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用羨慕
張媽在奶粉旁邊停下。
“兜兜對奶特別挑剔，我們也是換了好幾種國內(nèi)外的牌子，才勉強(qiáng)找到他愿意喝的，但他喝得也不多。小孩子，每天攝入的奶是有最低標(biāo)準(zhǔn)的，不到那個標(biāo)準(zhǔn)，營養(yǎng)就跟不上。所以有一段時間，兜兜怎么都不喝，瘦了一圈。
現(xiàn)在喝的這款，他也是不愛喝的，每天喝的將近最低標(biāo)準(zhǔn)。為了找到他愿意喝的奶粉，宋老夫人和宋少沒少費(fèi)心思，前前后后，買的奶粉品牌都有上百種。
這款山鷺奶粉，就是老夫人新買的牌子，十幾年的老牌子了，主打的是普通人群的嬰兒水準(zhǔn)，價格中等，但口碑還不錯，算是乳制品行業(yè)的先行軍。昂貴的牌子都試過了，老夫人就想著從口碑下手試試這款。
還沒來得及試。要不你先給他泡一杯嘗嘗？”
姜瑜兮點(diǎn)頭：“好�！�
張媽說完后就站在一旁笑而不語，姜瑜兮心里明白，這是對她的第一個考驗(yàn)。
也不慌張。
用罐子自帶的勺子挖了三勺奶粉放進(jìn)奶瓶，然后拿起恒溫溫度四十五攝氏度的水，倒了三百毫升，蓋上奶瓶蓋子，輕輕搖晃。
才同張媽一起走出去。
“老夫人，奶粉泡好了�！�
姜瑜兮禮貌地雙手呈上，宋老夫人不像方才的那么消頹，但對她也并不熱，接過奶瓶，連余光都沒給她。
她還看到宋老夫人跟后面的張媽對視一眼，估計(jì)是得到對方的點(diǎn)頭，才安心喂。
還抱著兜兜遠(yuǎn)離她幾步。
“兜兜，我們喝奶啦。”無論對她怎么看不慣，但面對兜兜的時候，她的神情一直是慈愛溫柔的。
雖然兜兜沒有媽媽，但他有一個好奶奶。
姜瑜兮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羨慕。
不像她，只能靠自己。
一個不明物體突然闖入視線直撲她飛來，姜瑜兮本能地伸出雙手接住。
四四方方的盒子。
是一盒牛奶。
順著牛奶飛過來的方向抬眼，身高腿長的男人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嘴角噙著笑意，
“不用羨慕，喝吧，同品牌的，成人版。你這么大人了，跟兜兜搶，不太好。”
……
她才沒有眼紅一瓶奶！
但第一次被送奶，心里有一處癢癢的，像是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那種感覺，很微妙。
她張嘴，十分真誠：“宋少，不會從工資里扣吧？”
宋懷瑾：“……”
“不扣。”
十分咬牙切齒的兩個字。
帶著不爽。
“咿呀。”
奶聲奶氣地幾個字飄進(jìn)腦海，
“不喝，不喝，會致癌�！�
姜瑜兮凝神看向兜兜所在的方向，估計(jì)是直接推開了奶瓶，張媽正細(xì)心貼上紙巾擦拭著流下來的奶汁。
宋老夫人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奶粉不合我們兜兜的口味啊�！�
“怎么了？”
耳邊有人詢問。
姜瑜兮下意識脫口而出：“這奶粉有問題�！�
“你胡說什么呢，你憑什么說它有問題？怎么，懷疑我在奶粉里下了藥？”
宋老夫人原本就對姜瑜兮不滿意，這么小的年齡，連媽媽都沒做過，就來當(dāng)育嬰師，怎么想都覺得不保險。
每個女人當(dāng)了媽媽以后，才會有所蛻變，才會在照顧孩子時下意識地涌發(fā)慈母光芒，才會有那份耐心。
而她呢，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因?yàn)橐幌虏黄鹧鄣男∈聸]了耐性，把孫子交到這樣的女人手里，她一百個不放心。
要不是她能第一時間識別出兜兜的哭聲，解了心頭的一樁大事，小瑾又說了試用她一段時間，自己是絕對不會讓她留下的。
但即使這樣，她也不能仗著這身份質(zhì)疑她這個奶奶的心意。
那奶粉是她買的，十幾年的老牌子了，本身質(zhì)量是沒問題的，如今她說奶粉有問題，無非是說有人在奶粉里加了什么東西，而能接觸到奶粉的人除了她，張媽，就沒有別人了。
就連小瑾，都沒給孩子泡過奶。
這才剛來第一天，就懷疑她們宋家人了，怎么著，再過一段時間，是不是就鳩占鵲巢了。
“老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姜瑜兮連忙解釋，她下意識地按著兜兜的話脫口而出，話出口才覺自己太草率。
真是嘴在前面飛，腦子在后面追。
但蒼天啊，這跟下藥是怎么扯上關(guān)系的。
她這兩天是跟這兩個字犯沖嗎？
“媽，別激動，兜兜還在你懷里呢，你再嚇著他�！�
宋懷瑾溫聲提醒。
宋老夫人這才想起兜兜，連忙低頭，那雙跟自己兒子相似的眼睛正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看著她，態(tài)度瞬間溫柔，
“兜兜，別怕，奶奶不是故意的。我?guī)闳ネ饷婵达L(fēng)景好不好？”
小家伙特別喜歡出去，一到外面就活潑得很。
等客廳里只剩下宋懷瑾和姜瑜兩人，安靜得可怕。
姜瑜兮手指緊張地?fù)钢Ｄ毯凶舆�，很是懊悔�?br />
“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也不知道老夫人會想到那里，我只是……只是……”
越是緊張，她就越說不出話。
“姜瑜兮，抬起頭�！�
上方，男人的聲音不顯喜怒。
她抬眼，望著眼眸深邃的男人，眼里的不安和惶恐在這樣一雙沉靜的眸子中得到安撫，一點(diǎn)點(diǎn)平靜下來。
“聽著，我不管你以前的處人之道，但既然進(jìn)了宋家，就把你的自卑和低人一等的性子給我收一收。工作是雙向選擇的，我選擇了你，是我對你的認(rèn)可。那不代表你就要卑躬屈膝，不論是對我，還是我媽�！�
“宋家，人人平等，都什么社會了，還奉承主仆之道。”
姜瑜兮聽著從未聽過的言論，清澈的眼眸微張，透著新奇。
在孤兒院，老師會告訴她，
“院里照顧你們不容易，你們要感激，聽話，不然就是辜負(fù)了老師們的善良�！�
在姜家，姜海語重心長地交代，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別違逆我，讓我失望�！�
在職場，領(lǐng)導(dǎo)會警告她，
“記住，你只是給我打工的，一旦惹急了我，我讓你丟飯碗�！�
所以姜瑜兮將謙卑兩個字，刻在了骨子里。
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工作是雙向選擇的，打工人，不是必須卑躬屈膝的。
太過的自輕自賤，原來也會惹人不喜。
許是見她沉默得太久，宋懷瑾手指敲了敲桌子，聲音如大提琴般悅耳，催促，
“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