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李招娣看著手中的牌子，久久回過神來。
她都不信自己有這種際遇，她自認(rèn)不是一個好命的人，現(xiàn)在老天爺莫名其妙把活下去的機(jī)會送到她手上了。
那木頭做的牌子上寫著三個字，她認(rèn)得，李朝歌，而后面這是一大串的字，她依稀能認(rèn)識幾個，應(yīng)該是這個叫李朝歌的人，家住何處，父母是誰……
經(jīng)歷了一串事情，她還有些驚魂未定，她只記得自己坐在搖搖晃晃轎子里被丟來拋去，差點一頭栽倒，中途有個空隙，她趴下來，掀開轎簾一角，發(fā)現(xiàn)抬轎子的人都忙著和人吵架，沒空看她這，她壯著膽子跳下轎子，不敢回頭看，生怕那些惡人就在身后處等著抓自己，心慌地不行。
幸好李招娣個小，躲進(jìn)人群最密集處，她被擠在人與人之間，聽到的是人群中一聲聲的叮囑和一聲聲的珍重。
原來宮里來人到民間選宮女，適合的人選拿著牌子，在這里等宮里安排的船來接她們。
這一去，可能就是五年十年，說不定是一輩子都見不著面了。
于是送行的人比選中去宮里的女孩還要多，人擠人擠滿了碼頭。
還有一些純粹是來看熱鬧的游手好閑人士，聽說這些個姑娘都是去皇帝老爺身邊伺候的，戲文里不就是那么演的嗎，宮女被皇帝看上一下子飛上枝頭做鳳凰，當(dāng)了娘娘，吃香喝辣的，從此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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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樣，人多到?jīng)]了秩序，出動了官府的人來這里維持秩序。而李招娣也在人群中漸漸恢復(fù)了平靜，因為緊張而狂跳不已的心定了下來。
她身上還穿著偏大不合身的新衣服，許是被老媒婆打扮了一下，她看起來不那么寒酸，別人就以為她是來這里準(zhǔn)備上船的，讓她往碼頭靠去。
李招娣被一點點擠到了官船邊，混在依依送別的隊伍里，形單影只，有些突兀。
而這時候，一塊牌子被塞到她手里，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她只來得及看清楚一個女孩子哭著往人群里跑，一邊跑一邊說我才不要去那勞什子的宮里當(dāng)丫環(huán)，誰愛去當(dāng)誰去！
緊接著一對老夫婦跟在小姑娘的背后追上去。
然后是一些隨從。
李招娣握著牌子，還沒回過神來，她就被推到了等候上船的人群中。
那些姑娘哭成一片，周圍有宮里來的女官站著，她們不敢哭的太大聲，但是免不了眼淚濕透了手帕。
李招娣本可以離去，在看見拐她的王混子那群人后變了主意。她越躲越里面，最后在一群高個子中間穩(wěn)穩(wěn)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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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離別的時刻，送別的隊伍越發(fā)喧鬧，不得已官差來驅(qū)趕人群。
緊接著，拿著牌子的姑娘們挨個上了船，其中就包括李招娣。
不，現(xiàn)在她是李朝歌。
當(dāng)她走上船的那刻，她有一種錯覺，自己可能不會有機(jī)會回來了。
她希望自己這樣一走，王氏不會去為難大夫和姑姑。
想到在藥鋪呆的那段日子，可以說她灰暗記憶里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可是如今，她不得不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不知道姑姑會不會想她。
過了若干年，姑姑還是不是會記得有那么一個很會吃的小姑娘被她收留過，照顧過。
而她一定會永遠(yuǎn)記得，因為這可能是她命里最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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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哭的太明顯，因為就在剛才，有幾個小姑娘受不了和家人離別，和對于未來的不安，忍不住哭了出來，帶她們的女官呵斥了她們，雖然沒用特別嚴(yán)厲的話，但是她們自帶那種威嚴(yán)，叫沒見過世面的女孩子頓時嚇破了膽。有淚也往肚子里吞，更不敢出聲。
李朝歌死咬著嘴唇，硬生生把難過壓下去，只是眼睛不受她控制，眼淚鼻涕一把把往下掉，她低著頭，用袖子一把把抹，袖子一大片水跡。
這會兒，眼前出現(xiàn)一塊粉色的手帕，她順著手帕看過去，在她前面一個年級比她稍微大些，個頭也高的小姐姐帶著善意的笑容看著她，“你把鼻涕擦擦。”
“謝謝姐姐�！崩畛栊÷暤乐x，只是那手帕這么漂亮，她拿來擦鼻涕是不是有些糟蹋？
那位姐姐小聲說：“我們都是一個地方來的，以后在宮里要相互照應(yīng)才是。我叫應(yīng)秀蘭，你呢？”
“李……李朝歌�！崩畛枵f的半點底氣都沒有，這個名字，本就是硬塞到她手上的，不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拿了李朝歌的牌子，領(lǐng)到了繡有她名字的大包袱。
那包袱里裝滿了東西，還有些沉重，只是還不是打開的時候，她也只能雙手抱著。
為了方便管理，一百個姑娘被安排成每五人為一組，年紀(jì)最大的做隊長，其他幾個人就跟著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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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秀蘭就做了隊長，而李朝歌跟在她身后，自然就被分到她一組。
應(yīng)秀蘭說這條船要沿著水路走10天，下船后，還要坐馬車坐差不多十天，才能看到皇城的城墻。
而至于應(yīng)秀蘭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因為她爹娘早就為她打聽清楚了。
而李朝歌卻還是迷迷糊糊的，雖然姑姑是宮里放出來的宮女，但是姑姑最不愛提宮里的事情，除了偶爾幾次說漏了嘴，大部分時間，姑姑都避之不談。
而其他姑娘明顯都是有備而來，至少對這一趟行程不陌生，漸漸的，離別的愁緒被沖散，大家開始恢復(fù)了活潑好動的本性，開始小聲聊起來。
朝歌打開她拿到的包袱，里面是一整套淡藍(lán)色的衣服，襪子里衣都給準(zhǔn)備上了，而且還不只是一雙，一組簡單的首飾，一個繡有她名字的荷包，再下面，是幾本書，朝歌拿出來一看，有為初學(xué)者打基礎(chǔ)的教材，也有一本是規(guī)范手冊。
她迫不及待打開規(guī)范手冊，第一頁，寫著穿著打扮的規(guī)范要求，要求衣冠整齊，細(xì)節(jié)到指甲留多長，頭發(fā)怎么梳，梳成什么樣的發(fā)型，都有細(xì)節(jié)圖。
連朝歌這樣識字不算多的小丫頭也能看懂這上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