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李招娣沒幾日就恢復的生龍活虎，她習慣了干活，在藥鋪里吃的這些日子，白吃白喝，她都過意不去，更怕自己什么都不干，大夫會嫌棄自己，所以她一定要讓自己派上用場，店鋪里的臟活累活，她都搶著干，把大夫收的小學徒的活都給做完了，關鍵是，李招娣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偏偏做起事情來不要命一樣，他都抱不動的木盆，李招娣一咬牙就抬起來了，小學徒也怕她受傷，讓大夫去勸勸她。

    大夫也勸不住李招娣，出于好心想讓小招娣休息休息，小招娣去跟受了委屈一樣，心情更加失落。

    不過還好店鋪里都是些瑣碎的事情，李招娣力氣也是出人的大，幾天觀察下來，成年男性干的動的體力活，她也能一手攬過去，而且不傷到筋骨，大夫也很好奇，這算不算是天賦異稟。

    姑姑不忍看李招娣在搶小學徒的事情做，就想教李招娣習字，她聽侄兒說過，李招娣的父親還是個秀才，斯文人，李招娣耳聞目染也認得幾個字。

    說到李秀才，姑姑忍不住搖頭，一個斯文人，怎么做得出這種虐待親女兒的事情來。

    而且李招娣出來這么久，同在一個鎮(zhèn)子上，也不見李秀才出來找她，可見是半點都不關心女兒。

    不過也好，最好這輩子都想不起來，也更省心。

    李招娣一聽說姑姑要教自己寫字，先是拒絕了，她猛地搖頭，“真的不用了，就算識字也沒地方用�！崩钫墟芬驗槔钚悴牛瑢ψx書人沒有好感，繼而就覺得讀書沒用。

    “怎么會沒有用。你認得幾個字，總比不識字的人過的舒坦一點。我入宮時也是大字不識，本來以為做個伺候人的工作那需要會識字的。結果宮里還有專門的教習嬤嬤來教我們學習，直到我們能把一本教材都學會為止，嬤嬤說到貴人身邊伺候，識字是最基本的。而且，你不識字，被人賣了你還在替人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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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招娣被姑姑正經的神色震懾到，她意識到姑姑是認真的，而且不容她解釋，她突然沒了玩笑的心情，認真地點了點頭，說：“好，我跟著姑姑學識字。姑姑別生氣�！�

    這邊，李招娣一點頭，姑姑馬上就去大夫屋子里拿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出來的，大夫在旁邊埋怨：“姑姑啊，這可是侄兒藏了好幾年的寶貝，這些年我一直舍不得用，你一下子就拿走了，心疼死我了。但是這是其次，招娣還只是初學者，用不著這么好的東西，就用我兒子的那套文房四寶給她用，等過段日子，她學得有模有樣了，再送她，我絕對不會心疼�！�

    “再好的東西，放那么多年不用就壞了�！惫霉镁o抱著這套好東西不放，但是也覺得侄兒說的有道理，離開時拿走了兩套文房四寶，一套是大夫收藏多年的寶貝，一套是大夫兒子用過的入門款。

    李招娣一本正經地坐于椅子上，她知道姑姑非�？粗剡@一天，所以洗干凈雙手收拾好總是壓不住的頭發(fā)，神情也格外莊重。

    當她拿起毛筆的時候，突然鼻尖一酸，在模糊的記憶里，她見過相似的畫面，那時候她的娘還在，娘不識字，但是喜歡聽爹講課，當爹教自己寫名字的時候，娘會坐在旁邊認認真真聽……

    從回憶中走來，姑姑在教李招娣握筆的姿勢，李招娣早就忘的一干二凈，費了好大力氣，虧的姑姑言傳身教才找到最正確的姿勢。

    姑姑在先寫上李招娣這三個字，寫完有些不快，小聲嘀咕，“真不是個好名字，為什么爹娘這么喜歡給自己女兒起這個名字�！�

    李招娣有模有樣地寫，這三個，她很早就聽爹爹解釋過，也記在心里，自己的名字寄托了父母對生弟弟的盼望，同時也是對自己的失望，她起初還會覺得難過，自己難道就不重要么，但是很快她就發(fā)現，大家都是這樣的，身邊的小女孩名字里多少都有類似的意思，她就漸漸忘記了聽到自己名字真實意思時的那份難過。

    當她模仿著姑姑的筆記，寫下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似乎找回了最初那份憤怒，“弟弟是弟弟，我是我，弟弟重要，我難道就不重要嗎？”

    姑姑發(fā)現李招娣有習字的基礎，最開始是她寫，李招娣模仿，寫的歪歪扭扭，但是能大致分辨出是一個什么字，此時，油然而生一種為人師表的那份驕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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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文玉打開蠟丸，找到里面一張請薄如蟬翼的紙，慢慢展開，上面是她最關心的小朝歌的消息。

    少少的一頁，寫不了多少字，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消息卻叫謝文玉沒了笑意

    她派去的人打聽了朝歌的家庭背景，才知道小朝歌口中幾句帶過的不愉快的過往是美化了，她實際上過得更不幸。

    好一個滿口仁義道德的秀才，等結發(fā)妻子撒手人寰，就霸占了妻子的嫁妝，迫不及待取了新婦，有了兒子以后，就把和亡妻的承諾拋在腦后，把和結發(fā)夫妻生的女兒趕去了雜房，任由新婦虐待女兒。

    謝文玉還注意到信中用骨瘦如柴遍體鱗傷這兩個詞來形容她的小朝歌，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認識的朝歌，永遠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吃完這頓惦記著下頓，在宮里的日子，念念叨叨著要出宮去吃遍街坊美食，這樣的朝歌，在童年時卻被親人打地遍體鱗傷，虧的是藥鋪的大夫撿到，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謝文玉交代道，盡快將人安排進去，另外，可以多寫一些細節(jié)，有畫更好。

    寶公公不久后收到命令，好不容易舒展開的眉頭又一次皺起來。

    要畫？畫那個小女孩？上面來的命令是越來越古怪了。叫他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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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女孩是有什么特別之處么？引來宮中貴人的特別關注，這個任務里外都透著不尋常。

    他裝起膽子在心里偷偷設想過，這個叫李招娣的女孩，會不會是哪位貴人的滄海遺珠，但是所有線索都盤查了一遍，他可以肯定，李招娣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民間女孩，除了身世略有些凄慘，但是和其他人比起來，也只是稍微慘了一點，沒有需要引起注意的地方。

    他想起今日在街上看見素心姑姑帶著的小女孩臉上比之前多了一點肉，又換了一身干凈衣裳，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比之前那瘦弱不堪的模樣清秀了一些。

    但是，也僅僅只是止步于清秀。

    寶公公在宮里見過的美人無數，眼睛毒辣的很，三歲看到大，他從李招娣小時候的長相，能猜測到長大后的摸樣，八九不離十，是屬于那種走在大街上，一轉身隨便都能看到差不多長相的臉。

    古怪，只能說是越來越古怪了。

    一張畫像被秘密送進了宮里，送到皇后身邊的女官手中，再由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送進鹿鳴宮，送到謝文玉手中。

    畫畢竟是畫，畫不出真人的精髓，線條勾勒出一個小女孩大概的特征，而謝文玉從一張畫上，仿佛看到了栩栩如生的人站在自己眼前，眼睛眉梢嘴角都帶著笑意，眼睛閃閃發(fā)光，看著她，自己也會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忘記了苦惱和仇恨，變得輕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