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公主從午門上朝

    沈霧理不出頭緒便不愿再想，飛快將此事拋之腦后，將面前的請安折子扔回了奏疏堆里。

    比起容復(fù)，沈霧更在意她此刻的現(xiàn)狀。

    她重生的不是時候，此時的她已經(jīng)被裴謹(jǐn)言哄著，把手里大部分的人才都送到了沈括那里，沈霧明晃晃的開始擺爛，這些人里有不少已經(jīng)倒戈向沈括，剩下一部分還在觀望。

    批紅之權(quán)雖然尚在她手中，但從這些毫無營養(yǎng)的請安折子來看，她拿到的只是沈括想讓她看到的。

    現(xiàn)在沈括文有容首輔，武有裴謹(jǐn)行，前朝文官與內(nèi)廷宮禁皆可插手。

    沈霧今天故意對許氏動手，就是為了激怒裴謹(jǐn)行以下犯上，比起容家，裴謹(jǐn)行這個突破口更方便她見縫插針。

    翌日

    沈霧換好朝服，乘上馬車往皇宮而去。

    攝政王府在皇宮正午門四大街的朱雀街上，離皇宮不過一刻鐘的車程，沈霧透過帷�？粗鴥蓚�(cè)街巷，長吐了一口氣。

    這個國都傾注了她父皇一輩子的心血，她絕不允許沈括毀了她和父皇一手扶持起來的大慶。

    “參見長公主！”

    沈霧在午門前走下馬車，正是早朝前夕，左右掖門都已經(jīng)打開，陸續(xù)有官員經(jīng)過。

    沈霧的視線望向正中的大門。

    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走過這里，這道門只允許皇帝走，連皇后都只能走一次，她父皇卻給了她特權(quán)。

    沈霧第一次領(lǐng)兵大敗海上倭寇，走過一次；北擊匈奴，大盛回京走過一次，帶沈括登基，走過一次……

    她其實已經(jīng)享受夠了在萬人之巔的位子，無奈總有人想把她往這條道上推。

    “公主——”

    一個太監(jiān)從西掖門跑了過來，是沈括身邊的大太監(jiān)陳旺，他腰彎的幾乎要對折。

    “皇上吩咐奴才前來接公主，公主您這邊請�！�

    “本宮要走正門�！�

    “……啊？”

    午門前所有人都愣住了，陳旺臉上頓時沒了血色，抖似篩糠當(dāng)即跪了下來，“公主，這……這……”

    “怎么，本宮走不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本宮今日就要再走一次�！�

    陳旺一個勁地磕頭，一聲不吭，沈霧輕嘁了聲，沖守門的錦衣衛(wèi)抬了抬下巴。

    “開門！”

    “是！”

    隨著重石摩擦地面，沉重的聲音響起，午門的大門緩緩打開，宮禁內(nèi)外無數(shù)宮人、朝臣看了過來，親眼目睹沈霧一步步踩著御道走進(jìn)皇宮，這些人面色各異，看似平靜的面容下都掀起滔天巨浪。

    所有宮人都跪了下來，沈霧走過的地方，此起彼伏的見禮聲。

    “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所有官員站在原地不敢出聲，直到沈霧走過，眾人才如夢初醒般湊在一起，低聲議論。

    “長公主今日是怎么了？這是要——”

    大不敬之語不敢說出口，但同僚皆知他的意思。

    有人啐道：“女子竊國！大逆不道！”

    “容大人可來了？長公主如此不敬，容大人身為內(nèi)閣首輔，理應(yīng)站出來彈劾。”

