。

    宋錦書搖頭，淡淡道：“沒有�！�

    沈硯清嘻笑：“我頭上這么大頂綠帽子，綠得發(fā)亮，你沒看見？”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錦書恨得牙癢癢，在養(yǎng)父母面前，卻只能裝出一副溫柔大度的樣子。

    怎知沈硯清不依不饒，挑眉哂笑：“又在心里罵我？”

    “老二你給我閉嘴！”沈星野回頭呵斥，“你看看你穿的什么樣子，說話顛三倒四，成何體統(tǒng)！”

    “我怎么了？”

    沈硯清抖了抖寬大的襯衫，不以為然。

    “奶奶最喜歡淺粉色、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我穿她喜歡的衣服來看她�！�

    “奶奶生前最喜歡看年輕人擦邊蹦迪，你們要是真有孝心，就應(yīng)該請八個(gè)男模脫了衣服墳頭蹦迪給奶奶看……”

    眼瞅著沈星野即將發(fā)怒，江明月瘋狂朝沈硯清使眼色，讓他少說點(diǎn)。

    沈硯清上前，微微偏頭，裝作不明所以，盯著江明月的眼皮。

    “媽，幾年不見，你怎么就變成斗雞眼了？”

    江明月壓著火，招呼站在一眾賓客中的楚嬌嬌。

    “嬌嬌，上前來，下午跟我回沈宅，你們年輕人說說話，晚上吃完晚餐再派康叔送你回去�！�

    楚嬌嬌“哎”了聲，輕移蓮步走到前面。

    親熱地挽著江明月的胳膊，笑道：“爸媽本是要來的，實(shí)在走不開……”

    看著兩人親熱的樣子，宋錦書有些心酸。

    她與江明月，從來都沒有這么親昵過。

    她幼年母親不知所蹤，一年后父親車禍去世，后被送往孤兒院六年，長到十二歲又被奶奶收養(yǎng)。

    似乎天生，就沒有與人親近的能力。

    沈硯清一把扯開聊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彎了彎唇，“江明月你可真行，我才離婚，你這么快就給你兒子拉皮條……”

    楚嬌嬌臉色一變，眼淚說來就來。

    江明月臉上掛不住，用力掐了他一指，“小混賬東西�！�

    楚嬌嬌趕緊攔著，哽咽著嗓，“媽，硯清會疼的�！�

    “媽？”沈硯清指指楚嬌嬌，又指指江明月。

    “她什么時(shí)候是你媽了？難不成我媽和你爹有一腿？你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說罷，男人神色一凝，頗為嚴(yán)肅：“那江女士得是外星人，生完我三個(gè)月后就能生出你�！�

    宋錦書憋著笑，在心里暗罵了句顛公，這貨簡直是要無差別創(chuàng)死所有人。

    曠野的風(fēng)突然加大，吹起她后頸碎發(fā)。

    她本要去按住頭發(fā)不被吹亂，卻無意間碰到了沈硯清的手。

    男人抬手把她的碎發(fā)掛至耳后，聲音慵懶帶著玩味：“今天這么乖？你昨天放狗咬我那個(gè)狠勁去哪兒了？”

    宋錦書想起下午工作室彩排，估摸著時(shí)間也快到了，正好可以找個(gè)理由開溜。

    這地方，她是一分鐘也待不下去。

    她熟練地?cái)D出一個(gè)假笑，“爸媽，我下午工作室還有點(diǎn)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江明月樂得她趕緊走，既然主動提出要走，還算懂事有眼力勁。

    聽到這句話后，臉色也好看起來，“嗯，老三你也是，女孩子不要這么拼命，最終還是要嫁人的�！�

    “嫁人？”宋錦書心里冷笑，她怕是忘了，自己上個(gè)月才跟她兒子離婚。

    宋錦書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媽說的是。”

    一個(gè)“外人”走了，還有一個(gè)“外人”在。

    江明月說起了場面話，“一大早上就過來你也夠辛苦的，讓老大開車送你。”

    于是招呼起沈君澈，“送送老三，別讓她累著了�！�

    沈君澈笑笑答道：“知道了，媽放心�！�

    二人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沈硯清看到二人那默契的一笑，只覺得喉嚨發(fā)緊，心中悶得慌。

    他搶在大哥面前，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在駕駛位。

    見宋錦書站著不動，又把她拉進(jìn)車?yán)�，按在副駕駛位上，“咔嚓”一聲扣好安全帶，猛踩油門。

    “總要大哥送，你也好意思�！�

    “大哥多難得才回家看一次爸媽，大哥都多久沒跟爸媽一起了�！�

    車開得很快，山路本就崎嶇，顛得宋錦書胃里一陣抽搐。

    想吐，這是她第一次感到強(qiáng)烈的妊娠反應(yīng)。

    “沈硯清，停車�！�

    男人垮著個(gè)臉，“干什么？！”

    “我想吐�！�

    發(fā)絲掃過后頸，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停車開門的瞬間，喉間翻涌的酸腐傾瀉而出。

    后視鏡里映出她煞白的臉。

    她弓著腰，趴在車窗上，額頭上的發(fā)絲汗津津的。

    沈硯清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怎么就這么遭她厭惡？看到他就想吐。

    如果是大哥送她回去，她怕不是高興得很。

    “宋錦書，如果你還是喜歡大哥。”

    沈硯清假裝望著窗外，掩飾眼里的酸脹。

    “你不好開口的話，我去跟爸媽說。”

    這是不是叫我綠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