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流涌動,算計無痕
青牛部落的晨霧還未散盡,蘇隱蹲在石屋前的青石板上,用碎布擦拭著算袋里的龜甲。
昨夜他將石虎的尸體裹進麻布袋時,那青鱗印殘片在袋中燙得驚人,此刻貼著他腰間的皮膚,仍像塊燒紅的炭。
"阿隱哥!"
花靈的聲音裹著晨露撞進院子,她發(fā)間的野菊顫了顫,手里提著半筐山栗:"我娘說你總吃野菜填不飽,讓我給你帶點。"說著蹲下來,看見他膝頭的龜甲,眼睛立刻亮了,"昨日你給王伯算的獵路準(zhǔn)得很,他今早背回半只熊!
現(xiàn)在好多人都在村口等你擺攤呢。"
蘇隱指尖在龜甲裂紋上輕輕一叩。
三日前石虎暴斃的夜里,系統(tǒng)曾彈出一行血字:"因果線斷裂處現(xiàn)新結(jié)——石豹將引兇煞入命,需借勢補局。"他抬眼望向村口方向,那里已經(jīng)聚了幾個抱著孩子的婦人,還有扛著石矛的年輕獵手,目光都往他這邊飄。
"花靈,幫我把竹席鋪在老槐樹下。"他將龜甲收進算袋,又摸出三枚青銅錢,"沐風(fēng)呢?"
"在村口趕野狗!"花靈脆生生應(yīng)著,竹席在地上鋪開時帶起一陣風(fēng),卷得算袋上的紅繩飄起來,"他說要給你占個好位置,省得石家那混球來搗亂"
話音未落,村口突然傳來一聲悶吼。
蘇隱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是石豹的聲音。
這個石虎最寵的兒子昨日剛從山林里被抬回來,左腿上的傷口深可見骨,聽說是遇到了變異的火鬃狼。
此刻他瘸著腿往老槐樹這邊撞,腰間的獸皮裙染著暗褐色血漬,眼眶紅得像要滴血:"蘇隱!
我爹死得蹊蹺,你說你沒動手腳?
昨日我去后山找你算的獵路,結(jié)果遇到的根本不是野鹿,是火鬃狼!
你故意害我!"
幾個圍觀的族人下意識后退兩步。
花靈攥緊了山栗筐,指節(jié)發(fā)白。
蘇隱卻站起身,拍了拍褲腳的草屑,聲音像山澗里的石頭:"石兄弟,你昨日來找我時,手里攥著半塊青鱗玉。"他伸出手,腕間淡青的印記在晨霧里若隱若現(xiàn),"我當(dāng)時說西北方有血光,不可往,你卻把玉砸在我攤子上,說青鱗大人說西北有寶。"
石豹的瘸腿頓住了。
他想起昨日清晨,有個戴斗笠的外鄉(xiāng)人塞給他半塊玉,說拿這玉去找蘇隱算路,能得重寶。
此刻那半塊玉還揣在懷里,貼著皮膚的地方?jīng)龅么坦恰?br />
"你你妖言惑眾!"他吼著要撲過來,卻被人從身后架住了胳膊。
沐風(fēng)攥著他的手腕,石矛尖離蘇隱的衣角還有半尺:"石豹,你被狼咬傻了?
阿隱哥前日還幫你娘算過灶火方位,說西屋漏風(fēng)要補泥,你娘今早還謝我來著!"
石豹的臉漲成豬肝色,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
蘇隱瞇起眼——那血里裹著細小的幽藍鱗片,和石虎暴斃時體內(nèi)竄出的光蛇一模一樣。
他不動聲色地將算袋往身后挪了挪,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檢測到青鱗殘片共鳴度+10,目標(biāo)因果鏈鎖定中"
"都散了都散了!"李大娘端著陶碗從人群里擠出來,碗里的熱粥騰著白汽,"石家小子剛喝了藥,燒得糊涂呢!
