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是孤島
欲望和恥辱掀起滔天巨浪,拍打在埃里希瘦削蒼白的脊背。他曾憑借殘存的理智勉強抓住名為尊嚴的巖壁,被粗糙的巖石磨的鮮血淋漓,簡單的攀附動作很快成為折磨。他祈禱哀求,尖叫怒罵,最終筋疲力竭,松開手,仰面朝天,聽憑海潮將自己帶走。如一枚扇貝,也許沉入海底,也許粉身碎骨,也許被打磨成光滑,也許落入另一片未知的沙灘,埃里希不在乎--他不能留在沙灘上變成被鎖鏈困住的白骨。
我不會忘記那一刻他眼里的絕望和恐望。“可是我哀求了!”他歇斯底里的尖叫,用身體撞擊木椅,嘗試掙脫手銬�!拔曳艞壸饑懒�!我哀求了!”他用潮濕的綠眼睛望著我,望著格略科,望著自己勃起太久卻得不到釋放的性器。
“你想高潮么?”
“是的!是的!”,埃里希關節(jié)泛白,冷汗直冒,“求你了,求你讓我高潮�!�
他天真的可憐可悲又可恨,以為一切都是交易,只要一一照做,完全服從,就會解脫。在這種樂觀精神的作用下,埃里希開始對我知無不言,唯命是從。
他雙手反綁,膝行到我面前,用額頭和胸部磨蹭我的膝蓋和鞋尖,嘴里哼哼唧唧的嘟囔“什么都好,碰一下,求您碰我一下”。我刻意避開陰莖,用毫無節(jié)奏規(guī)律的力度和方式觸碰撫摸埃里希的肋骨和乳頭,迫使他長時間保持精神緊繃,倍受快感刺激卻得不到釋放的狀態(tài)。可憐的少校大腦一片混亂,除了誠實回答別無選擇。男人匍匐在地,乳頭紅腫,身體彎曲,額頭抵住膝蓋,雙手被固定在腰間的皮束具上,活像某種被折疊工整的軍械。他不斷發(fā)抖,直到被拽著頭發(fā)拎起來,強迫直視我的眼睛。“求您了”他難過的抽取,神情里甚至還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么會渴望快感。
在顫抖,呻吟和祈求之間,埃里�?目慕O絆的復述起自己那少的可憐的性經驗,用呆滯的綠眼睛和淫穢的筋攣滿足我卑鄙的窺私欲。他在洛夫城規(guī)矩森嚴的克萊茨豪宅里度過童年,從三歲起就開始與欲望的終生斗爭。父親告訴他真正的卡扎羅斯男人在誘惑和痛苦面前都能保持冷靜,禁欲讓男人成為男人。這不僅是社會風俗,更是宗教要求。每一種享樂都能對應圣經里的一宗彌天大罪,地獄的業(yè)火比字母更早進入埃里希的腦海。
“你知道那不是真的�!蔽抑敢@锵2黹_雙腿,攀附在我的腰間。親密無間,我可以用嘴唇輕而易舉的贊美挑逗他可愛的乳頭。埃里希依然保持勃起,我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陰莖,拇指頂在馬眼處,杜絕他不小心通過摩擦獲得高潮的可能性,“好孩子不會上天堂,好孩子死在泥巴里�!�
埃里希被摩挲的皮膚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哭了,急的像個是奪走圣誕禮物的孩子,在我耳邊呢喃哀求。他不想說話,兩腿緊緊夾住我的腰,幾乎快抽筋。我扇他耳光,左手扣住他后脖子,右手用力拍打他光溜溜的臀部和脊椎。埃里希嗚咽求饒,開始講他在男子寄宿學校的時光。那是全卡扎羅斯最好的軍官預備學校,連我都知道。在兩個國家還算友好的時候,卡扎羅斯南博森軍官學院的男孩會來米加斯軍校學習。個個兒身子高挑,腳踩長到膝蓋的锃亮皮靴,腰間扎武裝帶,掛鑲金扣子和禮儀劍,漂亮的像模型。他們并不應該來拉瑙卡,但有些好奇的男孩會從鼓囊囊的黑皮錢包里掏出一張鈔票,租一輛馬車,在假期把他們從火車站帶到我們的村莊。他們饒有興趣,脖子上的相機咔嚓咔嚓對著山川河流,做農活的村民,圍著頭巾的母親等等一亂拍,親昵的摟著村里同齡的姑娘合影留念。我和薩沙靠零星的卡扎羅斯語,擦鞋和導游服務換一點小玩意兒,可能是鋼镚,也可能是糖果。我記得十歲那年,一個有雀斑的少年給了我這輩子的。毆打他并不是我的本意,可從那一腳開始我就收不住力度。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決定,我開始揍他。為什么揍他?為什么不揍呢?反正我不會打死他,他也總會慢慢修復。
