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石髓之爭

    暮色徹底漫過青牛部落時，蘇隱才從主屋出來。

    老槐樹上的蟬鳴漸歇，他的鞋跟碾過碎石子路，算箱在腰間輕撞，暗格里那卷初級天機圖還帶著體溫。

    推開竹籬院門的剎那，他頓住了——窗紙后透出一點昏黃，是他走前特意熄滅的油燈。

    "沐風？"他輕聲喚，手已按在算箱上。

    箱內(nèi)烏木籌的棱角隔著布料抵住掌心，這是他用獸筋纏著的防身物件。

    沒有回應。

    蘇隱吸了吸鼻子，空氣里浮動著若有若無的梅香——部落里沒人用這種冷冽的香。

    他后退半步，腳尖勾住門邊的石臼，"咔"地撞在門框上。

    "蘇算師好警覺。"

    女聲從房梁傳來。

    蘇隱抬頭，見檐角垂著根藤蔓，上面坐著個穿月白襦裙的女子。

    她發(fā)間別著支銀狐簪，眼尾綴著粒朱砂痣，在月光下像滴凝固的血。

    "雪狐姑娘。"蘇隱認出她是昨日在市集上替老婦算卦時，躲在布幡后的看客。

    當時他的烏木籌突然發(fā)燙，系統(tǒng)曾在識海輕響過一聲，但沒給提示。

    女子翻身躍下，裙角掃過他的算箱："我知道你在找太初石髓。"

    蘇隱瞳孔微縮。

    這是他今日在會議上聽到的關鍵詞——白鷹首領提到北荒山中有處靈脈，傳聞藏著能洗練神魂的太初石髓，石虎當時拍案說"那是青牛的東西"，卻被老族長以"未證實"壓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語氣平淡，指尖卻悄悄掐了個相術訣。

    雪狐輕笑，從袖中取出塊半透明的石頭。

    石中流轉(zhuǎn)著銀白霧氣，映得她的手掌泛著冷光："我不僅知道它存在，還知道它埋在離部落三十里的斷龍澗。"

    蘇隱盯著那石頭，喉結(jié)動了動。

    系統(tǒng)突然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太初石髓相關線索，任務觸發(fā)條件滿足】。

    他壓下心頭震動，垂眸道："條件？"

    "事后幫我做件事。"雪狐將石頭收進袖中，"現(xiàn)在你只需信我——若石虎先找到石髓，他會用它聯(lián)合白鷹部落的巫師，徹底架空老族長。"

    蘇隱想起傍晚石虎被關柴房時，石豹紅著眼沖進主屋的模樣。

    那孩子攥著塊染血的獸皮，說石虎藏了"能讓青牛崛起"的寶貝。

    原來如此。

    "我要證據(jù)。"他說。

    雪狐忽然貼近他耳畔："昨夜子時三刻，石虎派石豹去了西山坡的老鴉林。

    你猜他們埋了什么？"

    蘇隱的太陽穴突突跳——他昨日子時確實在推演星圖，發(fā)現(xiàn)斗宿偏移，曾懷疑有人動了部落的護山大陣。

    "跟我來。"雪狐轉(zhuǎn)身走向院外，"現(xiàn)在去老鴉林，你會看到石虎埋下的，與白鷹部落的密信。"

    月光被烏云遮住大半時，蘇隱蹲在老鴉林的土坑前。

    沐風舉著火把，火光照亮半卷獸皮，上面用獸血畫著青牛部落的地形圖，標記著獵場、糧倉、柴房的位置。

    最下方有個鷹形烙印——白鷹部落的族徽。

    "好個談合作。"沐風攥緊劍柄，指節(jié)發(fā)白，"難怪白鷹首領要單獨見您，他們是想里應外合！"

    蘇隱將獸皮塞進懷里，抬頭時正迎上雪狐的目光。

    她倚在老槐樹上，銀狐簪在暗夜里泛著幽光："現(xiàn)在信了？"

