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蕭戾出自長樂宮?
長樂宮,宮人們已然是大換血。
巧慧榮升成管事姑姑,鴉十六也成了頭號大太監(jiān)。
殿內(nèi),幔帳后,巧慧正在替燕灼灼上藥。
那夜她和蕭戾滾下斜坡,身上還是有不少細(xì)小刮傷和淤青的,燕灼灼膚色本就白,故而那身青紫瞧著格外嚴(yán)重。
但最麻煩的還是她胸口的牙印。
巧慧幫她上藥時,又羞又心疼,想問又不敢問。
到底是哪個狂徒,竟敢……竟敢對公主下口!
這地方留下印子,這叫公主以后怎么嫁人��!
偏偏此處私隱,也不能叫御醫(yī)來瞧。
“殿下,奴婢讓御醫(yī)多開些祛疤膏來,這里可一定不能留疤�!�
燕灼灼嗯了聲,她倒是不在乎留疤,更沒巧慧想的那么多,未來駙馬男人什么的,她壓根沒考慮。
但傷在這里,她心里也著實羞怒,恨不得也從蕭戾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重新穿戴好后,燕灼灼示意巧慧將人叫進來。
一個宮女打扮的女人被帶了進來,女子約莫四十出頭,有些不良于行,走路一瘸一拐,她身體格外瘦弱,像是一頁紙般單薄。
燕灼灼搶在對方參拜前,扶住對方。
“文大人,是我去遲了,我有愧于你。”
文心儀抬起頭,她一只眼已呈灰色,聽到燕灼灼的話,她有些恍惚,片刻后回過神,沖燕灼灼歉意一笑:
“殿下見諒,草民許久未聽到過這個稱呼,一時失態(tài)。”
燕灼灼扶著她坐下。
下一刻,燕灼灼退后三步,面向文心儀鄭重一拜。
“殿下!”文心儀驚的起身。
“這一拜,是我身為大乾長公主,卻愚蠢庸碌,坐視外戚殘害忠良�!�
燕灼灼再拜:“這一拜,是我有負(fù)母皇教誨,愧為人女,不配其位。”
燕灼灼三拜:“這一拜,是我觍顏請文大人助我,攘除奸佞,正社稷朝綱�!�
文心儀慢慢坐下,她端詳著燕灼灼,語氣卻異常平淡:“如今之朝堂,已無女官容身之所,文某已是布衣白身,如何能助殿下�!�
“你能�!毖嘧谱婆c她四目相對道:“我相信,文大人也會幫我。因為你只能選我,而我,也必然會選擇你�!�
文心儀看了她許久,那張遠(yuǎn)比真實年齡要蒼老上許多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殿下變了�!�
“是,變則活,不變則死�!毖嘧谱拼鬼骸澳富蜀{崩后,我才知華袍之下若無權(quán)柄傍身,不過任人左右,唯有權(quán)力在我,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過去的燕灼灼已死,而今的我,想成為真正的大乾長公主�!�
文心儀自那雙眼里看到了瑰麗的野心,有那么一瞬,她恍惚似又見到了那位陛下。
文心儀突然想起圣皇在世時,某一次的有感而發(fā)。
——吾女似朕。
文心儀曾經(jīng)并不贊同這話。
先帝駕崩,圣皇臨朝的那幾年,這位長公主給她的感覺就像個錦繡堆里的瓷娃娃,固然美麗,卻無靈魂。
在圣皇駕崩后,對方更是對柱國公這外戚唯命是從,全無自己的主見。
可眼下,這件瓷器有了靈魂,文心儀在她身上看到了與其母相似的野心。
“蒙殿下不棄�!蔽男膬x站起身,還以一禮,“愿以殘軀,助殿下扶搖歸位。”
燕灼灼上前扶住她,兩人相視一笑。
“眼下舅舅定在派人搜尋文大人的下落,如今長樂宮內(nèi)外已被我肅清,所謂燈下黑,文大人不如先呆在長樂宮�!�
文心儀頷首,燕灼灼自然問起柱國公囚禁文心儀的原因,文心儀并未隱瞞:“柱國公想要臣手中的海上商隊�!�
燕灼灼心臟狂跳了起來,“那商隊里有什么?”
“鹽、生鐵、糧食……”
文心儀每說出一樣,燕灼灼內(nèi)心就滾燙一分,直到最后……
最后一樣?xùn)|西,文心儀拉過燕灼灼的手,在她掌心寫下兩字:
——火器。
燕灼灼驟然將手握緊,看向文心儀。
“我舅舅他知道有此物嗎?”
文心儀搖頭,壓低聲音:“此乃圣皇駕崩前一年令人秘密研制,除我之外,朝中無人知曉�!彼D了頓,“不,或許還有一人知道�!�
“誰?”
