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床上喂不動了,改成餐桌上喂
夜幕降臨,樹林逐漸褪去了濕熱,瘴氣和寒意開始從林深處向外彌漫,不知是察覺到什么異動,林中的渡鴉驚起發(fā)出了嘶啞而悠遠的聲音,驚得正在趕路的稚童往娘親身邊又靠近了一點。
莊二姐拍拍他的背:“別怕,這是要變天了�!�
“阿娘,可是那草里好像有個人。”
這里不過城郊,尚算不得人煙稀少,所以莊二姐大著膽子拾起一截木棍走向了稚童所指的草叢。
隨著她的動作,草叢里的景象逐漸顯露在她眼前,身受重傷的少女躺在草叢里一動不動,素色長袍上綻放的血花在逐漸勢微的夕陽下顯得格外刺眼。
“哎喲,天殺的,這是怎么了,豆豆快回去叫你阿婆。”
稚童雖也被眼前一幕嚇到了,但也知曉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也顧不得害怕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
古羽猛地睜開眼,四周的環(huán)境讓她呼吸一滯,她強撐著坐起身,看著身上一模一樣的傷口,她明白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自己遇襲后跌落護城河,被這莊二姐一家所救,可沒想到半夜那些殺手竟追了上來,她搏命廝殺卻還是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自己眼前。
她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時,那群殺手似乎還生生剖開了她的小腹取出了什么東西,為首的人哈哈大笑說要回去領(lǐng)賞。
想到這,古羽不自覺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腹,起初那些殺手的攻勢并不是刀刀致命,而是沖著自己的小腹來的,只是后來自己拼死抵抗,那些人才開始下了殺手。
頭上的刺痛讓她完全不回憶起自己究竟為何被刺殺,腦子里除了死前的記憶之外,她完全想不起之前的事了。
她失憶了。
但她卻顧不得那么多,因為她知道再過兩個時辰那些人就會找到自己,菩薩心腸的莊二嫂一家也會受到自己的牽連,現(xiàn)在時間還寬裕,她一定要想辦法躲過這一劫,即便她躲不過,她也不能讓別人因自己白白送命。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莊二嫂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看到古羽竟然自己坐了起來,面上先是一喜,接著又是擔憂:“哎喲,你怎么坐起來了,你身上的傷雖不算重,但留了很多血,得好好養(yǎng)一段時間了�!�
她在床邊坐下:“我看你身份不凡,我也不問你來處,你只管養(yǎng)病就好,也不知道那些天殺的怎么下得了手傷人。”說著她摸了摸已經(jīng)溫熱藥碗才遞給古羽。
“放涼了些,都是山里得藥,不名貴但作用絕不比那些貴人用得差�!�
古羽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莊二嫂,此地不宜久留。”
這沒由來的得一句話讓莊二嫂忽視了古羽才剛醒來如何得知自己姓名,只是訥訥道:“為啥?”
再過幾日麥子收成得日子到了可就是農(nóng)忙了,她可不想耽擱了,再說她也想不明白這里為什么不能待了。
古羽深知如果實話實說自己重生一次,所以預知了兩個時辰后她們都會命喪黃泉,恐怕莊二嫂會當自己是瘋子躲得遠遠的。
她稍加思索計上心來:“今日王城里得了道神諭,說明日起有災禍肆虐,所以我們最好連夜南下,免遭天災�!�
大虞看重祭祀,深信神諭。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莊二嫂面上有些松動,但還是有些懷疑:“今日我也進城了,咋沒聽說呢?”
古羽面不改色:“朝堂一向報喜不報憂,要是直接昭告豈不是要大亂�!�
她說得言之鑿鑿,莊二嫂細細想來也覺得有道理,一拍大腿當即決定:“走,現(xiàn)在就走,我去收東西。”
想到地里的莊稼她還是忍不住的心痛,但和性命相比那些卻又成了身外之物,況且自家丈夫只留下豆豆這么個獨苗苗,她總得為孩子打算。
古羽一把拉住起身就想往外走的莊二嫂:“收些貴重物品就行了,這一路不知要走多久,輕裝上陣就好,也別驚動其他人免得節(jié)外生枝。”
節(jié)外生枝?莊二嫂目光移到了古羽身上的傷上,她恍然大悟的捂住嘴:”難不成你是女祭宮里的女使,無意得了這個消息才被追殺?”
聽到“女祭”一詞時古羽心中涌起了一絲異樣,但也來不及多想,她笑著對莊二嫂點點頭,有人能替自己將謊言潤色那再好不過了。
看自己猜對了,莊二嫂突然嚴肅了起來,立馬起身:“那確實不能再耽擱了�!�
沒過多久,莊二嫂三口加上古羽,一行四人就出現(xiàn)在了漆黑的官道上,好在剛過了十五,圓盤似的月亮高懸著,即便他們抹黑趕路也絲毫不影響。
剛出發(fā)時古羽還很擔心那些盤龍城里的殺手會不會就埋伏在四周,可一路走來毫無異常,看來那些殺手還未找到這里。
大水牛拉著車緩緩的走著,阿婆歲數(shù)大了,跟著忙活了一晚早已闔上眼休息,豆豆覺得摸黑趕路格外新奇一點困意也沒有,只是看著星星聽著阿娘和古羽聊天。
“其實我早就想走了,原本打算秋收之后將莊稼換了銀兩再走,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不過也好,提前走說不定還能趕上我小侄女的周歲宴�!�
一路來莊二嫂喋喋不休的講著自己的過往,原來她家男人兩年前就去世了,只剩她和年邁的母親一起拉扯豆豆。遠嫁的妹妹多次修書讓她帶著母親南下,她心里也動了這個念頭。
古羽今天的這個謊言把她心中的念頭又往前推了一把。
因為自己平白讓莊二嫂損失了那么多莊稼,那些人家一整年的心血,古羽新生愧疚,但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一點銀兩,她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莊二嫂,這東西你拿著,好歹能抵一點損失,等到了滄州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南下了�!�
月色下金鑲玉手鏈泛著溫潤的光澤,一看就價值不菲,莊二嫂連忙擺擺手:“這可使不得,太貴重了�!�
古羽輕輕一笑:“難不成我的命還值不得一條手鏈?”
