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光微亮,灰暗的天幕上透出幾線微芒,屋內(nèi)陰影漸次分明,謝真的輪廓在柔光中微微浮現(xiàn),眼睫微垂,右手按上心口,掌下心跳平穩(wěn),卻掩不住夢中殘留的鈍痛。
這夢魘已經(jīng)纏了他好多年。
許久,他睜眼看向榻側(cè)的南阿蠻,許是累及,夢境崩塌之后回到此處,她竟直接睡著了。
謝真目光在南阿蠻臉上打轉(zhuǎn),看起來安靜乖巧,全然不似昨夜一拳打來的兇煞模樣,謝真目光似有若無掠過她脖間青紫掐痕。
杏眼圓臉,長得倒是人畜無害,醒時膽大包天,眼底張揚,睡著倒是純良無害。
力氣大的出奇,窺夢如入無人之境。
謝真嗤笑一聲,指尖無意識摩挲床沿。
“有意思。
”窺夢人沉醉,一枕濃睡。
南阿蠻一覺醒來已經(jīng)天光大亮,整個人精神飽滿,十分滿意。
“總算睡飽了。
”還未來得及伸個懶腰,脖間便傳來一陣清涼,冰的南阿蠻打了個寒顫。
一陣陰風(fēng)吹過,謝真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南阿蠻身側(cè),拿著一把柳葉刀抵在南阿蠻脖間。
“別動,頭掉了我可不管。
”說話時溫?zé)岬耐孪⒋蛟谀习⑿U脖子上,惹得南阿蠻平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身邊的這個瘋子謝真,完全不是夢中瞪著無辜大眼叫姐姐的那個人。
南阿蠻呵呵兩聲,緩緩捏起了拳頭,“我救了你兩次,你身上的傷可都是我為你細(xì)心包扎的。
你確定要這么對我?”謝真刀尖下壓半寸,“所以留你到天亮。
”血珠順著刀刃滾落瞬間,南阿蠻也抓住謝真的手反手一扭,順勢奪下小刀本想將謝真推開。
卻不料謝真手腕翻轉(zhuǎn),調(diào)轉(zhuǎn)方向之后把南阿蠻壓在床沿,不顧身上傷口裂開的疼痛,笑著對南阿蠻道:“你說我是現(xiàn)在殺了你,還是等到晚上再殺了你?”南阿蠻雙手被他一只手鉗制舉在頭頂,另一只手掐在南阿蠻脖子上,聞言直接被氣笑了。
“那你說我是現(xiàn)在揍你,還是等到晚上再揍你?”“早知道你這么恩將仇報,我還不如去救只耗子。
”謝真并不在意南阿蠻說的這些,居高臨下盯著南阿蠻,眼角淚痣異常妖異,輕嘆一聲。
“可惜,本來想多留你一會的。
”南阿蠻閉了閉眼,感受到頸間的力道漸漸用力,喉嚨處穿來的窒息感和昨夜的一模一樣。
果然,招惹誰都不要招惹瘋子。
謝真就是個瘋子!謝真看著南阿蠻掙扎的樣子,想起昨夜猝不及防的一拳,除了取血,很少有人能這么打他。
方才同南阿蠻纏斗間心口處的傷已經(jīng)裂開,包裹傷口的白色絲綢也被染紅。
“感情是你情我愿的東西,不是讓你取血的贈品”不知為何,夢中南阿蠻對他說的這句話突然在腦中響起,謝真有些晃神。
與此同時南阿蠻暗自蓄力,用力掙脫被謝真鉗制的雙手,再狠狠將謝真往后一推,謝真的整個身體撞在木圍欄上,整張床瞬間顫動。
南阿蠻狠狠瞪著謝真,一字一句道:“我不教訓(xùn)你就不叫南阿蠻。
”謝真這一撞,本就裂開的傷口更加嚴(yán)重,頹然地坐在那兒咳了兩聲。
南阿蠻上前拎起謝真的衣領(lǐng),目光撇了一眼滲血的絲綢,喉間仍舊火燒火辣的。
“忘恩負(fù)義,不識好歹。