我想我不是個很好的人,事實上我是個有點糟糕的人。即便沒有戰(zhàn)爭,我也是個有點糟糕的人。這是沒法避免也不可否認的,因為我是拉瑙卡的孩子,我是我父母的女兒。
在遇見卡季卡之前,我不曾知道任何一個不揍人的男人。當然,暴力絕非男人的特權,拉瑙卡的女人同樣不會遲疑用掃帚,搟面杖,或是燒火棍狠狠給孩子一頓教訓。其中不乏格外出挑潑辣的,比如瑪麗亞健壯的母親,經常在丈夫身上留下和女兒一樣的淤青指痕。揍家人在拉瑙卡乃至整個米加斯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不論有錢沒錢,大家都愛惡狠狠的沖姓氏相同的親人揚起巴掌,拳頭,或是其他順手道具。工具的選擇往往和他們的工作相關,薩沙的爸爸用鞋楦子,瑪利亞的媽媽甩趕牛鞭,科里亞的爸爸用細細的藤教鞭把兒子抽的死去活來,瓦洛佳的媽媽則用門閂打得他細瘦胳膊上滿是凸起的一棱一棱的紫色傷痕。父親打母親,母親打孩子,偶爾母親也打父親。這是拉瑙卡村民的常態(tài),從沒有一條法律說這不對。恰恰相反。我醉醺醺的父親有本奉為圭臬的經典佳作-《米加斯社會守則:一本基礎道德指南》。此書長幾百頁,由幾世紀前某個不知名的男人編纂,詳細記錄一個好米加斯人應該如何生活,涵蓋衣食住行,家國教堂各個方面,要虔誠,要恭順,要低下頭不想太多,專心干活。父親的那本兒是他祖父年輕時買的,一代代傳下來,最終在餐桌的一角安家,成了擱酒瓶的底座,外層包裹有皮革和數十年的灰塵油污。這本書在米加斯社會里意義深遠,即便能字字句句全文通讀的人不多,它所提供的規(guī)則儼然已成為米加斯人的口頭禪。科利亞的父親是教師,他并不聰明,但足夠嚴厲,樂意懲罰人,且戴眼鏡--這是一個鄉(xiāng)村教師所需要的全部�?评飦喪遣豢鞓返哪泻�。他常常說:“想想看,你們每周只用見我父親兩天,我卻要見他七天。”
科里亞的父親和我的父親不一樣�?评飦喌母赣H大約真讀過《米加斯社會守則》,懲罰孩子總是用它要求的方法,比如不打耳朵,不揍心臟以下的部位,不用金屬和太粗的木棍�!睹准铀股鐣貏t》建議父親和主人顯然這兩種屬于同一范疇避免在憤怒時進行懲罰,否則會傷到對方。所以他會在下午走到科里亞面前,告訴他因為他第三次忘記語法格式,今晚會收到一頓藤鞭。每次揍完,科里亞告訴我們,他的父親都會和他握手,擁抱,告訴他“我們不會對彼此憤怒,我原諒你”,就像守則要求的那樣。這位教師是如此的信任《米加斯社會守則》,甚至曾因此和我父親大打出手。
和科里亞父親這樣的“守則原教旨主義者”不同,我的父親知道怎樣挑出最“精髓”,最方便他的部分為自己所用,再將它塑成針對我們的武器。他只看男人該如何管理家庭的部分,祈禱懺悔,辛勤工作的部分則從不過問�!耙粋勤勞又服從的貞潔妻子是她男人的王冠,而你,雜毛,”他憤怒指指我,又指指捶打衣服的母親,“和你媽一樣,是個該死的絞索,斷頭臺!”他堅信毆打會讓孩子更強壯,就這點來說,我比我的弟弟更幸運。按照傳統,男孩跟著父親學習如何變成男人,女孩則跟著母親學習如何做個女人,因此我父親少見的,帶著一種扭曲的溫情,決意全權負責弟弟的教育。他希望“凈化”我的弟弟,剔除他身體里我母親的馬丹斯克血脈,讓他成為一個百分百基督徒男孩,真正的“恰爾洛夫”。他對他抱以厚望,甚至用自己父親的名字給他取名瓦西里。父親要求瓦西里用炭筆將《圣經·西拉書》和《歌羅西書》的幾個片段抄寫在木板上。我現在還記得其中的幾個片段:
