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等結(jié)果,就是沒結(jié)果
丈夫趙守田那時候帶著一家老小剛到深圳的時候,也是這般被騙。
老婆婆趙老太還覺得自己兒子聰明不得了,不光找到便宜的房子,還能找到好工作。
等到房東找上門來,工作遲遲沒有消息的時候,這才知道被騙了。
鄭玉珍在那段日子過得尤為艱辛。
手里那兩個錢被騙個干凈,趙老太就只能靠罵她出氣,她那時候剛出月子沒多久,天天眼淚拌飯,要不是舍不得兩個閨女,早想吞了那耗子藥。
昨天那家人被領(lǐng)著看房的時候,趙老太就緊等著他們搬進去呢。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咱那時候遭難,沒一個吱聲提醒的,我那時候還納悶為啥沒個吱聲兒的,現(xiàn)在我可知道了,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就像守田以前說的,交學(xué)費,誰都得交!”趙老太臉上止不住的興奮,像是白撿錢一樣高興。
鄭玉珍低著頭,把小閨女吃剩一半的小米粥往自己嘴里送,卻惹來了趙老太的罵。
“吃,一天就知道吃!跟那老母豬一個樣,好吃懶做,錢不賺,就知道花,下崽都是賠錢貨……”
污言穢語長又長,鄭玉珍依舊低著頭,眼神麻木。
隔壁屋里的孟月仙跟顧南一起急匆匆趕去派出所報案。
派出所離得倒是不遠,穿過雜物堆積的小路,再拐上兩個彎兒,就看見一個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的破舊平房,唯一不同的是大門側(cè)面掛著白色長條牌匾,上面是有些褪色的紅字,上步村派出所。
這里跟車站邊上的派出所幾乎沒有區(qū)別,疲憊的中年片警嘆了口氣,摘下大蓋帽兒,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
春末夏初,深市的天氣越來越熱,房間里到處都是潮濕的霉味兒。
“你們剛來這里先要做個外來人口登記,貿(mào)然去租房,很容易被騙�!�
“被騙的人多?”
“怎么不多?幾乎都是剛到這就被騙,我們這個片區(qū)就兩個民警,一個值班,一個就是到處走訪告誡。”
“怎么老抓不到?”
“哪那么容易,看見我們就溜了,都是些居無定所的人,難度太大�!�
老劉在這十多年,平均每天都在接待這樣的案件,被騙的,被搶的,喝酒鬧事的。
雖說深市在高速發(fā)展,可大多數(shù)來此謀生的人都會被繁榮的假象所欺騙,這里可不是民風(fēng)淳樸的鄉(xiāng)下,稍有不慎就會傾家蕩產(chǎn),血本無歸。
孟月仙倒是明白了,跟火車站的結(jié)果一個樣,回去等結(jié)果,就是沒結(jié)果。
既然這樣,留在這再糾結(jié)也沒什么用。
坐在另一邊的顧南心里難受,這么一大筆錢,就真的追不回來了。
孟月仙帶著垂頭喪氣的顧南回到家,一看老三的模樣,寬慰他。
“你快吃,吃飽了給你兩哥哥送去,你二哥明天就出院�!�
“媽,這深市一點也不好……”顧南垂頭喪氣,覺得自己花錢讀書,卻還是分辨不出騙子,挫敗地低著頭。
“那是我們剛來不懂,被騙也不冤,下回多長點心眼兒,咱們錢還多,過兩天咱們該上班的就去上班,一個月就掙回來�!�
孟月仙臉上云淡風(fēng)輕,其實也肉疼,畢竟是自己捅的簍子,她只給自己這一次上當受騙的機會。
一家人坐著吃餃子吃得都沒滋沒味,顧北罕見地打破沉默。
“媽,要不我不念了,出來上班得了�!鳖櫛毙奶勰切╁X,以前孟月仙總念叨,上完高中就別念了,家里饑荒怎么也還不完,出來上班還能掙錢,還有一年就高考了,不考大學(xué),念不念的意義也不是很大,到時候找個對象,還能得點彩禮,說不定饑荒就能還完。
“上學(xué)能花得了幾個錢,不要有這種想法,等你考大學(xué)呢,跟你三哥一樣,先把學(xué)上好,還有你,顧念�!泵显孪芍来笞植蛔R會過什么日子,她想讓兩個女兒都有自己的事業(yè),不要依靠男人過日子。
她想起上輩子在公園撿破爛時看到的那些年輕人,朝氣蓬勃,都在神采奕奕地談?wù)摃r代紅利,談?wù)撀殬I(yè)前景,她也想讓孩子們也能站在公園里,手里喝著咖啡,暢想未來。
往后的人出力可掙不到啥錢,都是靠什么電腦。
上學(xué)自然是不容商量的。
突然被點名的顧念有些心虛。
十六歲的顧念心思一直不在學(xué)習(xí)上,她也想上班,自己掙錢,她本來就不是什么學(xué)習(xí)的料,不像三哥顧南,也不像四姐顧北。
“媽,我不喜歡上學(xué)……”
孟月仙知道自己從前對兩個女兒的教育多么失敗,她灌輸了太多女人生來就是得嫁人,女人聽丈夫話那樣的言論,捆住了她們的手腳和思想。
“顧北,家里供得起你三哥,也供得起你,媽能掙錢,我來這就是想做買賣,咱們先穩(wěn)著來,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
“顧念,你最小,在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是你必須做的事,出去上班這種事現(xiàn)在不需要你來操心,學(xué)不進去也盡量學(xué),真是出了校園你就會后悔,沒珍惜學(xué)生時代無憂無慮的好日子�!泵显孪杀砬閲烂C,語氣不容置疑。
“媽,你現(xiàn)在變化咋這么大?”顧念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親媽的巨大變化,有點好奇,顧北也好奇。
以往親媽根本不說話,動不動就哭,遇到事兒就先哭了再說,總是被事情推著走。
就剛剛那個真房東上門要錢的陣仗,在以前,指定是哭兮兮地帶著他們道歉,灰溜溜卷鋪蓋走人。
現(xiàn)在的她早沒了從前的影子,這些日子發(fā)生這么多事,也沒見她哭過,除了三哥拿到通知書那天。
孟月仙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嘆了口氣,“我做了一個夢,夢里頭像是過了一輩子,醒了我就想,這輩子可不能再那么活了,為了你們,也為了我�!�
顧念扁扁嘴,覺得那是騙她的話。
畢竟誰會相信,孟月仙重生這種離奇事。
等到幾個孩子一齊帶著餃子去送飯,孟月仙這才有功夫收拾自己的那點東西,雖然被騙得肉疼,可她不想被影響,生死面前,這都是小事。
在二樓陽臺上的鐵絲繩上把幾床棉被拿出來晾曬,拿著竹條子把棉被打得啪啪響。
打著打著恍惚聽見有人在樓下喊。
“小孟,小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