”南阿蠻揚起手,往謝真臉上落下一個巴掌,謝真的臉被打偏,有些怔愣,動了動脖子看著南阿蠻,眼中又露出獸類的興奮。
南阿蠻看著這個眼神就來氣,高高揚起手,正欲再教訓(xùn)謝真,可巴掌還未落下,就聽見外面?zhèn)鱽聿恍〉膭屿o。
雪月園正常情況不會有人來,難道是昨夜的動靜太大引來了人?南阿蠻咬牙切齒道:“你要是再發(fā)瘋,我還教訓(xùn)你。
”說完,南阿蠻轉(zhuǎn)身去向外面查看情況。
南阿蠻站在窗邊從窗外窺視,才瞧了一眼便被外面景象驚呆了。
本就不大的院落被侍衛(wèi)團(tuán)團(tuán)圍住,且個個佩劍,兇神惡煞。
十幾個侍衛(wèi)中間站著一個身穿黃白長袍頭發(fā)高高束起的男子。
那男子約莫中年,面容冷肅,臉上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從額間橫貫至右臉,手里拿著一個茶盅,正朝這邊走來。
南阿蠻張大了嘴巴,看著這一幕悄悄退回去。
彼時謝真已經(jīng)重新拿了一件黑色大氅披上,神情冷漠。
“找死的來了。
”話音剛落,門便被一腳踢開,黃白長袍的男人率先進(jìn)屋,而后數(shù)十位侍衛(wèi)全都涌入圍著謝真,形成一個半包圍式。
系統(tǒng)的屏蔽機(jī)制下,這些人看不見南阿蠻,可饒是如此,這樣的陣仗,南阿蠻還是捏了一把冷汗。
謝真卻毫無感覺似的,掃了一眼這些人,對著黃白長袍的男人說道:“我說怎么敢在這個時候來,原來是有你在。
”那男人自進(jìn)屋便盯著謝真看,像是毒蛇鎖住目標(biāo),避無可避,臉上刀疤顯得他更加兇煞。
“大皇子,臣勸告一句,不要再遭殺孽。
”謝真不知何時手中又拿了一把柳葉小刀,拿在手中把玩,輕聲重復(fù)道:“殺孽?”隨后小刀脫手,朝著那男人身邊的侍衛(wèi)射去,侍衛(wèi)躲閃不及,小刀徑直插入心口,倒在地上,無聲無息。
“是這樣的殺孽嗎?還是。
”謝真形如鬼魅,瞬間出現(xiàn)在另一個侍衛(wèi)面前掐住侍衛(wèi)的脖子,高高舉起,隨即一用力,那侍衛(wèi)便斷了氣。
謝真甩手扔下那侍衛(wèi),看向男人,“這樣的殺孽?”不過瞬息之間,就死了兩人,侍衛(wèi)中已經(jīng)有人開始害怕,開口朝那男人說道:“百里國師,這如何是好?”百里國師?百里燼,南阿蠻眼神一動,她知道這男人是誰了。
百里燼,大靖朝的國師,皇后慕容蘭的狗腿子,書中曾說他十年如一日的折磨謝真,處處針對謝真。
看著倒地的兩個侍衛(wèi),南阿蠻后背發(fā)涼,謝真這么猛的嗎?想起她剛剛對謝真的所作所為,南阿蠻現(xiàn)在腸子都悔青了。
她力氣是比謝真大沒錯,可是她不會武功啊,被謝真惦記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說哭就哭,她也真的捂住嘴巴,在一旁捶胸頓足。
謝真分出目光撇了一眼南阿蠻,又若無其事地收回。
像是很不滿意屋子里擠滿了這么多人,謝真嫌惡地看了一眼,百里燼卻不在意死的這兩人,耐心道:“大皇子息怒,昨夜皇上皇后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王總管將血取回,那閹人辦不好事,皇后也不在意他是死是活,今日來雪月園,只是想再取一次血。
”“您若是配合,很快就會結(jié)束。