“切勿放松對男孩的管教;拿起棍子可以救他免于死亡�!�
“若有兒女,應嚴格管教,使其從小順服。”
“疼愛自己兒子的,應當時常鞭打他,好能因他的將來而喜悅,免得他將來沿門乞食。訓導自己兒子的,必會因他而得幸福;在自己親屬相識前,也必會因他而自豪。教訓自己兒子的,會激起仇人的嫉妒;但在朋友前,必會因他而高興。他的父親雖然死了,卻像沒有死一樣,因為他留下了一個相似自己的人。他在生時,一見自己的兒子,心里就喜歡;在臨終時,不會憂慮,在仇人前,也不會蒙羞。對于仇人,他留下了一個報仇的人;對于朋友他留下了一個報恩的人�!�
“你們做兒女的,要凡事順從父母,這會使主高興�!�
我也抄寫過這玩意兒,大約是關于女孩貞潔,父母應該嚴格管教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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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彼時才勉強認得字母,抄的又慢又累。我想幫他,但我知道父親能分辨出來。他最討厭別人撒謊。很快父親失去耐心,抬腳踹向他兒子的后背。瓦西里摔倒,爬起來,接著寫,淚水弄濕木炭,沾的他滿臉都是黑色。只需一聲咳嗽或是木碗碰撞,父親的怒火很快會燒到我身上。他抓起弟弟的寫字板朝我頭上砸,結實粗糙的手抓住我們的脖子,一手一個,將我和瓦西里丟到院子里毆打。他在揍人的時候會很大聲的罵我們,好像一場給鄰居的表演。他說我們愚蠢的讓他每天都祈禱上帝能將我們帶走,他說他不怪我們,他說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頭腦發(fā)熱貪圖便宜娶了個馬丹斯克女人,“出了名的沒腦子,半點比不上牲口”。他罵人的時候手上動作不停,把弟弟揪到半空,咆哮威脅他若是再哭,就要給他帶上馬嚼子,因為他“蠢的像只騾子”。父親不許弟弟哭,覺得哭泣不是男人的行為。他會一直折磨他,讓瓦西里抽噎著嘔吐筋攣,臉漲成可怕的紅。父親也喜歡將我逼哭,認為只有這時我“還有點女人樣子”。父親的憤怒總是來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上一秒還在給我們講圣經故事,下一秒就怒氣沖天的揮動拳頭,把我們拖來拖去。我甚至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弟弟被揍的嘴唇外翻,小小的臉頰和耳朵上蓋了個巨大的巴掌印。他坐在地上,楞楞地張大嘴,好像忘了哭泣。我嘗試阻止父親,但這是個糟糕的主意。父親抓住我的后衣領,力度之大幾乎卡的我雙腳離地,微微窒息。我像只等待解剖的獵物般被他“掛”在原地。他搖晃我,將我扇的暈頭轉向,質問我最近長了不少個子是不是因為每天好吃懶做,吃掉他辛苦掙來的錢。他帶著哭腔和醉意,先是哭喊控訴上帝不公,讓他養(yǎng)這一家蠢貨,接著轉頭對圍觀的村民大喊大叫,把弟弟往屠夫的方向拖拽,要他“剁碎這不知感恩的魔鬼的黑毛雜種”。每次都是這樣,父親被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點燃暴戾的怒火,他把家變成馴獸場,馬戲團,實驗室,我和弟弟則是他的道具,他的實驗品,我們是長著人類眼睛的牲口,是藏著蹄子的惡魔。他控訴我們不愛他,不尊重他,不明白他的辛勞,手舞足蹈的同某個鄰居或是上帝比劃自己作為一家之主,無法言說的苦難。他眼睛瞪的滾圓,嘴唇粘滿泛白唾沫,一條青筋劃過額頭,直到兩眉之間,皮膚油膩膩的泛光,鼻孔翕動。父親憤怒的時候兩只眉毛會挑上去,嘴唇網上翻,露出被煙草染色的牙,乍一看,他好像在猙獰地笑。他把瓦西里綁在馬車的輪子上,揚起韁繩,接連不斷的抽打,發(fā)誓他會打到他停止哭泣。
