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不信讓我兒子休了你?
陸翊珩一夜未歸。
正屋的燈亮到三更,早已過了宵禁的時辰,宋銜霜沉默地滅了屋內(nèi)的燈。
陸翊珩今晚不會回來了。
所以攤牌之后……連演都不演了嗎?
就算已經(jīng)決定要退出,成全他們,宋銜霜夜里還是輾轉(zhuǎn)難眠。
這個時辰……他們還在一起嗎?
宋銜霜睡的并不安穩(wěn),直到東方既白,她剛瞇了一會兒就條件反射的醒來。
陸翊珩的朝服一向都是她親手整理,陸璟辰時早膳后要喝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湯藥,湯藥需煎半個時辰……
宋銜霜習(xí)以為常的走出房門。
初秋的冷風(fēng)襲來,讓她的頭腦驟然清醒。
是了,昨日陸翊珩并未歸家,陸璟也不想再喝湯藥……
她如今無需再做這些。
宋銜霜想了想,又回到床上躺下,試著入睡。
許是昨晚睡得實(shí)在不安穩(wěn),她還真的睡著了,只是沒睡一會兒,就被人推搡著吵醒。
陸翊珩攪擾了她的睡夢,“霜霜,我的衣裳呢?”
宋銜霜有瞬間的恍惚,但身體的反應(yīng)更快,她已然起身,從衣柜里取出折疊整齊的衣裳,在陸翊珩面前站定。
陸翊珩站在屋中,伸展雙臂,等著她伺候更衣。
宋銜霜卻頓住了。
陸翊珩身上染著馥郁的茉莉香,熏得宋銜霜反胃!
陸翊珩還穿著昨日離府時的衣裳,但衣裳上皺皺巴巴,此刻湊得近了,隱約可見衣襟染著一抹淺紅,似女子的口脂……
宋銜霜垂下眼,掩映在袖子底下的雙手微微顫抖……
“你怎么了?”陸翊珩的聲音再次響起,“快到上值時辰了。”
宋銜霜將衣裳放在一邊,道:“我傷了手,無法伺候侯爺更衣�!�
“守墨�!彼龑ν夂傲岁戱寸褓N身小廝的名字,“替侯爺更衣�!�
她則是離開了內(nèi)室。
陸翊珩更衣完畢,闊步從內(nèi)室出來,瞧見宋銜霜的手的確纏了紗布,“怎么傷的?”
宋銜霜不欲多說,避而不答,只道:“我有一件事想與侯爺說�!�
“我馬上要去上值,等回來再說……”陸翊珩并不放在心上。
“侯爺昨日也是這樣說的�!彼毋曀粗戱寸�,聲音平靜地陳述。
陸翊珩動作微頓,“你在怪我?”
“昨日殿下身子不適,我在旁照料而已。”陸翊珩擰著的眉間盡是不耐,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你別誤會。”
宋銜霜沒怪他,就是單純的不再信任了而已。
就連陸翊珩的解釋,最終目的也只有“別誤會”幾個字,他還是在擔(dān)心他會因此針對昭和公主吧?
夫妻六年,做到這份兒上,的確挺沒意思的。
“侯爺�!彼毋曀獜男渲腥〕鲎蛲肀阋褜懞玫暮碗x書,遞給陸翊珩,“我們和離吧�!�
屋內(nèi)瞬間寂靜。
陸翊珩沉下臉,原本還想著昨日答應(yīng)宋銜霜的的確沒做到,今日為她補(bǔ)一個生辰也無妨。
卻沒想到宋銜霜如此拿喬。
著實(shí)有些不懂事了。
陸翊珩看都沒看“和離書”一眼,“過了�!庇眠@樣的事威脅他,過了。
“陸翊珩。”宋銜霜抬眸看他,目光平靜,“我是認(rèn)真的,我是真的想與你和離�!�
陸翊珩走到門邊的腳步微頓,回頭對上宋銜霜的眼睛,看到她陌生神色里的認(rèn)真,心口一滯,一把攥住宋銜霜的手腕,“宋銜霜,你外頭有人了?”
宋銜霜平靜的面上泛起怒色,“侯爺這是以己度人嗎?”
陸翊珩聞言,表情倒是緩和幾分。果然,宋銜霜還是為他與昭和公主的事吃醋。
“侯府的主母只會是你,殿下心系天下人而非我,你不必?fù)?dān)心�!标戱寸瘛鞍矒帷敝舐曇粑⒗洌昂碗x之事,不必再提�!�
他不信。
也是,宋銜霜也能理解。
這幾年,她在侯府受了多少委屈,都從不曾提過“和離”二字。
可這次……真的不一樣。
宋銜霜將和離書往陸翊珩懷里一塞,“侯爺,我們和離,對四個人都好�!�
她,陸翊珩,昭和公主以及陸璟。
陸翊珩面上浮現(xiàn)出薄怒,“無理取鬧也要適可而止。”
“宋銜霜,離了陸家你還能去哪?”
宋銜霜心頭一痛,面色瞬間慘白。
又來了。
陸翊珩知道她的軟肋,總能精準(zhǔn)命中!
陸翊珩后知后覺說錯了話,微微抿唇,“時辰不早了,下值再與你說。”
他徑直離開,和離書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落在宋銜霜腳邊。
宋銜霜雙手緊攥,指甲鉻在掌心,她卻渾然不覺。
六年前,宋家率領(lǐng)鎮(zhèn)北軍于前線大敗,她的父親戰(zhàn)死沙場,兄長尸骨無存,被副將告發(fā)父兄通敵叛國。
宋家被降罪,雖然念在父兄尸骨無存以及歷代宋家人的功績上,沒有要她和母親的性命,但她也成了陸璟口中的“罪臣之女”。
而母親在得知這樣的噩耗后沒多久便病故,她如今孑然一身,偌大楚國,的確再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當(dāng)然不相信父兄會叛國,但六年前她有生病的母親要照顧。
后來被催促著在熱孝期內(nèi)嫁給陸翊珩,被人算計(jì)意外懷上陸璟,生下來陸璟又因先天不足之癥而分外孱弱,離不得她,她只能被困陸家。
如今陸璟也已經(jīng)不需要她了。
剛好。
“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痹褐袀鱽砺曇簦瑏砣耸情L信侯府老夫人院中的侍女。
宋銜霜應(yīng)了一聲,朝著榮安堂而去。
“母親�!�
宋銜霜進(jìn)了內(nèi)室,屈身行禮。
老夫人面容微沉,開口便是訓(xùn)斥,“我聽說今日一早翊珩出府的時辰險些誤了,你是怎么做事的?這些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宋銜霜都習(xí)慣了。
她母親離世極早,自小沒有母親,剛成婚時對老夫人是很有些期待的。
前幾年倒也還好,后來宋家出事……老夫人一朝變臉,面目當(dāng)真駭人。
若是從前,她自然不會與老夫人爭執(zhí),只會低眉順眼地聽著。
那時她在意陸翊珩,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他母親生氣。
可今日……
宋銜霜抬眸直視老夫人的雙眼,面上絲毫沒有往日的怯懦,“兒媳謹(jǐn)遵婆母教導(dǎo),不敢對侯爺之事干涉過多�!�
老夫人愣了一下,沒想到宋銜霜會這么說。雖然她從前的確這樣教育宋銜霜,但她還是更生氣了。
冷笑道:“你長本事了,還敢頂嘴?你信不信我讓翊珩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