阿隱,來喝碗粥,你這小身板可別餓壞了。"她把碗塞給蘇隱,又轉(zhuǎn)身拍石豹的背,"走,跟大娘回家,你娘正熬藥等你呢。"
石豹被架走時,狠狠瞪了蘇隱一眼。
蘇隱望著他踉蹌的背影,喉結(jié)動了動——那一眼里沒有憤怒,只有刻骨的恐懼,像是被什么東西附了身。
他低頭喝了口粥,米香混著若有若無的青香,突然想起石虎暴斃那晚的山風(fēng)。
老槐樹下的竹席終于鋪好了。
花靈把算袋里的龜甲、銅錢、碎玉擺成扇形,沐風(fēng)搬來塊平整的石頭當(dāng)?shù)首印?br />
第一個來算卦的是張獵戶,他搓著粗糙的手:"阿隱,我家那小子說要跟隔壁村換鹽,你幫著看看"
蘇隱拈起銅錢,三枚青銅在掌心相撞,發(fā)出清越的響。
他的目光掃過張獵戶的印堂——那里浮著層淡青,像片將散未散的云。
系統(tǒng)的提示適時響起:"檢測到因果點+5,可兌換初級相術(shù)《氣色訣》。"他指尖微頓,開口時聲音沉穩(wěn):"往南去,日頭過竿時在岔路口等,會遇著挑鹽擔(dān)的外鄉(xiāng)人。"
張獵戶走后,是抱著孩子的王嬸。
她掀開襁褓,露出嬰兒白嫩的腳腕:"這娃總在半夜哭,是不是撞著什么了?"蘇隱湊近看了看,嬰兒腳腕上有圈淡紫的壓痕,像是被無形的手攥過。
他摸出塊碎玉在嬰兒頭頂繞了三圈,碎玉突然發(fā)出微光:"今晚在門檻下埋塊青石,灶臺上點三柱香。"王嬸千恩萬謝地走了,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因果點+8,檢測到異常氣運——青鱗殘片共鳴度+15。"
日頭移到頭頂時,算攤前的人漸漸少了。
花靈數(shù)著族人塞來的山果、獸皮,眼睛彎成月牙:"阿隱哥,你看!
李伯給了張狐貍皮,說要給你做披風(fēng)呢!"沐風(fēng)蹲在旁邊磨石矛,突然壓低聲音:"我剛才去河邊打水,聽見石屋那邊有動靜。
石虎的屋子不是鎖著嗎?
可窗戶縫里好像有光"
蘇隱的手在算袋上停住了。
他想起昨夜石屋那盞明明滅滅的燈,想起石虎暴斃時腕上的青鱗印,想起石豹咳出來的藍鱗血。
系統(tǒng)面板上,"青鱗殘片"的進度條已經(jīng)漲到了37,而"幕后推演"的任務(wù)欄里,新的提示正在閃爍:"局中局第二層開啟——青鱗大人需借蘇隱之手聚因果,目標(biāo):洪荒量劫前收集九片殘印。"
"阿隱哥?"花靈推了推他的胳膊,"你發(fā)什么呆呢?"
蘇隱回神,笑著揉了揉她的發(fā)頂:"餓了吧?
去我石屋拿兩個山芋烤著吃。"等兩個孩子跑遠,他低頭翻開算袋最底層的布,里面躺著半塊青鱗印,和石虎腕上那枚一模一樣。
殘片表面浮起細密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符咒,正隨著他的心跳輕輕震動。
"青鱗大人"他喃喃自語,指尖劃過殘片上的刻痕,"你要我的命,可我要的,是這洪荒的局。"
山風(fēng)突然轉(zhuǎn)了方向,卷來一陣熟悉的青香。
蘇隱抬頭,看見李大娘提著個竹籃站在路口,籃口蓋著藍布,欲言又止地往這邊張望。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李大娘的竹籃在手中晃了晃,藍布下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干棗碰著陶瓶。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竹篾里,指節(jié)泛白,目光在蘇隱臉上掃過三次,才咬著嘴唇開口:"阿隱啊,大娘想請你去我家看看。"
蘇隱注意到她眼角的細紋比昨日更深了,眼下青黑如墨,像是熬了整夜。
系統(tǒng)面板在腦海里彈出一行小字:"檢測到因果線延伸——李大娘因果鏈關(guān)聯(lián)度+20,觸發(fā)支線任務(wù):解婦人之憂,獎勵《地脈感應(yīng)訣》殘篇。"他面上不動聲色,彎腰將算袋系緊:"大娘家出什么事了?"
"狗蛋這娃"李大娘的聲音突然哽住,藍布"刷"地掀開,露出半瓶褐色藥汁,"昨夜又哭到寅時三刻,我給灌了安神湯,他倒在我懷里直抽抽,小胳膊上全是指甲印子。"她撩起衣袖,露出腕間一道淡紫勒痕,"今早我哄他喝水,他突然瞪著眼喊青鱗叔叔,可咱們部落里哪有姓青的?"
蘇隱的呼吸微滯。
青鱗——這兩個字像根細針扎進他太陽穴。
石虎暴斃那晚,他在麻布袋里摸到的殘片,石豹咳出血里的藍鱗,還有王嬸家嬰兒腳腕的壓痕,此刻在他腦海里串成線。
他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藥瓶:"大娘,帶我去看看狗蛋。"
花靈和沐風(fēng)不知何時湊了過來。
花靈拽住蘇隱的袖子:"我也去!