我站在樹蔭里,絕望的抽泣,用包頭發(fā)的三角巾裹上冰塊,按在腫脹發(fā)燙的腮幫。院子里聚集里一圈又一圈圍觀群眾,被凍的發(fā)紅的臉努力做出嚴肅的模樣。他們不忍的咂嘴嘆氣,擠眉弄眼,幸災樂禍,用胳膊肘推搡對方,時不時假惺惺,軟綿綿的勸說幾句,要我和弟弟趕快認錯,要他別“太過頭了”。我有時會惡毒的想或許他們巴不得父親打的更厲害一點,一來他們看得開心,二來殺雞儆猴,叫其他孩子聽話,三來恰好證明老神父說的對,馬丹斯克血統低下的,雜交只會生下有缺陷的孩子。我不會苛責他們沒有組織父親對我們的暴行,因為母親也沒有。我舔過嘴唇的鮮血,在模糊的淚眼中尋找她的身影。母親在干農活,有時候是攪黃油,有時候是腌咸肉,有時候是錘衣服。她木訥的干,偶爾用說不清楚的眼神掃一眼父親,有點怨恨,有點不耐煩,也有點疲憊。她聽我父親罵我,罵瓦西里,罵她,面無表情,偶爾擦擦汗,露出一點冷笑。如果瓦西里撲到她懷里求助,她會用胳膊將他擋開,重復她的魔咒,“那是你父親,哪有孩子不挨揍?”我認為她喜歡看我們被揍,她希望我們也分享她的痛苦。
我記憶中唯一一個認真阻止過我父親施暴的人是科里亞的父親。你難道想有一個殘疾兒子么,安納托利·瓦西里耶維奇·恰爾洛夫?科里亞的父親抓住我父親的胳膊,兩人扭打成團。我父親贏了,打碎了科里亞父親的眼鏡。你不是個好基督徒,他沖我父親吐唾沫,他的妻子尖叫,怒罵,扶著丈夫離去,留下我父親在原地哈哈大笑。
瓦西里很難過,經常蜷縮在我懷里哭泣,像只熱騰騰的小狗。他把傷痕累累的脊背露給我看,哀求我給他擦藥,幫他用咒語帶走痛苦。所謂的咒語是我從瑪麗亞那兒學來的儀式。當弟弟的疼得太厲害無法入眠時,我就去揪一塊兒面包或是馕餅,將我們的血液和唾沫抹上去,和弟弟手牽手,跪在面包前祈禱:藏在面包里的神明呀,帶走我的罪惡,帶走我的疾病,帶走我的疼痛。我們念三次,把面包放在院子里,如果第二天他被動物吃掉,證明魔法生效。
瓦西里直到死都對姐姐的魔法能力深信不疑,但我深知這僅僅是可悲安慰劑效應。我喜歡做些稀奇古怪的儀式,我們都喜歡,瑪麗亞,薩沙,瓦洛佳,我們向莫科什,向斯特里波各祈禱,向基督教的圣人祈禱,向游民稀奇古怪的神怪祈禱,做各種繁瑣又毫無疑義的儀式,就連虔誠的科里亞也會在六月給魯索爾基的樹上掛一個花環(huán),許愿妹妹能找到比母親和姐姐更好的丈夫和今年的豐收。對于窮苦的拉瑙卡農家孩子來說,這些虛無縹緲的魔法儀式是我們唯一可以控制的,能感受到自己擁有那么一丁點可憐的力量,不再無助的時刻,是我們逃離俗世苦難的渺茫希望。對于女孩來說,魔法這件事兒更是存在某種獨特的誘惑。《社會守則》里說女人最容易犯下三種罪過:多嘴多舌,邪淫不貞,以及巫術。科里亞的父親要求姑娘們反復念誦《申命紀》和有關《舊約》恩多的部分,警告我們絕不可以偶像崇拜,和巫術攪合在一起。盡管男巫的傳說并不少見,比如童話里不死的科西切,但女人更容易墮落,更容易受到巫術的誘惑。于是巫術和性愛一樣在女孩的眼里變成既具吸引力的禁忌。我們不無欣慰的想“真好,這是我們的天賦,也許有一天它能保護我,給我自由,給我財富”。
