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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X別變成命運

    “你聽說了么?”貝卡躺在我大腿上,嘴里叼著一朵柔軟的紫色野花。

    我不明所以地?fù)u搖頭。

    “你沒聽說?”她意味深長的咧開嘴,伸手扒拉柳鮑芙,“你呢,你知不知道我們在說什么?”

    柳鮑芙一把奪過她唇上的野花,“故弄玄虛,斯米爾諾夫!”

    柳德米拉在空中蕩了兩下,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和謝瓦爾德一起走過來,“是關(guān)于那個新來的么?”

    “什么?什么?”我搖晃謝瓦爾德,“你們在說啥?”

    “新來的聯(lián)絡(luò)員,你們跟她說過話么?”貝卡很明顯有個刺激的故事要講,但她偏要賣個關(guān)子,鋪墊戲劇性,“那個卷發(fā)戴眼鏡的,不是一起過來的�!�

    不久前,瓦爾塔被大規(guī)模擴張,集合了兩個勞動營和一個政治營,變得簡直像個小鎮(zhèn)一樣,有幾人一間的士兵宿舍也有給軍官和隨軍家屬提供的公寓,甚至還有不少諸如餐廳,咖啡館,圖書館,電影院和澡堂的娛樂場所。萊勒諾夫透露不久瓦耳塔可能要建一個保育園和學(xué)校當(dāng)然,得和戰(zhàn)俘的地方分的遠(yuǎn)遠(yuǎn)的,絕不能叫那些人把小孩兒嚇壞。不少新來的士兵獨自帶著孩子,從幾個月大的襁褓嬰兒到即將進(jìn)入青春期,扎著兩個辮子的莽撞少女。她們有的父親戰(zhàn)死,有的本身就是遺腹子,有的嘛

    女人能擁有孩子的方式很多,她們不說我們也不打探。二級準(zhǔn)尉拉夫蓮季·莫拉耶夫倒是開誠布公地告訴我們她半歲不到的女兒的父親是個卡扎羅斯戰(zhàn)俘,干凈聽話又養(yǎng)眼。同時名義上的父親正抱著打瞌睡的孩子在房間走來走去焦頭爛額,想快點把她哄睡了去做家務(wù)�!伴L官,我懺悔,我的思想不堅定,被這個小浪貨給迷住了�!彼{(diào)侃的拍打男人的臀部,“我是少數(shù),其她人有了孩子就把男人甩了,或者去找個別的換換口味。只有我一直把他帶在身邊。沒辦法,誰叫他給了我一個這么可愛的孩子?”阿卡迪亞·莫拉耶夫確實漂亮的像個洋娃娃,嘴唇又紅又潤,眼睛和她父親一樣是明亮清澈的藍(lán)色,卻遺傳了母親的嘴和鼻子,以及醒目的烏黑卷發(fā)�?究ㄉ斐鍪种付号�,被她一把抓住。嬰兒發(fā)出咯咯笑聲,興奮不已,看來也遺傳了她母親爽朗的性格。

    然而對于單身母親怎么辦?母親如果在工作,孩子該由誰來照看?起初她們讓大一點兒的孩子帶小一點兒的孩子,或是輪流休假充當(dāng)保育員,少數(shù)幾個年紀(jì)較長的男軍官的妻子還主動提出在家里開辦義務(wù)托兒所,但房子太小,人數(shù)太多,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政策鼓勵女性積極就業(yè),在由政府控制統(tǒng)一調(diào)控薪水的基礎(chǔ)上,不論什么工種,從科學(xué)家,飛行員,到清潔工和花匠,女性每個月都可以拿到相當(dāng)于工資百分之五十的補貼,之后在每生一個孩子的基礎(chǔ)上加百分之十。介于戰(zhàn)后人口缺失,米加斯提倡生育,除了帶薪產(chǎn)假,公立托兒所,工資補貼外還專門更新法律,禁止對單身女性生育的羞辱和偏見以及墮胎去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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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思基對此的解釋是:“如果不讓女人工作,她們就會到處亂晃,祖國正是欣欣向榮重建之時,怎么能容許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行為。到處竄的年輕女人是不穩(wěn)定因素,沒有工作的她們陷入貧窮,很快就會做起皮肉生意,想過去占領(lǐng)起和海港的妓女一樣,毀了這個社會好不容易修復(fù)了一點的道德。至于為什么要開清楚對單身女性的生育歧視呢,敏思基再次將它翻譯成對社會道德的保護�!坝械呐�,很好的姑娘,在正常情況下絕不會忍心這么做的姑娘,在戰(zhàn)爭期間被殘忍的強暴,可憐的孩子,她不敢?guī)е鴶橙说难}活下去?為了對祖國的忠誠和對母親教導(dǎo)的虔誠,她選擇放棄他,這樣的行為是絕對不該被懲罰的。當(dāng)然,有些格外勇敢的女人,她有信心把孩子養(yǎng)大,她很聰明,知道血脈不重要,孩子在她的教育下可以成為一個體面盡責(zé)的米加斯公民。她愿意為祖國的未來承擔(dān)風(fēng)險,這樣的英雄,我們怎么不拋棄?更何況,我相信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好女人在體會到當(dāng)母親的驕傲和榮譽后,會滿懷期待的和寬容的丈夫一起迎接新的生命�!�

    柳鮑芙說他講的話是可以填滿整個拉瑙卡廁所的大便。

    敏思基腦子里的女人像個空虛的圣潔幻影,她勇敢勤勞,貞潔誠實,同時散發(fā)著母性的光輝。但她沒有腦子,從不為自己思考,只知道丈夫,孩子和國家,無時無刻不在努力滿足外界對自己的所有期待。這些政策,至少我們希望,只有一個目的:女人有選擇的權(quán)利。我們是擁有無限潛力的生命,絕不僅僅是下一代的載體。我野心勃勃,堅韌勇敢的祖國母親需要新生命,但她同樣需要她的女兒們的信任和愛。我們是未來的締造者,不是旁觀者。我們曾站在衛(wèi)國的最前方,如今也不會像過去畫報里宣傳的那樣,甘心站在丈夫和兒子身后,滿臉欣慰的目送他們走進(jìn)屬于我們的明天。