    他沒說話，卻轉(zhuǎn)身對沐風道："去叫花靈，天一亮我們就出發(fā)。"

    第二日卯時，晨霧未散。

    蘇隱背著算箱走在前頭，花靈提著竹籃跟在旁邊，里面裝著水囊和烤麂子肉。

    沐風仗劍斷后，劍穗上的銀鈴被風吹得輕響。

    "蘇算師，我們真要去斷龍澗？"花靈搓了搓凍紅的手，"阿爹說那地方有兇獸守著"

    "兇獸怕的是活人，"蘇隱摸出塊暖玉塞進她手心，"但有人比兇獸更可怕。"他瞥向身后的山路——三簇若有若無的腳印混在晨露里，是狼的爪印。

    "沐風，左前方三十步，樹后。"他輕聲道。

    沐風的劍"唰"地出鞘，寒光掠過一株歪脖子樹。

    樹后滾出個灰衣人，腰間別著狼頭短刀。

    "狼王。"蘇隱認出這是北荒有名的殺手，傳聞他的刀下沒活口。

    狼王抹了把嘴角的血，咧嘴笑："蘇算師好眼力。

    石虎大人說了，只要你的命，其他人"他掃過花靈，"留活口。"

    "花靈，躲到我身后。"蘇隱將算箱拋給沐風，從袖中抖出九根烏木籌。

    籌身刻著二十八星宿紋，在晨霧里泛著青芒。

    "起局。"他低喝一聲，烏木籌"叮叮"落在地上。

    狼王的刀已經(jīng)劈來。

    蘇隱側(cè)身避開，腳尖點在"角宿"籌上——這是他昨夜用太初石髓線索推演的"困狼局"。

    剎那間，周圍的霧氣突然濃稠，狼王的腳步頓了頓，像被無形的網(wǎng)纏住了腿。

    "障眼法？"狼王嗤笑，揮刀砍向蘇隱咽喉。

    沐風的劍橫在中間，雙兵相交迸出火星。

    花靈突然扯開嗓子唱起來，是部落里驅(qū)邪的童謠。

    蘇隱趁機掐訣，第二根烏木籌"亢宿"泛起紅光——這是引動山風的局眼。

    山風卷著晨霧呼嘯而來，狼王的刀被吹偏三寸，擦著蘇隱的衣襟劃過。

    他踉蹌兩步，這才驚覺自己的退路早被霧氣封死，周圍的樹影都變成了扭曲的怪物。

    "你你會妖術！"他吼道。

    "我會的，是算天。"蘇隱彎腰拾起根籌，"角亢氐房心尾箕，東方七宿，困的就是你這匹野狼。"

    狼王的手下從四面八方撲來。

    沐風的劍舞成銀花，砍翻兩個；花靈扔出竹籃里的辣椒粉，嗆得敵人睜不開眼。

    蘇隱則不斷移動腳步，每踩中一根籌，霧氣就更濃一分。

    當最后一個手下倒在"箕宿"籌旁時，狼王已經(jīng)跪在地上，刀掉在腳邊。

    他抬頭看向蘇隱，眼里滿是恐懼："你到底是誰？"

    "青牛部落的算師。"蘇隱彎腰撿起他的刀，"替部落清障的算師。"

    斷龍澗的洞口藏在瀑布后。

    蘇隱抹了把臉上的水，借著火把光，看見洞壁上刻滿古老的符文。

    花靈縮在他身后，小聲道："這些像阿奶說的古神文字。"

    "是封禁。"雪狐的聲音從洞深處傳來。

    她不知何時到了前頭，指尖拂過石壁，符文突然亮起來，"太初石髓是開天辟地時的靈氣精華，自然需要古神的結(jié)界。"

    蘇隱走近，看見洞中央的石臺上，有團銀白霧氣在旋轉(zhuǎn)。

    霧氣里浮著塊半透明的石頭，表面流轉(zhuǎn)著星河般的光。

    "就是它。"雪狐說。

    他剛要伸手，洞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石虎的聲音炸響："蘇隱！

    你果然勾結(jié)外妖！"

