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勞大爺費心�!�
裴府,秋水園。
云歲晚靜靜坐在案幾旁的梳背椅上,指尖輕撫著微涼的茶盞。
裴硯桉則坐在不遠處的龜背椅上,官袍未換,身上還帶著幾分朝堂的肅殺與疲憊。
兩人相距不過兩丈開外,卻仿佛隔了一道深壑。
整個房間的氣氛肅靜得可怕。
其實裴硯桉是剛剛從宮中攜著喜訊回來想與她分享的。
這兩日,叛軍雖然還在清剿,但幾個主要的人已經(jīng)伏法。
孫劍那邊也已經(jīng)交代了,就是為了梁王,而且當初陷害太子一事也是他的手筆。
知道磨勘在即,想借著太子的事情將裴硯桉拉下馬扶持自己的人上去。
沒想到未成,只能選擇從外面硬碰硬。
孫劍這一伏法,其他的事情也就交給底下的人去辦了。
如此裴硯桉和王書淮也算立了一大功,王書淮皇上那邊給予了嘉獎。
而裴硯桉則提前結(jié)束了巡察,擢升為參知政事,算是年輕一輩中官位最高的了。
得了升任后他第一時間便趕了回來,本來是想在第一時間將這消息與她分享。
可沒想到卻在路上碰到了云歲晚和蕓娘說話的那一幕。
如今他已經(jīng)知曉府中發(fā)生的事情,沈慧蘭得知他回來后也已經(jīng)來哭過一回。
被裴硯桉安慰著先送了回去。
園中只剩下云歲晚和他兩人。
眼下,兩人這般靜靜坐著,屋子里靜得落針可聞。
過了一會兒裴硯桉開口先問起來,“蓉兒的事情——”
未等他說完,云歲晚便先開口道:“是我告訴給宗族的人的�!�
裴硯桉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那成國公府——”
依舊是話未說完,云歲晚就接了過來,“也是我和找蕓娘聯(lián)合起來找到了辛襄�!�
裴硯桉連著兩句話都被打斷,他悠悠地吸了口氣,“那冷翠和冰香?”
“母親趁著我不在府上的時候著人打的,如今事情已經(jīng)真相大白,按理這做錯事情的人總該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說到這里,她臉上露出一絲戾氣,“而且,母親這般我看也不僅僅是判斷失誤,分明就是故意要與我作對。”
裴硯桉在得知事情之后就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層。
如今云歲晚將事情直接點出來,意思也很明白。
這件事她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我會請最好的大夫來給冷翠和冰香診治�!�
聽見這話,云歲晚一下轉(zhuǎn)過頭來,“大爺?shù)囊馑季椭皇窃\治?那母親這邊就不追究了?”
“宗族那邊雖是斥責了母親,可念著你的面子并沒有給實質(zhì)性的懲罰�!�
“所以大爺爺是不是也覺得不過一個下人,打了就打了?”
“就因為是丫鬟,所以無關(guān)緊要?”
“如今是還有命活下來,那如果是下手再重一些就此殞命了呢?”
裴硯桉心頭一刺,自己剛剛只說了那么一句就被云歲晚這般數(shù)落了一通。
他心里只覺得莫名。
而且他也并沒有說無關(guān)緊要啊。
云歲晚沉了沉,接著道:
“這件事,我會親自討回公道�!�
“不勞大爺費心�!�
那雙素來溫婉的眸子里,此刻像是淬了萬年不化的玄冰,直直地刺向他。
裴硯桉心頭一咯噔。
他看著云歲晚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胸口起伏,一股無明火混雜著挫敗感,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可細細想來,冷翠和冰香是她陪嫁丫鬟,他應當理解她。
他h緩了口氣想靠近,想說些什么來緩和這氣氛。
剛邁出一步,腳下卻踢到了一個木盒。
他眼眸一沉,只覺得那東西很是眼熟。
這不是當初自己離京前讓永年轉(zhuǎn)給她的生辰禮物嗎?
怎么會在地上?
而且看上面的鎖扣,似乎并沒有打開過。
當初這份禮物是他親自去挑的。
他記得工匠說,這叫鴛鴦鎖,一旦打開,盒蓋便會彈出精巧的鴛鴦圖樣。
可此刻,那盒蓋平整如初,鎖扣緊閉,甚至邊角都落了一層微不可見的薄灰。
它被棄置在這里,從未被打開過。
他眉心蹙了蹙,從地上將東西撿起來,“夫人生辰可收到了我送你的東西?”
云歲晚一頓,氣不打一處來,果然是不過一個丫鬟,性命確實無關(guān)緊要。
她眼神驀地一沉,“收到了!”
“那夫人可有打開看過?”
裴硯桉望過來,“是沒收到還是壓根就不在意?”
云歲晚輕勾嘴角:“有區(qū)別嗎?”
“大爺連人命都不在乎,還在乎這些嗎?”
裴硯桉眸底驟然一片冷寒,“我何時不在乎人命了?”
“倒是夫人,怕是從來沒在乎過我吧?”
云歲晚訝然,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在乎他?
她在不在乎有什么重要的嗎?
她抬起眼,眸子里滿是茫然和嘲弄。
“那大爺呢?在乎的又是什么?”
“大爺?shù)难壑杏羞^旁人?”
一句話將他噎住,他在乎的是什么?
裴硯桉不由得握緊手里的盒子,整張臉鐵青。
云歲晚吸了口氣,再也不想與他多說半句廢話。
“冷翠和冰香還昏迷著,我得過去看看�!�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屋子里,只剩下裴硯桉一個人,一肚子的火根本不知道該對誰說。
他順勢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卻發(fā)現(xiàn)腳邊還有一個更大的箱子,正是當初他從濰城送回來的那箱特產(chǎn)。
里面依舊是滿滿的一箱,根本沒有動過。
裴硯桉當即就氣笑了,原來如此,原來她從來就沒有將他放進心里過。
那種無力的挫敗感再次襲來,明明他已經(jīng)在向她靠近,可為何卻越走越遠呢?
正頭疼著,屋門外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大爺!”
裴硯桉抬眸,見著云月如一臉羞澀地站在門檻處。
“大爺,沈夫人頭風癥又犯了,說是請你去一趟�!�
說罷生怕他不信又補充道:“這一次是真的,連太醫(yī)都叫來了�!�
裴硯桉抬頭看了云月如,眼神從她身上滑過,并沒有過多停留。
隨后,豁然站起身來,朝著念安園去了。
家中最近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也是時候該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