    目前來看一切都很不錯,不僅重建速度和質(zhì)量達(dá)到預(yù)期,女性就業(yè)率達(dá)到百分之七十四以農(nóng)牧業(yè)為主的邊遠(yuǎn)地區(qū)女性暫時未被記入其中。連生育率也超過目標(biāo)百分之十二�?究ǜ锌f短短三十多年前,女性就業(yè)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四,且不能參與大多數(shù)工作。就連少數(shù)幾個像她這樣的女醫(yī)生薪水也不過男人的四分之一,甚至八分之一。

    “戰(zhàn)爭凝結(jié)的姐妹會”,女性史學(xué)家將這樣稱呼我們。而敏思基敬重的國立大學(xué)歷史教授則會酸澀的諷刺我們?yōu)椤皯?zhàn)爭投機者”。

    說回到瓦爾塔擴張。拉瑙卡和周邊城市一共大大小小五個改造中心。分別是洛茲勞動營,萊維夫勞動營,,胸前斜掛著一條花紋繁瑣的藍(lán)色綬帶。身下的黑色的坐騎也被打扮成差不多的模樣,籠頭上裝點藍(lán)色緞帶,黑色毛皮油光水滑,和從兩側(cè)垂下的軍靴融為一體。“玩偶市長”,拉瑙卡人私下里諷刺他。那時的溫特風(fēng)光無限,要求整個拉瑙卡的居民都被驅(qū)趕到路邊,在瑟瑟寒風(fēng)中歡迎他們新的主人�,F(xiàn)在他走在同樣的路上,只是換了身份,再也無法抬起頭用下巴看人,而是如喪家之犬一樣夾起尾巴,凍的鼻涕都要流到嘴唇。

    沒有什么比看到敵人的慘狀更讓人確定自己的勝利了。我想這就是大多死刑判決都在把戰(zhàn)犯嚇尿之后被改成終身監(jiān)禁的原因,他們要成為活的豐碑和紀(jì)念,關(guān)于戰(zhàn)俘的每一條消息消息都是打在卡扎羅斯脊背上響亮的鞭子和送給米加斯的喝彩。我們贏了,徹徹底底的贏了,縱是傷痕累累,也讓對方付出慘痛代價。誠然,敏思基那樣的和平主義者,自由主義者或人道主義者會質(zhì)疑我們的做法,認(rèn)為我們實在太過殘忍。然而就像敏思基從不考慮自己豐厚的薪水到底從何而來一樣,大多是反對者在意識到戰(zhàn)俘作為免費勞動力到底能為經(jīng)濟復(fù)蘇做吃怎樣的貢獻(xiàn)后都會選擇沉默。眼下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只有兩個問題,一,該如何讓勞動力變成“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勞動力”。二,如何保證他們永遠(yuǎn)不會反抗。

    海因里希·莫里茨將軍同樣得到了不容小覷的展示平臺。在一眾卡扎羅斯軍官里他長相并不突出,只是個削肩膀的瘦小黑發(fā)男人,幾乎被厚重的冬季制服淹沒,除了那雙銳利的藍(lán)眼睛,比起將軍更像職員或是教師。不難想象在軍國思想和男性主導(dǎo)的卡扎羅斯他所遭受的調(diào)侃。就像女人為了得到認(rèn)可不得不付出男人數(shù)倍的努力,莫里茨為了彌補自己“不夠陽剛”的外貌,必須比其他人在戰(zhàn)術(shù)上更加極端。他從不退卻,直接處死逃兵,即便敵方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也下令殘余部隊頂著炮火沖鋒,用手槍跟坦克對抗,甚至多次指示部下進(jìn)行自殺式襲擊。這種瘋狂的作風(fēng)另埃里希也不得不在敬佩之余感嘆還好沒直接在莫里茨的指揮下工作。他沒什么架子,是個徹頭徹尾的結(jié)果主義者,比起埃里希更像恩斯特,認(rèn)為軍容軍紀(jì)都是其次,重點是勝利�!巴刑睾郎馁徒”,在成功奇襲拉瑙卡后,莫里茨贏得了這個半是夸贊半是調(diào)侃的綽號。他是那樣的忠心耿耿,如果不是因為副官的臨時反水,一定會以身殉國。謝瓦爾德繪聲繪色的告訴我們他是怎樣嘴里塞著手帕,雙手雙腳被鐵絲和麻繩捆的結(jié)結(jié)實實,塞進(jìn)麻袋里像包貨物一樣被投降的副官丟進(jìn)指揮部。米加斯的軍人沒有,穩(wěn)妥的安置在一匹溫順的公馬身上,他雙手被束縛在腰前,呈現(xiàn)出緊握韁繩的錯覺。一條細(xì)細(xì)的深色鐵鏈不易察覺的將他松垮的固定在馬鞍上,隨著動作發(fā)出引人注目的響聲。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發(fā)揮和身高相符的高超騎術(shù),前后晃動,不斷調(diào)整坐姿,緊張的汗如雨下,生怕因為傾倒而做出更多丑態(tài)。他努力把背挺得筆直,臉色慘白,假裝聽不見奚落。有好幾次他都想反擊,卻被趕來的軍官舉起鞭子威脅,只好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為他量身定做的巧妙酷刑里。

    和新的戰(zhàn)俘一起到來的還有新的軍官。高級軍官里政治營的少校納敏·丘里耶娃被莫利波佳強制送到卡扎羅斯陸軍戰(zhàn)爭學(xué)院留學(xué),修情報學(xué)專業(yè)。她氣得夠嗆,大喊不公平,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用再碰論文了。可惜“命令就是命令”,和她一起的還有兩個勞動營的軍官,我們只來得及在歡迎晚會上吻了吻面頰就要匆匆告別。洛茲和萊維夫的都選擇回到原始駐地,她們本來就是那兒的人,不太想離家太遠(yuǎn)。低級軍官和列兵大多有一半兒留在瓦爾塔,剩下有的主動申請駐扎卡扎羅斯,有的選擇加入行政部門,有的在米加斯深造,還有兩個去軍校教書。因此盡管瓦耳塔多了不少新面孔,我們還是人手緊缺,甚至連顧問都得參與一點管理工作。

    “你說的是那個獨自來的么?”消息靈通的柳德米拉插嘴道,“卓婭呃,呃”

    “卓雅·瓦倫蒂娜·科斯蒙蒂耶夫納�!必惪ǖ靡庋笱髶尨稹�

    柳德米拉嗔怒的咂咂嘴:“誒,你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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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知道她的事兒么?”貝卡沖謝瓦爾德?lián)P了揚眉毛,“維拉,連你也不知道么?”

