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這門，不進也罷。

    屋子里，燈光昏黃。

    裴硯桉端坐案前，指尖下是泉城鹽稅的卷宗，可他的目光卻沒有焦點，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永年端著湯藥進來，緩緩放下，腳步放得極輕。

    他低聲道：“爺，大奶奶那邊一切如常，我們的人沒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跡象�！�

    裴硯桉捏著眉心的手一頓，“嗯，繼續(xù)盯著�！�

    永年又道：“今日公堂那樁案子也查清了，是城中一家叫金云齋的首飾鋪子，嫉妒大奶奶的生意，買通了人命做的局。”

    裴硯桉眼里閃過一絲寒涼：“金云齋？”

    他重復(fù)著這個名字，神情也跟著冷了下來。

    “你知道該怎么做的。”

    “是，屬下明白。”

    他頓了頓，又繼續(xù)稟報：“泉城的商行也查了，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

    “繼續(xù)查。”裴硯桉吩咐道，隨后揮揮手。

    永年退了下去。

    再低頭，已經(jīng)看不進去面前的案卷。

    站起身，往窗口處走去，推開窗

    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推開窗。

    窗外，，眼前燈火閃爍，一片絢爛。

    可這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他而留。

    裴硯桉勾了勾唇，落寞地看著這一切，眼神漸漸變得幽深。

    晚晚。

    這個時候，你在做什么？

    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看著這滿城燈火？

    念及此，他眼中的光亮，終是寸寸黯淡了下去。

    -

    翌日，天剛蒙蒙亮，云歲晚便起身，徑直去了泉城商會。

    只是剛出門，就發(fā)現(xiàn)有人正在拆金云齋的招牌。

    她一愣，這金云齋因為上次的事情已經(jīng)不做了？

    這時，一個正在搬運屋子里東西人道：“你說說，這鋪子的人是不是傻？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動歪心思�！�

    “還牽連進了人命，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云歲晚柳眉輕蹙，這金云齋的人當真愚蠢，上次構(gòu)陷自己還以為她學乖了。

    沒想到這次居然還牽涉進了人命，只能說惡人有惡報。

    她搖搖頭，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只是一到門口，云歲晚就覺得眼前的情形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所謂商會其實也就是一座類似于普通的宅子的樣子。

    可偏偏這泉城商會，很是奇怪。

    門臉不大，朱漆大門緊閉，門楣上沒有匾額，只在門環(huán)兩側(cè)，各雕著一個猙獰的獸面圖騰，銅目圓睜，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煞氣。

    云歲晚斂去心頭異樣，z走過去，遞上拜帖。

    “凌云齋，云歲晚，求見商會，還望通報一聲。”

    門守是個精瘦的漢子，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守斜睨了她一眼，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嗤笑。

    “凌云齋？聞所未聞。”

    “我們這兒，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云歲晚一頓，接續(xù)解釋道，“我是在泉城正經(jīng)的商戶——”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我管你正經(jīng)不正經(jīng)，反正不能進，趕緊走。”

    云歲晚神色嚴肅，“商會之設(shè)，本為互通有無，扶持商戶。我既在泉城經(jīng)商，為什么我不能進？”

    那門守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哪兒那么多為什么？再說一遍，趕緊走！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富態(tài)的中年男人從門內(nèi)走出，看見云歲晚，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吵什么？”

    一個身形富態(tài)的中年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門守立刻哈腰道：“管事，這姑娘非要闖進去，說是有事來商會詢問。�！�

    那管事不耐煩地揮揮手。

    “打發(fā)了便是，今日會長要與秦爺議事，驚擾了貴人，你們擔待得起嗎？”

    “是，是！”

    門守得了令，立刻變了臉色，伸手就要來推搡云歲晚。

    “聽見沒，滾！”

    云歲晚不覺好笑，目光在兩個門守身和那男子身上上打了個轉(zhuǎn)，冷笑道：“現(xiàn)在商會都成了劃分三六九等的工具了？”

    管事白了她一眼，“別以為自己開個鋪子就叫商戶了，不過街邊一個不入流的商販罷了。”

    “趕緊滾！”

    云歲晚忽然笑了起來，“也罷�！�

    “這門，不進也罷�！�

    這樣的商會也沒有再去問什么了。

    即便進得去這個門，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冷冷地瞟了一眼幾人，眼中滿是戲謔，再不多作停留，轉(zhuǎn)身離開。

    就在她登上馬車的瞬間，一輛通體烏木、雙馬拉駕的華貴馬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商會門口。

    車簾掀開，一只骨節(jié)分明、戴著玉扳指的手探了出來。

    車上下來一個身著玄色暗紋長衫的男人，氣度沉凝，淵渟岳峙。

    剛剛那男人見狀，臉色一遍，慌忙迎了出去。

    門簾掀開，一位身著玄色長衫的人從車上下來。

    男人躬身道：“秦爺，您怎么親自過來了？請請請，里頭請，等會兒會長他們就該過來了�！�

    那管事躬著身，諂媚道：“秦爺，您怎么親自來了？還以為今天還是松公子過來呢�！�

    被稱作“秦爺”的男人，目光卻越過他，望向街角處正緩緩離去的、云歲晚那輛樸素的馬車。

    他眼神微動，似是隨口一問。

    “剛剛，門口有人？”

    管事背后一寒，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不過是個不長眼的小商販，已經(jīng)打發(fā)了，絕不敢擾了秦爺?shù)那鍍�！�?br />
    男人“嗯”了一聲，收回目光，再無多言，徑直向門內(nèi)走去。

    李元會長帶著幾位大商號的東家匆匆迎出，眾人見到他，皆是恭敬行禮。

    “秦爺�！�

    秦爺略一頷首，走到主位上坐下，往寬大的椅背上一靠，神情淡漠。

    “說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