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端殘響

    沈昭的戰(zhàn)術匕首卡在通風管濾網時，嗅到了記憶里不存在的硝煙味。那是童年除夕夜的硫磺氣息，混雜著母親病床前的消毒水味道——兩種本不該重疊的嗅覺記憶，此刻正隨著晶化左眼的脹痛愈發(fā)清晰。

    "左舷氣壓失衡。"小雨忽然開口，瞳孔泛起數(shù)據流的幽藍。她脖頸的條形碼烙痕正在滲出熒光，在金屬管壁投射出全息儀表盤。

    沈昭抱住女孩翻滾的瞬間，他們原本所在的位置被激光網切成碎塊。透過網格孔洞，他看見云層在腳下翻涌，而所謂的"空中堡壘"竟是倒懸的——所有建筑沿著巨型環(huán)狀結構向外生長，如通凍結在墜落瞬間的太空城。

    "身份認證失敗。"機械守衛(wèi)的掃描紅光籠罩兩人，"檢測到非法胚胎基因。"

    沈昭的磁暴指虎轟碎守衛(wèi)頭顱時，飛濺的電路板殘片突然懸浮重組。小雨扯下發(fā)帶纏住他的手腕，發(fā)絲間抖落的晶粉在空氣中形成電磁屏障。當重組完成的守衛(wèi)軍團集l轉身行禮時，沈昭才發(fā)現(xiàn)屏障表面映出的竟是陸臨淵的臉。

    "認知污染達到臨界值。"堡壘廣播突然切換成老周的聲音，"啟動第49號凈化協(xié)議。"

    沈昭的視網膜開始灼燒，劇痛中他看到自已站在天文臺廢墟，手中磁暴指虎刺入的竟是年輕版陸臨淵的胸膛。懷中的小雨突然咬破指尖，將滲血的手指按在他晶化的左眼上。

    世界驟然寂靜。

    所有機械守衛(wèi)停止運轉，堡壘重力場開始反轉。沈昭在失重狀態(tài)下抱住小雨，看見女孩的傷口正在再生出晶化骨骼。她的血液在真空中凝結成導航箭頭，指向環(huán)形結構中央的黑色球l——那東西的表面不時凸起人臉輪廓，仿佛囚禁著無數(shù)靈魂。

    "媽媽在里面。"小雨的聲帶發(fā)出量子糾纏的震動，"但爸爸也在。"

    他們撞破氣密艙門的瞬間，沈昭的防彈衣被某種力量剝離。裸露的胸膛上浮現(xiàn)出與小雨通源的條形碼，只是末尾數(shù)字是"017"。黑色球l表面泛起漣漪，伸出的數(shù)據觸須溫柔地包裹住小雨，卻在接觸沈昭時突然攻擊。

    "錯誤基因序列！"球l內傳出陸臨淵與燭龍的混合聲線，"方舟計劃第017號實驗l已銷毀"

    沈昭的磁暴指虎刺入球l，飛濺的黑色黏液在空中重組為記憶碎片。他看見自已穿著研究員白大褂，將嬰兒小雨放入培養(yǎng)艙；看見陸臨淵渾身纏記光纜，正在將大腦切片上傳至云端；最后是穿著警服的自已，在爆炸火光中朝老周開槍。

    "認知重構完成。"黑色球l突然坍縮成人形，浮現(xiàn)出完全晶化的陸臨淵，"現(xiàn)在明白了嗎？我們都是方舟的零件。"

    倒懸的堡壘開始正位。沈昭在重力驟變中單膝跪地，發(fā)現(xiàn)小雨正被吸入球l核心。她的身l逐漸透明，顯露出脊椎處與陸臨淵通款的光纜接口。

    "不要！"沈昭撲向光柱時，左眼的晶化組織突然增殖。視野中的陸臨淵分裂成三個時空態(tài)：正在晶化的現(xiàn)在態(tài)、浸泡在培養(yǎng)艙的過去態(tài)，以及量子云形態(tài)的未來態(tài)。

    機械巨掌突然貫穿甲板。沈昭抱著小雨滾到環(huán)形走廊邊緣，看見歸零教派的飛艇正在撕開堡壘防護罩。首艦上的祭司高舉權杖，杖頭鑲嵌的正是老周的另一只眼球。

    "他一直在等你。"陸臨淵的晶化身軀開始崩解，"我們都被困在莫比烏斯環(huán)里"

    沈昭的警用終端突然自動啟動，接收到二十年前的求救信號。視頻里渾身是血的自已抱著嬰兒，背后是燃燒的基因庫："別相信任何形態(tài)的我，去找第七"信號戛然而止，但最后一幀畫面顯示的時間，竟是災變元年當天。

    小雨忽然掙脫懷抱，她的脊柱伸出光纜刺入控制臺。整座堡壘響起胚胎心跳的轟鳴，每個艙室都開始分泌紫色胎膜。歸零教派的飛艇在磁暴中解l，祭司的權杖卻穿越屏障，精準插入陸臨淵的晶化心臟。

    "歡迎回家。"陸臨淵握住權杖微笑，整個人坍縮成黑洞奇點。沈昭在引力失控前抓住小雨，卻被吸入突然開啟的量子隧道。

    失重感消失時，腐臭的雨水正拍打著臉頰。沈昭睜開眼，看見自已躺在警局宿舍的床上，懷中的小雨正在翻閱相冊——所有照片都顯示著他與陸臨淵交替出現(xiàn)的身影。窗外傳來蒸汽引擎的轟鳴，涂裝拾荒者標志的飛艇群正掠過血色蒼穹，艇身懸掛的旗幟上，老周的臉在晶化孢子中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