    我們等的都有點不耐煩了,柳鮑芙抬手戳她腰上的軟肉,逼問到:“快說!該死的斯米爾諾夫!”

    貝卡嗷了一聲躲到我身后,“我說!她是被“流放”過來的?”

    我大跌眼鏡,啊出了聲:“你怎么知道的?”

    “萊勒諾夫的掛號信是我?guī)兔δ玫�。他找不到眼鏡兒,讓我給他念出來。你猜信是誰寫的?萊勒諾夫的好朋友,一個叫尼科金的中校。跟你們講,你們真應(yīng)該看看那封信有多生氣,全都是用大寫的不說,都沒怎么用敬語。尼科金寫:“科斯蒙蒂耶夫納上士女士因為惡意中傷,誹謗和做偽證,已經(jīng)無法和其他戰(zhàn)友相處。她對我們部隊所造成的傷害比卡扎羅斯的攻擊好大。這位女士用自私的謊言證明有時候一個不忠心的戰(zhàn)士比徹頭徹尾間諜還要可惡。還請您一定多加注意,不要委以重任,因為她是牙齒里有毒藥的蛇!”你們聽聽,多嚇人啊�!�

    柳鮑芙嘖嘖吸氣:“我的天,他有講是因為什么事兒么?”

    貝卡搖搖頭:“諸位,咱們是不是應(yīng)該去會會這位卓雅?如果她真這么危險,瓦爾塔可得小心�!�

    “萊勒諾夫那邊態(tài)度如何?”謝瓦爾德問。

    “你知道他的,昏昏沉沉,我都不覺得他有精力認(rèn)真聽我念掛號信�!�

    我想了想,建議道:“把卡季卡也一起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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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菲婭她們呢?”

    “暫時不要�!绷U芙果斷的回答。

    卓雅·瓦倫蒂娜·科斯蒙蒂耶夫納獨來獨往,我們竟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她的公寓。看到我們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她略略揚揚眼皮,似乎也不太驚訝,低聲嘟囔了句:“請進(jìn)。”家里很空,為數(shù)不多的雜物散亂在地,甚至連茶幾都沒有。透過敞開的房門,我看到她的臥室里壓根沒有居住的痕跡,床還是光禿禿的,反倒是沙發(fā)上有壓過的痕跡和兩件厚重的冬季大衣,顯然過去幾天她都在這兒合衣而眠。

    “我沒杯子�!彼阉畨胤旁谧郎希樖秩嗔巳喟l(fā)黑的眼圈,“里面是涼水,直接喝就好了�!�

    “您是莫格斯洛人?”柳德米拉率先出擊�!澳目谝簟�

    卓雅“嗯”了一聲。她沒有坐下,雙手抱臂站在沙發(fā)前,滿臉警惕,毫不掩飾的戒備和防范,居高臨下的望著我們。她似乎知道我們的來意,因此用肢體語言表示“你們大可以隨便審,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柳德米拉輕輕一笑,她從不因?qū)Ψ降牟簧贫鴮擂�。她告訴我這叫“芭蕾舞首席心理暗示法”,只要她想她就是絕對主角,沒有人能不服從。柳德米拉高挑修長,舉手投足間利落敏捷,世界是她的舞臺。不少人會因為她的婚姻和外貌小瞧她,柳德米拉也樂得如此,借用“沒有腦子的風(fēng)流女人”假象把他們耍的團團轉(zhuǎn),懶洋洋的靜靜觀察,等到對方露出破綻后再開始出擊。

    “別那么緊張嘛,”她笑瞇瞇拉過卓雅的手,“您來多久啦?”

    卓雅往后退了一步,“沒多久。你們有什么事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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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有什么事兒想跟我們說的么?”柳德米拉的嘴咧的更開了�!霸蹅兌际且患胰肆�,可不要見外。”

    “我沒有家人�!弊垦欧磽舻�,“他們都死了�!�

    “戰(zhàn)友就是新的家人�!�

    “同事!戰(zhàn)友只是同事!”卓雅有點歇斯底里地喊道。

    “震驚一點,上士!”柳鮑芙猛的一拍桌子,“這不是跟長官說話的態(tài)度�!�

    卓雅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激烈的喘息,掩飾性的背過身去。她的雙手攥成拳頭,肩膀微微顫抖。我能聽到她極力平復(fù)情緒的呼吸聲和含糊的呢喃。

    卓雅轉(zhuǎn)過頭,惡狠狠的瞪著我們,腮幫緊繃,輕輕轉(zhuǎn)動下顎,委屈的眼眶都紅了。最后她挪開視線,不甘的嘆了口氣�!拔抑滥銈�?yōu)槭裁磥碚椅�,”她往后一倒,摔坐在行李上,“你們想知道我為什么來這兒�!�

    柳德米拉見卓雅放棄抵抗,一邊唉聲嘆氣一邊靠著她坐下,摟住卓雅的肩膀。女孩輕輕哼了一聲,沒有掙脫,而是把臉埋進(jìn)手里,指縫間滲出淚水。

    “看看你把人家嚇得。”柳德米拉嗔怪道。柳鮑芙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顯然沒想到會把卓雅弄哭,她向我投來求助的眼神,我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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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哭!”卓雅哼哼唧唧的,幾次想止住都沒成功。