可惜這個世界是沒有魔法的。魔法救不了難產的薩沙,救不了死在醫(yī)療營的瑪麗亞,救不了得傷寒的瓦洛佳。我可笑的面包魔法也沒有半點用處。瓦西里第二天就因為傷口感染開始高燒抽搐,昏迷不醒。父親慌了神,趕忙備好馬車,揚起同一根血跡斑斑的韁繩,昨天為了打瓦西里,今天為了救瓦西里。我和弟弟將瓦西里裹在毯子里,送到鎮(zhèn)上教堂的醫(yī)院。他們給瓦西里打消炎針,讓他在床上休息,父親急得團團轉,一會兒威脅醫(yī)生如果弟弟明天醒不過來,就要燒了教堂,一會兒威脅我和母親,如果弟弟是裝的,他就要我們三個的命。
瓦西里退燒已經到了深夜,喝醉的父親在馬車木板上睡的正酣,只有我和母親在弟弟身邊。瓦西里問了母親一個問題,一個我在幾年前也問過,卻被母親以一個耳光作為回答的問題�!盀槭裁窗职挚偸亲嵛覀�?”瓦西里推開母親的水杯,用足矣讓人心碎的稚嫩哭腔詢問。我看向母親,毫不意外的在她的臉上搜尋到一絲厭煩。她也想給弟弟一個耳光,但畢竟瓦西里還在生病,于是她耐著性子,將茶杯塞進他手里,“不準這么說你的父親,”母親皺起眉頭,“瓦西亞,你聽到我說的了么?我們必須尊重父親,他給我們吃的,讓我們穿暖,養(yǎng)育你們長大。他是你們的父親!”
“但是他不愛我們,他揍我們,他也揍你。你”瓦西里伸出潮濕的小手,想要觸碰母親,被媽媽啪的一下打開。
“不要再說了,瓦西亞!”母親嚴肅的說,“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我們必須和對方站在一起。你父親是家族的首領,總有一天你也會成為父親,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我咬著發(fā)梢嘟囔:“瓦西亞絕不會揍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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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母親聽到,她敏捷的回首在我腦袋上打了一下,巴掌擦過耳朵,落在臉頰,又是熟悉的火辣辣的疼痛。我沒流淚,只是靜靜的聽她怒吼:“住口,不知感恩的鬼丫頭。你的品性我最清楚不過,等你丈夫用棍子揍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赫塔的丈夫不會揍她,赫塔也不會揍她的孩子�!蓖呶骼镒プ∥业氖郑髲姷牡芍赣H,“我會保護她,就像她保護我一樣。”
“別說這種丟人的話。”母親不以為然的聳聳肩,“等她有孩子了,就不是你的姐姐了�!�
“那她可以永遠不結婚,不生孩子�!蓖呶骼镉煤⒆油娴恼Z氣回答,斬釘截鐵。
“女人必須要生孩子,不生孩子怎么洗清罪孽?”母親責備的轉頭,“你又跟你的弟弟灌輸了什么隱晦邪惡思想,讓他在這兒跟我講生孩子。”
“我不會生孩子的,”我平靜地說�!耙驗槲覠o法想象一個不暴力的家。我想也許有,但我做不到。”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我母親,她想揍我,被弟弟擋住。她們聲嘶力竭的沖對方吼叫。瓦西里不斷重復他不會成為父親,我也不會成為母親。母親則氣急敗壞的撿起拖鞋,沖弟弟砸去:“你父親很忙,很辛苦!我也很辛苦!我早料到,你是不是也要這么指責我?去呀,去和你的上帝告狀呀!你以為在這該死的地方養(yǎng)兩個孩子容易么?你們這群什么都不懂得蠢貨,把你們餓上幾天你們就知道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幾乎是在吼叫�!暗赖聰牡馁v崽子,我們不揍你,你們要成什么樣?一個進監(jiān)獄一個當婊子罷了!當爹娘的揍你,天經地義!”
