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七殺塔內(nèi)上演生死時速,這是南阿蠻萬萬沒有想到的。
她也實打?qū)嵉伢w會了一把被鬼追的感覺。
即使追她的不是鬼,是鬼怪。
原本整齊放置的美人尸體此刻再次被掩藏在地底下,那些只有嬰兒大小的哭尸人速度飛快,密密麻麻的人頭很快從四面八方而來將兩人包圍。
這里儼然是哭尸人的屠宰場,他們將二人圍困其中,張大了嘴巴,眼神粘膩地粘在兩人身上。
謝真將南阿蠻護在身后,看著面前的一堆小畜生,正在猶豫要不要放火燒死他們,倏爾想到南阿蠻說的話,這才記起自己好像還有傷,這才將引火的念頭打消。
哭尸人見將兩人困住,此時放慢了速度,緩緩逼近。
南阿蠻突然看到什么,扯了扯謝真的袖子,激動地指著高臺處,示意謝真看去。
謝真抬眸望去。
在一片昏暗中,那高臺處驀然從地面射出一道光芒,將高臺包裹,其中有一道門若隱若現(xiàn)。
謝真看了一眼就確定,那是法的她看不懂的印,然后地面倏地生長出一條又一條的藤條,像是有了活人的靈智一樣,在空中伸展,而后以摧枯拉朽之勢穿過每個哭尸人的嘴巴。
嘶鳴聲堪堪止住。
那些藤條在哭尸人嘴里還在生長,漸漸地爬滿了哭尸人的頭頂,將哭尸人定在原地,他們的手還在空中胡亂抓著。
南阿蠻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氣,頓時覺得腦袋嗡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謝真扶住她,為她順了順氣,從背上為她灌輸真氣。
下一秒,謝真帶著她朝高臺處跑去。
他負傷未愈,巫力不穩(wěn),憑借這處掩埋尸體的土地勉力使出縛靈咒,也只能止住哭尸人片刻。
兩人半點不敢耽擱,南阿蠻更是忍住不適說什么也要跑到出口那再說,絕對不能死在這兒。
縛靈咒勉力支撐,哭尸人腦袋上的藤曼在漸漸脫落,最后那根貫穿他們嘴巴的藤曼被哭尸人生嚼咽下。
數(shù)萬聲悲鳴同時響起,南阿蠻瞬間感覺腦子都要炸開,卻又不得不分心趕走接踵而至的哭尸人。
謝真一陣心悸,那些難聽的鬼叫又開始了。
在距離高臺兩步的距離時,有哭尸人從側(cè)面一躍而起,張大嘴巴咬向謝真手腕。
哭尸人本就如嬰孩般大小,身材干癟,輕輕一躍,眼里都是對食物的勢在必得。
謝真手握成拳直擊哭尸人,可哭尸人卻突然掉轉(zhuǎn)方向,眼神鎖定謝真的腰間,伸長了爪子想從腰帶里掏走記憶珠。
意識到到哭尸人的意圖,謝真眼神一冷,這東西纏人且狡猾,竟然想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手腕翻轉(zhuǎn)間,柳葉刀刺穿了那哭尸人。
可奈何哭尸人數(shù)量實在是太多,這樣下去他們都會體力耗盡死在這兒。
謝真將一旁不停地趕走哭尸人的南阿蠻一把拉過,看了眼兩步之遙的出口。
雙手抓住南阿蠻的腰間,在南阿蠻滿目疑惑間將她拋向出口。
也就是這一空隙,哭尸人鉆了空子,迅速趴在謝真腰間掏走記憶珠。
“不要!”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的南阿蠻臉色大變,可為時已晚,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記憶珠被扔在密密麻麻的哭尸人中間。
哭尸人不需要記憶珠,他們只是知道這東西重要,所以惡作劇一樣地拿走它,以此來戲弄謝真。
謝真動動腳,將拿走記憶珠的那哭尸人踹飛老遠,一腳下去,那哭尸人已經(jīng)動彈不得。
隨后轉(zhuǎn)身沒入了哭尸人的浪潮。
南阿蠻落在入口處,被光籠罩著,怔怔地看著那道在哭尸人中來回穿梭的白色身影。
謝真竟然要將她送出去,自己獨自留下面對危險。
謝真此時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此前透支使用燃身引火咒和歸塵陣,被反噬后又不顧身體狀況用了縛靈咒。
現(xiàn)在巫力用不了,就連體力都要被這些丑八怪耗盡。
可他臉上沒有一點困獸之爭的模樣,送走南阿蠻之后,他將靠近他的哭尸人都殺了。
整個人像是不知疲憊的殺戮機器,來一個殺一個。
他許久未曾這樣享受殺人的快感,即使他的身體告訴他,他現(xiàn)在的身體已經(jīng)瀕臨破敗。