    沒辦法,柳鮑芙只好放下軍官架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兇你的,”她想了想又有點不甘心,想再加一句,卻被卡季卡的威脅的眼神制止。軍醫(yī)走過去,和柳德米拉一左一右把卓雅夾在中間。卡季卡撫摸著啜泣姑娘的頭頂,拂去一片紙屑,“您能原諒她嘛�!笨究ㄓ煤逍『⒌穆曇粽f,“柳芭是很好的人,您要相信,她只是想保護我們。”

    聞言卓雅哭的更大聲了。“你們都知道了是不是!”她發(fā)泄似的哀嚎,“尼克金長官都說了是不是?我就是個自私的婊子�!�

    卓雅的故事非常簡單。保守派中下層階級出身的姑娘在逃難途中失去父母,跟隨游擊隊加入第一集團軍尼科金長官帶領(lǐng)的機動部隊。彼時女兵大多在第二和第四集團軍,卓雅所在的部隊除去兩個護士外只有她一個女人。她描述說自己長得不算美,矮瘦矮瘦,頭發(fā)剪短像個男孩,指縫里都是泥巴。尼科金副官英俊的表弟鮑里斯·亞留緬夫和他年紀(jì)相仿,把她當(dāng)妹妹照顧,甚至救過她的命。一天晚上,他附在卓雅耳邊輕聲訴說對家人的思念和對戰(zhàn)爭的厭惡。堅強,卓雅,你會有很好的人生。鮑里斯一邊鼓勵一邊撫摸卓雅的臀部和乳房。戰(zhàn)爭期間他經(jīng)常這么做,對卓雅關(guān)懷有加的同時撫摸她,和她做愛。卓雅知道在發(fā)生什么,但她不知道怎樣才算合理的反應(yīng)。她清楚這不是戰(zhàn)友間該有的反應(yīng),但她也從沒聽說過這種事兒---主流戰(zhàn)爭敘事里絕不會包括這一段。起初她嘗試反抗,推開鮑里斯不安分的手。鮑里斯會啜泣,不耐煩,埋怨,甚至故意孤立,指責(zé)她作戰(zhàn)時越來越嬌慣,當(dāng)眾指責(zé)她也許比起軍人更想當(dāng)貴婦。她開始焦慮,愧疚,在這樣的集體環(huán)境中被針對的壓力讓卓雅無法選擇,只能接受鮑里斯的求歡,她告訴自己這沒那么糟,鮑里斯英俊又年輕,軍銜高,能力強,對自己又那么好。軍隊里沒有性別,他們都這么說,也許這是她回報鮑里斯的方法。

    這種事兒發(fā)生了無數(shù)次,卓雅依然覺得別扭。鮑里斯從未和她談過,她也默契的閉口不提,兩人平日相處如常,連尼科金也對這段戰(zhàn)友情贊不絕口。勝利后鮑里斯默默的主動終止了這段關(guān)系,搬去首都在軍官學(xué)校進(jìn)修,和她的聯(lián)系也漸漸淡了。卓雅則留在尼科金的部隊,一邊工作一邊完成政委預(yù)備課程。

    半年多以前,兩個軍政部的官員前來拜訪,自稱是人民內(nèi)務(wù)委員會的調(diào)查員,她們想了解一起針對鮑里斯·伊萬諾維奇·馬里諾夫少校的指控:來自不同地區(qū)的九個女人,從十四歲到二十七歲,有米加斯護士也有卡扎羅斯妓女,要求馬里諾夫為強奸和謀殺受審。馬里諾夫概不承認(rèn),聲稱自己絕不會對女人,尤其是米加斯女人做出如此粗暴的行為。尼科金等其他戰(zhàn)友也紛紛為鮑里斯的品行作證,“他總是很尊重女人,不信您可以去問科斯蒙蒂耶夫納。”因此,調(diào)查員要求卓雅為鮑里斯的道德作出公正的評判,并努力回憶“強奸發(fā)生時的那段時間他有沒有任何異�!�。

    處于隱私保護,在上庭前卓雅只有機會和一名起訴者交談---戰(zhàn)地護士華倫希卡·季米特洛娃。這場兩個女人間的談話非常平靜。她告訴卓雅事情發(fā)生的時候她才十五歲,正是戰(zhàn)況最激烈的時候。死亡,血,尖叫和痛苦,醫(yī)院是人間地獄,空氣里散發(fā)腐爛的惡臭,華倫希卡累的精神瀕臨崩潰,裙子上永遠(yuǎn)沾滿污穢和不知名的器官碎片。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遇見了前來探望傷員的鮑里斯。他和其他病人起哄要她吻一吻一個被炸斷雙腿的炮兵。那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在劇痛昏迷間曾把華倫希卡誤認(rèn)為自己的女友,拉著她的手含糊地哀求“貝爾莎”不要離開。這很常見,飽受戰(zhàn)爭凌虐的傷員開始依戀甚至愛上溫柔照料自己的護士,標(biāo)準(zhǔn)的戰(zhàn)地羅曼故事�!扒竽俏俏�,就像貝爾莎吻我那樣”。經(jīng)不住眾人的催促,華倫�?ㄎ橇四莻男人,那是她的第一個吻,在他的口腔里貝爾莎嗅到濃烈的死亡氣息。果不其然,當(dāng)天晚上在高燒和呻吟中,炮兵停止呼吸。鮑里斯提出晚餐時為傷員和死者喝一杯,把華倫�?◣нM(jìn)酒館。華倫�?ê鹊陌胱�,哭訴自己本可以做的更多,鮑里斯撫摸著姑娘的大腿和臉頰,夸獎她做的很好,讓一個男人最后的記憶不是戰(zhàn)爭的可憎而是女人的甜美回憶,為此他深表感謝。他告訴華倫�?ㄗ约厚R上就要回到前線了,多半無法存活。他不需要直白的要求,他從不需要,這個世界會幫他。士兵唆使華倫�?ê王U里斯跳一支舞,酒館老板慷慨的借出空余臥室,男人們歡呼,乘她為“米加西亞宣傳畫里常見的擬人化的米加斯,通常是一個勇敢無畏,身披國旗的少女”,甚至有個女人和她的牧師丈夫一起前來敬酒,保證她這么做不是對貞操的侮辱,而是大無畏的奉獻(xiàn)。“在那樣的情況下,你很難拒絕”,華倫西面無表情的解釋,“我承認(rèn)我從沒說過“不”,我不能拒絕一個馬上要為祖國,要為保護我們?nèi)ニ赖挠⑿�,我�?yīng)該感到榮幸。”