我抓住母親,將她拉開,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快和她一般高。她鎮(zhèn)定了一點,呼哧呼哧的喘氣,忽然坐在床上放聲大哭,傾訴對我們的愛�!皼]有哪個爹媽不愛孩子,可你們怎么這么叫人討厭呢!你們怎么只知道傷害你們可憐的母親的心呢?”她嗚咽的好可憐,我知道我應該安慰她,但極度的厭惡將我淹沒。我相信如果現在我去碰她,安慰她,或是道歉,我就會從心里開始腐爛。
瓦西里還小,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也很容易原諒他們。他小心翼翼的爬到母親旁邊,伸手還抱她的肩膀,小聲說愛她,向她道歉。母親又哭了一會兒,終于伸手抱住弟弟,“人生是不公平的,孩子。當孩子的哪有不挨打的?你父親除了喝酒,是個很負責的男人�!彼淹呶骼锉г趹牙�,輕輕搖晃,好像再唱一首該怎樣忍受父母毆打的童謠,“給你吃,給你穿,給你住的地方,爸爸上次還給你們買了小木劍和花頭巾,我們難道不愛你,對你不好么?我們是揍了你,但哪次不是你犯錯呢?”
瓦西里迷惑的眨眨眼,“我不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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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反應,母親將他放下來,“赫塔,”她招招手,“來,我們一起祈禱,跪下,孩子們。我們一起祈禱,祈禱神賜予你們力量,賜予你們勇氣�!�
我低下頭,耳邊是母親和瓦西里的念念有詞。我已經長大,沒以前好騙了。什么狗屁天經地義,不過是母親把宗教和那套米加斯農村風俗融合在一起,強迫我們接受一個等式:誰養(yǎng)活你,誰就擁有你,想對你做什么都可以。丈夫擁有妻子,父母擁有孩子。對親人施以暴力,不管是因為他們想,他們可以。我不愿要孩子,我不愿當母親,因為即便我理智上知道這不對,但內心深處恐怕已經下意識內化這可怕的邏輯。人無法幻想出自己沒見過的東西,我身邊的每一個孩子都在“父母擁有你,父母掌控你,父母對你的懲罰和處置理所應當,你應該感恩,服從,時時為他們祈禱”的教育中長大。他們看著丈夫對妻子呼來喝去,看著父母對孩子非打即罵,很快也會成為“夫妻”,成為“父母“,進行下一個循環(huán),下一個詛咒。而我不能將這樣的厄運帶給一個孩子。
如果我必須對以上發(fā)言做出一些補充,我想大約是這個:如果你不想挨打,就要讓自己變得非常有用。即便暴躁如父親,也不敢隨意鞭打那頭借來春耕的牛。自從科里亞當上炮兵上尉,他父親也不會因為他錯過禮拜和晚禱而大發(fā)雷霆了。我呢?當我穿軍裝,腰后別手槍,站在闊別多年的父母面前時,也第一次有了和他對抗到底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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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揍埃里希的時候都神情嚴肅,很少說話。我騙自己說因為邊揍邊罵很費力氣,還沒格調。然而深層原因或許是因為我害怕自己看起來像我的父母。我會安靜的揍他,我沒法不揍他,但我至少不會像我父母揍我那樣揍他。