他才不管,送走了南阿蠻,他要好好殺一次。
玉石俱焚也無所謂。
那些哭尸人意識到打不過謝真,迅速地聚集堆積起來,從一個個疏散的模樣變成了兩丈高的巨人,對著謝真咆哮。
霎那間,天地變色。
謝真瞇了瞇眼,抹去嘴邊的血跡,殺意騰飛。
他用最后的力氣蓄起巫力,準(zhǔn)備一把火將這燒得干干凈凈。
在哭尸人巨腳踩下的那一刻,手中的咒術(shù)已成。
鋪天蓋地的黑暗襲來,如同黑云壓城,伴隨著尖叫、哭聲、嘶鳴、哀嚎。
謝真儼然不動,只等著落腳的一瞬間。
可哭尸人的那一腳遲遲未下。
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面前,用力撐起了壓下來的巨腳。
那道身影和如今的哭尸人比起來,顯得那么可笑,那么渺小。
可她扛住了。
不僅扛住了,還艱難地對謝真露出一個笑“江湖規(guī)矩,義字當(dāng)先。
說好了一起走的,我怎么能把你一個人留下。
”謝真錯愕地看著南阿蠻。
南阿蠻看了一眼微光點點的出口,使出渾身力氣,用勁將哭尸人掀翻。
“給我倒!”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南阿蠻的這聲吶喊被蓋住。
她脫力倒下,被謝真穩(wěn)穩(wěn)接住。
下一秒被謝真打橫抱起,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高臺。
謝真在最后一刻用手中蓄起的咒術(shù)打向了地面,然后火勢蔓延,有意識地?zé)蛄说孛嫦碌拿廊耸w。
臨走前,哭尸人的哀嚎聲遍地。
這次是哭他們自己。
一道白光閃過,兩人已經(jīng)離開了第六層。
再次睜眼,謝真抱著南阿蠻站在一座懸崖邊,千丈絕壁,一眼望不到盡頭,云霧翻涌如浪,腳下是萬丈深淵,風(fēng)從深谷中沖上來,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左邊立著一塊石碑,謝真抱著南阿蠻走過去,石碑上刻著幾行字。
“一線天,一線生機一線橋。
一人獨行,粉身碎骨。
兩人同行,一息尚存。
”在石碑的前方,懸崖的盡頭,有一根極細極細的銀線在天穹下閃著光。
“這就是一線橋?”謝真勾起嘴角,看向懷中昏迷的南阿蠻,嘴里呢喃著,“兩人同行,一息尚存。
”絕壁之下,深不見底,卻可見怨氣沖天。
若是從這兒掉下去,不消片刻,就會被怨靈分食,尸骨無存。
“原來第七層沒有守塔人,怨靈被鎮(zhèn)壓在懸崖下面,所謂一線生機是要過橋。
”謝真看著根幾不可見的銀線,抱著南阿蠻轉(zhuǎn)身坐在了石碑下面。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放開過南阿蠻,坐下后一手按住她的頭,攬在懷中。
另一只手為她把脈,感受到脈搏平穩(wěn),稍稍松了口氣。
松了口氣?謝真如夢初醒般地收回手。
他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命,其他人更是,死于不死,與他何干?他快速調(diào)整心神,這種陌生又奇怪的感覺跟了他一路。
看著南阿蠻不安的睡顏,眉間微蹙,他的心臟越跳越快。
在謝真打量南阿蠻時,她睜開了眼睛,與謝真四目相對。
謝真沒有移開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南阿蠻眼睛動了動,看清了周邊環(huán)境,明白兩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第六層,想從他懷中起身,卻被他按住。
像是要從她身上看出一個洞來,謝真眼神幽深,兩人距離越來越近。
他感受著自己心跳如鼓。
可南阿蠻不知想起什么,推開謝真,急忙在身上翻找著什么。
終于摸到之后,南阿蠻揚起笑容,手握成拳放在他面前,表情神秘又掩不住得意。
“猜猜里面是什么。
”謝真淡淡瞥了一眼,脫口而出。
“記憶珠。
”南阿蠻表情瞬間凝固,“你怎么知道的!我去撿的時候你明明沒看見呀!”謝真不語,可心里卻早已翻江倒海。
她剛才拿出來的時候他看見記憶珠的光了。
他原本打算再去一次第六層的。
本以為不知所蹤,原來早就被她撿起了。
如此,他也打消了再闖一次第六層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