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我不痛,你別哭�!�
劉墓本以為警察第二天就會找上門,但是沒有,第三天也沒有。
他僥幸度過了一些時光,但整天都心神不寧,直到他在第四天得知了李劍的情況。
李劍沒有死,但下半身殘廢了,陰莖完全壞死,兩顆睪丸徹底摘除,雙手也都各自截掉了兩根壞死厲害的手指。
警察來做了記錄,卻沒有帶他走,這件事情最終以劉朝的犧牲而告終——李劍找了不知道多少人,在劉朝從家到便利店的那條巷子里蹲守,對劉朝做了污穢的事。
他找到劉朝的時候,劉朝和死了沒什么兩樣。
劉朝的衣服褲子都被撕爛了扔在一邊,渾身赤裸地躺在垃圾堆里掩埋著,身體上全身精液混著血,都干涸了。
巷子里已經(jīng)照進了早晨泛白的日光,陳舊的墻皮撲簌簌地落著灰,他急促的腳步頓了下來,風(fēng)從短袖的破洞灌進他的軀體,涼得像寒冬臘月。
“劉朝!”他臉色變得恐懼,猛地沖了過去,手腳并用將垃圾堆里掩埋的瘦弱男人拖了出來。
劉朝一動不動,胸膛竟是沒有一絲起伏,身體軟綿綿的,手腳也無力的耷拉著。
“劉朝!劉朝——醒醒!喂、起來��!”他慌了神,掐著劉朝的人中語無倫次叫著他的名字,而劉朝仍舊毫無生氣,像被抽去了靈魂的人偶一樣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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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學(xué)校救生課上學(xué)習(xí)的心肺復(fù)蘇的知識,可他的左臂打著石膏掛在脖子上,僅剩的右手抵在劉朝軟綿綿的胸口上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是他害了劉朝。
早知道就不和李劍打架了,或者干脆把李劍打死算了。
怎么辦?劉朝要是真的死了怎么辦?
一種極大的恐慌席卷了他,他緊緊咬著嘴唇,腮幫瘋狂地鼓動著,右手掌心后部用力按壓著劉朝的胸腔中心,真正觸碰到才發(fā)現(xiàn)劉朝幾乎瘦得皮包骨,碩大的畸形胸部邊上都能看見骨頭排列的形狀。
他的手抖得越發(fā)厲害,躬下腰很用力按壓起劉朝的胸膛。
按了三十下又掐著劉朝的下巴往他嘴里渡氣,他足足做了五輪人工呼吸了,劉朝還在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他的力道大得要按碎劉朝的胸骨,嘴唇哆嗦:“媽的,給我醒過來啊!”
在血管里漫延的驚惶讓他全身都止不住僵硬發(fā)麻,眼前傷痕累累的人讓他無法抑制地想念起劉朝鮮活的臉。
——傻乎乎笑的,討好的笑的,那些曾經(jīng)令他煩躁的、討厭的笑臉,沒有哪個時候比此刻更想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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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啊!給我惹了這么大麻煩,一聲不吭就想要逃跑嗎?!”
他都已經(jīng)接受要去坐幾年牢的事實了,怎么劉朝偏偏遇上了這種事?明明都叫劉朝不要再去便利店了,劉朝為什么就是不聽話?
現(xiàn)在好了吧?!
這一切全都怪劉朝說什么“獎勵”,淪落到這個地步劉朝就是自討苦吃!!
“你這個傻逼白癡,沒錢充什么大方,我需要你的獎勵嗎?自己都照顧不好干嘛總想著管別人?”
“罵你你也不會生氣,捅你的逼也不會生氣,說你聽話你又那么固執(zhí),誰叫你來家長會的、�。空l叫你繼續(xù)上班了?我有手有腳這么大個人需要你一個傻子來養(yǎng)活嗎?!”
