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致幻劑
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嚴指尖最后那個虛幻的字符消散在空氣中,有了暫時的平靜。
走廊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撓聲和撞擊聲確實也停止了。
但燈光不再是穩(wěn)定的暖黃色,它開始以一種極其輕微,卻足以讓人心頭發(fā)毛的頻率閃爍,如同垂死之人的脈搏。
墻壁的顏色似乎在微妙地流動,像劣質顏料被水浸染,邊緣模糊不清。
李嚴甚至能聽到一種細微的、類似玻璃碎裂的“咔嚓”聲,并非來自某個具體方位,而是仿佛從空間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維度滲透出來。
這是代價。
修改世界的代價。
他成功抹去了“威脅”的某種屬性,或者暫時性地“刪除”了它的行動指令,但這個世界的“源代碼”顯然因此出現(xiàn)了更多的bug。
“成功了?”
白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緊盯著那扇傷痕累累的門,仿佛下一秒那東西還會卷土重來。
李嚴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冷汗,修改文字帶來的精神消耗遠超想象,更別提此刻心頭那份沉甸甸的不安。
“暫時……是的。但我們惹上大麻煩了。”
他看向白宇,眼神復雜,
“我剛才的修改,不僅僅是針對門外的東西�!�
他頓了頓,艱難地開口:
“我還……‘補全’了一些信息。關于你父母……”
白宇猛地轉過頭,眼神銳利如刀:
“你說什么?”
李嚴知道這很殘忍,尤其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但這似乎是他修改時無意中觸碰到的、被這個世界規(guī)則所“允許”揭示的“真相碎片”。
或者說,是他為了獲得更強修改權限而付出的“信息代價”。
“我看到了一些……文字片段。關于一種化學物質,一種……強效致幻劑。它和你父母的死有關。那不是簡單的意外,白宇。”
白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后退了一步,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眼神空洞。
“致幻劑?什么意思?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我希望是胡說,”李嚴苦笑,
“但在這個世界,文字就是現(xiàn)實。我看到的描述是……它被用在了你父母身上,導致了極端的情緒波動和認知混亂……最終……”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足夠清晰。
那場所謂的“意外”,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或失控的實驗悲劇。
白宇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巨大的悲傷和憤怒。
他父母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痛,他無數(shù)次幻想過各種可能,卻從未想過是如此荒誕而殘酷的真相。
被藥物操控?
像試驗品一樣死去?
“誰干的?”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為什么?!”
李嚴搖搖頭:
“我不知道。信息不完整,就像被撕碎的書頁。但可以肯定,這與這個世界的‘設定’有關,也許……是那個‘作者’為了制造你的悲慘身世,隨手寫下的一筆?”
這個猜測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穿了白宇最后的防線。
他雖然已經知道自己是中的人物,但他以為自己的情感、自己的經歷,至少在“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可現(xiàn)在,連他最刻骨銘心的傷痛,都可能只是作者為了劇情需要而設計的廉價橋段?
就在這時,那扇剛剛安靜下來的門,突然發(fā)出一聲沉悶至極的巨響!
“咚!��!”
不是撞擊,不是抓撓,更像是有人用巨大的力量,在門上打了一個重重的“句號”。
李嚴和白宇同時驚恐地看向門口。
門板中央,一個拳頭大小的凹陷正在緩慢形成,周圍的木料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但詭異的是,門外沒有任何聲音。
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甚至連之前那種令人不安的“存在感”都消失了。
只有那個凹陷在不斷加深,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正在從外面將門“按”進來。
“這……這是什么?”
白宇的聲音帶著哭腔,父母死亡的真相和眼前的詭異景象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徹底擊垮。
李嚴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感覺不對勁。
之前的威脅雖然恐怖,但符合某種“怪物”或“追殺者”的邏輯。
而現(xiàn)在這個……更像是一種規(guī)則層面的抹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糟了……是‘劇情殺’!”
“什么?”
“作者!現(xiàn)實世界的那個作者!”
李嚴語速極快,
“我修改了劇情,他肯定察覺到了世界的異常波動!他不知道是我干的,但他知道‘劇情’偏離了軌道!所以他派來了這個——一個無法抵抗、不講道理的‘修正’力量,要把我們這些‘bug’徹底清除!”
門上的凹陷越來越深,已經能看到細密的裂紋像蜘蛛網(wǎng)一樣蔓延開來。
那無形的力量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就是要將門內的一切徹底終結。
李嚴看著那扇即將崩潰的門,又看了看幾乎失神的白宇,心中涌起一股絕望。
他的修改能力是把雙刃劍,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卻引來了更終極的災難。
這個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親自下場了。
而他們,就像兩只被代碼錯誤困住的螻蟻,即將被系統(tǒng)強制刪除。
千鈞一發(fā)之際,李嚴做出了一個近乎本能的反應。
他沒有時間去構思精妙的文字,只是用盡全部意念,在腦海中瘋狂“刪除”著一個概念——“門的存在”!
“嗡——”
一聲奇異的低鳴在房間內回蕩,仿佛老舊電視失去信號時的噪音。
那扇正在被無形之力按壓、即將徹底崩毀的木門,連同門框一起,突兀地、違反所有物理定律地……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墻壁變得光滑平整,只留下門框位置淡淡的印痕,證明那里曾經有過一個出入口。
而那股恐怖的、來自門外的按壓力,也隨之失去了目標,消散于無形。
李嚴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這種直接作用于“概念”的修改,消耗和風險都大得驚人。
他能感覺到,四周的空間變得更加不穩(wěn)定了,墻角的陰影似乎在活化般蠕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羽毛般的怪異氣味。
白宇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片光滑的墻壁,又看了看李嚴,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走……快走!”
李嚴掙扎著爬起來,拉了白宇一把,
“這里不能待了!‘他’肯定知道我們逃脫了,世界會變得越來越危險!”
沒有了門,他們只能選擇窗戶。
幸運的是,這里是一樓。
李嚴用椅子砸碎了窗戶玻璃,兩人顧不上被碎玻璃劃傷的風險,狼狽地翻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乍一看似乎沒什么變化,依舊是那個熟悉的、破敗的老舊小區(qū)。但只要稍微仔細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無處不在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