    蘇隱轉(zhuǎn)頭，看見石虎帶著石豹和十幾個部落青壯沖進來。

    石豹手里舉著火把，臉上還掛著淚痕："蘇隱，你騙我！

    我爹說你要偷部落的寶貝！"

    "石豹，你看這是什么？"蘇隱掏出昨夜找到的獸皮，"你爹勾結(jié)白鷹部落，要賣了青牛！"

    石豹愣住，火把差點掉在地上。

    石虎卻冷笑："小娃娃的話也信？

    今日你若交出石髓，我還能求老族長從輕發(fā)落！"

    "做夢。"雪狐指尖凝聚起青色法力，"我倒要看看，誰能從我手里搶東西。"

    她的法力如藤蔓般纏向石虎眾人。

    青壯們驚呼著后退，石虎卻從懷里掏出面青銅鏡，鏡面映出雪狐的影子——竟是面照妖鏡！

    "果然是妖！"石虎吼道，"青牛的兒郎們，殺妖除奸！"

    雪狐的藤蔓被鏡子震碎，她踉蹌兩步，嘴角溢出鮮血："這是上古降妖鏡"

    蘇隱的心沉到谷底。

    他看向石臺上的太初石髓，又看向雪狐蒼白的臉，突然想起系統(tǒng)獎勵的初級天機圖。

    他迅速展開圖，發(fā)現(xiàn)圖上用金線標著"子時、巽位、破"三個詞。

    "子時已過，但巽位在"他抬頭看向洞頂，"花靈，把火把給我！"

    花靈遞過火把。

    蘇隱舉著火把照向洞頂，果然看見塊凸起的石頭，刻著巽卦符號。

    他摸出烏木籌，用力砸向那塊石頭。

    "轟"的一聲，洞頂落下碎石，正好砸在石虎腳邊。

    青壯們驚呼著散開，石虎被推得踉蹌幾步，照妖鏡摔在地上。

    雪狐趁機撲過去，撿起鏡子扔進深潭。

    她轉(zhuǎn)身對蘇隱喊："快取石髓！"

    蘇隱沖向石臺，伸手抓住太初石髓。

    剎那間，銀白霧氣涌入他的識海，系統(tǒng)提示如驚雷炸響：【太初石髓獲取成功，獎勵《九元相天訣》第三層】。

    "蘇隱！"石虎紅著眼撲過來，"我要讓全北荒知道你是妖人！"

    蘇隱握緊石髓，后退兩步。

    雪狐擋在他身前，法力再次涌出，將石虎等人逼到洞角。

    "走！"她喊。

    沐風拽著花靈先跑，蘇隱跟著沖出洞口。

    瀑布的水聲震耳欲聾，他回頭望了眼洞中的雪狐，她正對著他笑，銀狐簪在火光里閃了閃。

    回到部落時，晨光照亮了青牛圖騰。

    蘇隱摸了摸懷里的太初石髓，它還帶著洞中的涼意。

    老族長迎上來，目光掃過他沾著血跡的衣襟："石髓找到了？"

    他點頭。

    老族長嘆了口氣："石虎的事，我會查。

    你先去閉關吧。"

    蘇隱走進自己的竹屋，反手閂上門。

    算箱"咚"地落在案上，他取出太初石髓，看它在晨光里流轉(zhuǎn)的星光。

    系統(tǒng)的聲音再次響起：【檢測到突破契機，是否立即融合？】

    他閉眼點頭。

    石髓的涼意順著指尖蔓延，他仿佛看見自己的識海里，那卷《九元相天訣》的第三層正在展開。

    窗外傳來石豹的哭聲，還有石虎的怒吼："蘇隱，我不會放過你！"

    蘇隱睜開眼，眼里閃過一道金光。他知道，這一局，才剛到中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