”謝真嗤笑一聲,“我要是不配合呢?”百里燼后退一步,微微躬身,從后向前一招手。
“那就請大皇子海涵了。
”一瞬間,屋內(nèi)數(shù)十名侍衛(wèi)齊齊涌上,謝真瞇了瞇眼,絲毫不掩飾嫌惡,飛身而上,不過轉(zhuǎn)瞬功夫,南阿蠻只來得及看見黑色大氅的殘影從這邊飛到那邊,聽到一些割破血肉的聲音。
不愧是以后的暴君,也不愧是男主,武力值還是很說得過去的。
南阿蠻贊賞地點了點頭。
可看著看著,南阿蠻發(fā)現(xiàn),謝真似乎瞟了自己一眼。
南阿蠻眨眨眼伸長脖子看去,謝真十分認(rèn)真且專心的在打架,就是打著打著,似乎有些體力不支,招式不再干凈漂亮,好幾次差點被傷到。
百里燼看著這一切,那張臉?biāo)坪跆焐筒粫�,一如既往地冷硬,只是眉間緩緩皺起。
在謝真將那些人殺得差不多的時候,百里燼終于動手,飛身踩著尸體而過,蓄滿全力的一掌朝謝真打去。
而謝真此時正被剩余幾個侍衛(wèi)甩出鐵鏈拖住手腳,南阿蠻看著百里燼一副非把謝真打殘不可的模樣,心中打起算盤。
要是百里燼這一掌能打得恰到好處,既能讓謝真以后不發(fā)瘋,又能讓謝真不至于真殘廢,那南阿蠻就不必?fù)?dān)心日后做任務(wù)時面對一個瘋子。
可是南阿蠻眨了眨眼,看著百里燼那死樣,這種可能性根本為零好不好!這一掌下去,肯定要重傷。
到時候還得她來照顧,而且,要是黑化值不小心提升想到這個,南阿蠻倒吸一口冷氣,系統(tǒng)也在此時出聲。
【檢測到目標(biāo)有危險,請宿主立即為目標(biāo)解除危險】知道了!南阿蠻再不猶豫,當(dāng)即跑向百里燼,在百里燼碰到謝真的最后一秒,看見百里燼打在了謝真的心口處。
謝真當(dāng)即脫力,重重砸向墻邊。
南阿蠻臉色變得十分尷尬。
剛剛思考得有些久了,沒能在最后一秒抓住百里燼……百里燼全力的一掌打在謝真心口,那處地方短短兩天遭受了許多重創(chuàng),如今鮮血止不住地流。
南阿蠻目露不忍,方才伸出去阻止百里燼的手還僵在空中。
與此同時,南阿蠻腦中警報聲響起,系統(tǒng)再次出聲。
【警告,警告,請宿主立即解除目標(biāo)危險,失敗將立即啟動懲罰機(jī)制】南阿蠻咬牙切齒,吵死了!謝真用力從墻邊坐起,看向百里燼的眼神沒有半分害怕,甚至帶著瘋狂。
百里燼走近摸了摸謝真的肩膀,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真是可憐的野獸。
百里燼居高臨下,徹底撕下之前的偽裝,“若非你身上巫族圣女的血脈尚有用處,就憑你娘犯下的錯,把你千刀萬剮,剝皮烹煮都不為過,焉能容你放肆到今日?”“別覺得委屈,要不是慕容仙當(dāng)年和辰王茍且,想要謀權(quán)篡位,皇上也不會中蠱,巫族也不會滅族。
”“你是她的兒子,你活著就得贖罪。
”百里燼目光如炬,“大皇子,你這一身不曉得從哪兒學(xué)來的歪門邪術(shù)還是廢了比較好。
”說著就要動手卸下謝真的胳膊,可不知為何,突然感受到耳邊有風(fēng)聲,憑著直覺,百里燼閃退一步,心跳加快。
也就是這毫厘之差,南阿蠻踢過來的一腳踹空,她不滿地皺了皺眉。
百里燼耳朵微動,目露疑惑,正巧對上謝真露出的惡劣的笑容。
百里燼目光掃過,“原來這雪月園還有其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