我打了他幾下,讓他在地上像狗一樣翻滾。埃里希蜷縮身體,用小臂遮住臉頰,沒有呻吟也不哀求,只是因為疼痛而發(fā)出急促喘息的聲音。我覺得沒意思,退后半步,觀察他又多了幾團傷痕的赤裸身子�!罢酒饋��!蔽艺f。
埃里希又躺了一會兒,慢悠悠的扶著沙發(fā)站起來,陰莖垂落在兩腿間,身體不自覺的彎下去。埃里希的眉毛邊流下一縷細細的鮮血,他疲憊而緩慢的眨眼,使那雙灰綠色眼睛像即將死去的飛蛾一樣無力顫抖。
“洛夫城的雄鷹。”我慢悠悠的咀嚼這幾個字兒,手滑向埃里希的胸部,漫不經心把玩兒小小的突起。埃里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身體下意識后縮,眼神絕望而空洞的越過我的肩膀,“我對你越來越沒興趣了,小麻雀�!蔽野T癟嘴,冷笑著拍打他的臉頰,“你以前還會反抗,還會罵我是惡魔的野種,很有骨氣�,F在你不過是”我湊近,譏諷的,將小舌音像一股炮彈一樣彈出,“卡扎羅斯狗�!�
我用兩根指頭輕推胸口,埃里希踉蹌著栽倒在格略科鋪好的防水墊上�!白晕堪��!蔽艺f,“哦,別忘了,說“謝謝長官允許我碰自己的陰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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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希顫抖的張開膝蓋,不能自已的抽泣。他閉上眼,仰頭依在靠背上,嘴唇悲傷的緊抿。他將手放在陰莖上方,輕輕撫摸,動作里沒有情欲只有哀傷,好像在安慰一只將死的小獸�!爸x謝您,長官�!彼麌肃榈�,語調凄涼,手指持續(xù)撥弄陰莖,卻遲遲沒有勃起。
“謝謝我什么?”
喉結滾動,埃里希的呼吸停了片刻,“謝謝您允許我碰自己的陰莖。”
太瘦的人看起來沒有性欲。我喜歡埃里希清瘦的模樣,但他拖著瘦骨嶙峋,傷痕累累的裸體自慰的畫面讓人有些不忍直視。我真擔心他如果勃起,馬上就會死去。他麻木的手淫,始終沒有勃起的跡象,似乎是因為方才的高潮進入不應期。
我打了個響指,格略科趕忙幾步上前,一副謙卑的模樣。“長官,”他陪著緊張地笑,露出亮晶晶的犬齒,“有何吩咐?”
我咧嘴一笑,指了指埃里希兩腿之間�!笆┱鼓愕哪Хò��!�
格略科的臉瞬間慘白,他咬住下嘴唇,眼神晦暗,有點不甘也有點憤慨。格略科很聰明,他絕不會用那種眼神直視你,格略科的尊嚴和骨氣被剔的一干二凈,只留下順服諂媚的“好運火爐”供你賞玩,他沉默的單膝跪在埃里希面前,最后將支起的腿放下,變成雙膝跪地的姿勢。隨著他的動作,埃里希呼吸加速,兩手按住私處,不適的向后躲�!皠e這樣,”他閉上眼睛晃動,“別這樣,太叫人惡心了�!�
“扇他一下�!蔽颐畹馈�
格略科聞言站起身,清脆的給了埃里希一巴掌。少校順勢把臉撇向一邊,又落下兩行清淚�!鞍咽址旁诖笸壬�,別動�!蔽見A著香煙,開始操縱木偶,“然后,你,用嘴,讓克萊茨少�?纯赐叨劽暮眠\火爐是不是真像傳聞里的一樣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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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埃里�?