莊二嫂尷尬的撓撓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古羽也懶得再和她客套,直接塞進了她的手中:“你且收好便是�!�
莊二嫂原本還想問古羽為何只到滄州,可看古羽已經(jīng)閉上眼養(yǎng)神,她便也閉上了嘴。
直至身旁三人都傳來平緩的呼吸聲古羽才睜開眼,她雖然失憶但身體的自然反應卻不會忘,比如莊二嫂問她名字時她脫口而出的回答,又比如她下意識的認為滄州是個安全的地方。
她看著天上的月,聽著官道兩旁樹林中時不時傳來的聲音,思緒卻飄散不知道去了何處。她隱約記得很多事,唯獨卻記不清自己的過去,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被追殺,她只知道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小腹時不時傳來的異樣讓她不經(jīng)皺眉,她身體里究竟有什么東西能讓那些人對她緊追不舍?她目光下移,不知何時手上的傷已經(jīng)漸漸愈合了,僅僅幾個時辰而已,太不可思議了。
她壓著心中的疑惑,使勁摁了一下身上的傷,果然,已經(jīng)沒了最初的痛感,她呼出一口濁氣,恐怕她的異常就源自于她體內(nèi)的東西。
牛車腳程慢,走走停停花了五日的時間才到了滄州。
還未進城古羽就將冪籬戴好了,好在城門處沒人檢查文書,莊二嫂趕著牛車緩緩行至一家簡陋的客棧前才停下。
看著古羽靈活的翻身下車,她一點也不詫異,早幾日她就發(fā)現(xiàn)這姑娘和常人似乎不同,那些傷換作普通人恐怕要修養(yǎng)好幾日,可她僅三天時間就一天比一天好。
莊二嫂是個心善的,但卻不是個多事的蠢人,自然明白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倆人在客棧門口道了別,不一會古羽就消失在了長街街頭。
豆豆看著古羽的背影,扯了扯莊二嫂的衣擺:“阿娘,姐姐不和我們走了嗎?”
莊二嫂寵愛的摸摸他的頭:“姐姐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豆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莊二嫂將他抱上牛車:“還記得這里嗎?當初去姨姨家我們也住過的,我們在這里玩幾天再趕路。”
安置好豆豆和阿婆后,莊二嫂只留下了一句“在這里照顧好阿婆”就只身出門了。
莊二嫂到過滄州幾次,對滄州城算有幾分熟悉,她穿過了兩條街后終于在一個鋪子前停下腳步,鋪子的牌匾上寫著:永安當鋪。
接下來到泉州還有一段路程,她打算跟著商隊一起走,人心難防,古羽身份特殊,那手鏈又價值不菲,留在身上早晚是個麻煩。
“掌柜的,你看這東西可以當多少�!�
掌柜接過手鏈,瞇著眼睛看了半天,又打量了面前穿著樸素的莊二嫂一眼,他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三千五百兩�!�
這個價高出了莊二嫂預期十余倍,她久久沒回過神來,只是愣愣的看著那手鏈出神。
掌柜的瞥了眼莊二嫂的反應,心道不好,沒想到還是個懂行的,他摸了摸下巴:“都是實在人,我也不坑你,五千五百兩,可不能再多了!”
五千五百兩!
莊二嫂這下反應過來了,她喜不自勝的點點頭,一口答應了,掌柜也是生怕她反悔,忙叫伙計取了銀票給她。
懷里揣著厚厚一沓銀票,莊二嫂開始有些后悔了,這么多的銀票豈不是比一條手鏈更顯眼,早知道就到了泉州再當了。
“封城,快封城�!�
兩匹馬飛馳而過,莊二嫂看著城門的方向,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封城,難道真是盤龍城降了天災,很多人都往滄州逃來了?
莊二嫂邊自顧自猜想著邊往客棧走去,心里暗自慶幸自己走得早,好歹進城了,果然多做好事總是有福報的。
永安當鋪。
掌柜的將手鏈在手中摩挲了即便才小心翼翼的放進盒子里,金手鏈不稀奇,可那上面鑲的玉可是極品,等過幾日拆解下來又做成新的幾套首飾,豈不是要加倍的賺。
盒子還沒關(guān)上,一柄長劍就抵住了盒子,掌柜想也不想就破口大罵:“娘的,要搶嗎?你們知不知道這永安當鋪背后是誰?”
來人不急也不惱,冷笑一聲扔了幾片金葉子給掌柜:“看一眼,這些就歸你了�!�
掌柜見錢眼開,將那幾片金葉子扒拉到自己面前,恭敬的比了個請的姿勢:“兩位爺隨便看�!�
為首的男人用長劍挑起手鏈,遞到了身旁青年面前:“云公子,你且看清楚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