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等了一會兒。
愛洛斯發(fā)現(xiàn)烏列爾根本沒有回話,就在他打算轉(zhuǎn)身時。
烏列爾忽然抓住他的手,“……可是,這件事情可能很長。
”
“那在抵達邊境之前還有幾天,過往的所有事我希望你能慢慢講給我。
每天講一點的話,到時候應(yīng)該能講完吧?”愛洛斯問。
顯然,愛洛斯的意思是今夜不必走了。
烏列爾欣喜,他忙點頭,“好,今天從哪兒講起?”
愛洛斯無奈將他按回被子里。
“睡覺吧,今天的欠著。
”
烏列爾剛緩和的神情立刻僵住了,心也冷了下去。
他知道愛洛斯慣會安慰人,趁人睡去,而后離開,對旁人來說或許更好。
但烏列爾只要一想到愛洛斯可能會走,就一刻也睡不著了。
“我去守在門口,安全些。
”烏列爾說著起身,想往門口去。
“烏列爾。
我說我不走了,你不信我?”
“不……”
“那好吧。
”愛洛斯很失望的語氣。
“不是的。
”烏列爾連忙解釋,“是我實在無法……”
“過來,睡我旁邊。
”
愛洛斯
幾日風餐露宿,
愛洛斯夜里都睡得不太安穩(wěn)。
今夜難得睡了個好覺。
愛洛斯醒的時候,晨曦擠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他的眼睛里。
他被兩床不甚柔軟的被子擁著,
一旁枕頭上的麻布枕套不見褶皺,
仿佛從來沒有使用過一樣。
愛洛斯起身拉開隔簾,
躺椅上也空無一人。
這么早,
床上的另一個人會去哪兒?
他環(huán)顧靜悄悄的房間,發(fā)現(xiàn)在角落的寫字臺前,烏列爾坐在椅子上,正支著腦袋閉目小憩。
愛洛斯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烏列爾不會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吧?
但瞥見房間里那張?zhí)梢危@想法又被否定了。
無論如何也沒必要睡在這里,
愛洛斯朝他走過去。
愛洛斯的腳步很輕,
但走到寫字臺邊時,
烏列爾睜開了眼睛。
盡管無法聚焦,但烏列爾還是精準地朝愛洛斯“望”了過來。
“殿下,這么早。
是我吵醒你了?”
青年匆忙站起身,
椅子的木腿在地面上摩擦,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響聲。
他立刻停住,
在愛洛斯面前站定,
撈了撈披在肩頭即將掉下去的外套。
睡著的人怎么吵醒睡著的人?毫無道理的自責。
愛洛斯打量著烏列爾,烏列爾換了一身不帶血漬的干凈衣服,長發(fā)上的紫色更加深了。
因為身后座椅的阻擋,他站起來后,
反而距離愛洛斯更近,
兩人幾乎稍微低頭就能碰到對方的鼻尖。
烏列爾頭發(fā)上那股染發(fā)藥水的味道早已經(jīng)完全消退,只剩下一股淡淡花香,
夾雜著微妙的苦味,流轉(zhuǎn)到舌尖剩下一點甜,像是雪松亦或是柑橘。
愛洛斯很快分辨出來,是啤酒花的味道。
包裹里一樣東西有這種味道,是助眠的蠟燭。
愛洛斯往自己床頭望去,小茶杯里燃著的蠟燭此刻還剩下一點飄搖的火苗。
愛洛斯捏了捏烏列爾的發(fā)尾,他看出烏列爾的頭發(fā)有部分還是濕的,被指腹一壓,積飽了水的尾端滴下水來,再抿卻又沒有了。
烏列爾想必在這里坐了許久。
“明明比我還要早。
”
愛洛斯盯著眼前靜默的男人。
怎么有這樣的人?點了助眠的蠟燭,睡了不過三個鐘頭。
“你的傷口才剛處理過,就洗了澡。
就不能等一天么?”愛洛斯接著又問。
“染發(fā)劑的效果會消退,要用水來加固。
沒關(guān)系的,殿下。
我已經(jīng)好了大半。
”
“好了大半?病人什么時候能自己給自己診斷了。
”
烏列爾抿著唇不說話。
愛洛斯打量著烏列爾,烏列爾像是在斟酌要說什么,忽地想到了,摸過桌上的紙遞給愛洛斯。
他想了半天竟是拐開了話題。
這次愛洛斯沒有讓他稱心如意。
愛洛斯沒有接,而是幫他撥開頸后的長發(fā),讓它們不繼續(xù)在他胸口留下淺淡的濕痕。
“烏列爾,從前我對你很好嗎?”不然為什么要這么努力。
烏列爾想了很久,像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你對我最好……”
愛洛斯等他說完。
烏列爾又補上一句:“從小到大最好的。
”
“所以你一直在期待我恢復,然后像從前那樣對你?”愛洛斯問得毫無情感。
愛洛斯想得很清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恢復,萬一永遠不會,烏列爾一直執(zhí)著下去就很沒必要。
烏列爾卻立刻搖頭。
“不。
如果你想的話,我當然期望你恢復。
但不是為這個,你怎樣對我,都沒關(guān)系。
”
“可我的問題,是你期不期待我對你好?”
期待一定會讓自己感覺壓力。
但愛洛斯想,反正只剩幾天,如果烏列爾開口,對他好些也不是難事。
烏列爾沉默半晌。
像是終于說服了自己,“我可以不期待的。
”他重復道:“一點也不。
”
“很好。
”愛洛斯無話可說,盯著烏列爾道:“那就繼續(xù)保持。
”
烏列爾面色平靜應(yīng)了聲“好”,向愛洛斯遞出剛才那張紙。
愛洛斯也只得接過來看。
那是一幅簡略指示方向的地圖。
一幅給離開之后的愛洛斯用的,沒有終點的地圖,上面的墨跡甚至還沒完全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