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過得不好嗎
書房里彌漫著淡淡的書香，聞著很心安，午后的陽光照射進來。
可屋檐下的兩人心都不能像寧靜安和的外景般閑適。
即使是沈父，他做到的也只是外表的淡然，實際上他比誰都著急。
沈燁巖的聲線一如既往地平靜。
平靜到沈?qū)庌币詾樗]有生氣。
但這是錯覺。
沈?qū)庌甭�，與他平視，強壓住心中的慌亂，深呼吸。
抓緊了裙上的布料，她極其沉重認真地吐出那幾個字。
“爸，我之前不懂事。”
沈燁巖神情恍惚，眉頭不可察覺地一動。
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般久。
久到沈?qū)庌倍加X得父親不會再說什么了
他低聲問：
“過得不好嗎。”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足以令沈?qū)庌眲尤萘�，鼻子一酸，�?nèi)心翻涌著驚濤駭浪。
千言萬語打轉(zhuǎn)在舌尖僅化成：
“沒有的事，爸，我過得很好。”
她嘴角牽起一抹燦爛的笑，鎮(zhèn)定自若：
“而且我馬上就有新的工作機遇了，就在意國，公司上下的人都很看好我。”
沈燁巖：“回去工作了？”
她點頭。
“我會珍惜這次機會的，后面過年過節(jié)我也會經(jīng)常回來看你和媽媽的�！�
“不會忘了您們的……”
對面的父親不以為然，甚至還能聽見他爽朗的笑聲從胸膛里發(fā)出。
“這一點不像你。”
“啊。”
沈?qū)庌币詾樗傅氖亲约和蝗蛔兞恕?br />
后面才后知后覺沈燁巖指的是，過去自己和他們有隔閡后就很少回來沈家這邊看望他們，這次突然變卦，還說了這么多煽情的話。
沈燁燁神情不怠：“這次回來，又想跟我通知些什么大事�！�
果然他是最懂自己女兒的人。
沈?qū)庌泵加铋g毫無波動，手指微微用力，臉上綻放出一抹微笑，看起來不太自然。
以往自己如果有必要回來沈家的話，那一定是帶著要緊事來的。
先斬后奏的節(jié)奏。
比如，她突然告知說過年留在傅家了，要和傅城嶼辦婚禮了等等。
“是有一些事……”
沈燁巖手指一下又一下點著桌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低頭繼續(xù)處理手頭上剛被中止的文件。
“說來聽聽�！�
“爸，我不和傅城嶼結(jié)婚了�！�
沈燁巖動作一頓，看著她。
“說什么？”
沈?qū)庌敝貜土艘槐椤?br />
沈燁巖心里猛地一沉，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揪住，一時之間，沒了說話的聲音。
這一切落在沈?qū)庌钡难劾锞统闪烁赣H對自己的失望。
對自己行為舉止不成熟的不解，詫異，批判，失望。
“你是在胡鬧嗎�！�
他說出這句話，是疑問，不像是指責。
沈燁巖那雙銳利上年齡的深邃眼眸，緊緊地看著女兒的臉，片刻想要盯出個什么來，理不清她話里的成分真假。
如果是鬧矛盾了，忽然改變主意，這無疑對兩家來說都是兒戲。
小兩口回去解釋，溝通解決問題是能過去的。
更重要的是。
沈燁巖怕的是，沈?qū)庌北黄圬摿耍麩o能為力，最終女兒受不了委屈，這是到極限后才做出的決定。
畢竟，她有多愛傅城嶼，沈燁巖身為長輩是頭尾看在眼里的。
前陣子還鬧著要非他不嫁，現(xiàn)在臨時回到沈家，心事重重走進他的書房，最后落下沉重壓抑的一句不想結(jié)婚。
沈燁巖這一刻想知道的是女兒在傅家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了解不過，以她的性子，不會輕易回來向他訴苦的。
沈?qū)庌毖劭魺釤岬模袂閰s很堅決。
“爸我是認真的，中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讓我看清了很多真相，我也迷茫過，悔恨過，唯獨對這個決定，沒有絲毫猶豫�！�
清晰的一字一句，沈燁巖能她的言語中感受到她背后的態(tài)度。
中間發(fā)生的事情，他不用猜或許也能知道。
傅家的人……
唉。
父親輕聲的嘆息，沈?qū)庌钡男母橥戳似饋�，沉默不語。
沈燁巖猜測：
“他母親不支持你們的婚約，對吧�！�
事情他看得很透，也很準。
但凡女兒愿意聽他的話，這件事情會很不一樣吧。
起初，沈家的人見過一次姜蓉，對方對待女兒時那種傲慢目中無人的姿態(tài)盡管藏在眼底下，可還是掩蓋不住。
一不小心就從舉止和神態(tài)中流露。
沈?qū)庌辈徽f話，就代表默認了。
可不僅僅是這一點。
“我和傅城嶼之間有了不能原諒的原則性問題，所以我沒辦法再哄自己共沉淪下去了。”
“他的錯，對嗎�！�
她點頭。
“不止他，也有外界的人干擾我們的感情，可惜這份感情太脆弱，維持不了多久，別人輕而易舉就能破壞�！�
沈燁巖搖了搖頭：
“你錯了，真正從頭到尾維系不了你們之間的，是傅城嶼�！�
爸爸說的很有道理，沈?qū)庌睉寺暋?br />
“您說的對，所以我現(xiàn)在想放棄了，我才發(fā)現(xiàn)我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堅不可摧，能捍衛(wèi)一份感情至久，久到忘記自己過去所受的疼痛。”
“我現(xiàn)在想跟您道個歉，原諒女兒先前的不懂事和不成熟，給你們造成了很多困擾和失望�！�
沈?qū)庌钡痛怪劢拚f。
沈燁巖聽到這些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身為父親，他怎么可能跟女兒計較呢。
在此之前，他看到樓下車輛的聲音，出現(xiàn)了沈?qū)庌钡哪�，她踏進沈家的這一步，他早就釋懷了。
心中所想的是，女兒想要什么，就隨她吧。
自己年紀也隨著時間變老，他已沒有精力去阻止沈?qū)庌钡奈磥�，一是怕自己干擾不了，二是怕看到她離開沈家前怨恨難受的神情。
她愿意回來看自己，比一切什么都好。
在他聽到女兒過得并不好的消息，他徹底沒了轍，只剩下濃濃的痛和疼惜。
與此同時。
沈燁巖又松了一口氣。
好在，一切都來得及。
沒有太晚，沒有無可挽救的地步。
只要沈?qū)庌蹦苄盐蜻^來，從沼澤中脫身。
沈?qū)庌辈恢栏赣H在想什么。
“您放心吧爸，我已經(jīng)從一些事中成長不少了，我并非是那種糊涂不已的人，只是過去的確陷入了短暫的不理智當中，
我覺得我和您挺像的，骨子里仍然有自己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線，有無數(shù)次站起身的機會我都會把握住的�！�
她說的鄭重其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沈燁巖打的心安針，證明自己的決心。
沈燁巖沉重的心在某一瞬間忽然就浮了起來，那股強勁的力道逐漸消失了。
“爸爸相信你，希望你不會是小孩子玩鬧的心態(tài)和我訴說這些�！�
他眉眼漸漸柔和下來。
“之后有什么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