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孩子，愿光與你同在
“什么？”
“我并不姓霸，也并非商賈，初次見面時不便表露身份，故而有所隱瞞，之后也一直沒機(jī)會向你解釋清楚�！�
葉晟眨了眨眼：“那你……是誰？”
“徐縣尊，孫兒愚鈍，被你騙的好苦啊�！币粋�蒼老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徐巍轉(zhuǎn)過身，只見一位面容儒雅的老者站在門口，戴著一頂瓜皮小帽，眼睛炯炯有神，隱含銳利。
“見過葉老爺子�！毙煳娜菪卸Y，不卑不亢。
葉敬賢慢慢步入祠堂，上下打量著徐巍，沒有說話。
葉晟的表情先是震驚，接著變成難以置信，他盯著徐巍，聲音有些發(fā)顫：“你，是……那個縣令？徐巍？”
徐巍點(diǎn)頭：“你可以叫我景行，葉公子，我并非有意欺瞞，你我相識乃是緣分，幾次相談甚歡，實(shí)屬難得。”
葉晟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就很尷尬了。
徐巍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么，雖然一開始的目的并不單純，但這個小登……看樣子確實(shí)是真心把他當(dāng)朋友的。
空氣仿佛凝固了，祠堂內(nèi)只剩下三支香燃燒的細(xì)微聲響。
葉敬賢輕笑一聲：“徐縣尊這是在我葉家安插了一個眼線��！”
葉晟的臉又一下子變得通紅。
“葉老爺子言重了，”徐巍拱手，“我虛長葉公子幾歲，與他氣味相投，確實(shí)是真心結(jié)交的�！�
葉晟瞪著他，眼神在他與祖父之間游移。
葉敬賢直接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老朽家中要處理些家事，就不便多留縣尊大人了。”
“是是是，今日是我唐突打擾了，改日再登門向葉老爺子和葉公子賠罪�！�
徐巍急忙向門口走去，葉敬賢跟在身后，禮貌相送。
徐巍有心想勸幾句，別給孩子打傻了——本來就不咋聰明。
但看著葉敬賢那陰沉的臉，也不知該怎么開口。
只能讓葉晟自求多福了。
剛走出去五步遠(yuǎn)。
“孽障！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殺豬般的嚎叫聲在葉府響起。
徐巍閉上眼。
孩子，愿光與你同在。
葉敬賢這回是真的動了怒。
管家匆匆來報，說少主領(lǐng)了個什么霸公子回來，但他瞧著十分面善，好像那個縣令徐巍。
葉敬賢立刻趕去了他的院子，卻撲了空。
再一問，帶去祠堂了。
葉敬賢氣不打一處來。
“祠堂重地，你居然帶個外人進(jìn)來？”
“人家占你便宜都聽不出來？你喊誰爸爸？你爹墳頭草都八丈高了！”
“知不知道因?yàn)檫@個人，家里惹了多少麻煩！”
“蠢鈍如豬！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
“我怎么有你這么個蠢貨孫子！”
滿府下人跪著勸。
“家主息怒，少主年幼，哪經(jīng)得住那徐巍誘騙？”
“是啊家主，都怪那徐巍太過陰險狡詐，欺我少主年少無知，這不怪少主�。 �
“家主明鑒！少主是被蒙在鼓里的啊！”
葉晟一邊躲著爺爺?shù)淖窔�，一邊怒氣沖沖。
“哎不是，你們怎么說的像是我被那徐巍騙了色一樣？”
葉敬賢一棍子抽過來。
葉晟悶哼一聲，差點(diǎn)疼暈過去。
一堆下人撲上來抱著葉敬賢的腿：“家主！不能再打了！再打要把少主打傻了！”
葉晟：……
葉敬賢狠狠地將棍子仍在地上：“去！去你爹娘的牌位前跪著！誰都不許給他飯吃！”
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之后，葉晟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才能走動。
待他能出門時，徐巍的三進(jìn)小院也已經(jīng)初見眉目。
進(jìn)門一塊青磚影壁，中央石板上雕刻著《周禮泉府》，緊接著是一塊實(shí)木立架，看著像是個告示欄。
第一進(jìn)里，設(shè)了一些長凳、茶水柜，第二進(jìn)則是兩排高高的柜臺，用鐵柱做了欄桿，隔成六個隔間，中間都有個小小的門洞。兩側(cè)廂房一個寫著“洽談室”，一個寫著“庫房”。
第三進(jìn)則不對外開放，是一個獨(dú)立的石屋，門前設(shè)有玄關(guān)，墻體非常厚實(shí)，雙開的鐵門上是特制的“子母鎖”。
所有人都不明白縣令這是開了個什么行當(dāng)。
徐巍也不急著解釋，每日從衙門忙完之后就會過來，一直待到后半夜才再回去。
這天晚上他照例從小院走出，一眼就看見葉晟站在街對面，一臉幽怨地盯著他。
……
徐巍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葉公子，你……還好嗎？”
葉晟冷笑：“拜徐縣令所賜，這半個月我都下不來床，到現(xiàn)在走路還是一瘸一拐�！�
徐�。�？
徐巍輕咳一聲：“這葉老爺子下手也太狠了點(diǎn)……”
“爺爺說，打狠點(diǎn)，讓我長個記性，以后擦亮了眼睛識人。”
“葉公子，不論你信或不信，上次在你家時我就說過，并非有意欺瞞，與你結(jié)交也確實(shí)出自真心�！�
葉晟怒視著他：“你覺得我還會信么？自你上任以來就處處針對我葉家，有意接近我也不過是想套話罷了�！�
徐巍沉思了片刻：“我?guī)闳タ匆粯訓(xùn)|西。”
徐巍帶著葉晟穿過幾條幽暗的街巷，遠(yuǎn)離了熱鬧的市井。
夜色漸深，兩側(cè)茅屋低矮，不時傳來幾聲犬吠。
葉晟皺了皺眉：“這是要去哪？”
“等會你就知道了�！�
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兩人拐進(jìn)一條狹窄的死胡同，盡頭是一間搖搖欲墜的破屋。
徐巍站定：“就是這里�！�
“這是什么地方？”葉晟皺眉，對這貧民窟般的環(huán)境感到不適。
“跟我來。”徐巍繞到屋后，示意葉晟順著窗縫向里望去。
屋內(nèi)昏暗潮濕，只有一盞搖曳的油燈勉強(qiáng)照亮狹小的空間。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正低頭熬著藥，鍋里冒出的熱氣模糊了他疲憊的臉龐。
墻角的草席上，蜷縮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她目光呆滯，嘴里念念有詞，時而低聲笑著，時而又嚎啕大哭。
“乖、乖，囡囡乖，娘這就給你梳頭……”女人對著空氣撫摸著，仿佛那里有個人似的。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端起藥碗走到女人身邊：“喝藥了�！�
女人猛地推開碗：“我要找女兒去！我女兒還活著！你們都騙我！”
男子沒有生氣，只是默默擦拭著灑在地上的藥汁：“是，是，囡囡還活著，但你得先喝藥，好了才能去看她啊。”
葉晟看得心驚，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他們是誰？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