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返崗

    “同志們，”副廠長王鐵軍站在小禮堂發(fā)言席上，圓潤的面龐可謂是容光煥發(fā)，說道，“經(jīng)過我們兩個月的努力，工廠終于復(fù)工了！！”

    臺下掌聲雷動，肥皂廠的職工們都看向小禮堂前方掛著的大紅橫幅，上面寫著八個大字——自力更生，振興工廠。

    周珂和皂化車間的工友們坐在一起，旁邊的人和他打聽：“小周，你不是調(diào)去供銷科了嗎，怎么還在我們車間啊。”

    周珂：“那都是臨時的，我還是我們皂化車間的人啊，怎么的，你不歡迎我啊？”

    工友笑道：“哪兒能呢！”

    臺上的王鐵軍說了一連串鼓勵職工加油干的話，突然清了兩下嗓子，說道：“相信大家都已經(jīng)聽說了，我們廠，已經(jīng)正式和上海制皂廠簽訂了代工協(xié)議，接下來的三年，我們要當好上海制皂廠的“左膀右臂”，保質(zhì)、保量地完成上海制皂廠交給我們的代工任務(wù)！大家有沒有信心！”

    臺下的職工大力鼓起掌來，周珂卻明顯聽到了他們皂化車間的老師傅林工輕輕哼了一聲：“干啥要給別人代工，咱們肥皂好著呢，是那些人沒眼光�！�

    同車間的劉萬祥小聲說：“林工，可不敢這么說，我聽說咱們廠子是靠人家給的代工費，才能順利開工的�！�

    林工黑粗的老臉上寫滿了不贊同，但到底沒再說出什么難聽話。

    王鐵軍：“這次，我們邀請到了上海制皂廠的三名技術(shù)骨干到廠里交流，我們廠要發(fā)揚風格，盡地主之誼，虛心向上海廠的同志學(xué)習(xí)，誰要是敢在上海廠的同志面前擺譜，那就是和全廠的飯碗過不去！”

    林工一聽，咬牙切齒：“這老王頭說什么呢，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

    工友們深知林工是個一點就炸的脾氣，紛紛安撫：“消消氣，林工，別和工資過不去啊�！�

    一場大會開了一個上午，中午皂化車間的工人們在車間的角落搭了張桌子吃飯。

    林工端著鋁飯盒，右手拿著筷子使勁，將飯盒戳得哐哐響。

    劉萬祥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心里有不痛快，放下了飯盒，說道：“林工，你有什么話別憋在心里，說出來，回頭把飯盒戳穿了，回家你媳婦不得說你啊�！�

    周圍的工友一陣哄笑。

    林工瞪著眼睛看劉萬祥：“你說我為什么生氣，我們廠都要變成代工廠了，你看看老王頭那個諂媚勁兒，這代工廠的主意，一準就是他出的！”

    周珂縮在角落里默默扒飯，心想，這個林工對廠領(lǐng)導(dǎo)還是挺了解的，根據(jù)書里的劇情，男主確實是通過自己叔叔王副廠長提出的代工方案。

    “我們廠生產(chǎn)了三十年肥皂，哪里不好？”說著，林工騰地一下站起身來，目光四下搜尋：“周珂，周珂在哪兒呢！”

    周珂聞言，連忙抬起了頭，對上了林工的視線。

    林工：“周珂，你去供銷科干過，你告訴大家，我們的肥皂是不是好東西！”

    周珂險些噎住了，這肥皂都賣不出去了，廠里的老師傅怎么還如此自信。

    劉萬祥一把拽著林工坐下來：“你為難人家小周做什么，小周最近為了賣廠里的那些積壓的肥皂，人都瘦了一大圈。”

    “而且，代工也不全是壞事，咱們廠生產(chǎn)肥皂用的工藝還是三十年前的，這些年，外面的工廠早就升級換代了新工藝，我們趁這個機會，正好見見世面，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林工看了一眼黑了幾個色號的周珂，不再追問，只是一個勁地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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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兩點，一輛黑色小汽車駛進肥皂廠廠區(qū)，兩男一女從車上下來，均穿著干凈整潔的淺灰色工裝，領(lǐng)頭的男人梳著油亮的分頭，環(huán)視了一圈廠區(qū)，露出了幾分輕蔑的神色。

    為了表示歡迎，吳廠長和王鐵軍都站在行政樓門口，見三位技術(shù)員下車，快走幾步迎了過去，卻正好看到男人下撇的嘴角。

    吳廠長面色如常，伸手與來人握了手。

    男人自我介紹道：“吳廠長，我叫陳華勇，是上海制皂廠的技術(shù)組組長，這兩位都是我們廠里的技術(shù)員�！�

    吳廠長：“辛苦三位遠道而來，先到辦公室坐坐吧，我們給三位講講廠里的情況。”

    陳華勇?lián)u搖頭：“我們就不坐了，請直接帶我們到皂化車間去吧，親眼看一看江河廠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情況，我們才能知道如何改造流水線�！�

    吳廠長碰了個軟釘子，但人家的話確實也在理，只能轉(zhuǎn)頭吩咐秘書石銳，讓他把廠里技術(shù)組的同事叫來，和上海廠的技術(shù)員一起參觀車間。

    廠里的技術(shù)組早晨就在待命了，石銳一通知，立馬趕去了皂化車間。

    此時的工人們都已經(jīng)返崗，但皂化車間并沒有開工，周珂正在根據(jù)原身的記憶，熟悉著皂化車間的設(shè)備。

    當王鐵軍帶著三個上海廠技術(shù)員出現(xiàn)在皂化車間門口，眾人皆是一驚。

    一車間的大老爺們看見技術(shù)員里還有個女同志，更是慌忙將自己穿得亂七八糟的工服整理好。

    陳華勇看了看在車間角落聊閑天的工人，眼睛里是不加掩飾的輕蔑，只輕輕掃過了一眼，就將目光落到了設(shè)備上。

    皂化車間最核心的工作有兩項，一是堿液配置，二是進行皂化，三是鹽析分離皂基與甘油。

    由于燒堿屬于危險化學(xué)品，且配置出來的堿液無法長期保存，因此每每開工，都需要先在堿液池中現(xiàn)場配堿。

    配出合適的堿液之后，要在皂化鍋中與原料車間已經(jīng)預(yù)處理好的油脂混合。通過加熱皂化鍋以及攪拌，讓油脂和堿液充分反應(yīng)，生成皂液。

    最終，在皂液中加入粗鹽，甘油下沉，工人們將上層皂基撈出，待皂基凝固后，送往下一個車間進行切塊和晾曬。

    皂化車間一共配備了四套皂化設(shè)備，且都是重體力活，因此全車間一共有五十名正式工人和十三名學(xué)徒工，都是男性工人。

    陳華勇摘下皮手套，輕輕敲了敲皂化鍋：“喲，格物事有年頭了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