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但爭前路
待出了長樂宮,沈時珩步子慢下來。
“阿姐勿怪,母妃失言,阿姐不要生氣!”
蘇錦歡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也知道瑜妃并無惡意。
姑母從小就很疼她,今日說出這番話來,想必也是十分為難。
“沒事,我怎會怪姑母?”
“珩兒先回去吧,我出來的匆匆,未同姑母告別!”
“你去同姑母說,她說的話,我未放在心上,也會慎重考慮!”
沈時珩依言,也應(yīng)下來,要身邊的太監(jiān)送她出宮,她拜拜手拒絕。
“沒事,有人跟著,我反倒不舒服!”
沈時珩無奈,便也任由她一人出宮。
長樂宮坐北朝南,出宮要經(jīng)過御花園。
蘇錦歡路過,偶然就在御花園碰到了沈時鳴。
“五皇子!”
蘇錦歡俯身行禮。
沈時鳴轉(zhuǎn)過頭來,那張溫潤的臉上多出幾分疑惑:“長寧郡主?”
蘇錦歡雖與沈時鳴不熟,但人家十分謙遜有禮,她便也樂得寒暄幾句。
“花宴結(jié)束后,我去長樂宮同姑母話了幾句家常,所以便出宮晚了!”
“正巧,碰到了五皇子!”
沈時鳴卻已不看她,而是偏頭看向別處。
蘇錦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樹叢間,被蛛網(wǎng)束縛著的一只蝴蝶。
蝶翼如脆葉,細細簌簌,暗色流淌,凄美又堅強,讓人心頭一顫!
那許是初春生的第一只蝴蝶,本該在花叢中飛翔,覽盡春光。
可是,它被蛛網(wǎng)束縛,身不由己。
根根絲線,仿若穿過它的身體。
它連掙扎,都會痛!
沈時鳴驀的開口,那一慣掛在臉上的笑意,也已褪去。
“你說,蛛衣罩身,身不由己,他還能有生機嗎?”
說這話時,他沒看向蘇錦歡。
也不知,是在問蘇錦歡,還是在自言自語。
沈時鳴想,無論這只蝴蝶,多么美麗,大概,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蜘蛛吞噬吧!
只是早晚的問題。
被蛛網(wǎng)束縛住的時候,命運已經(jīng)注定,爭無可爭!
可是,忽然,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只拿著一截枝椏的纖纖玉手。
那雙手,那截伸出的枝椏,破壞了蛛網(wǎng)。
他看到,那只蝴蝶,掙脫了身上的束縛,有些顫巍巍的,落在了粉衣少女的肩上。
然后,他就聽到少女有些鏗鏘的聲音。
“不問天命,但爭前路!”
“我相信,命運,從來都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蛛網(wǎng)束縛住的,不過是蝶身,它的靈魂,仍舊自由!”
蘇錦歡將蝴蝶輕攏在指尖。
“就好像,它從未停止掙扎!”
“如今,終于重獲自由!”
蝴蝶自她指尖展翅而飛,也許,在它有限的記憶里,也會始終記得,這個幫它脫離束縛的人類少女。
“好了,時候不早了,五皇子,錦歡告辭!”
沈時鳴反應(yīng)過來,臉上復(fù)又揚起溫和的笑臉。
看向身邊的侍衛(wèi):“流火,送長寧郡主出宮!”
蘇錦歡沒想到,這五皇子,突然要送她出宮,連忙推拒。
索性沈時鳴也不強求,看她推拒,便也不執(zhí)意。
只看著蘇錦歡的背影,默念了一句剛才她說的話:“不問天命,但爭前路!”
好個不問天命,但爭前路!
待走遠了,一旁的惜音才湊上來:“小姐,我怎么感覺這五皇子,怪怪的?”
蘇錦歡倒是不覺得。
“大概是他與其他皇子公主的高傲不同,所以你就看著怪些!”
“小姐今日表演的太美了,我都看癡了�!�
“不過,小姐,你是何時學(xué)的舞劍,我都不知道。”
惜音跟在她身邊許久,對她了如指掌。
“沒學(xué),就是有一次看書看到的,今天就正好派上用場了�!�
“那小姐你也太厲害了,看看就會!”