我會哄小娃娃!"沐風(fēng)撓了撓頭:"我?guī)椭岬首印?quot;四人穿過曬著獸皮的巷子,李大娘家的草屋飄來焦糊味——顯然是熬藥時走了神。
門簾掀開的剎那,蘇隱聞到一股腐葉似的腥氣。
炕上的小娃娃正攥著被角發(fā)抖,明明裹著三層棉絮,額頭卻沁著冷汗。
他的左眼眼白里浮著團青斑,像滴墨在清水里暈開。
蘇隱摸出算袋里的碎玉,在狗蛋頭頂三寸處懸停。
碎玉突然發(fā)燙,表面浮現(xiàn)出和青鱗殘片相似的紋路。
"阿隱哥?"花靈的聲音帶著顫。
蘇隱沒說話,他能聽見系統(tǒng)的嗡鳴:"檢測到青鱗殘片共鳴度+25,目標(biāo)因果鏈重疊——青鱗殘印正通過童男童女吸納生氣。"他屈指彈在碎玉上,脆響驚得狗蛋打了個哆嗦,突然張開嘴,發(fā)出成年人的沙啞笑聲:"好香的生氣"
李大娘當(dāng)場癱坐在地,花靈死死捂住嘴,沐風(fēng)的石矛"當(dāng)啷"掉在地上。
蘇隱的瞳孔縮成針尖——這根本不是普通中邪,是某種依附在殘片上的靈識在借體說話。
他反手摸向腰間的殘片,果然,那東西燙得幾乎要穿透獸皮。
"青鱗大人,別來無恙。"他突然笑了,聲音里帶著冰碴子,"借個娃娃的身子說話,可不像傳聞里的古神手段。"炕上的狗蛋猛地弓起背,指甲在炕席上抓出深痕:"你你怎么看得見我?"
蘇隱將殘片掏出來,在掌心拋了拋:"你留的印子,我收著。"殘片與狗蛋眼中的青斑同時發(fā)出微光,像兩根線頭被人猛地一拽。
狗蛋突然劇烈咳嗽,吐出顆指甲蓋大小的藍鱗,蘇隱眼疾手快接住,那鱗片在他掌心滋滋作響,像被火烤的冰。
"用童男童女養(yǎng)魂,你倒是會挑軟柿子捏。"他蹲下來,手指按在狗蛋眉心,"我給你指條明路——今晚月上柳梢頭,去村東頭的老井,我給你備份厚禮。"藍鱗突然炸成青煙,狗蛋"哇"地哭出聲,小胳膊緊緊摟住李大娘的脖子。
李大娘抖著手摸狗蛋的額頭,燙得嚇人的溫度正一點點退去。
她突然給蘇隱跪下,額頭幾乎要碰著地面:"阿隱,你是活神仙"蘇隱趕緊扶她起來,瞥見系統(tǒng)面板上"因果點+30"的提示,還有新解鎖的《地脈感應(yīng)訣》在發(fā)光。
"大娘,今晚別讓狗蛋出門。"他將藍鱗收進算袋最里層,"那東西不敢再來了。"花靈已經(jīng)捧來陶碗喂狗蛋喝溫水,沐風(fēng)蹲在門口磨石矛,目光警惕地掃過窗外。
日頭偏西時,蘇隱回到老槐樹下的算攤。
花靈數(shù)著新收的山核桃,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阿隱哥,我剛才去河邊洗山栗,看見石豹在林子里跟個戴斗笠的人說話。
那斗笠壓得低低的,臉都看不見"
蘇隱的手指在龜甲上停住了。
系統(tǒng)提示音適時響起:"檢測到惡意因果鏈——石豹將在三日后的狩獵中引導(dǎo)蘇隱進入兇地,目標(biāo):借兇獸之手除去隱患。"他望向村口方向,風(fēng)里飄來若有若無的青香,和青鱗殘片的氣息如出一轍。
"花靈,把龜甲擺成北斗陣。"他的聲音很輕,像在說家常,"沐風(fēng),你明日去后山采點艾草,越多越好。"兩個孩子應(yīng)了,花靈的手在擺龜甲時頓了頓——平時蘇隱只擺七星,今天擺了九星。
暮色漫上山頭時,算攤前只剩最后一個人。
是張獵戶的小兒子,抱著只受傷的兔子:"阿隱哥,它腿斷了,能幫我算算怎么治嗎?"蘇隱拈起銅錢,三枚青銅在掌心轉(zhuǎn)了三圈,落下來時排成"生"字紋。
"用柳樹皮固定,每日喂三片野菊。"他摸出塊碎玉系在兔脖子上,"它命硬,能活。"小男孩蹦蹦跳跳走了,系統(tǒng)面板上的因果點已經(jīng)漲到127點,"青鱗殘片"進度條停在62。
蘇隱望著漸暗的天色,將算袋抱在懷里。
石屋方向傳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他知道那是石豹在踩點。
風(fēng)卷著槐樹葉掠過他腳邊,葉底壓著半片藍鱗——和他算袋里的那片一模一樣。
"九片殘印"他對著晚風(fēng)喃喃,"你要聚,我便幫你聚。
等你聚齊那日,便是這局收網(wǎng)的時候。"
老槐樹的影子越拉越長,將算攤籠進暮色里。
遠處傳來部落里的炊煙味,混著若有若無的青香。
蘇隱摸出銅錢,在掌心輕輕一拋——三枚青銅落在竹席上,發(fā)出清越的響,紋路卻不是他擺的北斗,而是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