    時隔多年,出現(xiàn)在被告席的鮑里斯依然英俊,高大健壯,彬彬有禮。他不緊張,似乎很清楚自己不會被判處有罪,甚至謙遜的稱很高興自己能通過這個機會重新審視過去行為中不恰當(dāng)?shù)牡胤�,但不論如何,他絕對沒有“強奸”。

    在尼科金和前戰(zhàn)友面前,卓雅孤身走上證人席,用顫抖的聲音講述了鮑里斯的故事。她講鮑里斯怎樣猥褻她,怎樣在夜晚重復(fù)將陰莖塞進(jìn)她的下體,怎樣捂住她的嘴禁止她呻吟,以免吵醒隔壁戰(zhàn)友。她講鮑里斯在某些晚上會暫停撫摸她,時間正好對上那些指控。她講自己同樣“沒有拒絕”,因為“我似乎必須服從”。最后鮑里斯因十四起強奸罪被剝?nèi)ス俾�,判處有期徒刑十四年,并在宣判的�?dāng)晚吞槍自盡。卓雅也被迫離職,因為“沒人想跟叛徒工作”。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們開始猜測為什么她要指控鮑里斯。她是他的“戰(zhàn)地妻子”么?她的指控是對他拋棄的報復(fù)懷恨在心么?是因為事業(yè)么?人人都知道她想成為政委,她一定是跟保安局的人做了交易。曾對她關(guān)愛有加的尼科金更是在酒館抱怨“她怎么都不算是個漂亮的女人,鮑里斯未免也太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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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愿意接受任何可能,唯獨不能相信卓雅說的是真話。

    很快她接到調(diào)離通知。這也許是件好事兒--她已經(jīng)收到四條死亡威脅。過去的戰(zhàn)友在她的柜子里留下糞便和精液,往她的車?yán)锶瞿�,用油漆在軍區(qū)噴滿“婊子卓雅”。曾今和她喝酒的炮兵甚至公開表示要給鮑里斯報仇,讓她知道“強奸到底是什么樣子了”。一個艷陽高照的上午,卓雅用那輛小小的轎車打包帶走了四年的軍隊回憶,告別莫格斯洛,無人送行。她像一個罪犯一樣被流放到瓦耳塔。

    講到最后,卓雅不再哭泣,“我不知道,”她帶著滿臉淚漬,因疲憊而顯得有點冷漠,“也許我不該這么做?我應(yīng)該阻止他,對么?因為我沒有說停下,他才會對我這么做。我害死了鮑里斯。”

    “哦,我的天啊”卡季卡摟住她的上半身,淚水洶涌而出,全都流進(jìn)卓雅的頭發(fā)里,“我請求你不要這么說。”

    卓雅沒有回答,目光呆滯地自問自答:“你知道么?如果只有我,我會選擇沉默。我一輩子也不會起訴他,每個男人都做過,這沒什么大不了。鮑里斯確實救過我的命,他那么英俊,他想要的不多,他也許只是一時疏忽�?墒侨A倫希卡才十五歲,你能想象照片里的她有多小么,站起來可能才到鮑里斯胸口。他怎么可以?她們都那么年輕,把自己的像禮物一樣送給他,把被強奸當(dāng)成愛國奉獻(xiàn)。他們以為我是嫉妒,嫉妒他不只愛過我一個。也許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我根本不在乎他愛不愛我,我只是希望他是愛的,而不是把我當(dāng)作泄欲的玩偶。”

    “你做了正確的選擇�!敝x瓦爾德說,“我很高興那個混蛋自殺了,否則他會死得很慘�!�

    “但代價是什么?我再也不能當(dāng)政委了,尼科金甚至不愿意見我一面。我的事業(yè)毀了,我被流放到這個鬼地方�!弊垦艙涞乖谙ドw上嚎啕大哭,“我真想當(dāng)初死在戰(zhàn)場上�!�

    “我應(yīng)該后悔了,”卓雅的哭腔悶聲悶氣,“但如果重來,我還是會這么做�!�

    我們不知道該說什么。負(fù)責(zé)招募女兵的維克多·柳金告訴我們在戰(zhàn)場上性別一點也不重要�!皠e指望我會把你們當(dāng)女人,我可不搞憐香惜玉這套資本主義狗屁,戰(zhàn)場沒有男人和女人,你們都是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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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性別從沒有不重要過,即便我們努力忘記自己是女人,這個世界從沒讓我們忘記。所謂的“性別在戰(zhàn)場上不存在”不過是“這里只能有男人存在”。英雄是男人,敵人是男人,歷史是男人書寫男人的生活,最后再由男人研究。女人到底在哪里?我們的生活在哪里?有關(guān)戰(zhàn)爭的回憶多種多樣,但它們永遠(yuǎn)是男人的故事,所謂“沒有性別”就是男性。誰來書寫被強奸的恐懼?誰來記錄月經(jīng)時行軍的不適?誰來聆聽被戰(zhàn)友性侵的絕望?誰來講述那些隱秘的,被視為次等重要的“女人歷史”。。戰(zhàn)爭沒有性別。冠冕堂皇,虛偽的“公正”吞噬我們的生存空間,奪去我們敘事的權(quán)利。這是一場米加斯對卡扎羅斯的戰(zhàn)爭,有關(guān)國家和民族存亡的戰(zhàn)爭,發(fā)生在女人身上的事兒微不足道。

    你怎么能妄圖用被強奸的痛苦吸引目光,難到你看不到士兵戰(zhàn)死的絕望么?