他終于在劉朝面前罵出了郁結(jié)已久的話,將所有的憤怒都傾倒而出。
越看劉朝沒有生機的平靜的臉,劉墓就越發(fā)生氣,做人工呼吸時越發(fā)狠戾地咬著他慘白的嘴唇,捏緊他滿是傷的下巴的手臂上盤踞滿猙獰的青筋,牙齒將他的嘴角咬出鮮紅的血。
嘴里溢滿了血的鐵銹味,劉墓的聲音吼得沙�。骸捌饋�!誰允許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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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朝癱軟的軀體在他手下起伏,嘴角的血一點點溢出,干涸的唇縫滲滿了刺目的紅。
他的手酸得不斷發(fā)顫,按壓劉朝胸膛的動作減緩了些,喘息變得更加急促不穩(wěn),熱汗從額角瘋狂往下淌。
傻逼、白癡、王八蛋!他每按壓一次就在心底咬牙切齒地罵一句,把傻子這么多年惹到他的地方都罵了個遍。
但無論他怎么罵,眼前的人依舊靜默著,直到他的眼淚因為恐慌瘋狂地掉下來,砸在劉朝的胸膛,將他身上的污漬暈開。
風(fēng)繞進巷子里,涼意將他身上的熱火吹散吹滅,他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噎住,還要說些什么,卻啞口無言了。
“你他媽的給我起來啊”
他的頭頹唐地垂下去,指尖掐著劉朝的胸部中心,聲音發(fā)抖:“劉朝起來吧,起來啊我以后再也不罵你了,我們好好過日子”
“其實你也不是很討厭、就是笨了點我也沒有很煩你,只是、只是”
只是煩我自己總是莫名其妙對你起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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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哪怕劉朝聽不見,他也不敢說出口。
他可以摸劉朝的胸,操劉朝的逼,但這種被意識到的、不愿意承認的情感卻一輩子不能說出來,因為一旦說出來,一切就真的不一樣了。
一直到第七輪要做人工呼吸的時候,他的頭湊近劉朝的鼻尖,終于感受到了劉朝微弱的自主呼吸。
極輕的氣息呼到了他的臉頰,溫?zé)岬暮孟袷侨岷偷膿崦?br />
他瞬間覺得壓在后背的巨石落了下去,被壓迫擠扁的胸腔終于擠開一絲喘息的空間,渾身脫力般跪坐在了劉朝的身邊,右手肌肉不停的抽搐。
“媽的,我好恨你啊,劉朝”
天空霧蒙蒙地一片,垃圾堆里的酸臭味充斥滿鼻腔,他粗重而貪婪地呼吸著令人作嘔的空氣,明明死里逃生的人是劉朝,卻像是他劫后余生了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朝的眼皮抽搐般顫了顫,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見了背著日光、狼狽不堪的劉墓。
他沾著血跡的睫毛扇動,明明自己渾身都是傷,看向劉墓的眼睛卻掩不住的心疼和慌張,聲音嘶啞又無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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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不痛”
嘴角都裂了口,說話間拉扯著往外滲血,那么怕疼的人卻生硬擠出一個慘白的笑:“我不痛別哭”
劉墓盯著他,愣了幾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眼淚毫無知覺就順著眼角滑落,他抬手摸,臉頰已經(jīng)布滿了濕漉漉的淚水,混著賣力奔跑流淌的熱汗,嘴角滲進去一滴,是咸的。
然后情緒又一次蓬勃噴發(fā)了。
“不痛嗎,不痛嗎?這樣也不痛是嗎?!”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淚,猛然站起身,像瘋了一樣踹在了劉朝身上,只一腳就下不去動作了。
他的眼眶通紅,眼角的淚被映得像血一樣駭人:“你為什么要去便利店?我那天不是叫你別去了嗎?你就這么賤嗎,上趕著要去給別人送身體?”
他控制不住,他打破了自己上一秒的承諾,憤恨地罵起了劉朝,才能把心底滿溢的尖銳刺痛給忽略掉。
他需要發(fā)泄,什么方式都可以,否則就要被那種自責(zé)和心痛刺激得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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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朝痛得蜷縮起來,抖著手指拉著他的褲腳:“嗚弟弟、弟弟對不起”
他哪里不知道劉朝為什么要去便利店,他一個好手好腳的人,竟然要靠一個智力不全的傻子出賣身體來養(yǎng)活。
他不是在質(zhì)問劉朝,事實上每一個問題都像尖刀利刃扎進他的身體,將他刻上懦弱無能的偽君子名號。
“嗬嗬”他背著光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劉朝,怨憤地喘著粗氣。
劉朝的手指攥得更緊了些,目光怯懦,像是怕被他丟棄掉:“我錯了對、不起弟弟、別生氣了”
——你才沒有錯。
如果不是我去找李劍打架,如果不是我給李劍留了一口氣,他根本不會找人來傷害你。
如果不是我要和你鬧別扭,如果不是我要找那個女生,把那筆錢塞進那個女生的懷里,你根本就不會答應(yīng)給李劍摸。
你那么聽話,這么多年都安安穩(wěn)穩(wěn)過來了,怎么偏偏因為我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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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沒有錯,全部都是我的錯,我又有什么資格生氣?有什么資格罵你?
劉墓有很多很多自責(zé)的話,但剖析自己是最困難的事情,在很久的沉默過后,他終于面無表情地開口,通紅的眼眶里染著些水光,聲音沙�。骸皠e說了,先去醫(yī)院�!�
他脫掉身上的外套,粗魯?shù)厝釉趧⒊茢〉纳碥|上,裹住劉朝身上沾染的濃郁血腥和騷臭,蓋住由他引發(fā)的罪行。
可劉朝還在為他、為這個貧窮的家著想。
“我沒、事的,弟弟,不用去、醫(yī)院,我們、回家吧我再、也不會、去、便利店了我可以、找其它、的工作、賺錢”
他們家沒有錢,錢都讓劉墓賭氣塞給了那個女生,討要回來還沒來得及和劉朝說。
劉朝怕沒錢去醫(yī)院,就說自己沒有事,可劉朝這樣像沒事的樣子嗎?他明明就差點死掉了。
看著劉朝干凈純粹的眼睛,他突然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哀鳴,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劉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