“蕭戾。”
燕灼灼的神情有一瞬的怪異。
錦衣衛(wèi)是她母皇一手創(chuàng)辦的,蕭戾也是被母皇一手提拔上來的,當(dāng)時朝中一片沸反,可你要說蕭戾是個忠臣?
燕灼灼第一個不信。
“我一直不理解母皇當(dāng)年為何會提拔蕭戾。”燕灼灼抿了抿唇:“文大人可知蕭戾的來歷?他當(dāng)年突然出現(xiàn),明明是宦官,卻能直接進入朝堂,我連他幾時入宮的都不知曉�!�
文心儀沉吟片刻道,“當(dāng)年他就是長樂宮里出去的,靠著替殿下引蠱才入了陛下眼的啊。”
“長樂宮?他過去在我身邊伺候,那引蠱又是從何說起?”燕灼灼愕然。
“殿下十三歲那年,南疆蠻部使臣入盛京參拜,欲行刺先帝與圣皇,那杯下了蠱毒的酒水卻被殿下偷飲,那蠱毒名為牽機,無法可解,唯有將蠱蟲引入旁人體內(nèi),以命換命。”
“不過蕭戾的確命大,蠱蟲入體,可他竟僥幸未死。”
燕灼灼紅唇微張,聽文心儀說起這段過往:她幼時中蠱,而那蠱蟲最后卻被引入了蕭戾體內(nèi),是蕭戾主動站出來,愿為她引蠱。
“此事被先帝和圣皇下令封口,所以宮中無人敢提及,臣以為殿下是記得的……”
燕灼灼啞聲道:“十三歲前的事……我都忘了。”
哪怕重生,她也依舊想不起十三歲前的事。
蕭戾……最開始竟是在她身邊伺候的嗎?
等等!蕭戾說他的血有毒,難道是因為……那蠱?
燕灼灼心緒漸亂,她下意識問道:“蕭戾……入宮前的身份,文大人知道嗎?”
文心儀搖頭:“聽說是孤兒,也有人查過,但沒什么異常�!�
燕灼灼眸光閃爍:“文大人對裴城裴氏了解多少?”
聽到裴城裴氏,文心儀的表情微變,她呼吸微沉:“殿下何來此問?蕭戾難不成與裴氏有關(guān)?”
“并無。”燕灼灼神色如常,“只是沈墨的養(yǎng)父母之死,與當(dāng)年裴城瘟疫有些瓜葛,我想著文大人當(dāng)年已入朝,應(yīng)該知道的多一些,聽沈墨說,裴城當(dāng)年似乎并無瘟疫�!�
“當(dāng)年領(lǐng)命去裴城的正是舅舅,此事若別有內(nèi)情,將此事翻出來,或許有助于扳倒舅舅!”
不曾想文心儀果斷的搖頭:“裴城之事并無什么內(nèi)情,長公主想多了�!�
“這樣啊……”燕灼灼遺憾的嘆了口氣。
文心儀這些年身子虧得厲害,燕灼灼讓巧慧帶她下去,先好好休息養(yǎng)好身體,海上商隊之事也不比操之過急,母皇駕崩后,文心儀就將商隊遣散,大隱隱于市藏了起來,要召回也不在一時。
殿內(nèi)。
燕灼灼靜坐在妝臺前,眸色卻異常清明冷靜。
確定了,裴城瘟疫定有內(nèi)情!
裴氏一族滅族大有問題!
可到底是什么內(nèi)情,竟讓文心儀連提都不敢提,避之如洪水猛獸,且她似乎很擔(dān)心蕭戾與裴氏有關(guān)?
燕灼灼將鴉十六叫了進來:“蕭戾那邊有什么動靜沒?”
鴉十六嘴上還沾著油,像是剛?cè)ツ膬和党曰貋怼?br />
“嘿嘿,我正準(zhǔn)備來向殿下稟報呢,殿下遇刺,陛下讓錦衣衛(wèi)去追查刺客,但那地火樓早就人去樓空了,陛下大怒,就下令杖責(zé)了蕭戾�!�
“嘿嘿,聽說那死太監(jiān)被打的起不來身,是被錦衣衛(wèi)抬出宮的~”
燕灼灼臉色微變,她盯著鴉十六,后者被她盯得寒毛直豎。
“殿、殿下咋啦?那死太監(jiān)被打,你、你不開心嗎?”
“我要出宮�!毖嘧谱评淅涞溃骸暗緦m不想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你應(yīng)該能辦到吧�!�
鴉十六脖子僵了。
“還有。”燕灼灼突然沖他涼涼一笑:“你如果想變成真太監(jiān),就繼續(xù)一口一個死太監(jiān)�!�
鴉十六:“……”
不……不叫就是了嘛……咋、咋還讓人當(dāng)真太監(jiān)呢……
義父,孩兒的命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