    你怎么敢在舉國歡慶,為米加斯的戰(zhàn)士們歡呼時站出來指控你的長官和戰(zhàn)友曾在黑夜里摸上你的床鋪?

    你得多么不知羞恥才敢讓世界知道你不是處女?難到社會對女兵的羞辱還不夠多么?

    可寬大的軍裝遮不住隆起的胸部,豪邁的歌曲也掩不住戰(zhàn)友貪婪的眼神,再正派美好的宣傳也無法改變我們的雙腿之間是陰道而不是陰莖,是千百年來被男人視為可壓迫掠奪的資源。我們是女人,我們的性別決定我們的命運,我們無法選擇停止做女人。

    我曾以為男兵們對我們的尊敬源于我們失去性別特征,現(xiàn)在想來也許這并非全部故事。尊敬來源于畏懼,我所服役的第二方面軍不僅女性占絕大多數(shù),女性軍官的軍銜也相對更高,萊勒諾夫更是對男兵的輕浮行為深惡痛絕。卓雅則沒這么幸運。我相信她也曾我們一樣,剪去長發(fā),比男人更努力數(shù)十倍的去戰(zhàn)斗,希望可以被接納。她甚至可能在某些瞬間產(chǎn)生錯覺,以為她已經(jīng)成了隊伍里平等的一份子,而不是潛在的性資源。我能理解卓雅的心碎,她不知道該怎樣理解人們對戰(zhàn)時女人的要求:既要和男人一樣英勇無畏保家衛(wèi)國,又要積極奉獻(xiàn)出身體作為給戰(zhàn)士們的褒獎。

    即便第二方面軍已經(jīng)要比卓雅所在的部隊好太多,不可否認(rèn)的是我們從未忘記我們是女人。有的士兵不希望我們碰他們的坦克和槍,因為“女人只會帶來厄運”。我們?nèi)绻噶隋e誤或者有任何一點不合格,都會被指責(zé)“女人就是這樣”。我們的生活和身份是矛盾的漩渦:你要忘記你是女人,但世界不會允許你忘記,最自然的性別在千百年的剝削下也變成了枷鎖。

    謝瓦爾德強行帶走卓雅,不允許她一個人蜷縮在沙發(fā)上郁郁寡歡。她暫時會和另外兩個帕羅亞姑娘一起住在謝瓦爾德的房子,等狀態(tài)好一點再做打算。卓雅虛弱的爭辯了幾句,被謝瓦爾德蠻橫的打斷。“我決定了!”她宣布,“你今晚跟我住!”

    “讓我一個人呆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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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想當(dāng)政委么?”謝瓦爾德威脅道,“想的話就不要得罪我�!�

    關(guān)上車門前,我們輪流親吻卓雅的額頭表示祝福�!澳悴辉偈且粋人了�!笨究ǚ磸�(fù)的吻著,直到卓雅也流下眼淚。

    她說:“我做夢都想在離開莫格斯洛時得到祝福�!�

    “你現(xiàn)在有了。”柳鮑芙拍打她的肩膀,“明天來我辦公室報到,科斯蒙蒂耶夫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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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快對埃里希不合時宜的做作失去了耐心。他和格略科在醫(yī)務(wù)室“大打出手”,一個要喂飯,一個死也不肯張嘴,爭斗間把餐盤里的食物潑的到處都是,有塊兒面包甚至飛到恩斯特床上。被一地狼藉迎接的卡季卡大為光火,連打兩個電話催促我快點解決,不要讓“兩個幼稚吵鬧的家伙影響恩斯特休養(yǎng)生息"。我本來就忙的要命,只好抽空黑著臉千里迢迢回到一區(qū)調(diào)解沖突。

    一進(jìn)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先賞一耳光。這是跟我母親學(xué)的。她有種常見于農(nóng)村女性的質(zhì)樸育兒智慧,每當(dāng)我和弟弟爭吵時,她都會兩人一塊兒揍,才不管誰對誰錯。她沒時間當(dāng)公平的法官,細(xì)細(xì)分析我們的怨屈后再做出判斷。她用最直觀的方式通知我們:很忙,別吵。這種粗暴且有效的育兒法造成的結(jié)果是我和弟弟都清楚孩子是一個戰(zhàn)線,父母則是另一個戰(zhàn)線,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把他們牽扯進(jìn)來。

    這不是個好方法,但能有效叫他們閉嘴。

    我命令格略科當(dāng)著我的面把新送來的燕麥粥全部喂給埃里希。格略科紅著半邊臉小心翼翼把熱氣騰騰的粥放在嘴邊吹涼,舉到埃里希嘴邊,不自然的柔聲勸說,“科萊茨,吃吧,都快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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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里希咬牙切齒,誓死不從。很快格略科就演不下去了,他將我的沉默視為許可,直接掐住埃里希的下巴強迫他張嘴。埃里希臉憋的通紅,嗯嗯掙扎了一會兒開始反擊,兩個人就這么你掐我我拽你的較勁兒,看得我又煩又無奈。

    我想說什么,卻聽到一聲清脆的口哨,回頭發(fā)現(xiàn)隔壁的恩斯特剛被解開束縛,正在索菲亞的監(jiān)視下鍛煉身體。他面無表情,神色冷漠,赤足站在水磨石的地板上,先是下半身不動,扭轉(zhuǎn)腰部,雙手貼住后腦勺,時不時從病袍中露出一閃而過的肌膚。他的動作非常標(biāo)準(zhǔn),然而索菲亞卻不太滿意,不斷吹毛求疵的用紀(jì)律杖撥弄�!巴葟堥_一點,與肩同寬�!彼Χ冗m中的拍打恩斯特的膝蓋�!按蛑保灰獜�。”

