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時鳶就像是沒聽見這話一樣，面無表情地往前走。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許溪和許維澈從一輛車上下來。他們同進(jìn)同出，再般配不過。時鳶只用余光看著，心就被撕開，往外冒著血。她倉惶地想移開視線，卻見許溪卻突然伸手點了點許維澈脖子上的項鏈。腳步莫名一頓。便看見許維澈只愣了一下，便扯下了它——他們一周年的情侶項鏈，然后丟進(jìn)了垃圾桶。與時鳶肌膚相貼的另一條項鏈，忽然變得無比冰冷，冷得深入骨髓。就這樣吧。時鳶艱難地移開視線，往前走去。走向機場大門的這十幾米，就像走在刀尖上一般折磨。他們的距離逐漸拉近。觸碰。再擦肩而過。時鳶當(dāng)做沒看見他，他也當(dāng)做沒看見時鳶。就這樣挺好的。時鳶樂觀地想，嘴角卻越彎越下。直到拐過彎。她沖進(jìn)洗手間，到最里面的隔間，將門關(guān)上，才終于痛哭出來。她拔下項鏈，攥在手里，卻止不住地顫抖。項鏈仍舊光彩奪目，可惜他們已經(jīng)緣枯情盡了。而許維澈繞過拐角，平靜的臉?biāo)查g陰沉，猛地踹了墻角的垃圾桶。又頂著旁人詫異的視線，將它重新扶了起來。許維澈又緩了緩，才看向旁邊的許溪：“好了，我就送你到這，待會我還有短飛，就不陪你去監(jiān)督部求情了�！痹S溪臉色僵了僵。許維澈滿心煩躁，也不管她，直接離開。和唐主任經(jīng)過，聽見他和人聊著下個月的飛行技能大賽。7“這次比賽，要還是第二，真的會被上面罵死。你那邊有沒有好苗子，可以借過來使使？”“我一個管制部的，哪來的飛行人才？”“飛行三班的時鳶不是轉(zhuǎn)到你那邊去了？出車禍都三年了，還有沒有可能……”“別想了，右臂粉碎骨折，這輩子都上不了天了�！痹S維澈渾身一僵，擋住了唐主任的去路：“唐主任，時鳶曾經(jīng)是飛行員？”唐主任見是他，冷笑一聲：“是啊，你才知道嗎？時鳶當(dāng)年可是最閃耀的飛行明星，飛行技術(shù)不比你們?nèi)魏我粋�差。要說飛行女一，我不覺得除了她，還有誰能稱得上這個名號。許溪？差遠(yuǎn)了�！痹S維澈像是被這消息砸得突然，喉嚨堵住，啞聲道：“可她從沒和我說過……”唐主任只冷冷地看著他：“那你有問過嗎？”許維澈再說不出話來。五分鐘后。時鳶離開衛(wèi)生間，又回了管制室。今天出乎意料的燥熱，天上的云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朵朵蓮花。時鳶在塔臺里，指揮著飛機的起飛與降落。嘈雜的電流聲伴著許維澈處變不驚的聲音響起：“川南8327。五分鐘后到達(dá)，9000米高度是否可以通行？”時鳶掃了眼屏幕，平淡地回道：“川南8327。允許通行。”無線電關(guān)上，嘈雜的電流聲也隨之消失。時鳶皺了皺眉，心生疑惑。按道理說，今天沒有雷暴天氣，通話質(zhì)量不該如此差勁。她又不安地看向窗外，依稀已經(jīng)能看見遠(yuǎn)處許維澈那架飛機的影子�！�8327駕駛艙內(nèi)，許維澈正皺著眉毛，不斷地呼叫著塔臺：“川南8327。呼叫塔臺，呼叫塔臺，聽到請回話。”不知為何，無線電從幾秒鐘前就失去了信號。許維澈心中莫名不安，用力地拍了一下無線電裝置。嘶拉。紅燈忽閃忽閃，始終沒有時鳶的聲音傳出。就在這時，轟得一聲巨響突發(fā)！整個地面都震動了起來！機艙搖晃不止，許維澈系了安全帶，仍被晃得不輕。想到什么，他呼吸猛地一滯。副機長已經(jīng)慌張大喊出來：“是不是地震了？快起飛！”許維澈沉下心，剛拉了上桿，就見前方正有一架飛機在滑行，又迅速松開了手。一下冷汗就出來了。他咬牙道：“不行，沒有塔臺的指揮，我們有撞擊的風(fēng)險！”“可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塔臺！我們身后可還有五百多名乘客！”聽見副機長的怒吼，許維澈只是攥緊上桿，額上滿是冷汗。而此刻的塔臺，已經(jīng)一片廢墟。時鳶艱難地喘著氣，她是被短暫震暈后又被痛醒的，低頭一看，天花板墜落的鋼筋穿透了她的腿……頭頂，微弱的無線電電流聲還響著。提醒著她，機場此刻還有好幾架飛機等著起飛。時鳶咬了咬牙，拼著最后一點力氣，拿下了對講機。所有倉皇的飛機上，無線電忽然亮起紅燈，公放頻道里響起時鳶熟悉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卻有條不紊地、像之前無數(shù)次平凡的日子里那樣，發(fā)布指令�！按�8327。請在滑行道上保持速度，左轉(zhuǎn)兩圈調(diào)整航向至西30起飛，高度為9000米。請于貴川機場臨時降落！”“北航9521。按照原高度原計劃起飛，進(jìn)入平流層后保持飛行�！薄爸貞c4512。原地等待，空乘組采取緊急情況措施，組織乘客有序撤離至開放應(yīng)急避難場所！”“……”隨著指令，所有失去方向的飛機，終于有了目標(biāo)，安全地四散開。許維澈猛地松了一口氣，拉伸桿子，滑行兩圈后，終于飛離了地面。飛機迅速上升。此刻，又是轟得一聲巨響！許維澈耳邊一陣嗡鳴，他下意識往下看去，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只見那座被飛行員戲稱為“空中魔鬼”的塔臺，正猛地向下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