诮淮蠹s不是格略科最不想做的事兒,但應該也能排的上前三。他閉上眼睛,咬緊牙關,一只手撐在埃里希的大腿根兒上,一只手在埃里希的睪丸附近游蕩,不知道該如何觸碰。我本想調侃幾句他沒必要如此緊張,畢竟埃里希的陰莖尺寸差強人意,可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埃里希眼睛幾乎完全翻上去,不住滾下淚珠,從喉嚨里發(fā)出悲傷的嗚咽呻吟。我可以猜想他倘若低頭,會看到什么景象。他張開的蒼白雙腿之間跪著衣著整齊的格略科,俊秀年輕的臉向他的陰莖逼近。他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溫度,他能感受到他顫抖的痛苦和屈辱。埃里希不是恩斯特,他對格略科有怨氣,也有憤慨,但他不恨他。他同情他,他能回想起這個英俊男人神采飛揚的模樣,他記得他的敏銳和狡猾,他記得他在參謀部的圣誕晚會上唱的林登曼歌謠。埃里希清楚他不是好運火爐,他是穿絲綢襯衣,巧舌如簧,野心勃勃的約瑟夫·格略科。而他也不是拉瑙卡的奴隸,不是恰爾洛夫的小麻雀,他是洛夫城的雄鷹,是要在新征服的土地上喝一杯阿爾滕司令的軍人。他們可以榮歸故里,可以馬革裹尸,可以消失在茫茫雪原和槍林彈雨里,甚至可以被暴民和游擊隊處死,唯獨不該清醒地,四肢健全地淪為奴隸,淪為敵人取樂的工具。埃里希必定恨我入骨。他恨我構建出如此粗俗的懲罰游戲,把沙發(fā)變成他受辱的舞臺。他恨我扭曲他和格略科的關系,他們的痛苦對我來說甘之若飴。他恨我故意讓他們憎惡對方,他知道我們的詭計。他恨我仗著格略科別無所依便橫加凌辱,更恨我偏執(zhí)的施虐欲像把帶刺的鋼刷,將埃里�!た巳R茨折磨的體無完膚,空留軀殼。
格略科故作鎮(zhèn)靜的顫抖聲音打破寂靜,“把腿張開,克萊茨。”他假裝惡狠狠的笑了一下,“別裝圣潔�!�
埃里希慘然的笑了笑,垂下一只手。他輕輕的撫摸格略科的額頭,然后是臉頰。他摸到了一點濕潤,顯然是鏡片后那雙淡的像冰塊一樣的雙眸里流出的液體。他像垂死的父親寬恕回頭浪子一樣用指尖觸碰格略科�!凹s瑟夫,”他幅度很小地搖頭,嘴角掛著一抹悲哀的下垂弧度,他沒有笑,只是一個奴隸哀傷衰弱的嘗試和另一個奴隸溝通,“求你了�!�
格略科渾身發(fā)抖,腿一軟,跌坐在地。過了半晌,我清清嗓子,他趕忙回歸原位,邊道歉,邊忙不迭的開始為埃里希口交。
“夠了�!蔽遗呐氖�,“給他穿好衣服,清理一下,今天到此結束。”我不需要他真的讓埃里希射出來,只要知道他會服從足矣。
格略科領著埃里希去洗澡,換衣服,我則透過辦公室的死角觀察。自以為無人監(jiān)視,格略科靠在浴室外的墻上發(fā)呆,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滑下去,近乎蜷縮,大聲干嘔。他保持這個姿勢很長時間,直到埃里希收拾干凈走出浴室,沉默的站在他身后許久。兩個瘦削的剪影一個站,一個跪,在夕陽里顯得和諧又孤寂。埃里希伸出手,大約是想拍拍格略科的肩頭以示安慰。然而他甚至還沒碰到格略科,后者就如同觸電一般跳起來,反手就埃里希的胳膊扭住,推開。
“走吧。”埃里希絲毫沒有被冒犯到,似乎早有預料,語氣鎮(zhèn)靜地提議。
格略科走到水池邊,掬起一捧水,洗臉,漱口。他深吸一口氣,肩膀聳起又放松�!白甙�。”他重復了一遍,率先踏向樓梯,背挺的筆直。