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端莊賢良,克己復禮。
裴硯桉和云歲晚一起這么多年,起碼的了解還是有的。
云歲晚端莊賢良,克己復禮。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那種會與陌生男子隨意調(diào)笑的輕浮之人。
他也不可能會認為她這么快就能和一個陌生男子發(fā)生什么。
可他看著兩人在一起說笑,心里就莫名的煩躁。
一種陌生的、名為嫉妒的毒藤便死死纏住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喘不過氣。
那股無名火燒盡了他的理智。
這才說出了那般連他自己都覺得幼稚的話。
話一出口,他就悔了。
這樣的話哪里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而且說這些又有何意義?
不過是徒惹不快罷了。
可既已出口,便是覆水難收。
即便他知道這樣只會將人越推越遠,也是無可挽回。
裴硯桉心里的那股莫名煩躁越發(fā)強烈了些。
他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云歲晚聽見這話,只覺得他這就是在故意為難自己。
心里也跟著來氣。
這裴硯桉如今是不是吃錯藥了?
只是畢竟在宮中云歲晚不便和他計較,瞥了他一眼,自己往里去了。
留下裴硯桉一個人生悶氣。
等宴會結(jié)束,云歲晚跟著賀如蘭一起出宮。
到宮門的時候便分道揚鑣。
她徑直回了自己的宅院。
馬車剛在巷口停穩(wěn),她便看到自家大門外的石柱上,突兀地拴著兩匹駿馬。
府門燈籠昏黃的光線下,一道高大的人影直挺挺地立著,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石像。
她疑惑地下了馬車,這才看清門口不是別人,正是裴硯桉。
云歲晚頓時腦子“嗡”地一聲,只覺得頭疼不已。
這當真是陰魂不散啊?
她沒好氣地走過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裴硯桉沒有回應(yīng),甚至沒有動一下。
那雙深邃的眸子,只是死死地、直勾勾地盯著緊閉的府門。
一旁的永福見狀,滿臉為難,這才拱手道:“大奶奶,大爺他——喝醉了�!�
“嚷嚷著非要來尋你,我也是無奈這才帶了人過來。”
喝醉了?
云歲晚看向裴硯桉,“他也能喝醉?”
那個永遠克制冷靜、也會有這般失態(tài)的模樣?
永福連忙點頭,“本來好好地去參加宴會來著,可不知道為何爺出去透了口氣回來整個人就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連著喝了好幾壺酒,出了宮門,夜風一吹,酒勁全上來了�!�
云歲晚靜靜地聽著,面無表情地問:“所以呢?”
永福一愣,“所以?”
所以他帶人來尋她來了啊。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永福想了想,硬著頭皮繼續(xù)道:“大奶奶,您看——要不先讓大爺進屋歇歇?”
“這夜里風大,他這醉得厲害,怕是要受寒�!�
云歲晚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永福�!�
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這里不是裴府,我沒有義務(wù)照顧一個醉漢�!�
不料云歲晚卻搖搖頭,“這里不是裴府,我沒有義務(wù)必須讓他進來。”
“更何況,他是受寒還是發(fā)熱,與我何干?”
永福徹底僵在原地。
他知道主子和大奶奶之間出了問題,可在他心里,云歲晚永遠是那個最在乎、最心疼z自己主兒的人。
而且,再說了,就是尋常有過幾分交情的人家,遇到這種情況,也斷沒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可她此刻的決絕,像一把鋒利的刀,斬斷了所有過往的溫情。
永福還想再勸,云歲晚卻已轉(zhuǎn)過身,推開院門。
“砰!”
一聲巨響,大門在她身后重重合上,也將裴硯桉的世界徹底關(guān)在了外面。
門關(guān)上的瞬間,裴硯桉緊繃的身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他眉頭痛苦地皺起,順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下來。
高大的身軀蜷縮著,頭無力地垂下。
永福大驚,連忙上前去扶。
卻被裴硯桉一把揮開。
他的聲音含混不清,帶著醉意,又透著一股孩童般的執(zhí)拗。
“別碰我,我等我家夫人呢�!�
說完這句,他眼皮一沉,頭重重地靠在一旁的墻壁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他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日上了。
裴硯桉在一陣嘈雜的議論聲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刺眼的晨光讓他蹙眉,渾身筋骨像是被拆散了重組一般,酸痛不已。
他茫然地看著周圍陌生的街景,滿臉驚疑:“這是哪兒?”
未等永福回答,他回頭看見頭上門牌這才明白這里是云歲晚新買的府邸。
“我怎么會在這里?”他啞聲問,宿醉后的頭痛欲裂。
永福將昨夜發(fā)生的一切,連同他如何被拒之門外、如何醉倒在墻角、如何說了那句夢話,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裴硯桉的臉,瞬間由白轉(zhuǎn)紅,再由紅轉(zhuǎn)青,最后化為一片死灰。
他忽而零零碎碎想起了一些片段,想起了那扇無情關(guān)閉的門,想起了云歲晚冰冷的話語。
心里難受至極。
此時,路上已經(jīng)有人來來往往,見著裴硯桉這一大早就立在一座府門前,都好奇地打量著他。
嘴里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裴硯桉只覺得好笑又諷刺。
堂堂豫國公府世子,新晉的參知政事,竟如一個潑皮無賴般,在別人家門口醉臥了一夜。
他在原地僵立了許久,才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回府!”
那張黑沉的臉,比數(shù)九寒冬的冰雪還要冷。
云歲晚昨天晚上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醒來的時候,程媽媽正好端粥過來,“主兒,昨日大爺可是門外待了一宿呢�!�
云歲晚面色如常,起身更衣。
“他愿意待便待著,與我有何關(guān)系?”
程媽媽點點頭,“我也是想著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大爺從前哪里如此過?總歸是知道錯了�!�
云歲晚搖搖頭,“程媽媽,天下男兒多了去了,我為何一定要吊死在他這一棵歪脖子樹上?”
程媽媽點點頭,“是我多嘴了。”
云歲晚嘆口氣,“程媽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有些事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她穿好了衣裳,這才往膳廳過去用早膳。
正喝著粥,就見一個丫鬟進來道:“主兒,外頭有人帶了東西說是一定要呈給您”
“呈給我?誰啊?”
丫鬟搖頭,“并未說�!�
云歲晚想了想,“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個十六七歲的清秀小廝被引了進來。
“小的見過夫人�!�
小廝恭敬行禮,“我家公子托我給夫人送個東西�!�
說著,他將手里捧著的精致的錦盒遞了上來。
云歲晚接過,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一件云羅裳織金衣裳。
繡工工藝精湛,用料貴重,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是?”
小廝笑道:“我家公子說,那日多有冒犯,這是賠罪之物�!�
“另外,公子還說若是夫人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云歲晚眉頭微皺,“你家公子?”
“誰啊?”
“城東商家,商扶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