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遭噬的小紅帽
敏寧正在看政論節(jié)目，訕笑那些在網路直播間留言的網友如何檢討或羞辱護子心切的吳馬麻。
她手機的螢幕突然亮起。
「方便見個面嗎？」是育貞傳來的。
敏寧急急忙忙拾起手機，立即回覆：
「現在？」
「嗯�！箤Ψ揭柴R上回傳。
「馬上換衣服，」她邊脫衣服，邊輸入訊息，「去哪里找你？」
跳動中的冒號持續(xù)一陣子，對方遲遲拿不定主意。
「就先學校旁邊的7-11�！箵Q敏寧主動提議，「離我們兩邊都近�！�
就是離兩人家里差不多等距的位置；她們兩個國中的時候，放學時間經常先進去泡一陣子，之後才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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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貞回傳「b贊的熊」的貼圖；敏寧也傳了「贊�！�
一換好外出服，沒告知老媽，她就匆匆忙忙跑出門。
她焦急地來回踱步，人已經在seven門口；拿出手機查看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她開始感到失落；對方可能不來了。
正打算進去買個冰淇淋，回程邊t1an邊療癒受傷的心靈，遠方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揮揮手。
對方平舉小臂，手不明顯地揮動。
是育貞，但現在的她跟熟悉的同學簡直判若兩人：明明才一個多禮拜沒見，育貞的臉已經整個消瘦下來；眼窩深陷，像是沾上烤r0u用的木炭那般漆黑；她的嘴角仍不自覺地抖動，感覺很焦慮。
雙方避開彼此的眼神，沉默好一陣子，久久無法說話。
「你怎麼了──有沒有好好睡覺？」敏寧率先開口。
育貞不發(fā)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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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都不來學校？」原本想這麼問，但發(fā)覺直球對決怕會b退對方，只好退縮一步：
「最近過得都好嗎？」
育貞木然地瞪著她。
又陷入一陣沉默；有人要進入店內，等在門口的兩人只好先讓道。
「要不要看……先進去坐一下？」敏寧提議。
育貞點點頭；敏寧就跟在她後頭進入便利商店。
她們挑了飲料，準備要去柜臺結帳時，育貞一看到店員是稍微有年紀的中年男子，就嚇得躲到商品架後面，瑟瑟發(fā)抖。
敏寧覺得很奇怪。
店員似乎起了疑心，正打算走向育貞那個方向。趁沒被店員懷疑偷竊之前，敏寧立刻奪走育貞手中的飲料，逕自拿去前面結帳。店員看到有客人要結帳，也只好先退回柜臺處理。育貞可能也意識到自己惹了不必要的麻煩，就默默走到敏寧身後，仍畏畏縮縮的。從客人閃躲的眼神判斷，店員可能也自知理虧──可能是自己長得太兇了，或是剛剛不耐煩地噴鼻嚇到人家，或其實只是不想節(jié)外生枝──遂放下疑心。
除了拿錢包時低頭，敏寧全程直視店員的眼睛；對方也沒有多余的懷疑，只是公事公辦把條碼刷過，接過數目剛好的零錢，遞過發(fā)票，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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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貞仍躲在敏寧身後，遲遲不敢走進店員的視線，亦不敢往門口走。
敏寧只好往回走；企圖搭育貞肩膀，但對方就像害怕掠食者的小動物那樣，本能x地躲開敏寧的手。這讓敏寧十分受傷，但她吞下情緒，開口說：
「不然我們先後面坐一下。飲料喝完再看要去哪？」
育貞點點頭。
找到座位後，兩人坐下了。明就沒什麼人──只有一對正在聊天的歐巴桑，另一頭三個大約高中生年紀、聚在一起打手游的男生，以及一個自己一個坐著邊吃東西邊看報紙的阿伯──育貞卻顯得惴栗不安，尤其一直提防距離最遠的阿伯。
察覺異狀，敏寧率x提問：
「不喜歡那個阿伯嗎？」
育貞急著搖頭。
「人家只是在看報紙──沒有對你做什麼事情哦�！姑魧幘褪抡撌碌卣f。
育貞點點頭，但身t就是不由自主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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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沉默持續(xù)了幾分鐘。
按捺不住x子，敏寧忍不住開口提問：
「你……不舒服嗎？」
育貞緩緩點頭。
敏寧吞了吞，在腦中整理措辭，才開口繼續(xù)：
「你愿意……我可能沒立場這樣講……可是說，如果你今天啊……還愿意跟我出來……算是看在……國中三年的分上……」講到這兒，她已經哽咽得差點說不出話，「愿意……的話……只要你愿意開口……的話……我想聽……」
