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死一線

    “趙長根？”軍官眉頭緊鎖，不耐煩地瞥了老者一眼，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你這老東西來湊什么熱鬧？滾開！”

    盡管嘴上呵斥，但他握刀的手，卻微微松動了一絲，刀鋒也稍稍偏離了李慕白的要害。

    “噗通！”

    趙長根跑到近前，竟是不顧一切，猛地跪倒在地！

    枯瘦的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黃土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他將額頭深深抵在塵土里，聲音顫抖，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軍爺！軍爺息怒��！這位李公子……他……他不是外人，不是細(xì)作啊！”

    “嗯？”軍官眉頭一挑，來了點(diǎn)興趣。

    “他是……他是咱們村頭，早已敗落的李家后人！”趙長根語速極快，仿佛排練過無數(shù)次，“他少小離家，在外多年，如今……如今是剛剛才從遠(yuǎn)方歸來！這不，還……還娶了，娶了我趙家的閨女，趙梅，做……做婆娘！”

    說著，他偷偷給旁邊的趙梅使了個眼色。

    李慕白瞬間石化！

    娶了趙梅？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少女，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趙長根。

    老頭兒！你這應(yīng)變能力……不去現(xiàn)代社會當(dāng)危機(jī)公關(guān)真是屈才了！

    盡管內(nèi)心吐槽，但一股暖流卻悄然涌上心頭。

    他感激地看了趙長根一眼，知道這老者是在用自己的聲譽(yù)，甚至可能是性命，在為他擔(dān)保！

    趙梅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爺爺?shù)囊鈭D。

    她小臉更白了，但還是趕緊低下頭，用細(xì)微卻清晰的聲音附和道：“是……是的，軍爺。我……我爹趙長福，前些日子……用家里的……糧食，換……換了我，給……給李公子做……做……是做隨從！不不，是……是做媳婦！村里……村里人都知道的！”

    她顯然是被嚇壞了，話說得磕磕絆絆，但那份努力想要證明的急切，卻顯而易見。

    “哦？”軍官臉上的兇狠稍減，狐疑的目光在李慕白那身現(xiàn)代“奇裝異服”和趙梅那明顯帶有鄉(xiāng)土氣息的粗布衣衫之間來回打轉(zhuǎn)。

    一個像剛從天而降的怪人，一個像本地土生土長的丫頭，這組合確實(shí)古怪。

    這時，后面那幾個跟來的村民也壯著膽子上前幾步，紛紛七嘴八舌地開口作證：

    “是啊是啊！軍爺！長根叔說的是真的！李家那破落祠堂還在村西頭立著呢！”

    “沒錯！我前兒還見他往李家祖墳?zāi)沁吶チ�！�?br />
    這是某個村民急中生智臨時編的

    “趙老大家確實(shí)有個閨女叫趙梅，前陣子說要給個遠(yuǎn)方回來的本家后生，就是他！”

    “軍爺明察��！他真不是細(xì)作！”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反過來，眾口一詞的擔(dān)保，也似乎有了一定的分量。

    軍官臉上的殺氣漸漸收斂了一些，但陰沉的臉色并未完全散去。

    他冷哼一聲，手腕一翻，“唰”地一聲，將刀收回了鞘中。

    “哼！算你們運(yùn)氣好！姑且信你們這幫刁民一回！”

    但他看向李慕白的眼神，依舊充滿了審視和不信任。

    “不過！”他語氣一轉(zhuǎn)，再次變得嚴(yán)厲，“這小子看著就不像個安分的莊稼人！給我盯緊了！要是他敢在村子里搞出什么幺蛾子，或者……哼哼……”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那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軍官轉(zhuǎn)身上馬，動作利落，但臨走前，還是回頭狠狠瞪了李慕白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小子，別落到我手里。”

    隨即，他目光掃過所有村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命令的口吻，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zāi)樂禍：

    “還有！都給老子聽清楚了！段虎那伙反賊，聽說最近就在左近活動，隨時可能打過來！你們村的稅糧，一個銅板都不能少！必須湊齊，送到縣衙去！”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荒野上回蕩，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要是耽擱了時日，或是數(shù)量不足……嘿！朝廷拿什么養(yǎng)兵？拿什么剿滅段虎那樣的匪患？！到時候，保護(hù)不了你們這些賤民，可別怪老子言之不預(yù)！”

    “到那時，老子第一個帶兵回來，一把火，將你們這窮得叮當(dāng)響的破村子，燒個干干凈凈！雞犬不留！”

    說完，他不再理會村民們瞬間煞白的臉色和眼中的恐懼，猛地一抖韁繩，厲喝一聲：“走！”

    “駕！”

    一群士兵轟然應(yīng)諾，調(diào)轉(zhuǎn)馬頭，再次卷起漫天黃塵，朝著來路疾馳而去。

    急促的馬蹄聲逐漸遠(yuǎn)去，最終消失在遠(yuǎn)方。

    只留下被驚擾的塵埃，在空氣中緩緩飄落，還有一群驚魂未定、面如土色的村民，以及……

    站在原地，長長、長長地，幾乎要將肺都吐出來的李慕白。

    劫后余生。

    他感到后背一片冰涼，那里早已被冷汗徹底浸透。

    李慕白長出了一口氣。

    塵埃緩緩落下，空氣中彌漫著馬糞和塵土混合的怪異氣味。

    方才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軍官粗啞的咆哮猶在耳邊回響，此刻的寂靜反倒顯得有些不真實(shí)。

    李慕白感到雙腿一陣發(fā)軟，幾乎支撐不住身體。

    他下意識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長長吁出一口濁氣，氣息都帶著顫抖。

    “我靠……”他忍不住低聲嘀咕，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這他媽……比vr沉浸式體驗(yàn)的恐怖游戲還要刺激一萬倍！那是虛擬的，這可是真刀真槍啊！”

    剛才那冰冷的刀鋒，距離他不到兩尺，死亡的氣息是如此真切。

    他定了定神，轉(zhuǎn)過頭，看向顫巍巍正要爬起來的趙長根，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真誠和感激。

    “趙老，”他上前一步，想去扶，又覺得不太合適，只能深深鞠了一躬，“這次……真是多謝您了。要不是您及時趕到，還那么機(jī)智，我這條小命……”

    后面的話他沒說，但意思不言而喻。

    趙長根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老人家扶著那根枯枝拐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一邊費(fèi)力地拍打著沾滿黃土的膝蓋和前襟，一邊露出一抹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苦笑。

    “唉，李公子，莫說謝字�！�

    他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眼神渾濁卻透著一股洞悉世事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