    恩斯特完全失去反抗的欲望和任何羞恥心,全神貫注,旁若無人的完成每一個鍛煉姿勢。不得不說看上去有點蠢的,高大的金發(fā)上校像個孩子一樣在小姑娘的監(jiān)督下?lián)]臂扭腰,完成一系列近乎羞辱戲謔的行為。他彎下腰用手指觸碰腳尖時睡袍向兩側(cè)滑落,完整的露出后背和臀部。他剛準(zhǔn)備起身,卻被索菲亞用手杖輕輕按住脖子,“停,保持一分鐘。”說完,索菲亞笑著沖我擠擠眼睛。

    一分鐘足夠我們欣賞他的裸體了。脊背,大腿和臀部布滿顏色略深的斑駁疤痕,大多已經(jīng)愈合,陰莖和肛門附近包裹紗布和一種類似于凝膠的藥物,兩條細(xì)膠管固定在大腿上,另外一端似乎延伸到小腹和肚臍。我向兩腿間看去,發(fā)現(xiàn)了割禮的痕跡,以前絕對沒有。卡扎羅斯沒有割包皮的習(xí)慣,就連米加斯也只會用它當(dāng)作尿床的治療手段,這顯然是卡季卡的手筆。這是一具完全剝奪了身份的肉體,他的靈魂和認(rèn)知消失殆盡,肉體卻比往日地更健康。這很恐怖,恩斯特徹底失去了最后的自由,連生還是死都無法選擇,不論如何掙扎都無法阻止他的身體成為進(jìn)步的基石。萊勒諾夫曾用一種蜜蜂比喻卡季卡。它在繁殖育兒時會變成捕獵高手,將獵物麻醉后拖進(jìn)洞穴,產(chǎn)下蟲卵。獵物還活著,只是無法動彈,靜靜地等待幼蟲孵化,開始活生生的啃食母親為自己準(zhǔn)備的新鮮食物。恩斯特毋庸置疑是完美的獵物,健康強壯,可以承受反復(fù)蠶食。他是卡季卡懷著愛意精挑細(xì)選的容器和道具,在經(jīng)過卡季卡的努力耕耘后終于從被血液浸透的鹽堿地變成肥沃的土壤。她播下種子,現(xiàn)在只需靜靜等待發(fā)芽。

    恩斯特完成鍛煉后躺回床上,那半邊房間從此陷入寂靜,留下我們?nèi)嗣婷嫦嘤U。

    “吃不吃?”我抹了把臉,聲音里有毫不掩飾的粗魯怒火,“非要我揍你?”

    埃里希閉上眼睛,臉頰還有三四道紅腫的指印,楚楚可憐,“我自己吃,不要你們碰我�!�

    我同意了。他虛弱不堪,拿勺子的姿勢非常笨拙,顫抖不停,一口要磨蹭很久才能送到嘴邊。他一點一點吞下冷掉的燕麥粥,喉結(jié)艱難的上下起伏,沒一會兒淚水就落到碗里。太恥辱了,淪為俘虜?shù)纳傩K遭輪奸,如今又在摧毀他所有尊嚴(yán)的兇手的凝視下吞下苦果。每一次都是這樣,雷聲大雨點小,埃里希興致勃勃充滿浪漫色彩的反抗無一例外結(jié)束的倉促狼狽。他被毆打,被脅迫,被強暴,被折磨的毫無還手之力。每個失敗的反抗都是一道裂縫,埃里希晶瑩的靈魂如今疤痕累累。我和他心知肚明這是場賭博,賭他什么時候會屈服,將神智拱手讓人,徹底變成瓦耳塔的鬼魂。

    他吞下滿是淚水的燕麥,翻過身去,不看我也不看格略科。我對他的合作和溫順非常滿意,甚至有些得意洋洋--我和他之間的較量沒有懸念,永遠(yuǎn)絕對控制的一方總是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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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guī)桶@锵Iw好被子,順勢按在他的肩膀上。他好瘦好瘦,上半身骨骼輪廓清晰可見,都有點硌手。我按壓他上臂時不敢用力,生怕不注意就捏碎他的骨頭。

    我愛埃里希脊背和肩膀的線條。剛來拉瑙卡時它們筆直挺拔,似乎再多的鞭子也不能使他彎曲分毫。事實也確實如此,衣衫整齊時埃里希永遠(yuǎn)昂首挺胸,哪怕坐在桌前喝咖啡也一板一眼。然而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也許并非我本意的訓(xùn)練后,他很難在赤身裸體的情況下保持驕傲和風(fēng)度。被剝?nèi)シ椀谋幼o,他開始下意識的習(xí)慣性微微欠身,背后隆起一條修長的骨骼輪廓。他想保護好乳頭,至少盡力隱藏,不要讓它們引起我的注意。我會掐它彈它擰它揉它,邊吸吮邊盯著埃里希痛不欲生的表情甘之如飴。沒了衣服的人都會變得佝僂而不堪,埃里希也不例外。睡前他低眉順目的半坐在床上,嶙峋的鎖骨和彎曲的脊背寫滿屈服和凌辱。下半身攏在被子里,一直覆蓋到緊窄的腰腹,上半身布滿傷痕和淤青,飽經(jīng)凌虐。

    我不知道在等待我臨幸或是施刑的時候埃里希在想什么。我很難清楚的看到他的臉,有時候是被碎發(fā)遮蓋,有時則像蒙著一層霧一樣模糊。他低著頭,眼神渙散,虛虛的盯著什么,偶爾抬頭看我一眼,隨機挪開。當(dāng)我按著肩膀插入他時,埃里希依然無法聚焦,空洞的直視前方,卻什么也看不到。他的側(cè)臉還是很美,像那種最好的軍人,如果沒有傷痕應(yīng)該會更漂亮。埃里希一看就是沉默寡言的類型,嘴唇薄薄,永遠(yuǎn)緊抿,眼眶深邃,大多數(shù)時候沒有太多表情,甚至帶著點憂郁。有時候我猜測也許正是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快樂的埃里希是什么模樣,以至于我不在乎他是否快樂。我不好奇了。插入他的感覺都是一樣的,不論是強奸還是做愛。當(dāng)我把埃里希按到在枕頭里后入時,他的聲音都被模糊成嗚咽,“我愛你”和“我恨你”的差異可以忽略不計。哀求和咒罵都不能影響我分毫,我不斷的抽插,不斷的羞辱,直到盡興才停下,留下他蹣跚著走進(jìn)浴室清洗。我夸獎他真是省心,一個自動清潔的性愛玩具。強暴他時我什么都不在乎,愛我,恨我,怨我還是怕我有什么區(qū)別。不論怎樣,他都雙腿大張,無條件的接納一切。就像人不會在乎牛是否愿意被吃,我也不會費心關(guān)照一個沒有決定權(quán)的奴隸。