原本不打算哭的，但講著講著，眼淚就從敏寧的眼角淌落。
看敏寧哽咽，育貞也跟著流淚。
兩個小nv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惹來旁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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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貞終於開口：
「可不可以換地方說？」
敏寧點點頭。
擦乾眼淚，兩人起身、帶上飲料，準備往店門口移動；過程中，敏寧一直小心翼翼擋在育貞側邊，好遮擋剛才那位店員的視線。費了好一番功夫，兩人總算步出店外。
此時，店家?guī)缀醵夹菹⒘�，只剩一些深夜熱炒店跟便利商店外還聚集一些人。
兩人走到社區(qū)活動中心旁邊的小公園，正打算找張長板凳坐下來休息。育貞瞄到國小的時候常常玩的秋千，剛好整修完畢，就想去重溫孩童時期的滋味，便指著秋千。
「去啊，我又不會笑。」敏寧若無其事回答。
育貞忍不住笑出聲來，小跑步奔到秋千旁邊，套進座椅。擔心秋千支撐不了現在的t重，她雙腳仍撐著；來回試探之後，確認秋千座椅仍撐得住，才放心坐下來。
她後退幾步，并用腳一蹬，稍微蕩了一下，就停在原處；她又試了一次，仍然只蕩一回又停在原點。
敏寧看她這樣很別扭，遂走近想幫她一把。怕突然肢t接觸，又嚇到對方，她只敢抓吊索，順著育貞擺蕩的規(guī)律幫忙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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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來回了幾分鐘，育貞才緩緩開口：
「我跟你說喔，我沒有很介意啦�！�
敏寧不知如何回覆，只好「嗯，」繼續(xù)推秋千。
「說完全不介意……是騙人的�！褂懡又f，「但是我真的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啦。也不是刻意躲你�！�
敏寧只是聆聽，繼續(xù)幫忙推秋千。
「原本就想說，趁話劇b賽結束，馬上跟你講開……」
「嗯……嗯。」
育貞急踩煞，秋千停了下來。
「可是，就突然發(fā)生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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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育貞想開口時，話語總是鯁在喉中，旋即就吞了回去。而敏寧也等待她說點什麼，卻跟著對方上下起伏的喉嚨，心也跟著懸在那。
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她倆只是注視著彼此，緩慢吐息著。
「把手伸出來�！褂懲蝗婚_口。
敏寧照做。
育貞安靜用指頭在敏寧掌心，一筆一畫，緩慢地，時而遲疑，時而顫抖、時而原地畫圈，又好像寫了不該寫的東西涂涂改改的，好不容易才寫出「舅」字，并在右上角補上「2」平方記號，才停筆。
內心滿是疑惑，但不敢提問，敏寧只好靜靜等待對方寫下一段文字。
內心掙扎許久，育貞顫抖的手才接著寫下去：
d-e-f-l-o-w-e-r->
寫到這，換敏寧渾身顫抖；某種龐大的情緒如怒濤般沖擊她的心靈，承受不住的堤防便被沖垮了──她的臉龐早就滿是淚水。
敏寧一哭泣，讓育貞早就嚴重毀損的情感堤防決堤；淚水如洪潦流遍她扭曲的面孔上每個g0u槽，沿著頷部滴落，而衣領很快便被眼淚與汗水浸sh，在領口留下一片被兩側肩帶三分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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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湮沒在接近噤聲的哭泣之中。
敏寧捧起育貞sh潤、紅燙的臉頰，注視對方的眼眸：她原本澄澈的雙眸已失去光芒；那是內心已si之人的眼神。敏寧已經遏制不住沖動，親吻對方所有能親吻的角落；而對方并未制止，反而任由她恣意親吻。
嘴唇離開對方的唇尖之際，敏寧驚覺自己犯了同樣的過錯，頓時臉se呈現一片慘白，渾身顫抖不停，不停念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育貞搖搖頭，并擁抱敏寧。
這樣兩人的x膛緊貼在一起，互相感覺對方的悸動，持續(xù)了幾分鐘。
「對不起，」育貞用送氣音對著敏寧耳尖說，「我已經臟掉了。」
敏寧搖搖頭，并深吻了她的雙唇。
「你就是你。不管發(fā)生什麼事，你永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