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誰的人?
烏列爾腦中仿佛有一根弦被,牽動他周身。
他指節(jié)刺痛,手里的書信掉了下去,輕飄飄落在地毯上。
火爐里的火噼啪響著。
燒的是木柴,又好像幾乎融化的心。
烏列爾想。
我曾在神的面前向您宣誓,今生只對您忠誠。
可您如今問我是誰的人?
為什么?
他細(xì)想下去,猛然他覺察到這問題的另一種意味。
在某種層面上,他的確可以是任何人的人。
只要愛洛斯點頭。
像自己父親曾經(jīng)做的那樣。
即便他已經(jīng)戰(zhàn)功赫赫,所向披靡。
烏列爾坐立難安,記憶并不是記憶,是復(fù)發(fā)的病,讓他不安地下意識去抓愛洛斯的手。
摸了個空。
王子殿下挪開了手,低頭去撿起書信。
他轉(zhuǎn)過頭來時,奇怪地盯著放在他座椅扶手上,烏列爾蒼白的、因傷痕而丑陋的手。
微不可察地擰了一下眉頭。
烏列爾感覺一股冷意襲上心頭——愛洛斯不高興了。
他想把手收回來,忽然,外間的會客廳又傳來響動。
“愛洛斯哥哥,你在嗎?”稚嫩的聲音回蕩在屋中。
烏列爾一愣,與愛洛斯對望一眼。
他剛才忘記關(guān)門了。
耳聽著聲音朝臥室門漸漸走近,愛洛斯打量房間,目光指向被書堆遮掩的大床。
烏列爾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被按進(jìn)柔軟的床上,蒙上了王子的被子。
愛洛斯手上一扯束帶,暗紫色的天鵝絨床幔落下來。
他豎起的食指虛按在烏列爾唇上,示意他不要說話。
玫瑰香氣蓋過他的肩膀,浸透他全身。
他漸漸冷靜下來,回想剛才被替換的傷藥。
如今情勢對王子極為惡劣,不該為這些心思分神的。
他在得勝回程的途中接到宮中的情報:國王病危,四位王儲有了動作;
愛洛斯王子的聯(lián)系莫名斷了,可能有危險。
信中讓他速回,保護(hù)王子。
雖然是無比危險的邀請,但發(fā)信人是愛洛斯在宮中的眼線,是他最重要的底牌。
烏列爾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知道愛洛斯對其信任有加。
來信人絕不會害愛洛斯,這就夠了。
因而他才先帶一隊速回王城。
現(xiàn)在除了保護(hù)王子,還要對付其他王儲。
而這些兄弟姐妹里,大王子無疑是他接觸過的王子公主里最危險的一個。
他抱著了解情況的心,展開大王子那封信。
大王子的信不長,準(zhǔn)確地說,就是張紙條。
里面的內(nèi)容簡單,烏列爾卻看得咬緊了牙齒。
他明白了愛洛斯為什么會問他那個問題,未必是想將他“轉(zhuǎn)贈”他人,或許只是在雪繆挑撥下,單純的疑問。
“親愛的愛洛斯,
再次見到你,你身上帶著陽光的氣息,真好。
聽聞你繞遠(yuǎn)路從拜琴回來,那是十分美麗的地方,我還以為你會為我們帶來禮物,期待許久。
這真不像你小時候。
我知道你的愛好是取樂,不過稍后的投票上,希望你不會為了一時躲懶,而選擇瑟緹。
畢竟如果瑟緹得到王冠,滿意的是她們一家三位。
而你若選擇投其他人,滿意的人會更少一些。
惹惱更多人,這是你愛玩兒的把戲吧?
不如就趕所有人一起入局,再加上你有阿方索學(xué)士相助,等你得到王冠時,眾人的表情會更精彩。
這才是好的惡作劇。
我只想王國安穩(wěn),不想它落到他們落到獨~裁、散漫的姐弟手中。
支持聰明的你,并無不可。
更兼你的騎士凱旋歸來,便于你我聯(lián)手。
望仔細(xì)考慮。
你真誠的哥哥,
雪繆”
便于你我聯(lián)手?
任誰看了這封信,都會覺得愛洛斯的騎士和大王子關(guān)系匪淺。
烏列爾心底升起怒意,幾乎想將沖到他宮里將他那頭虛偽的金發(fā)點燃。
雪繆剛才派手下的大臣來游說,提了誣陷王子弒君,是瑟緹姐弟的主意。
這封信中,先談及王子與他的幼時感情,又投其所好提出計劃,最后……該說是挑釁么?
烏列爾的手緊緊攥起,又緩緩放下。
雪繆模糊了他和自己的關(guān)系,明明自己與愛洛斯之外的人根本毫無關(guān)系。
烏列爾盯著那封信出神。
是的,早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即便雪繆曾經(jīng)利用烏列爾的弱點,將他送到愛洛斯榻上,指望著這個放肆的紅發(fā)男人能為自己探聽到愛洛斯的秘密。
最終等來的,卻是他成為騎士的消息。
愛洛斯王子的惡作劇,從不讓人失望。
愛洛斯
愛洛斯剛藏好他的人。
阿尼亞的身影下一瞬就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她白色的裙邊像涌進(jìn)門里的海浪,讓怕水的愛洛斯直想皺眉頭。
女孩探頭望過來,一綹金發(fā)垂在鬢邊晃蕩,愛洛斯無端生出一絲心煩。
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不是面對每張漂亮的面孔都有好心情。
“打擾你休息了么?哥哥。
”
她說著抱歉的話,語氣里沒有一點兒歉意。
愛洛斯從床沿起身,領(lǐng)口一直沒系好的緞帶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