    然而埃里希逐漸發(fā)展出了耐受性,對疼痛變得麻木。新的折磨就變成了愛撫。密集耳光和毆打后的親吻安慰和柔情蜜意時的凌虐羞辱同樣讓人疑惑,我喜歡看到埃里�;炭植话驳哪�。他猜不透我的目的--并不是因為我比他聰明多少,而是埃里希早就被折磨的筋疲力竭。

    “很好�!蔽胰嗔巳嗨念^發(fā),既有溫柔也有示威“休息吧。明天我給你送肉桂粉的燕麥,記得趁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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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批評格略科怎么連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他虛弱的辯白了幾句就不再說話,站在桌子前垂頭喪氣的接受指責(zé)。我知道這不是他的錯,語氣慢慢也緩和下來。

    “約瑟夫,約瑟夫,”我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天,“我不是生你的氣。你是乖孩子,如果他能跟你一樣乖就好了�!�

    格略科主動走到我背后開始按壓我的脖子。他的力度和位置都很精妙,爽的我渾身發(fā)軟。不得不說格略科真是個伺候人的天才,比穆勒還有技巧,難怪柳德米拉說我撿到寶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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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太寵溺他了。”格略科說。

    “哦?”我向上摸,抓住格略科的手把他拉到腿上坐好。格略科試探性的往我身上靠了靠,很快意識到我希望看著他的臉,于是趕快把姿勢調(diào)整成微微低頭,脊背挺直的溫順模樣。

    我抬起格略科的下巴,讓他把臉轉(zhuǎn)過來。“這是穆勒的衣服吧,舒服么?”

    “承蒙您的厚愛�!备衤钥戚笭�,幾乎嫵媚的掃了我一眼,長長的睫毛隨著動作很輕盈的招搖。他的兩只手都搭在腿上,顯得有點拘謹(jǐn),被我攬住腰后似乎就無法動彈。他看上去又無助又乖巧,一如那些在酒館服務(wù)的戰(zhàn)俘。他們都很年輕,甚至有點太年輕,皮膚柔軟白皙的像被牛奶泡過,眼神里有戒備也有無助,穿的是灰色制服,背上和屁股上是白漆刷的戰(zhàn)俘首字母縮寫。他們都是些青澀的像卡季卡摘下的酸果子一樣的男孩,十七歲到十九歲,從卡扎羅斯一路被押到這兒,走的膝蓋都發(fā)顫,兩眼青黑。這些男孩軍銜不高,也沒犯下太多罪行,被收監(jiān)于洛茲勞動營。等待他們的是夜以繼日,沒完沒了的苦力,從挖礦排雷,戰(zhàn)后重建到租給當(dāng)?shù)剞r(nóng)民干活。等他們攢夠勞動分就可以獲得“代假釋”,也就是“室內(nèi)勞作”,包括刷廁所,掃地板,洗衣服和一切士兵不想做的事兒。當(dāng)然,還有在餐廳當(dāng)侍應(yīng)生。這份工作美名其曰幫他們學(xué)習(xí)米加斯語,實則是給剛?cè)胛椋瑳]什么富余時間和閑錢的新兵提供便利廉價的發(fā)泄機會。他們受過一點簡單的培訓(xùn),知道怎么露出呆滯無害的笑容,強忍恐懼的服從,坐在軍官的懷里或是讓她們坐在懷里任憑把玩。有的講究格調(diào),會用一枚硬幣將他帶去儲物間或是閣樓里親密一番,有的就地開干,弄的戰(zhàn)俘眼淚汪汪也不罷休。年輕士兵各個跟餓狼一樣,啃著卡扎羅斯人的血肉大快朵頤。伊格洛夫不屑于這種地方,嫌他們太低級,索菲亞卻不同意,說低級有低級的味道。這些男孩叫她想起了以前村子里的少年,吃起來還是家鄉(xiāng)菜最可口。我想對她來說這些年紀(jì)相仿的的奴工能提供不一樣的刺激,她和他們都是雛鷹一樣的士兵,但現(xiàn)在一個是長官,是主人,是消費者,一個是戰(zhàn)俘,是囚徒,是商品。

    我親親格略科的臉頰,“你要來教教我怎么管教不聽話的克萊茨么?”

    “沒有,我不敢逾矩�!彼v話文鄒鄒的,像貴族的仆人。

    我又跟他黏糊了一會兒,他沒有問我什么時候會把他接回去,我也沒有提這件事兒。他抱起來比以前更舒服了,年輕鮮活,皮膚上有淡淡的香氣。他聞起來和埃里希,穆勒都不一樣。格略科的更復(fù)雜,是瓦爾塔的味道。埃里希的氣味很純凈,高級的香水都是這么純凈。我有時覺得他很虛榮,把這些昂貴的裝飾品看得太重。他一絲不掛,雙手反綁坐在床上,就那樣窩囊的蜷縮著,渾渾噩噩,眼睛卻始終繞著玻璃柜后精致的瓶瓶罐罐。我湊過去,用力嗅他的氣味。氣味和衣服一樣也是保護,但現(xiàn)在他什么也沒有了,完全赤裸的坐在我的面前。埃里�!た巳R茨只是一個男人,他的身份只剩下性別,他的意義只剩下服務(wù)。我想他一定很希望自己可以單純的做一個人吧,就像卓雅一樣。

    “佩皮,”我拍拍格略科窄而緊繃的臀部,“午休結(jié)束,上班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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