    “容大人已經(jīng)老了，還彈劾的動嗎？人家可是連親兒子都搭進(jìn)去了，誰知道他還有沒有膽子與公主對著干�！�

    “都別聊了，馬上就到鳴鞭的時候了，再不過去就遲了！快走快走�！�

    過金水橋后，眾官員到達(dá)奉天門丹墀，文官為左班，武官為右班，在御道兩側(cè)相向站立，等候皇上圣駕。

    沈霧自然是站在最前方，她今日就是要給沈括不痛快，站了沒一會兒她便懶洋洋找來陳旺。

    “本宮站累了，給本宮端個椅子來�！�

    比起從午門上朝，似乎朝會坐著也不算什么大事。

    陳旺面如死灰吩咐小太監(jiān)給她端了來。

    文武百官表情各有不同，沈霧的下屬從武的較多，武官個個笑呵呵，脊背似乎都挺直了許多。

    文官前列有個留胡須的官員胸脯上下起伏，拿著芴板的手不斷發(fā)抖。

    伴著鐘鼓司奏樂，沈括自奉天門上廊下緩緩走來，他今年十九，眉宇間還帶著少年的青澀，但已有上位者的倨傲和自大。他眼下青黑嚴(yán)重，瞧著像是沒睡好的樣子。

    在他身后是穿著赤色飛魚服的容復(fù)，沈霧視線掃了過去，二人四目相對。

    容復(fù)見她坐著，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繼而長眉緊皺，面露厭惡。

    沈霧錯開視線，眉頭都未動一下。

    沈括在御座上坐好，鳴鞭后，文武百官行叩拜禮，唯有沈霧站在原地。

    直到叩拜禮結(jié)束，朝會正式開始，她慢悠悠地又坐了回去。

    沈括搭在膝上的拳頭緊攥，臉上還要維持體面的笑意，直到鴻臚寺和邊關(guān)奏報都結(jié)束，奏事開始。

    一名御史出列，大聲說道：“皇上！昨日攝政王府前，長公主毆打裴家老夫人，其婆母許氏，引得京城議論紛紛，人心惶惶！恕臣直言，長公主身為女眷，做出此等有悖倫理之事，實在應(yīng)該嚴(yán)懲！”

    一言出，引得無數(shù)附和之聲，沈霧的擁躉也不少，陸續(xù)站出來與人打擂臺。

    “昨日之事細(xì)細(xì)追究便知道是許氏和裴謹(jǐn)言先不敬公主！宗室娶親，先論君臣后論姻親，有何不對！”

    周御史：“當(dāng)街打人就是不對！何況打的是長輩！公主便能這樣不守規(guī)矩了嗎？我朝公主還有數(shù)位沒有出嫁的，若爭相效仿，豈不成了笑柄！”

    他越說越上頭：“往后公主若要和親，到時傷的可是兩國邦交！”

    啪——

    軟鞭破空的聲音打斷了周御史的吐沫橫飛。

    奉天殿前寂靜無聲。

    眾朝臣震驚地看著手持軟鞭的沈霧。

    多久了？自從先帝去世，沈霧攜幼弟登基，這樣在朝堂上掄鞭子，腳踢御史手打奸臣，蠻橫不講理卻還有先帝無條件庇護(hù)的長公主，多久沒出現(xiàn)過了？

    正是因為久了，當(dāng)時那種畏懼已經(jīng)遺忘了，可人還是那個人，鞭子依然是那個能把人抽得嗷嗷叫的御賜之物。

    沈霧卷起軟鞭，一下下打在自己掌心，慢悠悠地對臉色煞白的周御史道：“本宮糾正你話里的幾個錯誤。”

    “其一，本宮是大慶長公主，稱得上本宮長輩的只有大慶列位國君，和當(dāng)今太后。其二，本宮的規(guī)矩就是大慶的規(guī)矩，大慶律法都是本宮改的，太廟擺著，大慶列位國君都認(rèn)了，你周御史不認(rèn)？”

    周御史臉色青白交加，撲通一聲跪下，這話他怎敢說不。

    “其三�！鄙蜢F臉色一沉，氣沉丹田：“先帝和本宮都說過，大慶的公主絕不會和親。周御史的記性不太好，來人，廷杖十記給周御史醒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