惜音由衷的贊嘆道。
蘇錦歡卻莫名的心虛,這劍勢,她可是看了幾年。
主仆二人說笑著,已經(jīng)到了宮門口。
遠遠地,蘇錦歡就看到馬車前站著一人,她頓時幾個步子往前跑去。
“哥哥!”
馬車前站著的男人,正是蘇錦城。
蘇錦城生的高大,蘇錦歡才堪堪到她肩頭。
看到蘇錦歡跑過來,頓時彎了眉眼:“歡兒!”
蘇錦歡也很高興,她重生回來幾天,蘇錦城一直在忙。
今天,還是重生回來第一次看到蘇錦城。
“哥哥怎么來了?”
“母親不是說,哥哥最近在監(jiān)察司,有要務(wù)要忙嗎?”
蘇錦歡好奇。
“在重要的事,也比不上我家錦歡��!”
“我聽文琴說,你前些日子從樹上摔下來了,一問母親,她才告訴我!”
蘇錦城提到此事,就頗為不忿。
這么重要的事,母親還不告訴她。
“所以哥哥就告假,來看我了?”
蘇錦歡狡黠一笑。
“對�。 �
其實以蘇懷澤如今的身份,蘇錦城在監(jiān)察司就算無所事事,也不會有人管他。
但是,蘇錦城本身就十分要強,做事力求完美,對工作十分認真。
所以,經(jīng)常在監(jiān)察司忙到夜不歸宿。
蘇錦城把人牽上馬車,又拿出一包尚有余溫的糕點。
“順手給你買的桃花酥,趁熱吃了!”
監(jiān)察司在城南,而蘇錦城買的桃花酥,是城北的御酥坊專供的。
她從前嘴挑的很,不是御酥坊的不吃。
明明是專門跑了一趟買的,偏要說是順手買的。
蘇錦歡看破不說破,只嘴上撒嬌道:“謝謝哥哥!哥哥最好了!”
蘇錦城笑顏更盛。
“全家就你一個寶貝疙瘩,哥哥不對你好,對誰好?”
“那就是哥哥最好!”
“那父親母親呢?等我回去就告訴他們,看他們怎么懲罰你?”
蘇錦城促狹一笑,調(diào)笑道。
蘇錦歡便也順從著委屈道:“不行!”
蘇錦城逗夠了,才道:“好了好了,騙你的!”
馬車行至相府,二人下了馬車。
本來蘇錦歡還想再同哥哥說一會兒話,可蘇錦城卻說有事去找父親,便離開了。
本以為晚膳的時候會見到蘇錦城,可江疏影卻說,蘇錦城送她回來后,待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又回監(jiān)察司去了。
想必,是送她回府,見過蘇懷澤之后,便趕回去了。
連自己的院子都沒回。
如此,倒是讓蘇錦歡想起前世的一件大事來。
前世,去年冬天的時候,益州遭遇百年不遇的寒災(zāi),暴雪連天,滴水成冰,民不聊生。
永安帝倒是也大開國庫,濟賑救災(zāi),但是,這撥下去救災(zāi)的銀子,卻被層層克扣,最后到了益州,竟然十不存一。
為此,益州死了大批的百姓。
可益州知府,卻將此事壓下,直到來年開春,寒災(zāi)結(jié)束。
有大批的災(zāi)民,涌入京城,此事才爆發(fā)出來。
永安帝發(fā)了好大的脾氣,將益州知府滿門處斬。
克扣災(zāi)銀的一眾官員,都被斬首。
及其家屬女丁發(fā)買為奴,男丁流放邊境,自生自滅。
而偏偏,負責(zé)督辦此事的戶部尚書王政平卻獨善其身。
說來也巧,這王政平,乃是季晚棠的小舅舅。
前世,就是他奉旨搜查,卻在相府,搜出了莫須有的近百萬兩銀子,陷相府于不義。
算算時間,如今,也已經(jīng)快到了益州之事爆發(fā)的時候。
而前世,這益州之事,便是監(jiān)察司率先提出來的。
若她猜的不錯,蘇錦城調(diào)查的,便正是此事。
雖不知蘇錦城如何得知,但是,此事,卻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